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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您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或者我们改天再来吧?”他劝封兰。
话刚落便听许天真冷声说,“我说过以后你们不要再来了。”
廖伟难堪得没再接话,封兰却是冷笑。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好方便你和这个混蛋鬼混是不是?”
“天真的妈妈,天真好歹是您的女儿,您能不能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伤害到她您心里应该不会觉得舒服吧?”麦云哲本不想开口说什么,但封兰对许天真的辱骂却让他无法再保持沉默。
可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封兰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姓麦的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我说话难听?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把我女儿害成这样的?我告诉你,让她那么痛苦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人,而是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够了!求你不要再骂了!”许天真痛苦不堪的吼叫,如同受伤的小兽,纠结着麦云哲的胸口。
“既然他们不走,我先带你离开。”他猜想如果再继续吵下去,她一定会受不了而崩溃。
许天真没说话,却把身体往他怀里靠得更拢了一些。
“许天真,你如果跟他走我保证你会后悔。”
封兰的声音自身后扬起。
许天真没回头。
当麦云哲拥着她走出门外时,耳边听得廖伟一声惊呼,“伯母不要啊!”
她心猛地一惊,回头,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却是朝身旁的男人而去。
《天真的云》突然的转变
几乎是出于本能,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一步的,许天真用力将身边的麦云哲推开,然后用手去抵挡那束白光——刀身刺穿掌心。
许天真望着受伤的右手,奇怪并不感觉痛,只是身子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天真!”廖伟失声惊叫。懒
封兰瞠大眼难以置信的瞪着那把刺穿女儿掌心的水果刀,而自己的手还握着刀柄。
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流失般,许天真无法支撑越来越沉重的身体,却还是望着封兰。
“妈,你疯够了没……”
语毕,身体忽地腾空,落入一具宽阔而温暖的胸怀里。
模糊视线中,她仿佛在头顶那张俊容上看到一丝愤怒,一丝心疼,一丝震惊……她狠吸了口气,想抬手去抚平那两道蹙紧的眉,意识却一点点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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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
“麦先生,天真怎么会受伤?而且还是刺穿右手掌心!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吗?如果伤得严重功能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那她这辈子就别想在这一行混了。”
小赵的话在耳边回响,麦云哲却只听不回应。
因为他没法开口。
那一幕仿佛镌刻在他脑海里般不时回放。
他拥着许天真刚出门,许天真便突地把他推开,而等他惊讶抬头时更让他震惊的却是她的右手掌心被一把水果刀刺穿。虫
那一刻他仿佛被钉子钉住般无法动弹,脑海里却是思绪翻滚奔腾着一件事——那把水果刀原本是封兰刺向他的,许天真却用手替他挡掉了。
他知道封兰是妇产科医生,对人体各部位的构造非常清楚,而拿手术刀的时间很显然比拿菜刀要多许多。
在气头上的封兰那一刀用了多大的力气,他从刀身刺穿许天真掌心的程度可以看得出来,如果那一刀扎在他身上,那他现在估计命悬一线。
而他安全了,许天真却因此要面临右手残废的危险。
他不知道,不知道她会那么快做出反应。那明明就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根本没有考虑自己会不会痛会不会残废,只一心一意为了救他。
第一次有人这么为他不顾一切,只想他平安。
他抬手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是在害怕么?
害怕什么呢?
他茫然地望着急诊手术室外依旧亮着的手术灯,脑海里浮现出许天真泪痕满布的面孔,只觉眼眶一阵酸涩,渐渐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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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连心。
许天真昏迷中都能感觉到右手掌心烧灼般的疼。
真正清醒时窗外夜色深浓。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长身而立在窗旁,隔着强化玻璃窗望着窗外,背影寂寥。
贪恋能光明正大看他的每一秒,即使口渴得厉害,她也忍着不发出声音,就怕他突然回头,两人会陷入之前相处时的尴尬模式。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热切,麦云哲忽地回头,目光对上她的,眉头先是一皱,然后转身走过来。
随着他身影的逼近,许天真心慌得厉害,甚至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之前他拥着她时她不自觉往他怀里钻让她现在想起来觉得难堪。
可怎么能怪她,是他的怀抱太温暖,让怕冷的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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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闻的气息入鼻,似有若无的撩拨。
许天真看着他走到床旁,拿过一个枕头靠在床头,然后双臂插`入她腋下轻易的托起她的上半身靠在身后的枕头上。
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让她受宠若惊。
“渴吗?”略沉的嗓音自头顶落下。
许天真轻点头,看着他倒了杯温开水递到她嘴边。
她伸手去接,他手一偏,皱眉道,“我喂你。”
许天真扫了眼自己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右手,说,“我可以用左手拿杯子。”
麦云哲仿若未闻。
“张嘴。”命令的语气,却不失温和。
许天真迟疑了几秒,没再说什么。
怕她呛到,他喂得极细心,漂亮的眸瞳锁定她略显苍白的唇瓣,目不转睛。
“饿吗?”喂完水他又问她,然后从一旁的桌上拿过一个小本子和一只笔,“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吃什么对伤口愈合比较快又什么不能吃,你说吧,我一一记着。”
许天真愕然。
他这是……什么意思?
“快说啊,你不饿吗?”麦云哲催促她。
“你……要去给我买吃的?”
“现在太晚了,只能买现成的,明天我再给你做。”
许天真震惊了,“你你你……你要给我做饭?”
麦云哲微微歪着头看她,因她震惊的表情而觉得心头沉重。
她不顾一切的救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却因他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感到震惊。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冷漠得太过分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为我做这些……”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变这么大,如果不是因为她替他挡了那一刀,或许他和她还是照样没交集吧?
只是他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做。
就算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希望封兰因为一时气愤而背上杀人的罪名。
那个人,毕竟是她母亲。
《天真的云》天真,对不起
“可以不用为你做这些?”麦云哲回味她这句话的意思,眉头深锁。
“天真,如果我连这些都不能为你做,那我就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了。”
许天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而经由他口中吐出,却是那么的顺耳和迷人。懒
“……如果你是为了我替你挡那一刀而感到内疚,那么……大可不必,毕竟要伤你的人是我的母亲。”而不论是封兰伤了麦云哲会被叛形还是麦云哲会因此而命在旦夕,都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当时情况太紧迫,容不得她考虑。
而因为背光的关系,水果刀的刀身在阳光下反着光,她看不清楚封兰的手腕,又怕迟一秒就会伤及麦云哲,所以只能依着本能用手去挡。
当时是瞬间痛到了麻木,所以不觉得疼,此时才知道那种钻心的疼有多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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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顾一切救他,事后非但不向他要求什么,还包揽责任不让他因此感到内疚。
许天真,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麦云哲望着她笼罩在灯光下的白皙小脸,那如记忆中一样精致的五官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二十二三的年纪,其实还只是个女孩儿。
时下这个年纪的女孩谁不是陷在爱情里被好几个追求者捧在手心呵护着,疼宠着?
而她却年纪轻轻的背负了太多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重。虫
她母亲看得出是那种家教非常严厉的长辈。
而当年她在他的酒吧**于他,之后又被她母亲知道怀孕,当时她是忍受了多少她母亲的怒气和责骂?
如果不是今天心血来潮跑去她的住处找她,麦云哲不会知道她过得有多么苦。
原来,这些年孤单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被他伤害的女孩,用她的倔强强撑着一路走来,她坚强得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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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这样看我?”
许天真被他长久的盯着觉得有些不自在,心怦怦直跳的感觉让她害怕,害怕又如三年多前义无返顾的投入付出,结果只换回满身的伤痕和无法愈合的伤口。
麦云哲收回视线,却落至她受伤的右手上,那片刺目的白刺得他喉咙胀痛,胸口发闷。
“天真,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以后再做不了医生……”
许天真弯弯嘴角想笑,鼻头却酸痛得眼眶泛红。
她是个医生。当水果刀刺穿掌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料到自己这么做会有怎样的下场。
她这几年用尽了全力一心扑在学业上工作上,是真心热爱这份能够给脆弱的生命带来希望的工作。
没有了麦云哲,没有了宝宝,她唯一拥有的也就只有这份喜爱的工作了。
可如今,连这份唯一的拥有也即将要失去。
被刺穿的右手掌心韧带损伤严重,就算伤口复员后做功能复健,估计也难恢复到原先的灵活。
可就算是这只手完全废了,她也不后悔这么做。
想到这,她深吸口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如果实在做不了医生,那我大不了换行,反正……女孩子天天和手术刀打交道也不好……”
一句话几次停顿,麦云哲知道她这么说只是想安慰自己。
“天真,你为什么这么傻?”傻得简直让他开始后悔自己那么冷血的对她。
那时一心把感情投入到乔安童身上,压根没心思也没耐心去了解这个对自己过分痴迷的女孩。只是憎恨她让自己的身体的出轨,让他对乔安童的感情变得不再那么的专一。
他其实还是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却完全没考虑到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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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再说下去眼泪会忍不住流下来,许天真连忙转移话题。
“你不是说给我去买吃的吗?我不挑食的,只要不是辛辣等刺激性的食物都可以。”话落她又补充一句,“你别因为那些而内疚,就当……是补偿我前些天给你煲鸡汤好了……”
“鸡汤是你亲手煲的?”麦云哲诧异。
她说她不会下厨,是在外面带的外卖,他信以为真。
“……前两次的鸡汤是在外面买的,之后的都是我自己买了食材按照菜谱上煲的……”
麦云哲望着她,目光变得柔和。
“天真。”
“嗯?”
“对不起。”
“……”
许天真表情一僵,眼里迅速氤氲大片的泪意,却硬是倔强的不肯让它留下来。
她别开眼,故做洒脱一笑,“你突然这么说让我感觉好陌生……不说饿还好,一说饿,还真的是迫不及待想吃东西了,你快去吧。”
麦云哲一言不发的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时忽地回头,许天真已经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裸露在被子外的双肩却轻轻抽动。
心口突地一震,有种想走过去拥她入怀的冲动。
却最终,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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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星辰阑珊。
麦云哲驾车离开医院,望着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酒楼饭店茶餐厅,脑海里反复浮现出的却是刚才离开时她偷偷哭泣的画面。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