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仁字营。但即使这样,仁字营还是损失了一半的弟兄,他心里定然
不好受。
我道:“杨兄不要自责了,战争就是如此。只有流过鲜血,才真正懂
得和平的可贵。”
杨易苦笑道:“我宁可永远不懂,也不希望留那么多血。 ”
我被他说得噎住了。他说得没有错,只是现在说来似乎是在有意反驳
我,以杨易平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我不再说这些,回头看
了看道:“火军团呢?请他们再快一点。”
杨易道:“甘将军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
我本来是扯开话题,没想到杨易反来安慰我了。 我暗自苦笑, “杨
道:
将军,你听过洞里面有什么异响么?”
杨易脸上有些诧异,行了个礼道: “都督,末将确实听过里面传来隐
隐锤凿之声,想必它们是在凿下石块来堵住洞口。 ”
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看来,若再不快些打破这道门,只怕会越来越
难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话,那我下半生也不必睡个安稳觉了。我
心里一阵焦躁,道:“去看看那洞口吧。”
那个洞口并不算甚大,约莫是个径可丈许的圆洞,只是现在堆了很多
石块,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想凿开这洞口, 没有一两天是办不到的。
小王子咂舌道:“蛇人力气好大!这片刻就把洞口堵这么死。 ”
我见洞口的士兵居然并不在挖那些碎石,反倒往地下挖去。我一怔,
脑中一亮,叫道:“杨兄,好计!”
杨易定然发现强行挖出石块已近乎不可能,但这洞底却仍有泥土,他
将洞口的底部挖空,只留一层厚土,再用炸雷将土层炸开,那些堵住
洞口的石块就会自行掉落地底的洞中。与直接挖石块相比,这样要容
易得多。
杨易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道:“这山体都是坚石,虽然洞口一块还
是泥土,但挖入三尺就碰到石骨。加入蛇人不停地从里面补上石块,
甘将军晚一刻到,这条计失败的可能就大一分。 ”
我道:
“军中炸雷都已用完了?”
杨易点点头道:
“一点不剩。”诸军中原本都带有一些炸雷,但这一战
从早打到晚,已经用得干干净净。因为知道这是最后一仗了,全都不
再节约火器,但没想到蛇人最后却来了这么个最笨又最有效的计策,
让我们居然毫无办法。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问过邵将军么?”
邵风观的风军团用的是轰天雷。轰天雷因为要携带上天,不能过重,
所以和平地雷相比,轰天雷的声响和浓烟要大得多,但爆炸威力却要
小一些。只是不管如何,轰天雷也能爆炸,多放几个一样可以把泥层
炸开。
杨易怔了怔,道:“末将该死,尚不曾请教邵将军......”
他话音未落,边上我的一个亲兵忽然过来道:“都督,邵将军到。
”
邵风观说到就到,我又惊又喜,道:“快让他过来! ”情急之下,连客
套礼貌都没有了。好在邵风观与我相知甚深,他并不会介意的。
那亲兵答应一声,刚要回头,人群中忽然让开一条道,三匹马已疾驰
而来,正是邵风观。我迎了上去,高声叫道: “邵将军!”
邵风观马骑得很快。到了我近前,他翻身下马,从马鞍后掏出两个圆
球道:“楚兄,我这儿还剩两个轰天雷,我想你定然要用。 ”
我笑道:“邵兄,你真是雪中送炭啊。 接过那两个轰天雷,
” 递给杨易,
道:
“先用这个吧。 ”
此时在洞口挖洞的士兵已将那洞挖得甚深, 杨易上前将挖洞的士兵都
叫了出来,让他们把那两个轰天雷放好。过了一阵,从洞中奔出两个
士兵,杨易也带马向我们过来,叫道: “小心了!”
杨易刚过来,只听得天崩地裂一声响,从那洞口的地穴里喷出一道两
三尺许长的火舌,只是堵住洞口的石块却纹丝不动。我呆了呆,道:
“失败了?”
杨易翻身下马,伏在地上听了听,叫道: “大家小心!备好刀枪! ”
他话刚说完,却听得又是一声巨响。这声响虽然不如轰天雷炸开时那
么响,却连地面都震了一下,一股灰尘猛地扬起,却是洞口那块地面
塌陷了一大块,堵在洞口的石块一下子掉下去,又将那地穴填平。
洞口露出来了。洞口往外喷着灰尘,却看得出内面已经堆了数尺高的
石块。再缓得一时片刻,蛇人就能在里面又堵上一层。
诸军先是怔了怔,忽然齐齐爆出一声“万岁”,人潮已猛地向里冲去。
虽然知道里面仍有蛇人,先冲进去的多半九死一生,但这些士兵似乎
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争先恐后地冲进去。
我怕小王子又要冲进去,喝道:“仁、信、廉三营,不得妄动!”地军
团加上补充的西府军,现在这三营总数仍然起码有两万人。如果两万
人全冲进去,只怕要把那山洞都塞足了。但现在各营根本听不到我的
命令,他们仍在嘶吼着往里冲。只是他们冲进去后,后面的人冲进去
时也并不显得局促,显然这洞穴大得超乎我的想像。我见制止不了他
们,扭头对杨易道:“杨将军,速速命人准备火把。”
蛇人的眼睛虽不能视远,但昼夜都能看到。山洞里一定十分阴暗,靠
近门口时还好,但一往里走,定然要眼睛昏花,看不清楚。我已阻止
不了诸军的进攻,那就尽量让他们少一些伤亡。
火把刚点起来,小王子道:“楚将军,我们也进去吧。
”
洞中传出的杀声已轻了一些,但这显然并不是里面战事已近尾声,而
是蛇人正往里逃窜,而地军团士兵正在追击。我取过一个没点着的火
把扔了过去,道:
“小殿下,拿着这个。”他杀得兴起,我怕他又要落
单。在外面随时能注意到他,如果在洞里迷路,那就完蛋了。我给他
一个火把,省得他老是动心想要厮杀。
小王子接过火把,却又道:“楚将军请。
”
经过刚才这一场血战,小王子也终于开始成熟起来。
“后来呢?”
帝君已听得津津有味。岂但是他,连那些服侍的内侍也一个个支棱着
耳朵听着。我还没再开口,小王子在一边抢道:“帝君大哥,我跟着
楚将军杀了进去,一到里面才知道里面居然别有洞天,大得超乎我们
想象,那个洞起码可以屯一万人。”
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结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但小王子一说起来仍
是眉飞色舞。他说得兴起,干脆走到前面指手划脚地说着。若是旁人,
左右早该喝斥他“藐视帝君”了。但帝君自己毫不在意,旁人也都知
道帝君与小王子这对堂兄弟的交情。
有小王子来交待,我也省了不少心。从进入那洞穴后小王子一直就与
我形影不离,一切他全都知晓。我不由偷偷看了看一边的文侯,心里
不知是什么滋味。
在凯旋班师之际,我一路上都在担心回帝都后该如何面对文侯的责
骂。这次出征的后半截,我与文侯的交待完全是背道而驰了,而他命
令我掌握的蛇人繁衍地也被我毁于神龙炮的炮火之中,我想他一定已
恨死我了。只是回到帝都,让我吃惊的是文侯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
倒是张龙友意气风发,说了不少。
文侯被架空了。这是我回帝都得到的第一个情报。文侯被帝君以“披
肝沥胆,为国操营”为名,加封为文信公,却明升暗降,收回了他的
节制诸军之权,以及帝国军校副祭酒之位。
文侯被人在背后摆布,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但这一次摆布他的是
帝君,文侯也毫无办法。而为帝君出谋划策的,一定是现在意气风发
的张龙友了。
看着文侯,我突然有种同情。才年余不见,文侯一下老了许多。不论
文侯后来有多么跋扈,终究是这个人领导了帝都保卫战。与蛇人的战
争,正是以这一战为转折点的。而现在帝君明显是在故意冷落他,酒
宴上文侯虽然坐在他身边,到现在为止他却一句话都没与文侯说过。
当我看到文侯那有些颓唐的眼神,心头像被针刺了一下。文侯不是那
种一受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他现在这样子,是心也死了吧?我和张
龙友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而我在外完全违背了他的计划,张龙友更是
步步紧逼,迫得他不住退让。在文侯眼里,我与张龙友无疑就是背叛
了他。他原本就已与我渐渐疏远,但一直视张龙友为股肱,当张龙友
露出真正的面目时,他心中所受打击一定比张龙友背叛这件事更甚。
小王子正指手划脚地说到我们步步为营,向洞中杀去,蛇人则节节后
退。那山洞大得异乎寻常,等退了近一里的路,那些蛇人再也不退了,
忽地立在道中拦住我们的去路。这里已完全没有阳光,火把的光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