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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娘惊恐,道:“兄长,你是觉得于氏死后,阴魂不散,冤屈难伸,化作厉鬼在王府作祟……所以我才连番遇见危险?”
裴先愁道:“妖鬼的事情,白姬最擅长解决。本来说好,白姬来王府看一看到底是妖鬼作祟,还是人祸,结果她连夜远游去了。”
裴玉娘思忖,道:“妖鬼作祟也未必需要白姬。兄长,咱们裴家不是有祖传的辟邪宝刀千妖斩吗?”
裴先道:“辟邪宝刀是裴家的祖传之宝,把千妖斩请出祠堂,要么需要武皇陛下的圣旨,要么需要族长的首肯。我是没办法把千妖斩拿出来给你的。要不,你回娘家一趟,求一求叔叔?”
裴玉娘道:“这个事情,还是不要让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知道,免得他们担忧。这样吧,兄长,你在外行走方便,你去找靠谱的和尚道士,给我求几张驱鬼辟邪的符箓。”
裴先道:“行。”
就在这时,有仆人上来说,李钰让仆童回来传话,说昨天遇见多年不见的故交好友,承蒙盛情邀请,要去对方家里住几天,暂时不回王府。让裴玉娘给收拾几样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馈赠物品,交由仆童带去。
裴先猜测道:“他可能是昨晚和于校尉打架受伤了,不想让父母和你知道,所以托词躲在外面养伤吧。”
裴玉娘叹了一口气,愁道:“他们到底还隐瞒了我多少事啊……”
裴先告辞离去。
因为金吾卫事情颇多,一脸几天,裴先公务缠身,不得空闲。三天后,他才有空去郊外的栖云观求了几张驱鬼符箓,派亲信送去齐王府给裴玉娘。
亲信去了一趟齐王府,火速回来禀报说裴玉娘掉入了井里,昏迷不醒,齐王府正要打死一个叫阿紫的侍妾。
裴先大惊,急忙带领亲信随从,骑马赶去了齐王府。
齐王夫妇听见裴先来了,便把裴先请入了内堂。
裴玉娘躺在罗汉床上昏迷不醒,嘉儿在一边照顾,李钰也在。
李钰一脸悲愁,他身边站着一个貌美如花的侍妾,她本在对着昏死的裴玉娘哭泣,看见裴先入内,便避嫌退下了。
一个容貌丑陋的侍妾被绑缚在地,她沉默不语,脸上的紫色胎记狰狞,身上衣衫凌乱有血,还有横七竖八的鞭痕。
一根皮鞭被扔在了李钰的脚边。
裴先给齐王夫妇行了礼,又与李钰见过礼之后,才道:“敢问齐王与世子,好好的,舍妹怎么会如此情况?”
齐王指着嘉儿,道:“你说。”
嘉儿急忙道:“大将军,娘子今天打算亲自下厨给王妃做一道药膳,她在厨房配食材,我在一边伺候。因为阿紫颇通医理,就叫她打下手。娘子说灶边有阿紫帮手就够了,让我出去候着,我就在外间大厨房看厨娘们舂胡麻,做胡麻花饼。我从窗户往外望去,正好能看见水井。我看见娘子从小厨房走出来,垂手在水井边站着。我很纳闷,猜想是不是娘子需要什么东西,就准备出去照应。我刚走出门,就看见阿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井边,她和娘子拉拉扯扯,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看见她把娘子推进了水井里。我十分惊恐,急忙叫大家救娘子,幸好厨娘们有身强力壮会水的,跳下水井救起了娘子,娘子才保住了性命。如果等着从外面喊男仆进来,娘子就没命了。”
阿紫闻言,开口道:“我没有推娘子入井……”
阿紫的声音不卑不亢,十分平静。
嘉儿十分生气,道:“我亲眼看见是你把娘子推下水井,你还矢口否认?!娘子平日待你不薄,因为世子厌弃你,一些仆妇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偷偷克扣你的月例和赏赐,让你入冬了还没有冬衣。娘子怜悯你,把自己的新冬衣送给你。上次你要被卖掉,也是娘子为你求情,留下了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谋害娘子?”
阿紫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最后沉默了。
李钰见状,面露嫌弃和厌恶,他弯腰捡起脚边的的皮鞭,又开始抽打阿紫。
“这个丑陋的贱婢,不打她,她是不会说实话了。”
重重的皮鞭抽打在阿紫身上,一道道血痕在衣衫下浮现,血迹蔓延。
阿紫微微皱眉,却十分倔强地不躲闪,不求饶。
“住手!”
一直没开口的齐王李颀大声呵斥道。
李钰闻言,急忙住手。
李颀走到阿紫面前,他低头望着她,眼神慈爱。
“阿紫,你一直是一个好孩子。本王不认为你是心肠恶毒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紫抬头望向鬓发斑白的李颀,眼角有了一丝泪光。
阿紫望着自己的丈夫李钰时,眼中没有任何情感,仿佛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而她望向李颀时,眼神却温柔而慈悲,充满了真挚而深沉的情感。她那一滴眼泪,并不是为自己的遭遇而流,而是为了那些无可奈何的孽仇,善与恶交织的复杂因果而流。
阿紫摇摇头,沉默地垂下了头。
齐王妃尉迟氏愁道:“阿紫,你什么都不说,王爷与我即使有心为你做主,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李钰道:“父亲,母亲,这个贱婢肯定是心虚,才不敢说话。她把玉娘推进井里,是嘉儿亲眼所见,不如打死她。”
阿紫仍旧倔强地沉默着。
李钰冷漠地望着阿紫。
李颀悲伤地望着阿紫。
嘉儿愤怒地望着阿紫。
裴先十分茫然地望着阿紫。
珍珠帘幕后,徐氏小心翼翼地纤手拨珠帘,露出半张美丽的脸来窥看。她看见躺在罗汉床上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裴玉娘,又听说要打死阿紫,不由得开心地笑了。不过,此情此景,她不敢笑,嘴角上扬的笑意陡然急转直下,化作了装模作样的为主母的安危担忧的悲啼。
李颀道:“这样吧。裴将军,既然你来了,你来决断这件事情。阿紫听凭你的发落。”
裴先一愣,他感到有些为难。
裴先低头望向阿紫。
阿紫抬头迎向裴先的目光,毫无惧色,也无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裴先觉得阿紫不像是谋害主母的人,但是嘉儿口口声声说亲眼看见她推裴玉娘入水井。
嘉儿是裴玉娘从裴家带入齐王府的贴身丫鬟,她对裴玉娘忠心耿耿,是不会说谎的。
难道,真的是阿紫干的?
裴先正在思考,不知道怎么决断。
突然,昏迷在罗汉床上的裴玉娘猛然坐起身,她双手乱舞,对着虚空大声道:“阿紫救我——阿紫救我——”
话还没说完,裴玉娘就两眼翻白,浑身抽搐地倒下了。
众人大惊。
阿紫望着虚空,脸色骤变。她突然站起身,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上绑缚的绳子断裂了。
阿紫疾步走到裴玉娘的身边,在罗汉床上坐下。
裴玉娘瞳孔放大,脸色迅速变紫,呼吸也逐渐微弱。
阿紫见状,急忙伸手扶起裴玉娘,她将手心附在裴玉娘的天灵盖上,闭上了眼睛。
嘉儿离裴玉娘最近,她看见阿紫的一番动作,以为她又要对裴玉娘不利。
嘉儿正要拼命阻止,但是她又看见阿紫的手覆盖上裴玉娘的头顶之后,裴玉娘的瞳孔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紫色也褪去了,呼吸也回过来了。
阿紫自己却满头大汗,似乎十分吃力。
嘉儿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直觉阿紫是在救裴玉娘,于是便不阻止了。
嘉儿又回想起自己在厨房看见的事情。
她只看见阿紫和裴玉娘在井边拉扯,后一瞬间裴玉娘掉入了水井中,她就认定了是阿紫把裴玉娘推入了水井中。
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
也许,裴玉娘是自己失足落井,阿紫伸手去拉她,却没有拉住?不然,为什么裴玉娘昏迷之中,会呼喊阿紫救她?
裴玉娘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又闭眼昏迷了过去。
阿紫将裴玉娘放下,神色悲哀。
“娘子暂时醒不来了。”
阿紫站起身,又走回了刚才挨打的地方,跪在地上。她似乎下了一个决心,坚定地道:“这一次,我一定会救回娘子的。”
从刚才起,裴先一直吃惊地盯着地上的绳子。
当绳子从阿紫身上断裂时,他就开始震惊了。
这条绳子只是一条普通的粗绳,但是一般人被它困住,是没办法挣开的。
裴先自忖,自己常年习武,如果被这条绳索绑住,要挣开也得费一炷香的时间。
阿紫轻而易举地就让绳子断裂,可知她不是普通人,而且更奇怪的是,她明明可以轻易解开绳索,却甘心跪着挨打,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面容丑陋的侍妾太让人感到奇怪了。
嘉儿突然跪下,道:“王爷,王妃,是奴婢看错了。阿紫没有推娘子入井,娘子是自己失足跌入水井的,阿紫是想伸手拉她。但是没有拉住……”
裴先正在惊异嘉儿态度的转变,他无意中侧头,瞥见了半张美丽的女人脸隐隐地露出珍珠帘,那半张脸看似在哀伤地哭泣,眼底却掩藏不住笑意。
裴先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座齐王府里的人,都太奇怪了。
第68章 于氏
李钰交由裴先决断,裴先一头雾水,满心迷惑,他望着昏迷不醒的裴玉娘,又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阿紫,没有办法决断这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先思忖,自己对齐王府的内情一无所知,如果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冤枉了人,那就不好了。
裴先以这是齐王府的内务,自己不便插手为由,推说一切都听凭齐王的处置。
齐王有心偏袒阿紫,再加上嘉儿临时推翻了说法,说阿紫是无辜的,于是这件事情就以裴玉娘自己不慎失足落井结案了。
裴玉娘昏迷不醒,裴先是男子,不便留在齐王府的内宅照看堂妹,便殷殷叮嘱嘉儿,让她一定好好照顾主人。如果有什么事情,务必第一时间差人去裴府向他通报。
裴先离开了齐王府,一连几天,都在记挂裴玉娘的事情。
裴玉娘一直昏睡着,裴先十分忧心,他思考了一番,就主动去接近了李钰的亡妻于氏的弟弟——于校尉。
于校尉与裴先虽然隶属不同,但一样也是武将。于校尉为人爽朗,裴先与他结交,问起他死去的姐姐的事情,于校尉也没有隐瞒。
根据于校尉所言,他的姐姐于氏嫁入齐王府,一开始一切都好,后来于氏似乎有了苦恼,回娘家与嫡母和姐妹闲谈之间,仿佛有什么恐惧难言的隐情。
于校尉的父亲有一妻五妾,他的兄弟姐妹很多,父亲对于一众子女也不太在意,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仕途。
于校尉和于氏是一母所生,在一众兄弟姐妹之中,他们姐弟的感情格外亲厚一些。他们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嫡母虽然从未苛待他们,但毕竟不是生母,而且于家兄弟姐妹众多,嫡母也并没有格外疼爱他们,也就是维持着外人看起来满堂和睦的美满场面。
于氏真正有苦恼了,回娘家是说不出口的,也不知道可以对谁诉说,她无法寻求到真正有用的帮助。
于家的人只知道于氏出嫁之后,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导致逢年过节偶尔回娘家时,也神思忧虑,疑神疑鬼。
当时,于校尉还不是校尉,只是一名京畿营里的兵士。他一直待在京畿的营地之中,常年不在家。于氏出嫁后,他一年也难得见姐姐一次,所以当时并不知道姐姐的处境,更不知道她的苦恼。
回忆中,于校尉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姐姐时,是寒冬时节他从京畿营地回家休沐假。
京畿营的沐假有半个月,于校尉趁着休假,就去齐王府探望许久不见的姐姐。
当时,于校尉简直没认出自己的姐姐。
于氏从内室走出来,她清瘦了很多,形销骨立,死气沉沉,虽然画了美丽的妆容,贴着华艳的花钿,但是满脸都是愁苦之色,无神的双眼里写满了忧惧。
于校尉十分吃惊,他试探着和于氏叙话,想知道姐姐为何愁苦忧惧。
于氏沉默寡言,不发一语。
在于校尉的记忆里,姐姐一直是一个开朗爱笑,性格爽利的人。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一次的相见,于氏并没有对弟弟说什么,两人相聚时,她一直魂不守舍,沉默寡言。
于氏留于校尉在王府吃饭,但是于校尉早就与同僚约好了一场聚会,不能留下。
最后,离别时,于氏的双眼终于焕发了一丝神采,她对弟弟道:“入冬了,天寒地冻,军营里生活清苦,你要记得添衣,多吃饭。”
于校尉点头。
于校尉便告辞离开了,他想着反正自己的沐假有半个月,过几天再来齐王府看望姐姐,到时候再和姐姐好好聊一聊。
谁知,这一别,便是阴阳相隔,不复相见。
两天后,于氏的死讯传到了于家。
齐王府给出的说法是,于氏生病而死。
于校尉得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于校尉的父母接受了这个说法,于家上下和齐王府上下都表现出了哀悼亡人的悲伤。
于氏的葬礼十分隆重。
于校尉在姐姐的葬礼结束之后,还一直神思恍忽,浑浑噩噩。
当时,于校尉并没有怀疑姐姐的死因,他也跟大家一起接受了于氏是病死的这个说法,并在心中对姐姐华年早逝而感到悲伤,为自己失去了最亲的姐姐而难过。
三年后,于校尉在父亲的斡旋之下,升上了校尉,从京畿营掉到了南衙任职。开始在家里生活后,他无意中窥破了当年姐姐死亡的一丝真相。
一次宴饮时,父亲喝醉了酒,失言告诉于校尉当年于氏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上吊而亡。
当年,嫡母接到丧报,带着女眷去齐王府为女儿敛尸哀悼时,发现死去的于氏的脖颈处有绳索的勒痕。
齐王妃尉迟氏见瞒不过去,便坦白了于氏是上吊自杀。
于氏上吊自杀这种事情,一旦宣扬开去,无论对齐王府,还是于家,都是莫大的丑闻,会被人指指点点,沦为众人的话柄。所以,为了两家的面子,齐王府认为,最好把于氏的死亡原因掩盖为病死。
于氏确实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病,心魔恐怖,精神惶恐,她的上吊自杀,也正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嫡母震惊,她不知道怎么办,赶紧回去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于校尉的父亲根本不关心女儿是怎么死的,他反而痛骂于氏不争气,居然如此短命无福,不管她为什么要自寻短见,都是不应该的。不管她受了什么委屈,受了什么惊吓,受了什么折磨,都不应该自寻短见。
在于校尉的父亲的规划中,只要于氏熬到齐王去世,世子承袭齐王的爵位,她就是王妃了。而他,就是齐王妃的父亲了。齐王虽然还有几个儿子,但是都是庶出,年纪也小,他是好不容易,才给于氏攀上齐王嫡子这门好亲事。
于校尉的父亲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于氏是病死的这个掩盖说辞,因为他不希望丑闻和流言影响他的仕途,影响他接下来给别的子女议定的巩固自己仕途人脉的亲事。如果于氏上吊而亡的丑闻传开,必然会发酵成更无稽的流言蜚语,那么他想攀附和结交的人家可能会受流言的影响,不愿娶于家的女儿,也不愿将女儿嫁给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