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行动起来,按照沃尔特的要求把保安铐了起来。
“你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教授呻吟着说。
“是啊,就像我刚才跟您说的那样,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沃尔特回答。“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他问玛格达蕾娜,“别逼我对您使用暴力,我非常不希望对一个女人下狠手。”
玛格达蕾娜坚定地望着他,拒绝回答。我以为沃尔特会赏她一个耳光,于是挡在了两人中间。沃尔特摇了摇头,命令我跟着他走。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把它从控制台上扯了下来,接着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探头张望了一下,然后拖着我夺门而出。走廊上空无一人,沃尔特用钥匙将我们身后的门反锁上,他认为,在警报响起之前,我们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逃出去。
“您到底是怎么了?”我问道。
“这个迟一点再讨论吧。”他一边跑一边说。
我们顺着楼梯往一楼跑去。沃尔特在出口处停了停,调整好呼吸,然后推开了进入大厅的门。他走到大厅门卫跟前,用胸牌换回了我们的证件。我们往大厅出口处走去,这时,门卫的对讲机里传出了嘈杂的声音,沃尔特看着我。
“您没有没收那个保安的无线电对讲机吗?”
“我都不知道他身上还有这玩意儿。”
“那还不快跑!”
我们拼尽全力冲出大楼,穿过花园,向大铁门跑去,心中祈求着不要被人拦下来。大门口的保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他从岗亭里走出来准备盘问我们的时候,沃尔特像一个橄榄球队员一样猛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保安结结实实地摔进了身旁的玫瑰花丛里。我的伙伴按下了打开大门的按钮,我们像两只兔子一样疯狂地跑了出去。
“沃尔特,您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鬼!”
“现在别问我!”他大叫着回答。我们顺着楼梯往城市低处的街区跑去。
一路跑下去,沃尔特一点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我们冲下一道小斜坡,越过一个直转角,转到了大马路上,差点被一辆飞速经过的摩托车撞倒。我还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节奏在克里特岛“观光”过。
“从这边走。”沃尔特对我大喊,这时,一辆警车正朝着我们开来,车顶上的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呼啸。
躲在一扇大门之后,我停下来喘了口气,但马上又被沃尔特拖着开始了新一轮狂奔。
“码头,码头在哪儿?”他问我。
“往这边!”我回答道,指着我们左手边的一条小路。
沃尔特抓住我的胳膊,继续带着我向前跑,我却搞不明白这场逃亡究竟意义何在。
码头区出现在我们眼前,沃尔特依旧没有放慢脚步。路边巡逻的警察并没有特别留意我们。一艘即将出发前往雅典的渡轮正停靠在码头边上,车辆已经开上了渡轮,旅客们正排着队等候检票上船。
“去买两张票。”沃尔特命令道,“我来把风。”
“您想走海路回伊兹拉岛?”
“难道您更愿意到机场去跟那里的保安打交道吗?如果不是的话,您就别在这儿跟我讨论了,赶紧去搞票吧。”
我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今夜的渡船要航行大半个晚上,所以我订了一间有两个床位的小舱房。沃尔特则在一个流动小贩那里给自己买了一顶鸭舌帽,还为我买了一顶很古怪的帽子,拿过来给我。
“我们不要同时登船,最好在我们之间能隔着十来个其他乘客。要知道,警察如果在搜捕我们的话,他们的目标是两个走在一起的人。还有,戴上这顶滑稽的帽子吧,还挺适合您的!我们上船以后,等到起锚开航了,再到前甲板碰面吧。”
我只字不差地执行了沃尔特的指令,一个小时之后,我在约好的地方跟他重新见了面。
“沃尔特,我得承认您真是太令我刮目相看了。您那疾如闪电的一击,还有穿过整个城市的急速逃亡,我可是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您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揍那位教授啊?”
“因为他要骂我了呀!其实,在我们刚一走进这个玛格达蕾娜的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感到有点奇怪。那位推荐我们来这里的人告诉过我,他曾经跟玛格达蕾娜一起学习。可是,我说的这位同事还有两个月就要退休了,而那个向我们自我介绍说是玛格达蕾娜的女人还不到35岁。在伊兹拉的时候,我看了看这个研究中心的年鉴,上面显示的中心负责人绝对不是今天那个自称拥有这一头衔的教授。很奇怪,不是吗?”
“就算是吧,那也用不着打碎他的下巴吧?”
“我弄伤的其实是我自己的手指头,但愿您能知道现在我的手有多疼!”
“嗯,您是在哪里学会这样打架的?”
“您从来没在寄宿学校里待过,对不对?您也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学校里的各种体罚以及针对新生的各种戏弄和作弄,对不对?”
我很幸运,我的父母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一直把我留在身边。
“我猜得一点也没错。”沃尔特接着说道。
“有必要做出这么过激的反应吗?我们离开不就得了?”
“有时候啊,阿德里安,您可真要从您的星球上回到我们尘世间来啊!当这个米卡拉斯教授问您可不可以把吊坠借给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把吊坠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了。我不认为,在保安到来之后,您还会有什么其他选择,而且我也十分怀疑您是否还能很快重新看到您这件宝贝。再跟您讲一个绝非无足轻重的细节,免得您还想责备我:这位被我‘推倒’的教授对我们的实验结果似乎还没有我们那样惊奇。我可能是有点反应过度了,但我相信我这样做是正确的。”
“我们俩现在就好像两个逃亡者,我在想,这件事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到我们下船的时候就知道啦。不过,我毫不怀疑,这肯定会有些影响的。”
雅典
“教授怎么样了?”电话里的声音问道。
“颌骨裂了,颈部韧带拉伤,不过脑袋没事。”一个女人回答。
“没想到他们会有如此反应。我担心经过这件事之后,事情恐怕就会更复杂了。”
“谁也不可能预料到这种事,先生。”
“最可惜的是,这个东西就这样从我们的手指尖溜走了。那两个逃亡者到哪里去了,就完全没有一点消息吗?”
“他们上了一艘从伊拉克利翁去雅典的渡轮,明天早上到。”
“在这艘船上有我们的人吗?”
“是的,这一次命运站在了我们这一边。我们的一个人在码头上认出了他们,由于没有接到指令,他没有拦下他们,他倒是想到了要跟着他们上船,并且在船起航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还能怎么做呢?”
“您已经做了应该做的。现在就想办法让这次意外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吧,所以,教授应该是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弄伤的。告诉中心的安保主管,对于这个令人遗憾的插曲,我不想看到任何相关消息在中心里流传,绝对不能让中心负责人在度假回来之后发现什么问题。”
“这事包在我身上,先生。”
“可能也是时候换一下您办公室大门上贴着的名字了。玛格达蕾娜已经死了半年了,这个现在看起来就相当不妥了。”
“可能是吧,不过这个身份今天对我们很有用啊!”
“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我可不这么认为。”说完,这个男人就挂了电话。
阿姆斯特丹
扬·维吉尔走到窗户边沉思了一会儿。事情的进展远比他之前想象的更不利。他再度拿起电话,拨了一个伦敦的电话号码。
“非常感谢您昨天的电话,阿什顿爵士。唉,但是伊拉克利翁的行动失败了。”
维吉尔向对方详细汇报了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们希望最大限度地保持谨慎。”
“我知道。请相信,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维吉尔回答。
“您觉得我们会不会受到牵连?”阿什顿爵士问道。
“不会,我看不到把我们和这件事联系起来的任何一点可能性。要说他们能想到我们,那简直是太高估他们的智力了。”
“您要求我对皇家科学院的两位成员进行电话监听,我就照办了,还把您的要求转给了雅典方面,尽管这种做法完全违背现行的规则。后来,我很荣幸地告诉您,这两个监听对象中的一个联系了他的一个同事,想通过私人关系进入伊拉克利翁研究中心。于是,我就想办法让他如愿以偿,而且按照您的要求,我赋予了您充分的权力,让您掌控相关行动的进程。可是第二天,在研究中心的地下室里却发生了打斗,然后我们那两个狡猾的目标就逃跑了。您到现在还不认为他们有可能觉察到什么了吗?”
“我们要想拿到这个东西,还能奢望有更好的机会吗?雅典方面错过良机,这可不是我的错。巴黎、纽约和苏黎世从此将保持高度警惕。我想,现在是时候把我们所有人聚集起来,一起决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可是要真这么做的话,最后肯定会出现我们想要避免出现的后果。”
“这个嘛,我倒是建议您不要这样做,维吉尔,还是更谨慎一点好。我想,关于这起事件的小道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播出去。您要尽一切可能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否则,我就再也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了。”
“您的意思是?”
“您非常清楚我的意思,维吉尔。”
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维吉尔结束了通话。
“我没有打搅您吧?”伊沃里进入房间的时候说。
“一点也没有。”
“我好像听见您在讲话。”
“我刚给我的助手口述了一封信。”
“一切还好吧?您的脸色不太好。”
“这溃疡的老毛病让我受尽了苦。”
“对此我很遗憾。今天晚上,您还准备来我家里下国际象棋吗?”
“这恐怕是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
“我明白。”伊沃里回答,“要不下次?”
“明天吧,如果您愿意的话。”
“那么就明天吧,我的好朋友。”
伊沃里重新关上房门,走到通往出口的过道,然而他又掉了个头,走到维吉尔助手的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他推开房门,房间里空空如也,毕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可一点也没有令伊沃里感到奇怪。
爱琴海
渡轮在平静的海面上顺风航行。我在舱房的上铺睡得正香,沃尔特叫醒了我。我睁开眼睛,天还没完全亮。
“您想干吗,沃尔特?”
“我们即将靠近的这个海岸是哪里啊?”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有夜视镜!”
“但您算是本地人啊,不是吗?”
我很不情愿地爬了起来,靠近舷窗张望。窗外的岛屿呈羊角状,并不难辨认出这就是米洛斯岛。而要想确认这一点,只需要爬上甲板看一看位于左船舷的无人小岛安迪米洛斯岛就可以了。
“这艘渡轮会在这里靠岸吗?”沃尔特问道。
“如果我告诉您我是这条航线上的常客,那就是在骗您。不过,看起来陆地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想渡轮应该会在阿达玛斯港临时停靠吧。”
“这是一个大城市吗?”
“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镇。”
“那好,起来吧,我们就在这里下船。”
“我们去米洛斯岛上干什么?”
“您应该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去雅典。”
“沃尔特,您真的相信会有人在比雷埃夫斯守着我们?我们甚至不知道刚才那辆警车是不是冲我们来的,也许它只是碰巧经过呢?我觉得对于这场有点麻烦的小插曲,您也考虑得太多了吧。”
“那么您跟我解释一下,在您睡觉的时候,为什么有人两次试图进入我们的舱房?”
“您向我保证,您不会把这个人也打晕了吧?”
“我只是打开门往外看了看,可走廊上空无一人,那个人溜得很快。”
“或者说他进了隔壁的舱房,也许他之前只是认错了门!”
“两次都走错?请允许我对此持保留态度。您赶紧穿上衣服吧,等船一靠岸,我们就悄悄地下船。我们可以在码头上等着搭乘下一趟前往雅典的渡轮。”
“可如果第二天才有去雅典的船呢?”
“我们之前本来就打算在伊拉克利翁待一个晚上的,不是吗?如果您害怕您母亲会担心的话,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给她打个电话。”
我不知道沃尔特的担忧是否有充足的理由,或者他只是很享受我们前一天的冒险经历,所以想再增加点“调料”,让这趟旅途变得更精彩。然而,当栈桥升起时,沃尔特指给我看渡轮的甲板上站着一个人,他正狠狠地盯着我们。当渡轮慢慢驶离之时,沃尔特举起手臂向他致敬。我可不确定我的同事这样做是否正确。
我们在一家露天的酒吧坐了下来。这家小酒吧在第一班渡轮到达港口时就已经开始营业了。现在是早晨6点,太阳刚刚从山丘后面升起。一架小飞机在天空中一路攀升,在港口的上方转向,朝着外海飞去。
“这附近有机场吗?”沃尔特问道。
“是的,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只有一条跑道。我记得只有邮政专机和私人飞机才会在这里起落。”
“走吧!如果我们碰巧能搭上其中一班,我们就能彻底摆脱跟踪我们的人了。”
“沃尔特,我觉得您这是妄想症爆发了,我压根就没觉得有任何人在跟踪我们。”
“阿德里安,尽管我把您当成好朋友,可我不得不说,您有时候真是让人生气啊!”
沃尔特为我们点的两杯咖啡埋了单,我也只好给他指出通往小飞机场的路。
于是沃尔特带着我,我们俩一边沿路走着,一边试图搭顺风车。前半个小时我们毫无所获,太阳炙烤着白石板路面,温度越来越高。
我们的状况似乎引起了一群年轻人的注意。我们俩看起来就像两个迷路的旅客。然而当我毫不理会他们的嘲笑,用希腊语向他们求助时,他们大吃了一惊。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位想让我们付钱,但一旁的沃尔特看在眼里,最终竟然奇迹般地说服了他们,让我们免费搭乘其中两个人的摩托车。
紧紧抓着各自的摩托车司机,我们出发了。以这样的速度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拐来拐去,我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这一群疯狂的车手。我们朝着小岛机场的方向一路疾驰。在我们前方是一大片盐田,盐田的后面是一条从东至西的沥青跑道。停机坪上空空如也。这群年轻人当中最机灵的那个告诉我,每两天一班的邮政专机可能已经起飞,我们刚好错过了。“肯定就是我们刚才在码头上看到的那架。”我说道。
“您的观察力真敏锐!”沃尔特回答。
“有时也会有医疗飞机,如果您很着急的话。”车队里最年轻的那个对我说。
“什么?”
“当岛上有人病得很严重时,就会有医生搭飞机赶来。他们有医务专用的‘小鸟’。在那边的小屋子里有一部电话可以打给他们,不过必须是在很紧急的情况下。有一次,我的表兄得了阑尾炎,飞机在半个小时内就赶来送他去医院了。”
“我觉得我的肚子开始疼得厉害了。”在我把年轻人说的话翻译给沃尔特听之后,他对我说道。
“您该不会是想把大夫招来,然后让他们把飞机开去雅典吧?”
“如果我死于腹膜炎的话,您可得为我的生命负全部责任!多么沉重的负担啊!”沃尔特双膝跪地呻吟着。
这些年轻人笑了起来。沃尔特装腔作势的样子让人无法抗拒。
年龄最大的那位给我指了指不远处的调度室。那里的墙壁上挂着一部老旧的固定电话。除此之外,在这间被当作调度室的小木屋里面只有一把椅子和一台可能是战争年代残存下来的高频收音机。他拒绝为我们拨出求救电话,因为如果我们的欺诈行为被揭穿,倒霉的就会是他。他可不想让他严厉的父亲又多一次管教他的机会。沃尔特站起身来,递给他几张钞票,试图说服我们的这位新朋友,就算挨一顿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现在您都开始贿赂小孩啦?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打算跟您分摊这笔费用呢。不过,如果您愿意承认您跟我一样觉得这很有趣,我就全额埋单!”
我可不想撒谎,于是拿出钱包准备为这次的欺诈行为掏钱。于是,男孩拿起了听筒,转动着手柄。他告诉医生自己需要紧急协助,有个游客疼得浑身抽筋,大家把他送到了跑道边上,希望能派飞机来接他。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听到了逐渐迫近的马达轰鸣声。沃尔特再也不需要蹲在地上假装肚子疼了。突然,一架小型单翼飞机从我们头顶低空掠过,沿着跑道向前滑行。它先是在跑道上颠了三下,然后才停稳下来。
“现在我终于明白它为什么叫‘小鸟’了。”沃尔特叹着气说。
飞机向后一转,朝我们靠近。直至来到我们身边时,飞行员才关掉了马达。螺旋桨又转了一阵子,年轻人们咳嗽了几声,然后一切恢复了平静。他们一声不出,专注地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飞行员从飞机上走了下来,摘下了皮革头盔和防风护镜,跟我们打招呼。前来的医生叫苏菲·舒沃茨,70岁上下,举止优雅,有些像阿梅莉亚·埃尔哈特(著名女飞行员及女权运动者)。她用流利的英语问我们当中哪一位生病了,口音略带一点德国腔。
“是他!”沃尔特指着我大叫。
“您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受啊,年轻人。您到底怎么了?”
问题来得太出其不意,我实在没办法为沃尔特圆谎。我向这位女医生坦白了我们所有的情况。她最后打断了我,点燃了一支香烟。
“如果我理解得没有错的话,”她对我说,“您让我改变飞机的航向,是因为您需要一个私人交通工具送您去雅典?您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这是我出的主意!”沃尔特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很不负责的行为,年轻人!”她用脚蹍灭了扔在沥青路上的烟头,对沃尔特说。
“我感到非常抱歉。”沃尔特惭愧地说。
在一旁围观的年轻人们并没有听懂我们在说什么,依然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场“演出”。
“警察在追捕你们吗?”
“没有。”沃尔特保证,“我们是英国皇家科学院的两位科学家,我们现在的境况有些敏感。我们确实没有生病,不过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他央求道。
女医生似乎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英国,我向上帝发誓我爱死这个国家了。我爱死戴安娜王妃了,她的遭遇真悲惨!”
看到沃尔特画着十字,我暗想他的表演天赋到底有多么深厚啊。
“问题是,我的飞机里只有两个座位。”女医生继续说,“其中还包括我的。”
“那您是怎么把那些伤病者运出去的呢?”沃尔特问她。
“我是一个四处飞行的医生,但不是救护车。如果你们打算挤一挤的话,我想我应该还是能成功起飞的。”
“为什么说应该?”沃尔特不安地问。
“因为这样会稍稍超过飞机所允许的载重量,不过这条跑道应该没有看起来那么短。如果我们全力加油,拉紧闸,应该能达到飞起来的速度。”
“否则的话?”我问。
“啪嗒!”女医生回答道。
用丝毫不带口音的希腊语,她要求年轻人们远离跑道,并请我们俩跟着她走。
在转动飞机以便重新出发的时候,她向我们讲述了她的故事。
她的父亲是德国犹太人,母亲是意大利人。在战争期间,他们逃到希腊的一个小岛上安了家。岛上的邻居们帮助他们躲过了追查。等到战争结束后,他们却再也不想离开这个小岛了。
“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对我来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其他地方安家。与这里的小岛相比,难道你们还去过其他更美的天堂圣地吗?我爸爸是飞行员,我妈妈是护士。你们能想象我为什么会成为四处飞行的医生了吧。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说说你们逃亡的真正原因吧。哦,总之,这也与我无关。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不管怎么说,我的飞行驾照就要被吊销了,任何一次飞行的机会都会让我很开心。但无论如何,你们得付给我汽油钱。”
“为什么您的飞行驾照要被吊销呢?”沃尔特有些担心地问。
女医生继续检查着她的飞机。
“每一年,飞行员都需要通过体检,其中包括视力检测。到目前为止,负责检测的眼科医生始终是我的老朋友。他非常友善,总是假装看不到我在背视力表。其实最下面一行字母我已经看不清了。可是,他现在退休了,我也没办法再瞒别人。你们不用担心,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让这老家伙飞起来!”女医生大笑着走开。
她不太想在雅典降落。因为在一个国际机场降落,必须通过无线电获得许可,到了之后还要接受警察的检查。她实在受不了那一大堆需要填写的表格。相反,她知道在波尔托海利翁有一小块废弃了的场地,那里有一条还可以用的跑道。从那里,我们只需要搭乘水上出租车就能回到伊兹拉岛了。
沃尔特先坐进了飞机,我接着坐在了他的腿上,尽量保持不动。安全带不够长,无法绑住我们两个人。我们只好放弃了绑安全带的想法。飞机马达开始轰轰作响,螺旋桨缓慢地转了起来,在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之后,加快了转速。苏菲·舒沃茨拍了拍飞机舱,示意我们飞机即将起飞。周围的响声如此剧烈,以至于我们无法相互交谈。飞机开始沿着跑道缓慢滑行,然后向后转,逆着风。马达的转速开始攀升,飞机抖得相当厉害,我一度以为它在起飞之前就会散架。我们的飞行员松开了手闸,沥青跑道在飞机的滑轮下向后飞驰。几乎快到了跑道的尽头,飞机头部终于开始向上抬升。我们总算是飞离了陆地。在停机坪上,年轻人们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向我们告别。我对着沃尔特大喊,让他也挥挥手,以表示感谢。然而沃尔特同样对我大喊着,他的手指正紧紧抓住机舱的边框,等我们到达时,可能需要一把扳手才能撬开他的手。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早晨这样俯瞰过米洛斯岛,我们在海拔几百米的高度上航行。飞机上没有装玻璃窗,大风在耳边呼啸,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无拘无束。

阿姆斯特丹
维吉尔待了一会儿才适应地下室里忽明忽暗的环境。要换在几年前,他的眼睛很快就能看清楚,但现在,他是老了。在这个地下室里有一些支撑着整个建筑的梁柱,当确定自己已经看得足够清楚,有把握穿过这座“地下迷宫”之后,他开始在位于水面上方十几厘米的木栈道上小心地向前移动,这条地下运河带来了阴冷和潮湿的空气,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维吉尔很熟悉这个地方,他现在正好在王宫市民厅的下方。当来到那三块大理石地图所在位置的下方时,他拉下了安在一块厚木板上的拉闸开关,然后等着机械开始运转。只见两块木板旋转起来,露出了一条通向最里面墙壁的小路。墙上有一道门,在阴影中原本看不出来,但此刻已在墙上的砖块中间显现出来。维吉尔走进去,用钥匙在身后锁上了门,然后打开了灯。
屋里放着一张金属桌、一把扶手椅,还有一块平板屏幕和一台电脑,这些就是这里全部的“装备”了。维吉尔坐到键盘前面,看了看手表。一声信号响起,提醒了他,会议已经开始。
“各位先生,你们好!”维吉尔在他的电脑键盘上敲打着,“你们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要聚在这里。”
马德里:“我想,是因为这个已经尘封了多年的案卷?”
阿姆斯特丹:“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使得我们必须重组这个机构。这一次,我们当中的每一方最好都不要跟其他人作对。”
罗马:“时代已经不同了。”
阿姆斯特丹:“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洛伦佐。”
柏林:“您想要我们做什么?”
阿姆斯特丹:“我要求调动我们所有的资源,希望我们每个人切实执行我们将来共同做出的决定。”
巴黎:“您的报告里指出,伊沃里在整整30年前就已经预见了这种情况,我没搞错吧?那么,我们难道不应该把他也请来加入我们的行动吗?”
阿姆斯特丹:“这个最新的发现看起来确实是印证了伊沃里的理论,不过,我更倾向于让他置身事外。因为自从我们开始涉及这个今天令大家聚集起来的问题,他的行为就一直都带有一种不可预见性。”
伦敦:“那么,的确是存在着第二个东西,在各个方面都与我们的那个东西很一致?”
雅典:“形状有点不一样,但属性一致是毋庸置疑的了。昨天晚上的事故或许有点令人感到遗憾,但是在这两个东西的相似性方面,我们看到了无可辩驳的证据。而且,对于这件东西的特性,我们也有了新的发现。我们当中有人亲眼见证了。”
罗马:“您说的见证人是那个被人打破了脑袋的家伙?”
阿姆斯特丹:“是的,正是此人。”
巴黎:“您认为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吗?”
阿姆斯特丹:“伊沃里对此深信不疑,而现实情况是,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我们目前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取得那个刚刚出现的东西,而不是去了解是否还存在着其他类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