在房屋的门廊下,她缠绕在他身上,亲吻他。

男人的身体进入了劳伦的灵魂,女人的灵魂也进入了阿瑟的身躯,拥抱的时刻,就像日食的魔力……箱子打开着。

 

 

海边的卡麦尔

 

 

黄昏时分劳伦站在阳台上,凝视着这幕场景。海水变成灰色,驱赶着一堆堆交织着荆棘的海藻。天空转成淡紫色,最后黑了下来。她感到幸福,当大自然终于决定突然发怒的时候,她很喜欢。

皮尔盖茨探长上午十一点来到医院。值班护士长早上六点钟一上班便打电话给警察局。一个深度昏迷的女病人从医院消失了,这是一起绑架案。

皮尔盖茨上班时在他办公桌上发现这份通知,他耸耸肩自问为什么这种事总是落到他的头上。他在警察局负责分派任务的娜塔莉亚面前大声抱怨。

“我做了什么事得罪你了吗,我的美人?你要在星期一的一大早把这样的事摊到我的头上?”

“这星期刚开始你本来可以把胡子刮得干净些。”她答道,脸上露着不合时宜的微笑。

“你的回答很有趣,我希望你爱你的转椅,因为我感到你一下子还不会离开这把椅子!”

“你真是一座冰冷的雕像,乔治!”

“对,没错,而这正好给了我权利来选择那些要在我头上拉屎的鸽子!”

他转身走开,艰难的一个星期开始了。不管怎么说,它接上了刚刚于两天前结束的上一个星期的艰难日子。

对于皮尔盖茨来说,令人满意的一个星期该是这样的日子:警察只被叫去处理邻里纠纷或者有关遵守民法条例之类的事情。刑警队的存在是一种荒谬的事,因为这表明在这个城市里还有相当多的疯子在杀人、强奸、偷窃,而现在又绑架医院里的昏迷病人。有时他在想,经过三十年的职业生涯,他本来该说是什么都见过了,然而每星期却总有案犯把人类的疯狂推到极限。

“娜塔莉亚!”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大声叫喊。

“什么事,乔治?”负责分派任务的女警官应道,“你周末过得很糟吗?”

“你不想给我到下面去买块煎饼吗?”

娜塔莉亚两眼牢牢地盯着警察局的记录本,嘴里咬着钢笔,她摇摇头表示不愿意。“娜塔莉亚!”他又大叫起来。她正把昨晚报告的参考资料填写到为此保留的空栏里。因为簿子上的格子太小,还因为她的上司,那个她讥讽地称之为第七“分管区”的头儿,是个有怪癖的人。她专心致志地写着蝇头小字,不敢越格子一步。她甚至连头也没抬就回答:“对,乔治,你就对我说今晚你要退休吧。”他忽地起来,在她对面站着。

“这话够恶毒的!”

“你不想去买个玩意儿在上面泄泄你的火气吗?”

“不,我要在你身上泄泄我的火气,这相当于你工资单的百分之五十。”

“我要把煎饼贴到你的脸上,你知道吗,我的鸭子?”

“我们是小鸡,不是鸭子!”6

“你不是鸡,你是只可怕的老鸭,甚至是不能飞的老鸭,你走路也像只鸭子。好啦,干你的活儿去吧,别吵我。”

“你很漂亮,娜塔莉亚。”

“是啊,你呢,和你心境好时一样俊。”

“来吧,穿上你外祖母的背心,我带你去下面喝杯咖啡。”

“那分派工作谁来做?”

“等会儿,别动,我做给你看。”

他掉转身快步走向在大房间另一头整理资料的年轻实习生。他抱住他的双臂拖着他穿过大房间,来到门口的办公桌旁。

“就在这儿,年轻人。你坐在这把有扶手的转椅上别动,因为这位夫人曾荣升一级,所以这把椅子有两个布料扶手。你可以坐在上面旋转,但是别朝同一方向旋转两周以上。电话铃响时,你拿起听筒,说:‘早上好,警察局,刑警队,我听着你说话。’你听着别人说,你把所有的内容都记录在这些纸上,在我们回来前你不要去上厕所。如果有人问你娜塔莉亚在哪儿,你就说她突然要买些女人的玩意儿,说她跑去药房了。你觉得可以办得到吗?”

“探长,为了不跟你去喝这杯咖啡,我甚至都愿意去扫厕所!”

乔治没有反驳,他抓住娜塔莉亚的胳膊,把她拖到楼梯上。

“这件背心,你外祖母穿上大概挺合适!”他笑着对她说。

“乔治,等他们让你退休,我干这个活儿会感到多厌烦!”

街角,一盏五十年代的红色霓虹招牌灯在吱吱作响,标着“芬悉酒吧”的发光字体,在这家老酒吧的玻璃门窗上泻下淡淡的光晕。芬悉曾有过它辉煌的日子。这个陈旧过时的场所如今只在墙上、天花板和地板上剩下一些装潢。天花板已发黄,木制的窗肚墙被时光磨得油光锃亮,夜晚相会的千万个醉步把地板踩得老态龙钟。从对面的人行道看过来,酒吧酷似霍普7的油画。他们穿过街道,坐到木制的老吧台前,要了两杯淡咖啡。

“你星期日过得这么糟吗,我的胖熊?”

“周末我很无聊,我的美人,假如你知道就好了!我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是因为星期日我没能跟你一起用早餐吗?”

他点点头。

“但你可以去博物馆,出去走走!”

“如果我去博物馆,我两秒钟就会逮住几个小偷,我马上又要去办公室了。”

“去看电影。”

“在黑暗中我要睡觉。”

“那么去散散步吧!”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我是要去散散步。这样我就不会像那种在人行道上闲逛的笨蛋了。你在干吗?没干吗,我在散步!说起周末,你和你的新情夫过得顺利吗?”

“没有什么绝妙的东西,但倒是有事可做了。”

“你知道男人的缺点是什么?”乔治问道。

“不知道,什么缺点?”

“男人要是跟你这样的女孩一起,他们就不会感到无聊。假如我年轻十五岁,我就会在你的舞伴记录簿上登记了!”

“但你比你自认为的年龄要小十五岁,乔治。”

“我可以把这话当作我们俩关系的进展吗?”

“当作恭维吧,这已经不错了。好了,我要去干活儿,你也要去医院,他们看起来惊慌失措了。”

乔治见了护士长雅可维斯基。她两眼盯着这个胡子没刮干净,身材圆胖,但不失潇洒的男人。

“这真是可怕,”她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她用同样的语调补充说,董事长非常激动,他想下午见见特派员。傍晚他要向董事们通报这件事,寻求他们的帮助。“探长,你会给我们找回这个病人的吧?”

“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事发生后的全部情况,也许能。”

雅可维斯基说绑架有很大可能发生在换班时。值前半夜的护士到现在还没能联系上,但是值后半夜的护士已经肯定,在她两点钟查房时,这张床是空的。她当时还以为病人已经死了,因为照医院的规矩,病人死后二十四小时内都是让床位空着的。是雅可维斯基在她上班后首次查房时迅速发现了这一悲剧,马上报了警。

“也许是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讨厌这个医院,走出去逛逛,她已经躺了这么久,这是可以理解的。”

“我非常喜欢你的幽默,你的话可能会让她的母亲从中得益,她在我们科室一个负责人的办公室里,随时都会来这里。”

“哦,当然喽,”皮尔盖茨说道,一边瞧着自己的皮鞋,“如果这是一起绑架案,那么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有什么关系?”护士长用恼火的口气回答,好像他们正在浪费时间。

“你知道,”他说,两眼逼视着她,那目光要多古怪有多古怪,“百分之九十九的犯罪都有它的动机。原则上说,这是因为他们不会只为了开个玩笑,在星期天晚上到医院来偷一个病人。说到这儿,你能肯定她没有被转送到另一家医院去吗?”

“我敢肯定,在接待处有转院凭单,她是被用救护车送走的。”

“哪一个公司的车?”他掏出铅笔问。

“哪一个都不是。”

今天早上来上班时,她压根儿没想到会有绑架的事。当得知505房间有一张床空出,她立即就来到接待处。“他们没有通知我就让办了转院,我感到不能容忍。而你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尊敬上司,算了,现在谈的不是这个。”接待小姐交给她那些清单凭据,而她“立刻发现”有可疑的地方:少了一张单子,还有,蓝色的那张单子填得也不对。“我在想这个傻瓜怎么会受人愚弄……”皮尔盖茨想了解一下这个“傻瓜”的身份。

她叫埃马纽埃尔,昨天在接待处值班……“正是她让他们得逞了。”

乔治已经被护士长的话灌得晕乎乎的,因为出事时她并不在场,于是他记下昨夜当班的所有人的通信地址,然后向她道别。

他在汽车里给娜塔莉亚打电话,要她把所有这些人在他们去上班以前,请到警察局去。到了傍晚他已经问过所有的人,弄明白了在星期天晚上半夜时分,一个假冒医生,穿着一件从一个令人非常讨厌的真医生那里偷来的白大褂,拿着假的转院单的人来到医院,身边跟着一个救护车司机。这两个不显眼的人毫无困难地劫走了陷入深度昏迷的女病人劳伦·克莱恩小姐。一个见习医生后来的证词使他修改了这份报告:这个假大夫可能是一个真医生,他被这位见习医生喊来救援,而且给予了很有经验的协助。据参加这一意外行动的护士说,他在进行中央穿刺时所显示的精确使她以为,他应该是个外科医生或至少在急诊室工作。皮尔盖茨问,一个普通的护士是否能够进行中央穿刺,她回答说男女护士都要接受这方面操作的培训,但是不论怎样,他所做出的选择,给医学生下的指示和动作的灵巧度,都更确切地证明他属于医生这个范畴。

“怎么样,这个案子有了什么线索?”娜塔莉亚在准备离开之前问道。

“有个什么地方出了毛病,一个医生去医院劫了一位处于昏迷状态的女人。专业水平的活儿,破旧的救护车,伪造的医院单子。”

“你怎么想的?”

“也许是一起器官走私案。他们偷盗了躯体,把它运到秘密的实验室,开刀取出他们感兴趣的部位:肝、肾、心脏、肺和其他可以出售的器官,卖给一些不太谨慎但又需要金钱的诊所来赚取钱财。”

他请她去搞一份所有拥有名副其实的外科手术室,但又有财政困难的私立医院的名单。“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我的胖子,我很想回家,这件事可以等到明天再说,你的这些诊所,它们总不会在夜里宣布破产吧?”

“你瞧你这样容易变卦,今天早上还说把我登记在你的舞伴记录簿上,晚上你就已经拒绝和我度过一个绝妙之夜。我需要你,娜塔莉亚,帮我一把,好吗?”

“你是一把手,我的乔治,早上你可不是这副腔调。”

“不错,但现在是晚上。你帮我吗?脱掉你外祖母的背心,过来帮我吧!”

“你瞧,用这样的魅力来求助,真是不可抗拒,祝你晚上过得愉悦。”

“娜塔莉亚?”

“哎,乔治!”

“你真是美妙极了!”

“乔治,你没办法让我动心的。”

“我可不敢有奢望,亲爱的!”

“这话是你想出来的?”

“不!”

“我想也是。”

“好啦,你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

娜塔莉亚向大门走去,又转过身。

“你肯定行吗?”

“肯定,先照管你的猫吧!”

“我对猫过敏。”

“那么,留下来帮我。”

“晚安,乔治。”

她冲下楼梯,手在栏杆上滑过。

值夜班的人把他们的大本营搬到警察局一楼去了,皮尔盖茨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他打开电脑和文件库联系。在键盘上他打下“诊所”这个词,然后点燃一支香烟,等候服务器执行寻找命令。几分钟以后,打印机连连吐出六十几页打印好的纸,皮尔盖茨粗暴地咕哝着,跑过去拣起这一摞纸,把它们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好吧,就缺这个了!要确定那些可能处在贫困中的单位,只需跟一百多家本地的银行联系,请他们列一张最近十个月申请银行贷款的私人医院名单就可以了。”他高声说着。在半明半暗的办公室入口处,他听到娜塔莉亚的声音在问:

“为什么是最近十个月?”

“因为这就是警察的直觉,你为什么又回来啦?”

“因为这就是女性的直觉。”

“你真可爱。”

“然后一切都取决于你带我去哪儿吃晚饭了。你觉得抓住一条线索了吗?”

有关这案子的线索他觉得太容易了。他希望娜塔莉亚打个电话给市政巡警调度室,查一下值班记录上是否留有星期天晚上关于救护车的报告记载。“他们不会总交好运的。”他说。娜塔莉亚拿起电话机。接电话的值班警察在他的终端机上寻找,但上面没有任何报告。娜塔莉亚请他把查找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地区,可是这样屏幕上还是一无所有。值班警察表示歉意,在星期日夜晚到星期一没有任何救护车辆受到违规处罚或者检查。她请他如有新的消息立即通知她,然后挂了电话。

“很抱歉,他们什么都没有。”

“那么好吧,我带你去吃晚饭,因为银行今晚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的。”

他们来到佩里餐馆,挑了个朝街的位置坐下。

乔治漫不经心地听娜塔莉亚说话,目光穿过玻璃墙游移着。

“我们认识多久了,乔治?”

“这是一个永远都不能提的问题,我的美人。”

“为什么呢?”

“当人们爱的时候,是不会去算的!”

“多久?”

“长得足够让你能容忍我,又不足以让你不能容忍我!”

“不对,比你说的要长得多!”

“这跟诊所没有关系。我在作案动机上遇到困难,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见过她母亲了?”

“还没有,要明天早上。”

“也许是她,她对去医院感到厌烦了。”

“别说蠢话,不会是一个母亲干的,这冒的风险太大。”

“我的意思是她或许想结束这件事。每天去看望处在这种状况下的自己的孩子,有时你大概更喜欢这样的事了结,接受死亡的主张。”

“那你看到过一个母亲用这样的方式来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不会,你有理,这太疯狂了。”

“没有动机,我们发现不了。”

“总还有诊所的线索吧。”

“我想这是条死胡同,我感觉不到有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刚才还想让我今晚和你一起干活儿!”

“我只是想让你今晚跟我一块儿吃饭!因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他们不可能重新再来一次,这个地区的医院都会非常警惕,而且我认为一具躯体的价钱不值得冒这个险。一个肾脏值多少钱?”

“两个肾脏、一个肝脏、一个脾脏、一个心脏,总计可能有十五万美元。”

“这比肉铺子里的要贵多了,我说呢!”

“你真卑鄙。”

“你瞧这个动机同样也站不住脚啊,对于陷于困境的一家诊所来说,十五万美元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不会是一桩涉及金钱的案子。”

“这件案子的关键或许是有没有合适的器官。”

她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某个人的生死存亡可能取决于有没有可以移植的器官以及它的相容性,有些人由于不能及时得到他们所需的肾脏和肝脏而死去。某个有足够金融手段的人可以资助不法者去劫持一个处于不可逆转的深度昏迷的人,来挽救他的一个孩子或者他本人。皮尔盖茨觉得这个想法虽然复杂却可信。娜塔莉亚看不出她的理论哪里复杂,但对皮尔盖茨来说却是如此。这样一条线索大大加宽了嫌疑犯的范围,我们也不再非得要寻找一个罪犯。为了继续活下去或者为了挽救他的一个孩子,许多人都可能试图了结某个已经在临床上被宣布死亡的人。考虑到自己行动的目的性,主使者可能会为自己的杀人罪名开脱。

“你认为应该查找所有的诊所,来辨认一个经济上宽裕,正在等待器官捐献的病人吗?”她问道。

“我不希望这样做,因为这很敏感,而且是项巨大的工程。”

娜塔莉亚的手机响了,她说了声对不起,接通电话,专注地听着对方说话,并在餐桌纸上记下笔记,还几次向通话人致谢。

“是谁?”

“调度室值班的那个家伙,就是我刚才打电话给他的那个人。”

“有什么情况吗?”

调度员想到了向夜间的巡警发一条消息,只是为了证实一下,有关救护车的事是否有一个巡逻小组看到可疑的人,但并非就此填写了值班记录。

“那怎么样了呢?”

“他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因为有一个巡逻小组曾拦截并跟踪一辆二战后造的救护车,这辆车昨晚在格林大街、费尔贝特街、联合大街一带兜圈子。”

“味道真香,他们怎么说?”

“他们跟随开救护车的那个家伙,他说这车在经过十年出色忠诚的服务后要退役了。他们想这司机依恋他的车,所以在最后一次开回车库前开着它再转转。”

“车是什么型号?”

“一辆福特71。”

皮尔盖茨做了个快速的心算。如果昨晚这辆用了十年要报废的车是1971年的,那也就是说它在玻璃纸里整整包了十六年,然后再拿出来使用。司机企图用花言巧语来欺骗那些警察。他抓住了这条线索。

“我还有更好的消息。”他的同事补充道。

“什么?”

“他们一直跟踪他到停车的汽修厂。他们有那个地方的地址。”

“你知道,娜塔莉亚,你跟我,我们不在一起真是件好事。”

“为什么你现在要说这个?”

“因为否则我大概总要当绿帽乌龟了。”

“你知道什么,乔治?你是个真正的傻瓜。你想现在就去那里吗?”

“不,汽修厂大概关门了。而且没有搜查令我什么都做不了。况且我更喜欢暗中察访。我并不想逮住那辆救护车,而是要逮住使用它的家伙。比起在它们的地盘上追逐兔儿,扮作游人去那儿倒更好。”

皮尔盖茨付了账,他们俩一起走上人行道。救护车遭到盘查的地方就在他们刚刚吃饭的那家餐馆旁的十字路口。乔治望着那个街角,像是在寻找一幅图像。

“你知道现在什么事能让我高兴吗?”娜塔莉亚说。

“不知道,你说给我听听。”

“你去我家睡觉,今晚我不想独自一个人睡。”

“你有牙刷吗?”

“我有你的牙刷!”

“我喜欢逗你玩,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开心。来,我们走吧,我今晚也想跟你在一块儿。已经有好久了吧?”

“上星期四。”

“可不是。”

当他们在深夜一点半熄灯时,乔治已经有了解开这个谜的信心。而他的判断十次当中有五次是正确的。星期二这天真是收益不小。在见过克莱恩夫人之后,他排除了所有对她的怀疑,他还得知有医生已经建议结束病人的生命。法律在类似的案例中撒手不管已经有两年了。这位母亲是配合的,毫无疑问,她深为震惊。

皮尔盖茨懂得区别真诚的人和那些假装精神痛苦的人。她完全不是那种能够组织这一行动的人物。在汽修厂,他找到了受怀疑的那辆车。走进这个地方时,他很吃惊,这个修理厂专门修理急救车辆。在汽车车身修理车间里,只有一些翻修过的救护车,根本不可能在那里冒充游客。厂里有四十名机修工人和十几名管理人员在工作。总的加起来将近有五十名潜在的嫌疑犯。老板听了探长的叙述后疑惑不解,他对罪犯没有把车隐藏起来,而是乖乖开回汽修厂的动机表示疑问。皮尔盖茨回答说窃车可能会促使失主向警方报案,他们会干预这件事。车厂里的一名职工很可能介入这一案子并希望以“借用”的手法瞒天过海。剩下的是找出牵连此事的那个人。根据老板的意思,没有人介入,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晚上没人有进入车厂的钥匙。皮尔盖茨问车间主任可能促使“借用者”选择这辆旧型号车的原因,主任向他解释说这是唯一的一辆可以像普通汽车一样驾驶的车。皮尔盖茨从中又发现了厂里有人是“这桩案子”的同党的迹象。他又问道,是否有可能某人偷了钥匙,然后在白天复制了一把。车间主任肯定地回答说:“这是有可能的,在中午大门关上的时候。”这样,所有的人都成了可疑分子。皮尔盖茨让人拿走员工的材料,又着手研究一大摞在最近两年内离开车厂的职工材料。他回到警察局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两点。娜塔莉亚中午吃饭休息还没回来。他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自己先前放在办公桌上五十七个栗色小纸袋里的材料。娜塔莉亚三点左右才回来,理了个新发型,而且已准备好承受他的挖苦。

“你闭嘴,乔治,你会说蠢话的。”她一进门,甚至还没放下包就嚷道。

他抬起埋在材料里的双眼,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露出一丝微笑。在他还没说什么话之前,她走近他,把食指放在他的嘴巴上,不让他吐一个字:“有一个玩意儿要比我的发型让你感兴趣得多。如果你答应不做任何评论,我才对你说,同意吗?”他装出被塞住嘴巴的模样,并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表示同意交易的条件。她拿开了手指。

“那姑娘的母亲打电话来了,她回想起一个对你的调查意义重大的细节,她让你给她回个电话。她在家里等你的电话。”

“但我挺喜欢你的发型的,和你很相配。”

娜塔莉亚笑起来,回到她的办公桌。在电话里,克莱恩夫人告诉皮尔盖茨她与那位在海滨不期而遇的年轻人之间奇怪的争论,他在安乐死这个问题上对她进行了大量的说教。

她详细地告诉皮尔盖茨她和这个建筑师相遇的一个次要情节:他有一次割破手之后,大概在急诊部认识了劳伦。他自称经常和她女儿一起吃饭。尽管她女儿的狗似乎跟他很熟,她还是感到纳闷:既然如他所说,他们认识已有两年,那为什么女儿从来也没有说起过他呢?这最后一个细节肯定会对调查有帮助的。“嗯啊,”探长低声咕哝道。“大体上,”他总结说,“你让我寻找一个建筑师,他两年前割破了手,你的女儿可能为他做过治疗。而我们应当怀疑这个人,因为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他向你表明了反对安乐死的意见?”“你不觉得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吗,这件事曾被问到过吗?”“没有,确实还没有。”他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