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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成功了!
头和肩钻过去,少女削瘦的身材,使她顺利在墙那边撑起了半个身子,可她刚抬头,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脸。
造孽啊,还没行动就被人撞个正着。
然而,她很快就对着那张脸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嘴角勾起一条好看的弧线:
“嘻嘻,这么巧?幸会幸会!”
那人也认出了她,在轮椅上坐直,哭笑不得道:
“看来你不但擅长爬墙,还精通打洞。”
洛泱麻利的爬过去,伸手从洞里接过一个油纸包和那个爆竹筒。她还没站起来,就听见远远有人叫道:“六公子,您是不是要行东圊?不在那边。”
李奏绷着脸,刚才在换一个仓房的路上,突然听到墙角有动静,一时好奇过来看个究竟,没想到被仓管误认为他要找墙角方便。
丢人。
眼看那人就要走过来,李奏淡淡说道:“还不快点把我推进仓房,你想被发现吗?”
他伸手去拽住旺财颈上套着的绳子,旺财正要挣扎,洛泱眼疾手快从油纸包里抓了一个蒸饼,塞到它嘴里。
她低头推着李奏的轮椅,吃了肉包子安静下来的旺财,正好被轮椅挡住,那人见他们朝另一个仓门走,便很快停下了脚步:
仓署令交代,把只能皇宫专用的物料仓房也打开,让他们自己挑,真挑了就是大罪,我何必过去惹祸上身?
两人一狗顺利进了仓房。
“说吧,你进来干嘛?”李奏伸手摸着靠在墙边倚仗扇的扇柄,沉声问到。
喜欢制造噪音的小表妹出现在这个地方,除了添麻烦,他想不出有什么有益的地方,何况她还稀奇古怪的带着一只狗。
洛泱左右看看:“我三兄呢?我是来帮他的。”
“我们分头走的,他在前面那个仓房。你……打算怎么帮他?”
洛泱从怀里掏出那个爆竹筒说:“我知道你们在找火药,让旺财闻闻火药味道,它就能找到火药藏在哪里,比人快多了。”
“哦?有这么灵光?说它能找夹肉蒸饼还可信些。”
李奏面无表情,半信半疑的看着一口吃了蒸饼,连嘴都不带舔的旺财。洛泱当然不会跟一个没见识的古人生气,她笑嘻嘻的说:
“我让它表演给你看,你可千万别眨眼。”
说着,她学着刚才在府里练习时阿慕的样子,把爆竹筒给旺财嗅了嗅,再摸摸它的头。自己跑到它看不见的地方,把爆竹筒放在一个空箱子里。
“藏好了,松开它绳子。”她蹲下来,拍拍旺财的头说:
“啊!”
旺财显然很兴奋,摇着尾巴跑了。李慕奇怪的问:“为什么要对它说’啊’?”
“因为它的主人是个小哑巴,他只会说’啊’。”
洛泱手扶着轮椅,仰头望着李慕,满脸自信的笑容让她看上去自带星光,他心里蓦地“突突”跳了两下,什么鬼?
她不知他的反应,因为正蹲在他脚边,突然很自然的上手捏了一下他的小腿,嘴里问:
“你腿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还有没有知觉?”
李奏差点没从轮椅上站起来就跑,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把轮椅往后倒了两步远,这才冷冷说:
“你知礼节吗?”
洛泱站起来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老毛病又犯了。”
她在说自己看见什么坏了就想修的毛病,在李奏听起来就是爱管闲事、管不住手的毛病:
这女人真危险,难怪自己刚才心“怦怦”跳两下,一定是危险信号,还是离她远点为妙。
两人正尴尬中,旺财轻快的跑回来了,它拽拽洛泱袍子下摆,示意洛泱跟它走。
小哑巴训练的狗子真好,因为他不会说话又听不见,跟狗子的互动基本靠动作,所以旺财也不会用叫声来召唤主人。
很快,洛泱高兴的举着爆竹筒跑回来,她已经完全忘了刚才摸人家腿的尴尬,把爆竹筒往李奏面前一递,得意的说:
“怎么样?没骗你吧?”
李奏看着一口吞了蒸饼的旺财,突然有想咽口水的冲动,他有些结巴的说:
“那、那你、你们找外间,我找里面。”
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再看看手里的油纸包,洛泱“噗呲”笑道:
“你也想吃?现在可不行,这都是给咱们家旺财的。”
她再次蹲下来,让旺财闻闻爆竹筒,摸摸它的头,对仓房里一指:
“啊!”
第二十九章 虎落平阳
这间仓房已经是含嘉仓的东南角,里面保存的,是皇宫里暂时不用的物件。
比如李奏刚才摸到的那对仪仗扇,就是宫女太监们撑在圣上身后,给他遮阳挡风顺便显摆用的。
这样让他回想起两世的物件比比皆是,不禁让李奏有些恍惚。
父亲登基时自己被封漳王,转眼就经历了父亲一朝、长兄一朝,如今二兄当朝,几个弟弟就成了他严防死守的对象,所以自己也成了巢县公。
世间纷纷扰扰,不过一时繁花,可怜泱泱大唐,惶惶颓势难返。
唉!如今这又与我何干?
在长安十六王府的时候,五兄颍王好丹,成天不是和道士混在一起,就是和纨绔们花天酒地。
八弟安王圆滑,喜欢往太后的兴庆宫钻,本来和自己一样,亲生母亲身份低微,愣是给自己混了个有地位的新母妃。
而自己只不过是喜欢骑射,结交正派朋友,反倒动了皇兄的逆鳞……他推动轮椅,目光依次从这些可望不可及的物件上掠过。
忽然一个身影从脚边走过,高高竖起的尾巴还微微摇了摇,旺财已经把外边检查完了,又自觉往里边走,狗子的速度果真比人快。
“那边我们都看过了,只剩这一排,等旺财检查完这边,就换一间仓房。”
洛泱路过他身边,眼睛只盯着旺财,顺便交代了他一句。
她倒是反客为主,一点没有京都女子的骄矜。在西京的时候,从没听元枫提过他这个妹妹......也对,那时她还是个小屁孩。
推她下河的人,不管是谁,该死。李奏思忖间,忽然感觉轮椅的轮子推不动了。
他用轮椅时间不长,并不算熟练,一边轮子刚好被架子的角卡住了,没人帮他把轮椅抬起来,坐在轮椅上,他根本没法移动。
他抬头看看洛泱,只见她正背对着自己翻那一排衣橱,只有旺财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嗅个不停。
李奏镇定了一下,悄悄将腿落在地上,屁股稍稍抬起,两只手使劲将轮椅抽起,慢慢将轮子从卡着的架子角上移出来。
等他重新在轮椅上坐直,只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本来耷拉着的耳朵支起大半,嘴也半开着,长长的舌头耷拉在外边,就差没大声喊出来:
你个大骗子!
李奏和旺财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他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噤声的动作。
旺财把吊在狗嘴边的舌头往里收了收,表示搭成共识。李奏突然觉得这只狗子还不错,下次可以让元枫带两根肉骨头去感谢一下。
洛泱将柜子门合上,转身道:“这边没有,旺财,你找到了吗?”
旺财起身朝洛泱走去,李奏有种它是要去告密的感觉。
果然,旺财抬起前爪拍拍洛泱,让她跟自己走。它走到刚才坐着瞪李奏的位置再次坐下来,旁边正是一个大红的漆木箱子。
刚才,李奏只关注有没有人看见他用脚,完全没有看到旁边这只箱子。
他和洛泱对视一眼,都紧张起来,迅速靠近箱子,洛泱将压在箱子上的字画卷轴移开,就看见箱子顶上有个小眼,一根引线从小眼里面伸出来。
“还真是火药!”李奏失声道。
洛泱暗暗松了口气,火烧含嘉仓的历史应该不会重演了。
她将箱子盖合上,引线一拔,指指周围说:“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旁边都是木器,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烧就烧了。”
“去找你三兄,这个款式的大红漆木箱不是很多见,把它作为主要目标。还有这火药要跟着我们的牛车一起运出去。”
李奏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把苏小表妹当成了“我们”。
旺财是他们中最高兴的一个,它今天吃了狗生中从没吃过的夹肉蒸饼,而且很有信心可以一直吃下去,只要它找到那个难闻的东西:
刚才那男人一看就是没有夹肉蒸饼的穷人,给他眼神他也看不懂,还是我们府里的小娘子大方,也许她就是做夹肉蒸饼的,从今天起,她就是我旺财的第二主人。
他们很快找到了苏元枫。
元枫没有找到火药,但他们发现了藏在粮仓里的武器,全是窄刃手刀,和唐军用的横刀相似,工艺要粗糙一些。
“好家伙!这是要造反的架势,至少有四、五百把刀,可惜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与卢龙进奏院有关,否则,能判个满门抄斩,也好替我妹妹报仇。”
元枫从小在祖君身边长大,没有父母约束,人更随性些,但对这唯一的小妹,并没有因为相处时间少而疏离,反而比别人更疼她。
“都运出去,徐迪不想承认,这可不是他说了算,大不了将武器物归原主。”
圣上最忌惮的就是造反,子虚乌有的诬告就能让自己差点掉了脑袋,李奏不信这真刀实枪的证据,还要不了徐迪一家的命。
有了旺财的加入,他们的速度快了许多,有了几次经验,它甚至不再需要闻那个爆竹筒,只要摸头说“啊!”,它就会冲进洛泱指着的仓房。
东片的八个仓房很快搜了一遍,这边靠近城门,找到了两箱火药,和几百把刀。
可西片就不太好去了,那边除了有仓管们的住所,还有一些圆筒状的粮仓,到粮仓里去挑家具,李奏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三兄,你们在这边等着,就我带旺财过去。你们拉进来的酒分完了没有?车子跟着我,若是有人查问,就说是去送酒的。”
洛泱见东片是一头一尾两个仓房有火药,猜想西片至少也有两箱。若是不去查,爆炸起来,粮草肯定都要烧没了。
阿凛忙答到:“酒还有,公子本来就让留了一半,等见到仓署令的时候再给他。”
“仓署令好像没怎么把你这县公放在眼里,明明知道你来了,也不来陪着,真不愧是太妃的人。”元枫打趣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
“犬?别侮辱了犬,在我眼里,他们连旺财都不如。走,我跟牛车一起过去。”
元枫愣了一下,摸摸旺财的头忍俊不禁道:
“旺财,你太有面子了,他可不轻易夸人,今天居然夸了一只狗!”
第三十章 打麻雀
西片的仓房除了少量方仓之外,主要是圆仓。
当洛泱站在这数百个圆柱形粮仓之下,才体会到盛世大唐繁华背后的底气。
“公子,您说他们会不会将火药箱子藏到粮仓里?那样可就太难找了。”阿冽挠挠头,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不会。你看看仓顶,在粮仓里炸了,也一样要靠火势蔓延,还不如放把火简单。”
听李奏这么一说,大家抬头看圆仓的仓顶,那里留有透气孔,孔上带着顶木制“圆帽子”挡雨,一群麻雀在上面进进出出。
洛泱灵机一动,指着与圆仓相邻的那排方仓道:
“那我们的目标就缩小了,一定是在相邻的这排仓房,只要火星飘过去,粮仓很容易就会被点着。同理,紧挨着东宫和紫微宫的仓房,才是最佳位置。”
“不错啊,你这小脑瓜子被洛水泡了一下,比我读了十年圣贤书的还好用。”元枫毫不吝惜对小妹的夸赞,他跟着手一挥,身后的几个亲兵朝着仓房跑去。
洛泱暗笑:我可是读过十六年书的人,比你们的六艺可复杂多了。
我骄傲了吗?
确定了目标,他们分散开来各自去找。原来想象中,西片也应该对称有两箱火药,没想到除了旺财找到一箱,便再也没有了。
“来不及扩大搜索范围了,先把找到的运出去。”李奏果断道。
一辆已经装了些家具的牛车被赶了过来,可这箱火药却不好抬,因为仓房门口不远处,有四个仓管围着方桌“打麻雀”。
好在为了躲阴,他们坐在对面仓房的墙边,离这边仓门有点距离。本想放弃寻找这一间了,但前面几间都没找到火药,洛泱有些不甘心。
又好在她坚持,旺财进去逛了一圈,出来就去拉她衣摆。
终于找到火药,大家都松了口气,可看这仓门的位置,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洛泱对元枫打着手势:我带两个亲兵进去,我怕旺财不听他们的。
元枫想了想,摇摇头:我去,旺财也认识我。你,在外面等着。
正好那四个仓管因为什么争执起来,斗鸡眼似的看着一块竹牌争论不休,元枫和两个亲兵趁机溜了进去。
“你个赖爪!不抢中就要跑?输不起哈?”
“你个七孙!你才诈鹘!这上面的字你看不出来?不玩了不玩了。”那仓管说着就要把手里的木牌都甩到桌上,另一个拦住了他:
“哎!白动,放下就是认输,你认不认?”
“老黑,你也太短了,以后别说我是你兄弟......别拉我!我回去点库!”
他把竹牌拍在桌上,还真站了起来。洛泱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大气不敢出:
牛车在仓房后面,他们现在退出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可三兄还在仓房里头,她不能不管他。
她正准备冲出去,却看见李奏的轮椅动了,他要冒险出去。洛泱忙把他的轮椅拉住,凑在他耳边说:
“让我去,你留下来保我的命。”
李奏当然能明白她的意思,就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子居然有这样的勇气和智慧:
他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大的人物,直接冲到前面,万一圆不过来,那个不给他面子的仓署令还不知生出什么幺蛾子。
但若是他的手下闯了祸,他还能跟仓署令讨价还价。
“谁?你是什么人,胆敢闯皇家禁地!”
洛泱一走出去,立刻吸引了推搡中的几个仓管的注意。她并不慌张,反倒迎着他们走过去:
“哎呀,总算看见活人了!几位兄弟好,我是跟着县公进来办事的,这皇仓忒大,我上个茅房居然迷路了。”
那几个仓管是知道县公进仓这件事的,只不过他们管的这一片,没有王府用的东西,没料到这里突然冒出个人来。
“走反了撒,往东走、往东走。”
听说是迷路的,他们也都放松下来,眼光又回到方桌上。
洛泱当然不急着走,她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往桌上看,这一看不要紧,她差点笑出声来:我勒个去!这不是国粹吗?都说是明清才有,这还是唐朝,居然有了这玩意儿。
“几位兄弟,斗胆一问,你们是在打麻将?”
“麻将是什么?我们这是打麻雀。”
洛泱乐不可支,上前拿起一块画着“幺鸡”的竹牌问:“这是不是麻雀?”
“是啊!”
“这是不是条子?跟在麻雀后面的。”
那几个仓管笑道:“看来你还有点见识,它确实是跟在麻雀后面的,不过不是条子,叫做‘索子’,我们管粮仓的最恨麻雀,闲来无事,想出这个博戏。”
“那这个呢?”
传说筒子是打麻雀的枪,可唐朝还没有火器,画的不可能是枪啊,洛泱好奇得很。
仓管们知道她是县公的人,也和善了许多,指着旁边的谷仓道:“喏,那不就是!我们爬到顶上去赶雀儿,往下看,谷仓就是这个样子。”
这么一说还真像,中间花花的圆,正是谷仓顶上通风口的小帽子。
“这个方框呢?”
“这是我们用来赶麻雀的白板啊,一板子拍过去,拍到鸟身上,‘嘭’的一声,就是碰了!”
还真是形象。洛泱拿起一块竹牌,上面用毛笔写的字已经很模糊了,像是“万”,却看不清是几万,自言自语道:
“墨写的容易掉字啊......”
她这一说,勾起了几个人的新仇旧恨,又回到刚才的争执:
“老戴就是这样,明明是诈鹘,借口字看不清,硬是不承认!”
那老戴分辨道:“你看不清不代表别人看不清,这位小兄弟是外人,我们可以让他来做个中间人,看看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字。”
洛泱假装找光线,斜眼瞟了一下仓门,正好看见三兄牵着旺财出来,后面跟着的亲兵刚冒出个头,她一惊一乍叫到:
“啊呀!原来是个‘万’字。”
那几人嗤笑道:“万字还剩了半边,谁还看不出来?万字上面那个字才是关键嘛!”
苏洛泱在现代的公司领导是南京人,但是他最喜欢打太仓麻将,因为太仓麻将比其他地方的张数多,多了四张“百搭”牌,就多了很多变化,几乎不可能摸到完全一样的两手牌。
她虽不擅长,可基本规则她都会。
扫了眼老戴面前的牌,他胡的是对对胡,手上这一张若是“三万”那就没错,眼珠子一转,她有了主意:
“上面这个字,最后一笔是一横,那可能是‘壹’也可能是‘叁’,但是看这墨胡的方向来看,我觉得应该是‘叁’。”
老戴乐得跳了起来,“嘎嘎”笑道:“给钱给钱,就说我是鹘了,你们偏想坑我的钱。小老弟,真是要感谢你,让我沉冤得雪!”
“切!”
另三个很是不服气,但说过让这位小兄弟做中间人,他们也不好反悔。只听洛泱笑道:
“你们还有这样字糊了的竹牌吗?要四张,我教你们一个有变化的玩法,这四张看不清楚字的牌,就叫做‘百搭’,它不固定是那张牌,却又可以代替任何牌。”
“哦?还有这样的玩法?”
几个人有了兴趣,从地上的一个布带里往外翻,果真找了几块看不清字的竹牌,一起凑到桌前听洛泱讲规则。
这会功夫,旁边仓房里的那箱火药已经被亲兵抬了出来,元枫站在李奏身边,两人看着还在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的洛泱。
“你妹妹真是得了失魂症?她怎么什么都会?”
“有一失必有一得嘛!就像你,暂时失去走路的自由,可却得到了离开十六王府的自由。”
一样吗?
好像很有道理,其实狗屁不通。
第三十一章 字数一样
苏元枫他们又等了一会,才见洛泱站起来跟几个仓管告辞,他们竟然都热情无比的向她行了叉手礼。
等她走到身边,元枫抬手在她幞头上一拍,厉声道:“说!是谁教你赌博的?”
“哎呀,没人教啦,我......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一种游戏,和他们这个‘打麻雀’很相似,我就跟他们切磋切磋......什么嘛,我这还不是为了掩护你!”
洛泱噘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元枫脸上绷不住了,也嘻嘻笑起来:“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为了阿兄。快上马车,刚才进来没你这个人数,来福也藏到车上去了。”
“哈?我不用钻狗洞出去了?棒棒哒!”
嗯?棒棒哒?什么鬼。
听到元枫兄妹在外面轻声说笑,车上的李奏心情也莫名好起来,车帘子掀开那一霎,他赶紧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嗨~那个县公?公子?郎君?”
洛泱和李奏见过一次,可都没有正式介绍过,她一下不知怎么称呼他。李奏有些尴尬,想了想问道:
“你叫裴煊什么?”
“叫他裴大表兄啊。”
“那你就叫我......李六表兄,字数一样。”
洛泱咬住嘴唇,好不容易憋住没笑出声来。看来这人不但脸上木木的,说起话来也木里木气。
旺财对着她使劲摇尾巴,两条前腿搭到她的膝盖上,仿佛在提醒她:
嗨,二主人,看这里,看旺财这里!
洛泱想起来还有夹肉蒸饼,忙从腰包里掏出那个压得扁扁的油纸包,打开一摸,只剩下最后一个。
马车厢里小,李奏的眼光也没地方放,顺着洛泱的动作,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那个蒸饼上。
看李奏盯着蒸饼,洛泱有些为难,小声道:“只剩一个……你不吃,就给它吧。”
李奏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哀怨的斜眼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要吃你的饼?难不成,我还要跟狗抢食?
快到仓城门,才见柳青带着仓署令在前面等着他们。
柳青狐疑的盯着这几个赶车的人,阿凛解释道:“这几个是大长公主府里的人,我买酒的时候正好遇见裴刺史,他叫他们过来帮忙。”
仓署令走到车窗旁叉手行礼道:“下官胡忠拜见巢县公。”
马车停下来,外面又有陌生人说话,旺财竖着耳朵,“呼呼”的吼声在嗓子眼里打转,眼看就要吼出来,可这会洛泱手里已经没了蒸饼,没有食物能堵住它的嘴。
情急之下,洛泱只好蹲下去,一手搂住它的身子,一手将它的嘴抓住,这个动作她看阿慕做过,旺财以为她在和自己玩,拼命摇着尾巴,忘了去吼外面那个陌生家伙。
而外面不见车里有动静,胡忠对柳青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过去看看,只听李奏在车里淡淡道:
“免礼。”
胡忠见他并没有掀帘子露面的意思,收了行礼的姿势,悻悻道:“既然是巢县公亲自选的物件,下官就不另行清点了,来人,收清单,放行。”
出了含嘉仓,洛泱这才放心松开旺财。
它却不失时机的在她脸上舔了一下,洛泱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就要摔倒之际,伸手抓住李奏的腿。
李奏全身肌肉一阵收缩,差点没将他们俩一脚踹出去。稳住身子的洛泱也反应过来,忙将手抽了回来。
这时她却惊异的发现,手指上的桃花针有了变化,它的花瓣似乎在颤动,“花枝乱颤”说的就是它。
难道是桃花针可以治他的腿?
正义的洛泱认真想:以后找个机会问问他的腿病。
小小的车厢里气氛继续尴尬,洛泱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仓城,担心的说:“不知还有没有未找到的......”
“我们商量过了,只能将计就计,等他们行动的时候再一网打尽,说不定还能抓到活口。”他顿了顿又说:
“后面的事你就别管了,苏家的人越少参与越好。你几个阿兄也会尽量回避,洛阳军也不止苏家亲兵,没必要亲自与禁军对阵,要提防苏家被人陷害。”
他还真是在为苏家打算……洛泱垂下眼帘重重点头:
这本是自己要提醒阿兄们的话,毕竟历史上记载,唐军连拦都不敢拦,战战兢兢目送着乱军离开。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没被记录下来的事。
沿着含嘉仓城墙走了一段,旺财突然在洛泱的惊呼声中,不受控制的跳下了马车。
马车停下来,撩开车帘一看,原来是到了狗洞旁边,它用后腿立起来,热情奔放的抱住了主人玄慕。
“我......”
“你......”
两人异口同声。洛泱阳光灿烂的笑笑:“六表兄,我就在这里下车,你不用特意送我啦。”
说着,她敏捷的跳下了车。
李奏从随风开开合合的车帘缝里,断续看见洛泱在和那个小哑巴说着话,声音不大,手上比划的动作却夸张得很,忽悠得哑巴一愣一愣的。
马车从他们身边走过,李奏看清了哑巴的模样:
这仆人长着高鼻梁,眉骨也比一般人要高,浓眉大眼皮肤黝黑,长相倒是有点胡风。他看着洛泱时,脸上一副死心塌地的表情,却没有大多数下人的卑微。
把这么个人留在小表妹身边,苏家是不是太大意了?等见到元枫时,若我还记得此事,便提醒他一下。
这条沿着禁苑边缘走的路,左转就是新中桥,过了桥,就是城南的长夏街,经过两三个里坊,就是东都最大的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