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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娘擦了擦眼睛,望向自己的小儿子,疑惑地道:“什么藤蔓?老身看不见……”
元曜仔细望向吴悠,只看见他的头顶有一团污糟糟的黑气,并没有什么藤蔓。不过,白姬说有藤蔓,那就肯定有藤蔓了,她能看见的,是人类所看不见的。
白姬环顾四周,笑道:“吴大娘,能给我一杯茶水吗?”
吴大娘一听,以为白姬想喝茶,顿时有些惭愧,道:“老身光顾着小儿的邪症,都忘了给二位高人端来茶水,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吴大娘急忙出去沏茶去了。
元曜环顾四周,道:“白姬,看样子吴家做了很多次驱邪法事呀。不过,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白姬道:“又没中邪,驱什么邪?做一百次驱邪法事,也是白费功夫。”
元曜望了一眼吴悠,担忧地道:“白姬,你能治好他吗?”
白姬道:“大力士捡起一根稻草。”
元曜有点懵,问道:“什么意思?”
白姬笑道:“轻而易举。”
元曜冷汗,道:“白姬,你这是在自创什么乱七八糟的歇后语?”
“嘻嘻。”
说话之间,吴大娘端了一个红漆木托盘来到了厢房里,托盘里放着两杯茶。
“老身怠慢了,两位高人请用茶。”
元曜急忙接过一杯,道:“有劳吴大娘了。”
白姬端起一杯茶,走向蜷缩在屋角的吴悠,她将茶杯放在离吴悠七步远的地方。
吴悠十分恐惧,他不明白白姬在干什么,但是有人接近自己,他本能地感到害怕,想要逃走。
白姬道:“吴大娘,轩之,你们过来按住他,不要让他动弹。”
吴大娘这才明白,白姬要茶水不是为了喝,而是要“驱邪”。她急忙走到墙角边,驾轻就熟地一边安抚儿子,一边按住了儿子。因为多次举行驱邪法事,为了防止儿子疯狂奔逃,她早已经习惯了。
元曜放下茶杯,也走到角落里,帮着吴大娘按住吴悠。
白姬走向窗户边,窗户边放着半碗粗盐,一些散落的豆子。
白姬伸手,抓了一些粗盐,回到了茶杯边,将粗盐丢入茶中。
白姬对着茶杯念念有词,粗盐在水中融化。随着粗盐融化,茶杯上腾起了一缕一缕的金色雾气。
一缕一缕的金色雾气飘到了吴悠的头顶,去纠缠他灵台上浓郁的黑影。
黑影在与金雾的纠缠之中,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蒙蔽吴悠神智的恐惧心魔被驱散了,吴悠的灵台逐渐恢复了清明,他的眼神也变得清醒了。
那杯加盐的茶水,变成了浑浊的黑色。
吴悠清醒地望向四周,看见了吴大娘,虚弱地叫了一声:“娘。”
吴大娘一见儿子清醒了,又惊又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元曜放开了吴悠。
白姬笑道:“好了。吴大娘,您儿子已经没事了,他不会再被恐惧的心魔所困。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变得虚弱,这就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了。”
吴大娘十分高兴,道:“太好了!多谢二位高人。”
白姬笑道:“既然事情办完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吴大娘千恩万谢,她要酬谢白姬银钱,白姬却说是帮朋友的忙,推辞不受银钱,只讨要了那一杯变黑的盐茶水。
吴大娘过意不去,她坚持送给白姬、元曜送了一大包自家的豆腐,白姬、元曜推辞不了,只好接受了。
元曜捧着一大包豆腐,白姬端着一杯茶水,两人走在回南市的路上。
元曜道:“白姬,小生现在满腹疑问。”
白姬笑道:“离南市还有四个坊呢,轩之可以慢慢地问。”
元曜道:“茶水里为什么要加粗盐呢?”
白姬笑道:“盐是很重要的东西,能够化解煞气,恐惧的心魔,也是煞气的一种。茶水中加盐,叫安引水,加上安神之咒,可以清洁人的灵台,安定人的心灵。”
元曜又问道:“白姬,你不好奇吴悠在邙山之中有什么离奇的遭遇吗?他清醒之后,你为什么不问问他?”
“问不出什么的,吴悠现在已经不记得邙山里的遭遇了。令他恐惧失智的记忆已经随着心魔进入了安引水之中。”白姬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笑道:“喏,轩之,吴悠关于邙山的恐怖记忆在这里面呢!等回缥缈阁之后,我会有办法弄清楚的。”
元曜恍然大悟。
白姬、元曜一边闲聊,一边走路。
“白姬,你为什么不收吴大娘的银子?这可不像你。”
白姬道:“因为这是帮玉鬼公主的忙呀。”
元曜道:“难道,你打算向玉鬼公主要银子?”
白姬笑道:“玉鬼公主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向它要报酬?这一笔账,记在轩之头上,我会从轩之的工钱里扣……”
元曜拉长了苦瓜脸,道:“为什么帮玉鬼公主的忙,却要扣小生的工钱?”
“因为轩之的问题太多,所以忍不住想扣轩之的工钱……”
“白姬,这一包豆腐好重呀。我们今晚吃豆腐鱼吗?”
“这个问题,得问离奴。唔,豆腐鱼,听上去还不错哟……”
“碰——”
白姬侧头跟元曜说话时,冷不丁跟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了一起,她手中的装着安引水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摔碎了。
黑色的污水渗入了泥土之中,消失无痕。
与白姬相撞的是一名壮年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鸦青色长袍,长袍上绣着薜荔花纹。他踏着一双沾满泥土的芒鞋,拄着一根竹杖,背着一个药箱。药箱上用木杆挑着一块苍色的旧布,旧布的一面写着“医”字,另一面写着“巫”字。看模样,是一位走街串巷的游方巫医。
游方巫医正值壮年,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但是脸上却充满了难以化解的忧郁,两鬓也已染上了不合年龄的飞霜。
“真是抱歉……”
因为白姬手上的杯子跌碎了,游方巫医急忙因为自己的冒失冲撞而道歉。
白姬低头看了一眼消失的安引水,惋惜地道:“真可惜,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了。”
白姬又抬头看了一眼游方巫医,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了他几眼。
“没关系。我也有过错,我只顾着说话,没注意看路。”
白姬笑道。
游方巫医行了一礼,便与白姬、元曜二人擦肩而过。
白姬回头,用灼灼的目光盯着游方巫医的背影。
元曜问道:“白姬,你看什么?”
白姬道:“这个人身上有很重的妖气,还有许多恶毒怨念的残影。”
元曜揉了揉眼睛,望向游方巫医,道:“他是一个妖怪吗?可是小生明明看见的是一个人啊!”
白姬道:“他是一个人类。不过,人类长期跟妖鬼混居在一起,身上也会有妖气。比如轩之,你长期跟我和离奴待在一起,身上也会沾染妖气。”
“白姬,你的意思是这位巫医跟妖怪混在一起?”
白姬道:“是的。巫交鬼神,医寄生死,对于游方巫医来说,跟非人混在一起,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这位巫医身上,还是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元曜道:“巫医跟人还是非人混在一起,跟我们关系也不大。白姬,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缥缈阁吧。走快一些的话,还来得及让离奴老弟做豆腐鱼呢。”
一听到有豆腐鱼吃,白姬便转身而行,道:“唔,轩之,快走吧。”


第31章 鱼宴
白姬、元曜回到缥缈阁时,下街鼓还没有响起。
平常这个时辰,离奴已经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做晚饭了。今天,离奴却懒洋洋地蹲在里间的青玉案上发呆。
“主人,书呆子,你们回来了。”
看见白姬、元曜走进里间,黑猫起身道。
白姬伸了一个懒腰,在青玉案边跪坐下来。
“回来了。离奴,你今天怎么还不做晚饭?”
离奴答道:“主人,米饭已经蒸在锅里了。快熟了。”
元曜把一大包豆腐放在青玉案上,也跪坐下来,伸了一个懒腰。一路走回来,还抱着一大包豆腐,十分疲累。
“离奴老弟,今晚正好可以煮豆腐鱼汤。”
黑猫看了一眼豆腐,有些吃惊,道:“……这得有十斤。主人,书呆子,你们买这么多豆腐回来做什么?”
白姬喝了一口凉了的香蕊茶,道:“哦,这是别人送的。离奴,今晚就做豆腐鱼汤吧。”
黑猫挠头,道:“主人,今天做不了豆腐鱼汤。”
元曜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难道那条大黄鱼跑了?”
黑猫抖了抖胡须,道:“大黄鱼没跑。是这样的,你们离开之后,玳瑁来了。玳瑁给爷送了一罐八和齑(1)。有了八和齑,自然要吃生鱼脍了。鱼脍得吃的时候现切才鲜美,所以就等你们回来了。”
白姬笑道:“很久没吃生鱼脍了,听起来也不错。”
元曜问道:“那豆腐怎么办?”
离奴道:“切一块拌着八和齑吃,剩余的用木桶盛冰块吊在井底慢慢吃吧。”
夕阳西下,晚风和煦。
后院,廊檐下,摆着一方梨花木案。
木案上,放着一盘八和齑豆腐,三碟八和齑,三碗米饭,三杯金谷酒。
白姬、元曜跪坐在梨花木案边等待,离奴在厨房里运刀如飞地切生鱼脍。
不多时,离奴便端出了一大盘轻肥如雪,薄如蝉翼的生鱼脍。
白姬、元曜、离奴三人开始吃晚饭。
元曜夹起一片生鱼,放入了八和齑之中沾了沾,放入口中。生鱼脍口感柔嫩,软滑而腴润,八和齑恰到好处地隐去了生鱼的土腥味,只剩了鱼片的滑嫩和鲜甜。
元曜忍不住摇头晃脑地道:“《礼记》云:脍,春用姜,秋用芥。可惜现在是夏天,芥子还没有成熟,如果八和齑中再加入一些捣碎的芥子,那生鱼脍的味道就更妙了。”
离奴骂道:“就书呆子你话多,有八和齑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芥子?!”
元曜不敢再作声,默默地吃鱼。
白姬笑道:“离奴,玳瑁今天怎么想到来缥缈阁给你送八和齑呢?”
离奴放下了筷子,道:“前几日,离奴去北市逛看一些异域舶来的香辛料,在铜驼陌(2)遇见了玳瑁,我俩多日不见,就闲聊了几句。闲聊之中,离奴诉说了最近的苦恼,玳瑁今天就送来了八和齑。”
白姬放下了筷子,关切地问道:“离奴,你有什么苦恼?”
元曜也关切地道:“离奴老弟,你有什么苦恼之事,可以说出来。白姬和小生都愿意替你分忧。”
离奴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个苦恼的事情,主人和书呆子你们也帮不了。”
元曜问道:“离奴老弟,究竟出了什么事?”
离奴挠了挠头,道:“主人,书呆子,你们没发现最近离奴做的饭菜都不好吃吗?”
白姬摇头,道:“没觉得。可能是我最近都沉迷于喝金谷酒,没怎么吃饭。”
元曜摇头,道:“小生对于一日三餐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不过,听离奴老弟你这么一说,你最近做的鱼与以往相比,好像确实少了一些什么。”
离奴垂头丧气,道:“爷最近味觉退化,对于菜肴的美味度都不敏感了。而且,也没有什么烹饪的灵感,没有新的想法,就缺少澎湃的激情和美妙的滋味。爷去北市找异域舶来的香辛料,就是为了寻找一些不一样的味道。玳瑁今天送来调味的八和齑,就是为了让爷振作起来。”
白姬想了想,道:“离奴,我不会烹饪,你的苦恼,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有一个主意。你可以去鼠楼待一阵子,跟技艺精湛的老鼠厨师们切磋交流,想必能够让你重拾烹饪的激情。”
元曜急忙点头。
离奴苦恼地道:“主人,离奴早就去过鼠楼了。那些老鼠们不思进取,怠于研究新的菜色,洛阳万珍楼的菜单还跟长安万珍楼的菜单一模一样。离奴没有在鼠楼找到不一样的味道。”
元曜道:“神都之中,酒楼食肆众多,万珍楼里找不到的话,离奴老弟你可以多去拜访几家酒楼,说不定能够找回烹饪的奥义,消除你的苦恼。”
离奴一听,更愁了。
“爷去过好几家了。爷变成黑猫躲在后厨的房梁上观望,偶尔跳下来吃一口菜肴……基本都很难吃,人类厨师们的技艺还不如老鼠呢。爷去了几家,十分失望,心灰意懒,就没什么心情继续去各大酒楼的后厨观望了。”
白姬想了想,道:“离奴,十三郎的厨艺很好,说不定它能帮助你。”
元曜道:“离奴老弟,小生可以替你写一封信,托人送去长安翠华山给十三郎,邀请十三郎来缥缈阁……”
离奴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不要!千万不要!会被那只臭狐狸嘲笑的!”
白姬安慰离奴道:“离奴,你不要烦恼了。也许,是酷暑影响了心绪,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元曜也道:“对,离奴老弟,你想找烹饪的灵感和不一样的味道的话,小生可以陪你去胡人经营的食肆看一看。”
离奴有些感动,道:“书呆子,爷刚才不该凶你。等秋天了,爷亲自去山里给你采芥子,让你能吃到有芥子的生鱼脍。”
元曜受宠若惊,道:“多谢离奴老弟。”
离奴的心情变得好多了,三人继续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不多时,三人便在红霞漫天之中吃完了这顿生鱼之宴。
掌灯之后,月色朦胧,白姬跪坐在青玉案边,一边凝神思考,一边提笔在纸上写什么。
白姬对于写的内容似乎十分不满意,每次都是刚写了几句,就揉成一团,扔掉了。她的脚边,已经扔了好几团废纸了。
元曜不知道白姬在写什么,也不敢打扰她,他倚坐在不远处的贵妃榻上,品读一本最新的坊间诗抄。
离奴蜷缩在元曜身边,闭目养神。
当白姬再一次把写的东西揉成纸团,准备扔掉时,元曜忍不住问道:“白姬,你在写什么?”
白姬扔掉了纸团,笑道:“作为邙山侯,我在给邙山的子民们写规矩。”
元曜一惊,合上了坊间诗抄,坐起身来,问道:“什么规矩?!”
白姬垂头,道:“哎!写了半天,怎么都不合适。算了,不写了。邙山之中,千妖百鬼太复杂,定不了统一的规矩。”
元曜问道:“白姬,邙山之中,究竟有什么?”
白姬道:“邙山之中,有许多陵墓,埋葬着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这些人有些已经往生了,只留下空墓,有些夙愿未了,化作厉鬼,徘徊在邙山。那些风水极佳的空墓,汇聚着充沛的地脉灵气,是最好的修行之地,所以变成了大妖怪们舒适的巢穴,盘踞着一些比较难缠的大妖怪。我思来想去,觉得为了一些银子去邙山招惹这些妖鬼,触犯众怒,太麻烦了。我还是不定规矩,不收税赋,做一个挂名的邙山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