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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则祺话语顿住,眸光落在眼前的青衣女子身上,她站在颗开得正好的玉兰树下,白皙硕大的玉兰花瓣,随风飘落,将将擦过她的发梢、衣摆落下……美丽
不可方物…
“以前未碰上合心意的,现在,倒是有了……所以,理应快成亲了吧……”
阮珑玲怔在原地,丝毫没有察觉他含情脉脉的目光,满脑子都是他前一句话!
所以之前是她误会了?
王楚麟并非不能人事?!
只不过是因醉心在了学问上,所以才无暇寻娇妻?没有将心思放在婚配上?!
阮珑玲骤然抬头,双眸迸发出希望的光亮朝那个银衣身影望去,只觉得王楚麟宛如救世主再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彩!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竟一直就在眼前?!
就是他了!
她决定了!
王楚麟,就是今后她孩子的父亲!
李渚霖:多谢于兄撮合。
于则祺:????bushi???
哈哈哈哈哈哈
惊喜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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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这不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既然选定目标,那便要赶快行动起来!
阁老在扬州不过停留一月,一月之后,王楚麟便会离开,若是在这期间内没有进展,今后若是再想碰上这般和心意的人选,那便难于登天了!
打定主意后,阮珑玲瞬间觉得斗志满满,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多谢于兄为我解惑!”
她瞥见阿杏手中的食盒,才猛然想起此行来星辉阁的目的,不能在此耽搁下去,周阁老年纪大了,待会儿餐食若是凉了,只怕会影响肠胃了。
她立即告辞,转身离去。
于则祺一人独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兴味阑珊。
是时机不好么?
为何他每次想要与她道明心意,都会受到其他杂事的影响?
“公子,瞧阮姑娘方才的神态…仿佛是对首辅大人……很是上心。”
于则祺丝毫不担心,只是哗得展开折扇,颇为自得笑笑,
“这天下楼中现在统共住了几千人,她哪个不上心?那些囊中羞涩只能住睡通铺的寒门子弟,尚且能得她关照,更莫说首辅住的还是仅次星辉阁的棋珍院了
。
不过生意罢了。”
再说了。
她饶是再多上心几分,于则祺也不稀奇。
她自小生活困顿,之前的生活中只有刘成济那么一个未婚夫,受过情伤之后并未封闭自己,而是卸下心房,想要多接触接触其他男子,总归是好的,
且她若是对旁人上心也就罢了,于则祺或许还会担心一二。
但那位可是当朝首辅。
李渚霖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不通人情,不近女色,脸黑起来是会让贵女们心惊发颤的,阮珑玲就算是当真动心起意了,也只会踢到一块铁板。
一个长袖善舞的商女,无论生得多貌美,也是连做首辅府暖房的婢女都不ʲˢᴳ够格的。
李渚霖身份贵重,矜贵自持,不至于这般昏了头,会阮珑玲牵扯不清。
阮珑玲终究会明白,世家子弟大多薄情寡义,只有他于则祺,愿许她正妻之位。
她终究会是他的。
提起狼毫笔,沾墨,上好的宣纸力透纸背,落出手极好看的正楷小字出来。
坐在小叶紫檀桌前的男子阔背扳直,坐姿端正,银白色衣摆以堆迤在身周,与远处东湖的景色重叠在一起,宛若不染尘埃的谪仙……
又是清心咒。
李渚霖已经记不清楚,他从小到大已经抄写过多少次清心咒了,到现如今,指尖的狼毫笔移动得飞快,甚至到了根本不用停顿的地步。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
所以老师认为他心中一直有魔障未除?
怎会?
世上的痴嗔贪念,□□执妄,他一个皆无。
不过是遇事时多了几分权衡利弊,添了几分理智冷静,如此难道不是已经到了清心的最高境地了么?
可老师作为已得大道之人,嘱咐抄经,自然有他的道理……
李渚霖笔墨飞快,极其专注,尽乎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经文当中,仿若老僧入定,古井无波……
此时,耳旁霎时传来个如铃脆响,娇俏柔美的女声……
“王公子,你饿不饿?”
!
狼毫笔尖钝停,在宣纸上微拖出来个倒钩。
那女声未停,犹如幽暗中的狐惑人心的魅灵,继续笑问道,
“已经到饭点了,王公子怎得还不去用膳?”
女人靠得极近,李渚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香味,这香味不是由繁复香料熏制出来的,而是种异常纯粹、直接、浓烈的体香。
有雨后青荷的清爽,又带着蜜桃熟透了的浓烈香甜,还有微微桂花的芬芳。
气若幽兰的吐气声,似羽毛般轻轻扇在他的后脖颈之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心起微波,神明入世。
这感觉使人微感怪异,李渚霖下意识蹙眉,将脖颈偏了偏。
若此时此刻是在首辅府中,有哪个不长眼的婢子,胆敢在他处理公务、沉心学问时来莽撞叨扰,定会被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轰出府去!
没人会喜欢这种原有秩序被打破的滋味。
李渚霖下意识沉声问了一句,“谁让你进来的?”
“我想进来就进来啦!周伯伯说了,整个星辉阁任我通行。”
偏偏这女人浑然不觉已犯了他的忌讳,那张笑脸盛开得比满园的鲜花还要肆意,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无可奈何。
是了,整个天下楼都是阮家的产业,她想去哪儿不能去呢?
阮珑玲将眸光落在桌面上那沓密密麻麻的佛经上……
不错!
不愧是她未来孩子的爹!
光凭这手方圆兼备、清新俊逸的字体,便不是寻常男子可比的!
或许是给王楚麟蒙上了一层未来孩子亲爹的滤镜,现在她怎么看,都觉得怎么满意!
下一步,便是要想办法如何与他肌肤相亲了!
如何勾搭男人呢?
是不是用勾栏瓦舍中,青楼卖笑那一套会更直接有效?
阮珑玲按照回忆依葫芦画瓢…
斜坐在桌旁的侧椅上,将身姿扭出了个凹凸有致的曲线来,眼睫微颤,犹如一汪秋水般潋滟含情望着他……
语调轻柔,还带着些许勾人的黏腻道,
“王公子饶是再醉心学问,可也得务必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我方才去给阁老送膳,独独给你留了盅藕白玉蔬莲藕汤,人家亲手做的,公子是否不妨尝一尝?嗯?”
空气停滞,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书房上空才飘荡出一句。
“阮东家,你没事儿吧?”
玲珑娘子何时这般娇媚过?
他可是见过她声声逼债,大动肝火,扇未婚夫耳光的果辣模样……这般矫揉造作没有根骨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竟还特意来送亲手做的汤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渚霖眉头越蹙越深,径直冷声道,“阮东家若是有事相求,不妨直说。”
!
阮珑玲脸上的笑意一滞,未曾想到竟被他一眼看穿?!
自然是有事相求才会如此!
求什么?
求个孩子!
直接说出来你能答应么?
罢了罢了,或许是她用错方式,用力过猛了……可不能吓着他,更不能惹得他厌恶,否则还怎么肌肤相亲?
还需得……徐徐图之……
思及此处,阮珑玲调整了下坐姿,眸光也明澈了些,清了清嗓子后,才温声道了句,
“王公子果然洞察人心,确有件事儿,想要拜托你。”
“我家中有个五弟,年纪尚小,如今正在白鹿书院念书,阁老讲学他定是不能错过的,明日便能回扬州听训了……
可阁老学识渊博,又常授些涉及些晦涩难懂的课题,我便想着,若能请个夫子在旁辅助一二便好了……”
“我听阁公说,王公子你博古通今,满腹经纶,所以想聘请公子做五弟的夫子……”
阮珑玲露出祈求的神情,可怜巴巴望着他,甚至伸出了两根青葱白嫩的指尖,轻扯了扯他垂落在桌面上银白色的袖袍……
“王公子,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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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王公子,可以么?”
果不其然。
她那般看中利益得失,怎会做无利不起早之事?忽然就对他主动示好?
原来竟是想要聘请他做教书先生?
瞧着她楚楚可怜,湿漉漉的双眸……
李渚霖手臂一摆,将那半截袖角,由她指尖抽了出来。
冷漠无情道,“不可以。”
师者,尊长,需得受跪拜之礼,食供奉之饲。
在祁朝,若是想要拜师,必须经过严苛考验,层层筛选。
如周阁老来说,莫要看他开设讲坛,授教数千人,可真正能称得上他徒弟,敬过拜师茶之人,在这世上屈指可数。
收徒天资固然重要,可更要紧的,是利益绑定,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彼此携手在朝堂之上同舟共济,同仇敌忾的决心。
他堂堂首辅,就算要收徒,也要收或有家世背景、或有虎符兵权、或能雄霸一方……世家大族中的麒麟儿。
凭何要去收个毫无助益的商籍子弟?
偏偏这商女想不到其中利害关系,只拿他当个寻常的教书先生,被拒绝之后,还杏眼微扩,并未死心追问道,
“为什么?”
阮珑玲尝试说服,“王公子,学酬方面不必担心,我定按照市面上最高的价格给你……”
又是钱。
她就想不明白么?这世界上不是什么都能单纯用钱解决的,在权势面前,她阮家这点财力委实不值得一提。
李渚霖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尖,带了几分不耐,叩了叩桌面,冷声再次拒绝,
“麻烦。”
按理来说,连遭两次的拒绝,常人就会彻底死了这条心了吧?
可她却还没放弃,赶忙摆手解释道,“不麻烦的!”
“成峰是个能吃苦的踏实性子,就连阁老也夸过他天资聪颖,一点就透,绝不会让王公子费什么心力!仅需王公子每日花一两盏茶的时间指点一二即可,真
真一点都不麻烦的!”
不是,这商女是看不懂人的眼色么?
他在朝堂金銮殿上,一声不满就能让文武百官腿颤到双膝跪地,怎得这股威慑力,到了她这儿,就失效得这般彻底?
李渚霖眉尖蹙了蹙,正想要再将态度表达得更明确些,“我确未有收徒之心……”
却被她密集的话语打断。
“无妨的,王公子未曾见过成峰,所以才心生顾虑,左右明日成峰就回来了,不如公子见着真人再考虑考虑?”
“嗨呀,不说这些了。”
或许是见他神色不佳,这玲珑娘子倒也并未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不清,而是适时转移了话题,
女子起身站了起来,堆叠在椅上的裙摆哗然散开,她灵动扭身,飘逸的衣料围着腰线画了个完美的圆圈。
她打开了静置在一旁的食盒,盒盖掀开的刹那,雅致古朴的书房当中,传出阵浓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开的味道,
“我都忘了王公子还未用膳,不妨先吃点东西吧?这藕白玉蔬龙骨汤最是清心养胃,阁老方才尝了可是赞不绝口呢!想必王公子喝了也定会喜欢!”
她利落将食盒内的陶罐汤盅取了出来,舀汤,取勺,一气呵成,笑眼熠熠地将碗径直递到了他身前……
不是?
他有说过要喝她的汤么?
?玲珑娘子虽锱铢必较了些,可以往二人相交时,她也算得上言行得体,有条有理……
何时ʲˢᴳ变得这般没有分寸感了?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她身上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建立的边界感与秩序感被人强行冲破……
李渚霖眉头越蹙越深,心中不耐之下,张嘴就想要训斥她这种无状行为……
“在下确实无福消受……唔……”
谁知张嘴的刹那,她竟执起瓷勺,舀了汤羹直直往他嘴中递送过来!
“王公子无需与我客气!”
?!!
放肆!
这世上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敢在他面前如此僭越过!
李渚霖既气又怒,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脸色越来越红,正不知如何发作才好……
此时一股爽滑鲜香、浓烈可口的味道,由舌尖的味蕾炸裂开来,顺着喉头滑落腹中,热腾腾的汤羹仿佛自带了一股暖人肺腑的能量,使得他四肢百骸都得到
了滋养……
“怎么样?好喝吧?”
女人眨了眨明亮的双眸,乌羽般的纤长眼睫在眸底洒下一片淡淡阴影,语气甚为自得,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复。
眼前这个女人!
反复、多次在他的雷点上左右横跳,却总能靠着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强行挽尊回来!
李渚霖回味着舌尖的余味……
他不能违心说难喝。
可对于强灌进嘴里的汤羹,也绝做不到直接夸赞。
他顾忌着她还会做出些什么其他行径来,腾然从桌前站起身来,朝后微微退了一步,与她隔开了些距离,抽出块巾帕来仔细擦拭着沾了些许汤汁的薄唇,冷
声道,
“凑合。”
常人应能听懂这里头满满的敷衍吧?
偏偏她听不出来似的,浑然不觉得尴尬,反而极其乐天笑着接了一句,
“凑合的意思……就是不难喝咯?
公子的口味,竟比阁老还要更刁钻些……下次我若做了其他汤羹,正好提前送来给公子试试味!”
?
还有下次?
她为何忽然对他这般热络?仅仅是想要给胞弟寻个先生这般简单?
李渚霖蹙着眉尖,背着手,将那枚碧绿的扳指转了转,
“不必,我并不贪恋口腹之欲,阮东家将这些心思放在周阁老身上即可。”
“以前不喜美食,或许是王公子没碰到合适的厨子……”
阮珑玲笑着朝前大跨了一步,然后将温热的汤碗递至他手中,仰头朝他甜笑道,
“说不定尝了我的手艺,至此就贪恋上了,也未可知呢?”
女人忽然凑近,笑眼弯弯,面颊浅浅陷下两个梨涡,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的绒毛纤毫可显,浅褐色的瞳仁在斜阳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男人端着汤碗的指间骤紧,薄唇轻抿了抿,瞧她的眸光愈发讳莫如深。
“王公子贵人事忙,玲珑就不叨扰了,改日定携五弟再登门拜访。”
说罢,她手腕一转,膝盖微屈,含笑颔首,带了些俏皮规规矩矩行了个福礼,然后便轻盈转身离去了。
李渚霖眼睁睁瞧着那抹青色的倩影,提着裙摆走下台阶,饶过回廊,消失在了圆拱的月亮门下。
可她带来的影响却并未消失。
佛经上那抹因她出现而笔颤微斜的横撇;
身周那股若有似无的蜜桃熟透的体香;
还有指尖端着的这碗香味扑鼻的汤羹……
他执起瓷勺,将汤汁捞了捞,脑中莫名出现她之间的那句,“……独独给你留了盅藕白玉蔬菜龙骨汤,人家亲手做的……”
独?独?……留的?
阮珑玲: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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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春日好时光,百花齐放,草长莺飞,一切都生意盎然。
烟霏阁偌大的庭院当中,有个极其可爱的稚童在追蝴蝶,头上扎着的两个小啾啾,随着步伐微微颤动,极其惹人怜爱。
孩童的笑闹声阵阵传来,闻之令人让人欣悦无比。
“几月不见,舒姐又长高了。”
“可不,这个年纪的孩子,莫说是几个月不见了,饶是几日不见,也是一天一个样。”
廊下的两姐妹,眸光关切落在院中穿梭的小女童身上,说着家常贴心话。
恰逢阮成峰由云山书院归家,阮丽云特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正好一家人聚聚。
阮珑玲许久没见舒姐儿,乍见之下,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舒姐不慎打翻了甜盏溅湿的贴身小衣,都是她亲自帮舒姐儿换的。
若不是孩子吵着要去扑蝴蝶,只怕阮珑玲现在还要将她抱在手中,根本就舍不得放手。
真好。
有个孩子真好。
很快了!
只要拿下王楚麟,她也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二姐,你当时孕吐是如何缓解的?”
“当初生舒姐的时候疼得厉害么?”
“乳母应该如何挑选才好呢?”
“所以坐月子须得闭门不出是么?”
“酸儿辣女,你怀舒姐儿的时候,喜欢吃辣么?”
阮丽云一一回答完这些问题,执起手绢放在嘴边噗嗤一笑,然后抬手往妹妹的纤细平坦的腰身上轻轻一拍,玩笑道,
“问这些做什么?不晓得的,还以为你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呢?”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确是马上就要生了。
只是此事绝不能让旁人知晓。
阮珑玲嘴上笑道了句“怎会?”
心中却将方才阮丽云的答案,全都细细记在了心中。
阮珑玲扭头朝身侧年长两岁的阮丽云看去。
二姐性子最是和顺,无论何时都是笑着的,可最近几次归家,气场一次比一次低,偶尔说话的间隙,双眸还会放空,整个人瞧着逐渐消沉了下来。
算起来,二姐夫已经差不多大半年都未和二姐一起归家省亲了。
是二人之间生了龃龉?
母亲提起过,说二姐与二姐夫的感情看上去并不相协,她关切之下也主动问起过此事,可阮丽玉似乎并不愿多说,她便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
此时,烟霏阁的长廊尽头,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提着裙摆快步走来,笑着道了句,“二姐,三姐,门房来报,成峰的马车已经入城了!约莫再有几盏茶的时
间,便能到家了。”
“好!快!让下头将席面都预备起来!”
阮珑玲闻言欢喜了起来,一把拉过身侧姐姐的小臂,笑道,
“二姐,走,咱们一起去正厅去等……”
“嘶……”
身后却传来一阵吃痛声,阮珑玲立马回头去看,只见阮丽云五官都缩成一团,似是疼痛难忍。
阮珑玲立马放开她的小臂,想要撩起袖摆查看,关切问道,“二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受伤了?”
“无事!那日照看舒姐儿的时候偶然撞到桌角,已上过药了。”
阮丽云却按住她的手,避身阻拦,立马道,“咱们快去前厅预备起来,舒姐也好久没见她舅舅了呢!”
阮珑玲心中微觉有些诧异,倒也没有再坚持,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前厅赶去。
三姐妹行至前厅,一面在前厅话着家常,一面照看着舒姐儿,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前厅正门处传来动静。
一个相貌俊朗的少年,昂首跨入门栏当中。
少年着了身湛蓝色衣装,略微瘦削,身姿却异常板正,面庞稚气未脱,眸光中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多了些朴实稳重。
他规规矩矩站定在前厅中央,带了几分老成持重问安,“见过二姐、三姐、四姐。”
三姐妹齐齐站起身来迎接。
阮丽云踱步上前,掐着帕子掸他身上的沉灰,柔声关切笑问道,“白鹿书院离扬州甚远呢,奔波了这么几日,累不累?”
阮成峰道,“不累。”
阮珑玲则更加关心胞弟的学业前程些,“我已将阁老昨日讲得内容一字不差都誊抄了下来,放在了你松榆院的书房中,另还有苦心寻来的几本古籍,你兴许
用得上的。”
阮成峰点了点头,“多谢三姐。”
阮玉梅则站到了阮成峰的身旁,伸手比了比个子,“分明比我还小两岁,大半年没见,峰弟长得竟比我还高了呢。”
舒姐儿是个不人生的性子,被乳母抱上前来后,伸长了手臂要窜进阮成峰怀中,脆声声喊着,“舅舅!舅舅!”
父亲远走,母亲卧病在床,兄长离世,二姐外嫁之后……这般能相聚在一起的时光变得极为难得。
一家人热闹得寒暄着了几句,此时后厨来报了句道膳食已经备好了,于是姐弟四人齐齐来道了饭厅之中,和和美美吃起了团圆饭。
饭桌上,姐弟间筷箸相触,给彼此夹着菜的同时,声声殷切问着生活中的琐碎,一副其乐融融,温馨和乐的场面……
饭罢不过半柱香ʲˢᴳ的时间,冯家的奶妈子上前禀报,
“夫人,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说常州的婿伯家上门来走亲,道许久没见过舒姐儿了,一时想念得紧,让您用过膳就早些带舒姐儿回去,不要耽搁了。”
阮成峰归家才不到一个时辰,姐弟四人都还未好好说说贴心话,这么快就要喊人走?
阮珑玲蹙了蹙眉尖,“婿伯家既是走亲,那定是要长住几日的,想见舒姐儿又不急在这一时。二姐,舒姐儿此时玩儿累了,正睡着呢,不如等她醒了再回去
吧?”
阮丽云瞧见奶妈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晓得婆婆定是催得及,说不定还道了些恶言,只得起身道,
“罢了,成峰回家且待上一阵呢,咱们姐弟自有相聚之时,我还是先带舒姐回家,改日回来咱们再好好说话。”
说罢,又温言嘱咐了晚辈几句熨贴话,就携了乳母朝隔间走,准备抱着熟睡的舒姐回家去了,阮玉梅跟上前去送行。
此时,膳厅中只剩下了阮珑玲与阮成峰姐弟二人。
斜阳透过窗棂,照在饭桌前沉默寡言的少年身上,他背部绷得笔直,显得又倔强,又清冷。
阮成峰以往虽然话少些,可却也不至于在饭桌上那般寡言,阮珑玲只当他马不停蹄奔波几日累着了,正想要张嘴让他出去休息,谁知少年却率先道了一句…
…
“三姐,你放心,我今后一定考得比探花还要好!”
少年紧握着拳头,眉头紧蹙,眸光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刘成济他如此负你,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自退婚之事传到白鹿书院起,阮成峰就一直耿耿于怀!
这门亲事,刘成济凭什么敢说退就退?!还不就是欺辱阮家老的老,弱的弱,长兄夭折,他年纪尚小又还未长成,笃定了没有人会为退婚之事出头,所以才
这般猖狂么?
家中只有他一个男丁了,几个姐姐对他素来照看有佳,他却不能回馈分毫,让家中女眷被人如此肆意□□,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刘成济考探花,我就要考榜眼!考状元!终有一日,我定会为三姐你出了这口恶气!”
阮珑玲鼻头一酸,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她知道自从兄长去世之后,阮成峰背着阮家唯一男丁的担子负重前行,向来心思重些,想得也多。
其他同龄少年还在玩乐的时候,他常常就将自己关在房中看书习字,誓要出人头地了。
看来这次她被刘成济退婚,又将弟弟的心理负担添了几分。
状元及第,难如登天。
对功名执念是好事儿,可若成了心魔,变为障害便不好了。
“你能为阿姐这般着想,我甚为欣慰,只不过功名这事儿,还需一步一个脚印来,将自己逼得太紧了,反而不好。”
阮珑玲到底并未落泪,而是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故作轻松拍了拍阮成峰的稍显瘦弱的肩膀。
“不过我近来确为你相中了个先生,你若能拜他为师,定能事半功倍,马到成功!
可惜他虽学识渊博,脾气却有些古怪,不轻易收徒,所以或许还需费些奏章……”
此言让阮成峰心中生了些疑惑。
“三姐,周阁老不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儒师么?莫非此人的学问还能越过周阁老不成?
那位既心高气傲,那我跟着阁老好好学便是,为何还要去做如此费力不讨好之事?
有何非拜他为师不可的理由么?”
。
他是你未来外甥的爹。
这个理由够充分么?
。。。总不能直接承认,她想打着拜师的幌子,伺机接近王楚麟吧?
阮珑玲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
“阁老年事已高,每日讲完学便已经很累了,哪儿有那么许多精力对你特意指点,正好另外寻一位夫子给你查缺补漏,何乐而不为呢?”
也是,集各家之所长,多学些知识,总是不会出错的。
阮成峰这才点了点头,
“三姐说得有礼。那位高人现在何方?我这就沐浴焚香,换身衣装,备份厚礼,诚心诚意去拜师。”
“阮东家,委实不好意思,我们公子吩咐了,这几日都不见客。”
棋珍院的垂花门前,云风立在石阶之上,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
不是!
昨日阮珑玲才在星辉阁的书房中,和王楚麟特意说过,会携五弟登门拜访……
王楚麟今天就给她吃了个闭门羹,还吩咐这几日都不见客?
这很明显就是在提防她啊!
偏偏就算棋珍院虽说是阮家的私产,可如今赁出去了,她是绝不能擅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