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照亮了一小片地方,隐隐看到这里地方并不大,蛇人到了这里,像
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也不退了,一个个手持兵刃等着我们。小王子
说到这里,对蛇人的严阵以待多少有点添油加醋。我知道他用的是欲
扬先抑,先把蛇人的势力大大夸张一番,因为接下来便是火军团大展
神威了。而这块地方因为狭窄异常,易守难攻,我们若是强攻的话很
难攻下,于是干脆也严阵以待,由火军团以神龙袍开道。第一炮轰过,
那些拦路的蛇人被轰得支离破碎,哪知他们竟然仍然死守不退,以战
死者为工事。 从未见过这等恶战。 小王子说到这里也咋舌叹了一句。
虽然他见过的恶战原本就没几场,只是听他的语气,也让人感到当时
这一场恶战的惊心动魄。
安乐王插嘴道:“后来呢?”
小王子正说得起兴,道:“后来......”张龙友忽道: “后来自是小殿下
与楚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陛下有此忠勇将领,诚我帝国之福,
我为小殿下与楚将军敬一杯。 ”
刚抵达帝都,我和小王子就都收到帝君密旨,要我们不得公开蛇人最
后的情景。小王子说得兴起,张龙友定是怕他说得口滑,把这些秘事
都说出来了。我看着张龙友向我端起杯子,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当
初郭安敏带来帝君密旨,要我不惜一切代价攻破蛇人大营后,务必要
携带一对蛇人俘虏前来帝都。定是张龙友想要驯养蛇人,以其作战。
接风宴过后,帝君下旨,说我与小王子劳苦功高,赐御书房安歇。向
那些王公大臣告辞时,安乐王因为小王子安然无恙,且立下大功,高
兴得眼睛都没缝了,重重拍了我两下肩。而向文侯告辞时,我想向他
说两句什么,但文侯却十分淡漠, 只是向我拱了拱手,说几句客套话,
形同路人。虽然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但我心里仍然很不好受。
那些王公大臣散后,我与小王子坐在书房里烤火饮茶等候。小王子一
边在火炉上烤着小牛肉吃,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 “楚将军,大哥会
封我们个什么?”
我笑了笑,道: “小殿下,你大概可以封帅了,而我恐怕可以加封副
将军。”
副将军现在没有几个了,全是些儿孙满堂的宿将,上将军只有文侯一
人。而帝君在太子时是元帅,他即位后一直没卸此职,所以副将军是
实际上军中的最高军衔。我已当了好些年的偏将军,碍于资历,一直
没能升上副将军。但这次一举解决了蛇人,无论如何也该成为副将军
了。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外面传来一个人声: “妹夫,小弟,你们久
等了,哈哈。”
正是帝君的声音。 我和小王子一起跪下, “陛下在上,
道: 末将有礼。”
帝君穿着便装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回身将门掩上, 过来一手拉一个,
道:“现在还生分什么,里面说,里面说。 ”
御书房里书倒有不少,只是很多都是簇新的,大概上架后从来没看过。
帝君坐了下来,满面春风地道:“妹夫,小弟,坐吧。现在不必拘束,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本是至亲,退了朝就不是君臣了,哈哈。 ”
我们坐下后,帝君便拉拉杂杂说些官中佚事。他的谈吐温文尔雅,声
音清朗,听声音也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阿爹,阿爹你在么?”这
声音有些奶声奶气,帝君脸上露出喜色,叫道:“阿虎,爹在这儿。 ”
门开了,一个细碎的脚步跑了进来。我的心猛地一震,心头犹如翻江
倒海。帝君不算太好色,现在有一子一女。由于皇后无出,而这个太
子是最受帝君宠爱的枫妃生的,一直传说即使将来皇后有嗣,仍然可
能立这个太子为储。我当然不管皇储不皇储,想到的只是如果太子过
来的话,那么她也会来吧。
一想到她,就想起在高鹫城时,在武侯宴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太
久了,久得已恍如隔世,她的黄衫与琵琶,那细碎崩玉般的声音,渐
渐也如一个旧梦般模糊,但现在一刹那间又变得清晰起来。
我不由得站起身。刚站起来,一个宫女已追着一个小孩子跑了进来。
一见帝君和我们都在里面,那宫女吓得面色煞白,跪倒在地, “陛
道:
下,奴婢万死。”
帝君已一把抱住了那孩子,手指摸着孩子圆滚滚的下巴,那孩子也咯
咯笑着。见这宫女跪下,帝君笑道: “不用了,先出去候着吧,等一
会再带太子出去。 ”
那宫女磕了个头,退了出去。小王子见这孩子好玩,凑上去道: “陛
下大哥,太子叫阿虎么?真好玩。 ”
帝君笑道:“枫妃生他之前,说是梦见有人手格鼠虎,我才给他取了
这名。
”
“手格鼠虎”。这四个字像四把尖刀,我几乎要晕过去。在逃出高鹫
城途中,不就是我与一头鼠虎恶斗,救下她么?她一直没有忘了我!
我心里已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是盯着这小太子,想在他脸上看出她的
样子来。只是这小太子更像帝君,并不太像她,而她的样子,在我记
忆里也已模糊得多了。
帝君忽道:“妹夫,你过来听封。
”
我呆了呆,跪了下来。帝君拉着太子的手,笑道: “阿虎,这位是楚
休红将军,你要记得了,他是你姑父。叫一声,明天让姑父带你去骑
马。
”
太子看着我,有点怯生生地道:“姑父。”虽然有点不情愿,显然骑马
的诱惑力还很大。
帝君哈哈笑道:“妹夫,别的官明天上朝时再封你,今天我先封你个
太子少师,阿虎将来骑马打仗,就归你教了。 ”
小王子在一边道:“陛下大哥,那你封我什么?”
帝君笑道:“小弟,我就封你太子御前走马。以后你这小侄要骑马,
就骑你头上了,哈哈。”
小王子怔了怔,怒道:“大哥,你也太欺负人了! ”不等他说完,帝君
又笑道:“笑话笑话,小弟,你也是太子少师,以后就教阿虎枪法。 ”
小王子这才转嗔为喜,道:“行,我一定全教他。我的枪法,嘿嘿,
连楚将军都说好。”
帝君只是打了个哈哈,多半不信。其实他真个没想到, 单以枪法而论,
小王子的确已经超越我了。帝君将太子放下来,道: “阿虎,你先跟
小叔叔去玩,我后书房有一套水钟,你让小叔叔教你玩。 ”
小王子一怔,道:“什么水钟?”
“那是工部呈上来的,以土木金石制成,是将御花园缩成两丈见方,
当中引水。十二个时辰中,每到整点,都会有木人自动出来报时,平
时则由水流带动,会自行运动。”
这一定是薛文亦想出来的东西了。薛文亦号称妙手,手工之巧,直追
当年的大匠鲁晰子。小王子被一下吊起了好奇心,伸手道:“太子,
来,我带你去玩。”
等小王子带着太子进了书房后厅,帝君忽然正色道:“妹夫,现在没
人了,你也好说,为什么没按我的话把一对蛇人带来。”
他眼中射出逼人的寒光,隐约就是当初那个跋扈的文侯。我心头一寒,
离座跪下道:“陛下,末将该死。只因蛇人实在太强,全都宁死不降,
而且,在那里我没能再发现有一个母的蛇人。”
说蛇人宁死不降,那只是推诿之言,要抓两个俘虏不是办不到的。只
是听到蛇人中没有母的,帝君一下皱起了眉,道:“这怎么可能!那
许多蛇人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我道: “因为蛇人繁衍,大异寻常。末将攻入蛇人巢穴,发现了一件
异事。”
帝君提起精神,道: “什么异事?”
“巢穴中,竟是一台金铁所制机械在制造蛇人之蛋。 ”
帝君眼中一片茫然,道: “造出来的?真有此事?”
“末将不敢谎报。此事实在太过奇异,末将乍见也不敢相信。那巢穴
中蛇人之卵不知有几,蛇人从中孵化而出,源源不断,故而能不断兵
源。”
帝君脸上已露出喜色,道“那你将那台机械带来了么?”
我顿了顿,先磕了个头道: “末将万死。这机械极为沉重,而且一旦
拆开,末将也不知道该如何组装,何况当时外有共和军窥测,末将无
法瞒过他们耳目。权衡之下,末将下令将其炸毁。 ”
帝君像被针刺了一下,忽地站起来,叫道: “炸毁了?浑蛋!”他一直
对我“妹夫妹夫”地叫个不停,十分亲热,此时却是一副恼羞成怒的
样子,只怕怒头上要杀我也不一定。我心知自己的生死已在此顷刻之
间,又磕了个头道:“此物狼犺 难运,而若将此物留在原处,只怕共
和军会用此物孵化蛇人,故末将思量再三,还是毁去此物方为上策。”
帝君颓然坐倒,喃喃道:“毁了,毁了......”他忽然眼中寒光一闪,
道,
“共和军后来怎么会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