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她不仅进退有度,性格更是讨喜,一直揪紧的心,彻底放下来的同时,也信了季茉与德茂在电话里说的。
小丫头从前对外界是有反应的,不然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到与常人无异。
思及此,她看着人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谢什么谢?我是你秋华妈妈,用不着客气。”
话音落下,曹秋华的表情就滞了滞,后知后觉发现语气似乎...有些重?
平日与家里臭小子们吼惯了,都忘了眼前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为了凸显出方才她已经很温柔的女人尴尬几秒后,回身就拍了儿子一记,“啪!”一声响后又皱眉凶巴巴道:“傻愣愣杵着做什么?还不给你们小胡哥提行李?没瞧见他扛着辛苦吗?还有妹妹手上的包裹,不接过来她咋吃东西?”
小胡...总算瞧见他了。
曹留与陈怀早已习惯了老母亲的暴脾气,嘻嘻哈哈的伸手过来分担行李。
反倒是陈弄墨,怔愣了几秒,才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未来的日子...似乎比她想的要好过很多。
见小姑娘笑了,曹秋华眉眼更柔和了几分,伸手过来拉着人:“走,这里怪冷的,咱们先回家,你陈君还有陈义哥也闹着要过来接你,被我留在家里头准备饭菜了,回去就能吃大肉,是你宗爸爸昨天特地去山里猎的狍子,新鲜!管够!”
陈弄墨无奈,其实她身上真不算很瘦,只是骨架小。
“谢...”话才出口,对上女人不赞同的眼神时,小姑娘抱着点心又笑:“好的,秋华妈妈,我会努力吃肉。”
“聿聿乖!”
陈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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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顺村占地面积挺大。
且环境不错,依山傍水,土地肥沃。
缺点是人口不多,二十几年前那场人祸的影响,一直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
凡事有两面性,因为人口比旁的村子少上一倍有余,导致村民们格外团结。
同样的,也很是排外。
陈弄墨自然不算那个外,她的父亲陈德茂就是土生土长的山顺村人。
村里大多姓陈,据说族谱可以追溯到明朝初期。
当时一对商旅的陈姓兄弟途径山顺村时,遇到喜欢的姑娘,居无定所的二人干脆就定居了下来。
经过几百年的岁月更迭,曾经两兄弟绵延下来的后代,已然发展成了一个大村子。
所以认真算起来,全是亲戚。
陈弄墨是实在亲戚,陈家血脉,但她的到来,还是受到大家伙儿的注目。
这不,当她在秋花妈妈他们的带领下,又转了几趟汽车,经过七八个小时的辗转,好容易抵达山顺村时,便被得知消息的村民们围在了村口。
众人七嘴八舌的围着小姑娘瞧,那稀罕的劲儿像是在瞧什么珍稀物种般:
“这就是德茂家闺女?咋这瘦?脸都没有我巴掌大,不是说城里头吃供应粮,比咱乡下享福吗?”
“三大爷您这话说的,供应粮也是定量的,有些城里人过得还不如咱呢,起码吃肉不能敞开来。”
“瘦怕啥?我是你春花婶子,男人跟你爸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你来家里吃,婶子家里肉管够。”
“瞎!春花你这心思,我看你是稀罕人小姑娘长的好,想要抢回家去养着吧?人秋华家还能缺肉不成?”
“哈哈哈...叫你瞧出来了,这可不怪我,我长到这一把年纪,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水灵的女娃娃咧,那小脸儿嫩的跟那鸡蛋白似的,比村尾那些个城里来的知青好看多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家里的姑娘被人稀罕,曹秋华与有荣焉。
但小姑娘坐车辛苦,她现在只想带着人回家泡个热水澡舒坦舒坦,再吃一顿好的,蒙头睡一觉。
所以眼见这些人越聊越似没完没了的模样,她便板着脸赶人:“行了,行了!我家孩子在车上遭了几天罪,有什么话等孩子歇几天再说,先走了。”
撂下这话后,曹秋华便不顾众人的稀罕劲儿,牵着小姑娘就走。
陈弄墨的确很累,说实在的,几天奔波下来,别说现在这具娇弱的身体,就是她那曾经一天能打三份工的金刚躯体,也扛不住将近一个星期的折腾。
真的很累!
所以在秋华妈妈的示意下,她与所有人道了声别后,抬脚就走。
走出几步,确定村民们没有追上来,曹秋华才看向小姑娘,再次问:“咱们家在村尾,还得走上两里地,真不用哥哥们背着?”
“...不用!”
第6章
秋华妈妈家的房子很大,与陈弄墨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严格来说,它也不是在村尾,而是建在了山脚下,并不与旁的村民们聚众而居。
更有别于村里大部分的三间平房,掩映在茫茫雪色中的青砖灰瓦,风格更像是座四合院。
依山而立,傍水而居。
远远望去,古色古香的画面,别有一番意境,叫陈弄墨恍惚生出一种,她是来度假的错觉。
“屋子是前两年刚修的,你大哥给的图纸,说什么J市的时兴风格,小子们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得建大些...别在这里杵着,外头冻人,往后慢慢瞧,咱们先进屋。”见小姑娘露在外面的大眼睛正好奇的到处探究,脚下的步伐也慢了下来,曹秋华以为她是好奇房屋的大小,一边拉着人往屋内走,一边解释着。
“对,妹妹先进屋,这会儿全是雪没什么好看,等开春的,院里院外好多花,你肯定会喜欢...那是李子树,还有那边的是油桃树...季节到了有吃不完的水果,到时候二哥带你爬到树上摘,可脆甜了...”曹留人高马大,壮如黑熊,笑容也很敦厚,却是个外粗内细的。
陈弄墨在他的介绍下,忍不住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虽然除了被白雪覆盖的伶仃树丫外,什么也没瞧出来,她还是生出了硕果丰收的期待感。
同时也在心里感慨,这位头一次见面的二哥,倒是生了一副与外貌极其不符的玲珑心肝。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言语,却能叫人不自觉的跟着他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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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老六吧?我是你四哥陈君,他是你五哥陈义。”
刚跨进门,迎面除了暖融融的环境外,还有一对容貌极其相似的双胞胎兄弟。
许是年纪还小,15岁的少年虽然也很高,但身形尚在修长清瘦范围内。
一人热情开朗,一人温和腼腆,具有一副不错的样貌。
陈弄墨乖巧笑:“四哥、五哥好,我小名叫聿聿。”
虽然聿聿这个小名她也还在适应中,但是老六什么的还是算了,适应不了。
妹妹长得好看,笑起来就更叫人眼前一亮,陈君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你叫聿聿,妈经常提起你,老六是按照咱们兄妹的顺序排开的,你更喜欢喊你聿聿吗?我倒觉得老六比较好,一听就知道你是我妹妹。”
呵呵...陈弄墨嘴角抽动无声抗议。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招呼过笨蛋弟弟后脑勺的曹留笑的格外憨厚:“哪有叫女孩子老六的,要么叫六妹,要么叫聿聿,懂吗?还有,我饿了,赶紧去端菜!”
“嘶...二哥...疼疼疼...”
“疼就对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教育完不省心的弟弟,曹留又对着小姑娘笑道:“六妹,我先送你去你的房间,放好行李咱们再出来吃饭?”
陈弄墨:“谢谢二哥。”
曹留笑:“既然喊二哥了,就不用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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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顿大肉。
泡了一个热水澡。
又将母亲提前帮忙准备的礼物分给众人。
回到属于自己房间的陈弄墨盘腿坐在炕床上,擦拭着半干的长发。
也在这会儿,她才有功夫认真打量起,将来可能会生活很多年的房间。
屋内的摆设简约大气,桌椅衣柜样样俱全不说,还雕刻了繁复的花纹。
方才吃饭的时候听秋华妈妈说,这些个都是宗爸爸跟二哥曹留亲手整出来的,一看就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再加上身下垫的与身上盖的柔暖簇新棉被,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陈弄墨,这个家庭对于她的欢迎。
重活一世,从睁开眼开始,她似乎就一直被所有人宠爱着。
哪怕再不是个容易伤春悲秋的性子,陈弄墨也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一个角落软乎乎的,与此同时,也衍生出了更多的不安。
如今她一切都好,比想象中的甚至要好上千万倍。
那么...爸爸妈妈呢?该找谁才能打探到消息?
她有些贪心,希望重生以来的好运能够再延续一点。
希望父母没有被这次的政治风暴牵碾进尘埃里。
若真是那样,陈弄墨很肯定,自己定然没有办法做到独善其身。
“咚咚!”敲门声突兀响起。
陈弄墨穿鞋下炕,快步开了门。
曹秋华抱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笑说:“猜你没睡呢,往年过年前我都会给你寄衣服,今年你来了正好,可是省了邮费,回头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试试大小怎么样?厚实度够不够?要是觉得太薄了,就拆开添些棉花。”
说话间,曹秋华已经将一摞衣服放在了衣柜上,转身接过小姑娘手里的毛巾,利索的帮忙擦头发,嘴里还絮叨:“天冷的很,你又才来北方,还不适应,往后洗头洗澡的准备功夫得做好,仔细冻伤风了遭罪...”
陈弄墨并不是个闷性子,甚至可以说,她是个很会交际的人。
但交际这个词太过留于表面,走不进内心。
所以,相对而言,她极不擅长应对旁人的真心。
往往这种时候,会笨拙的紧。
就比如这一刻,她坐在炕床边微低着头,感受着脑袋上擦拭头发的力度,听着女人用特有的爽利嗓音,说着句句关心的话语,完全不知道应该回什么才好。
好在曹秋华也不需要小姑娘回复她,在她看来,小丫头从前对世界不了解,又乍然来到陌生环境,腼腆放不开才是正常。
等熟悉了就好了,孩子跟她都需要时间:“你这头发真好,又黑又厚,还滑溜溜的跟缎子一样,我得再去拿一条干毛巾来。”
陈弄墨赶忙拦人:“不用了秋华妈妈,等会儿在炕尾烘一烘就好。”
闻言,曹秋华也没勉强,一边将毛巾晾起来,一边叮嘱:“没干透不要睡知道吗?”
“我知道的。”
“那我再陪你一会儿打打岔吧,不然我走了你说不准就睡着了。”
陈弄墨...“要不,试试您给我做的衣服?”
“行!”
衣服挺精致,裁剪前应该有确定过尺寸,穿在身上正正好。
一件粉色对襟款,一件大红色侧盘扣款,都是改良短板,堪堪遮着臀部,并不会挑战时下风气。
两件袄子都是碎花的面料,好在是小花,不然陈弄墨再是愿意装嫩,也不大好意思穿出去。
这一上身,再加上她长了张古典芙蓉面,顿时更添了几分可人。
“我就说你适合这样的款式,回头再给你做几件。”曹秋华生出了打扮女孩儿的乐趣,拉着小姑娘上下左右一番打量后真心实意夸赞。
陈弄墨赶忙摇头:“够穿了,我还带了两件厚袄子。”
“那也不算多,你只带了两个箱子,其中还有一半是给我们带的礼物,能有几件衣服?反正冬天也是清闲,家里给你攒了不少布料呢,都是鲜亮的颜色,除了你旁人也穿不了,顺便再做些春夏天适合穿的。”
闻言,再拒绝下去多少有些不知道好歹,于是陈弄墨道:“那...我能跟您学做衣服吗?”
从前,高中暑假时,她在服装作坊里踩过两个月的流水线,只能说比零基础的人好一点点,想要独立完成一件衣服还差得远呢。
曹秋华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我倒是愿意,但你不应该先学习认字吗?来年得送你去上学了。”
晴天霹雳!
五雷轰顶!
回过神来的陈弄墨内心崩溃。
是了,她怎么忘了,她还是个文盲来着。
所以,这是要从小学一年级学起吗?或者是幼儿园?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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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了?”主卧内,见妻子带着舒缓的笑容回来,陈宗便拉着人躺上床,准备陪她睡个回笼觉。
为了接小闺女,他们昨天就转了几个小时的车去到市里,并且在招待所住了一夜,才能一大早就接到人。
妻子从前吃了苦,身体一直不大好,来回做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定然累着了。
只是见她眉眼放松,陈宗也没扫兴提这些,而是聊些她感兴趣的话题。
曹秋华翻了个身,面对着丈夫才道:“嗯,放心了,聿聿好了我高兴,总算了了一件心事,现在就担心德茂跟季茉两口子,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小丫头虽然没说,但我能看出来,她也惦记着呢。”
陈宗:“你之前不是跟老大提过了?武闻是个孝顺的,那是他老子,能帮肯定会帮的。就算帮不了也没啥,只要找到德茂哥下放的地方,到时候我多跑几趟给他们送东西,也可以邮寄,你别太担心了。”
妻子心思重,在外头沉默寡言的男人,每每在这个时候都会多说些话开解她。
曹秋华轻轻“嗯。”了一声,没说旁的话,只是将脸埋进丈夫的怀里。
陈宗眼角笑出纹路:“睡吧,起床后我陪你去村委给老大去个电话,告诉他接到聿聿了,省的那小子一直惦记。”
闻言,曹秋华的身体僵了僵。
“怎么了?”
女人又仰躺下来,抬手压了压太阳穴,颇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就说我忘了什么,聿聿来家里头这事还没跟老大说咧。”
听得这话,陈宗刚毅粗犷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浅笑,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妻子,浑厚着嗓音道:“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给老大去电话的时候一并说了就是,他还能生你气不成。”
“...这个,真不好说。”
第7章
下雪了。
酣睡一场,醒来的陈弄墨拉开窗帘,推开窗。
随着白昼挥洒进昏暗的屋内,也看清楚了屋外飘落的雪花。
积雪明明已经很厚实了,这一场雪又不知得下多久。
随意感慨两句的陈弄墨站在窗口伸了个懒腰,又简单拉伸了几分钟,将睡到僵硬的身体激活,才开始拾掇房间与自己。
“怎么不多睡一会?”厨房里,拎着一壶热水,准备烫鸡毛的曹秋华看到小姑娘进来,人往大木桶前侧了侧,挡住桶里的鸡。
陈弄墨并不怕这些个血腥的东西,她只是长的比较不接地气,其实杀鸡杀鱼还挺有经验的:“睡饱了,都七点多了 。”
在大家伙儿普遍五点左右就起床的时代,她已经算是赖床了。
“不困就好,刷牙洗脸了没?收拾好了就去吃早饭。”说话间,曹秋华将热水壶搁到地上,又拿了架子上的抹布擦了手,准备去给小姑娘端早饭。
“您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拿。”她可没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虽然觉得女娃娃要比男娃养的娇贵些,曹秋华也不会什么事都不让小姑娘做。
尤其德茂跟季茉两口子还遭了难,聿聿起码得有自理的能力她才能放心。
于是她冲着锅灶抬了抬下巴:“在里面那口锅里温着呢,拿的时候注意点,别被锅沿烫着了,外头条桌上还有奶粉,会冲吧?”
再次被当成小娃娃的陈弄墨忍住羞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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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吃完早饭,陈弄墨又收拾了碗筷,便找了个小凳子坐在木桶边,与秋华妈妈一起退鸡毛。
“这个不用你,脏,无聊就在屋子周围转转,橱柜里还有瓜子花生。”
陈弄墨没听,屋子跟花生啥的又不会跑了,依旧埋头帮忙拔毛。
不过她有注意速度,努力表现的像是个新手:“宗爸爸、小胡哥还有哥哥们呢?”
曹秋华见小丫头有些笨拙的坚持干活,以为她心里头住不踏实,想要找活干,便没再阻拦,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自己多做点:“快过年了,家里得多存些肉,你宗爸一早就领着老二、老三还有小胡去后山看陷阱了。”
对于打猎这门学问,陈弄墨完全是个门外汉,脑补出三个小山壮汉在后山横扫一片的场景时,抿唇憋笑问:“什么时候回来啊?外头下雪没关系?”
“这算什么雪啊?稀稀拉拉的顶多中午就得停,下着玩儿的...中午吃饭前就能回来了。”曹秋华手脚麻利,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老母鸡身上的毛退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细小的绒毛要仔细清理。
“我去换水。”她将鸡递给闺女拎着,弯腰将端着木桶去了外头。
倒了里头的脏水与鸡毛,又回厨房兑了半盆温水,开始处理鸡身上的小绒毛,才继续道:“你四哥五哥去村里头借书了。”
陈弄墨用手腕蹭了蹭被浮毛弄的有些痒痒的鼻子,不解问:“借书?”
“嗯,借小学课本,家里头没有,老五成绩最好,叫他从一年级开始教你,等你什么时候能跟上初中的进度了,再送你上学。”曹秋华是实实在在为小闺女考虑。
真要直接送她去一年级,与几岁的幼儿一起,她自己尴尬不说,恐怕也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聿聿从前不知事这件事,村里没有旁人知道。
她不想自家姑娘被人闲言碎语,所以最好还是自学到初中知识再去上学妥当。
文盲陈弄墨略悲催的应了:“...好。”
曹秋华不知小姑娘内心的憋屈,想起什么般笑道:“对了,你爸妈那边别着急,下午我跟你宗爸去村委给你大哥去电话,他在部队里,认识的人多,应该能打听出德茂他们的去处...”
闻言,陈弄墨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惊喜问:“真的?那...我能一起去吗?”
说不定...说不定那个素未谋面,唯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同父异母大哥,已经知道了父母的去处呢?
在亲眼见识过这个时代,人们对于所谓‘劳改’分子的恶劣态度后,哪怕只有一点可能,她也想尽早得知父母的动向。
小丫头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比正常的15岁孩子还要懂事乖巧。
这还是曹秋华头一次见她这么激动,哪里舍得拒绝:“想去就去,顺便再带你去给老书记瞧瞧,虽然跟家里出了五服,但按辈分得喊他一声四大爷。”
“要带礼物吗?”
“哪用的着?你还是个孩子。”
“我也不小了,还有十几天,翻年我就16岁了。”
“那也是虚岁,没成家前哪就用得着你一个小人家家的讲礼?就算讲也是四大爷这个长辈给你红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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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
小胡哥就离开了。
陈德茂的事件并不会牵连到他,甚至在察觉到内斗波及到自己时,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警卫员的去处,还按照他这几年的优秀表现,给晋升了一级。
所以,这段时间算是休假的小胡,再顺路去隔壁市家里探完亲,就得去新的部队报道。
曹留作为老大,拎了几只腌制晒干的野兔,另一大块野猪肉作为谢礼,亲自送人去县城坐大巴车。
而留在家里的大家伙儿也没闲着。
没有睡午觉习惯的三个男孩子难得没出去疯跑,具都窝在家里看妹妹学习。
“1、2、3...9、10,今天咱们就学这几个数字,六妹你先试试看一天能不能会写会背。”15岁的老五陈义读初二,成绩优秀,性格温和,认真当着小老师。
身后则围着看热闹的老四陈君与老三陈怀。
陈弄墨硬着头皮,一本正经的跟着学,努力写出歪七扭八的字。
但叫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重新开始牙牙学语般学习,对于演技这一块并不怎么精通的陈弄墨再是注意,也还是露出些许不同。
于是乎,等曹秋华睡了个午觉起床后,就从儿子们的口中听到了妹妹是天才的夸赞声。
她理所当然道:“聿聿聪明不是应当的?还用的着你们几个刻意说。”
闻言,脑袋瓜子只算正常,智商也没有高到离谱的陈弄墨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曹秋华又看向陈义:“老五,你上上心,根据聿聿的进度重新做调整,我跟你爸带着你妹妹去给武闻打电话。”
三兄弟齐齐看过来,由老三作为代表开口:“咱们一起去吧,大哥都三年没回来了。”
“那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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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却很会体贴妻子,身上没有一点儿贬义的大男子主义思想。
担心妻子摔倒,哪怕这两三个月一直在下雪,他也将需要落脚的地方扫的干干净净。
二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从前一个人,现在孩子们长大了,便领着儿子们一起。
所以,陈弄墨被护在一群大高个中间,往村里出发的时候,走的很顺。
看着脚上几乎没有沾染到雪花的厚棉鞋,她忍不住多看了走在最前头,与秋华妈妈并排的宗爸爸。
忍不住感慨或许曾经在哪里瞧见的一句话是真的。
一个人的成熟度与年纪没有什么关系,小了秋华妈妈5岁的宗爸爸,明显才是照顾人的那一方。
“哎!你们是要去后山套兔子吗?”性格跳脱的老四陈君张望到不远处的六七个年轻男女时,立马大着嗓门挥手。
陈弄墨也瞧过去,茫茫雪白中站着几个人。
陈义温声解释:“那些是知青,每年都会分几个到咱们村,几年下来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前头两排房子看到没,他们就住在哪里。”
知青啊,又是这个时代下的特殊产物,越走越近时,陈弄墨瞧清楚了大家的面容。
穿着打扮是比村里的人要精神些。
五男两女。
其中一个姑娘很漂亮,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鹅蛋脸,浓眉大眼高鼻梁,竖着双麻花辫,个儿也高,得有一米七,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叫周围的环境都亮堂了不少。
陈弄墨没有像四哥那般凑上去,只好奇的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跟着大家的步伐。
“六妹要是想套兔子,改天我跟四哥带你一起去。”以为小姑娘稀罕兔子,见天往山里钻的陈怀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我看你是欠收拾,聿聿想去也是跟着老二或者你爹去,就你这莽撞性子,别给人弄丢了。”曹秋华回头瞪了儿子一眼,警告他不要乱出主意。
少年人要面子,梗着脖子顶嘴:“妈,我都17,马上就18岁了,只比二哥小2岁,怎么可能弄丢妹妹啊?您就会瞎说!”
陈宗回头,淡淡的看了老三一眼。
陈怀...“咳咳...那什么,老六啊,妈说的也有点道理。”
陈弄墨...谁老六?你才老六!
渐渐走远的几人,谁也没听到后面知青们或惊叹,或告诫的议论声:
“呀!那就是村里头议论的女孩吧?叫什么名字来着,她长得真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儿。”
“这话说的,秀秀你也好看啊!你俩不是一种类型而已。”
“好像说她家里出了事,是过来避难的?”
“管她的,跟咱们又没关系。”
“村里人很团结,你们有些话心里头琢磨就好,别说出来,咱们已经比很多知青过得自在了,别叫村民恼了咱们。”
“知道,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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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8部队。
陈武闻最近正忙着与邵铮协调来年团里的训练计划,没有被安排其它任务。
所以接到通讯室通知有电话时,人就在部队。
他从办公室里往外冲时,身后跟了个尾巴。
陈武闻边跑边回头:“你小子干啥?是我家里电话!”
见他发现了自己,邵铮长腿一迈,干脆与好友并肩而行,俊美斯文的脸上露出一个不见外的笑:“咱俩什么关系,你爸妈不就是我爸妈吗?我猜肯定是问陈师长的事情,说不定咱爸妈就要叫我接电话呢?我主动去,还给咱爸妈省电话费了。”
哪怕知道兄弟是担心自己又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才会故意这么说,但听他一口一个咱爸妈的,陈武闻还是牙酸的不行,忍不住怼:“万一是给我介绍对象的呢?她都催我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