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甜宠文古言推荐上一章:川前雨过风止
- 甜宠文古言推荐下一章:穿成龙傲天幼崽的反派继母
静谧的帐子里只有呼吸声此消彼长。
李策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就仿佛是被拉锯的琴弦, 嘈嘈如急雨。
他才说着春日长, 不想炎热的夏转眼就到了,不知何时后背已经浸出一身薄汗。
李策费力地挪开视线,仰面朝天, 看着昏暗视线里模糊不清的洒金帐,轻轻喘息,以调整呼吸的频率, 让自己安静下来。
这便是福安所说的, 自找苦吃。
不过他们说的也对, 像这样好像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像个正常人一样。
正常人都有欲望。
“阿耶……”随着少女呓语,顷刻间他袖子处被热泪润湿了一块,起初是热的但是转瞬间温热退去,只剩下一片冰凉,冷热交替中,他袖子就湿了一大片。
晚风逐渐猖狂,径自吹开了一面窗牖,呼呼的风卷起了珠帘,李策抬手顺着少女柔顺如缎的长发抚了抚,从发顶往下,一直到纤细的脖颈。
人似乎是天然知道如何伤害别人,也天然懂得如何安抚他人。
哪怕从未有人对他有过亲昵抚慰的举止,他也可以从眼睛里看的、耳朵听的学来。
从生疏到熟练也只用了几个来回,他已经能把人安抚得很好了。
只是他能加之在外面的,只有很小一部分作用,余清窈并没有停止哭泣。
这也不是李策头一回听余清窈在梦里哭。
她好像总是在白天若无其事,却在晚上伤心难过。
比起那些寿宴上受的委屈,这些藏在她心里,他不知情的伤痛,是他也无能为力的地方。
就这样断断续续安抚到了大半夜,两人互相抵着身,才逐渐睡了过去。
天亮得越来越早,才卯时天光已经大盛。
鸟雀在枝头啼鸣,声音婉转动听。
余清窈今日醒得也格外早,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昨夜的不同,她醒时几乎是一个激灵醒转过来的。
再看自己半个身子已经越过了界,而那阻拦两人之间的圆枕也不知所踪,她犹如鸳鸯藤缠着树干一样缠在了李策的身上。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余清窈懵了。
即便她睡姿再差,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
李策一手安置在腹部,另一只臂膀被她头枕着,清隽俊昳的面孔上露有疲色,就连一向温润舒展的眉心也轻轻蹙起。
她还没见过李策这般不舒服的样子。
想来是她昨夜‘不老实’,吵了李策的好梦。
余清窈轻轻抽了一口气,半撑起的身体悄悄往后退,才退至一半,腿就蹬到一个物件,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抽动了下,还不及惊呼出声,就听见身边人发出声音。
“那是圆枕。”
李策眼睛未睁,就轻声安抚起她来。
余清窈回头看了一眼,果真是那个‘不见踪迹‘的圆枕,她将它抱了回来,心下惭愧,先把罪揽下来,乖乖道:“还请殿下恕罪,昨夜臣妾不知怎么把圆枕拿开了,这才越了界,扰了殿下清梦。”
当初李策放置圆枕的时候,无疑是给她们二人划出一道令双方都舒适的界,只要他们各安一方,也就可以相安无事。
而这些天来,也确实如此。
谁知她昨夜居然如此胡来,把枕头弄走了,还大大冒犯到了李策的身体。
李策睁开眼,狭长的凤目温润如水,转眸睨来,轻声问:“扆崋为什么总在认错。”
“因为臣妾睡觉时总是不太老实,从小的毛病了……”教也教不好,改也改不掉。
余清窈很泄气,她自认为在其他地方她都可以学得像个高门贵女,唯有睡着后这点原形毕露,怎么也藏不住。
“臣妾之前都不会动圆枕的,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余清窈纳闷。
她虽然偶尔会抱到圆枕上去,但是弄掉圆枕这还是头一回,就连她怎么办到的也想不明白。
“那,为什么不是我?”李策也坐起身,他身量高,坐起来时仿佛就占据了一大半的床,此刻他曲起一腿,用膝盖搭着自己的手臂。
不得不说皇家的教养就是好,上好的云绸当寝衣李策也睡得丝毫不乱,除了那面被她枕出的褶皱之外。
余清窈瞄了一眼他的仪容,更加惭愧,小脑袋就跟打焉了的花骨朵慢慢垂了下去。
还没落到低处,中途就给人抬了起来,李策用两指抵住她的下颚,就像是临窗赏雨的时候顺手扶起一朵花。
“是因为我看起来老实?”
余清窈面对李策抛过来的问题,有些愕然,望着他不明白地眨了眨眼睛。
李策对她再道:“或许就是我不老实呢?”
余清窈注视着李策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清雅矜贵,很难把‘不老实’三个字放在他身上。
“殿下为何要这样说自己?”
“你看,你总是把我想的太好,却把自己想的太坏,事实上圆枕是我扔开的。”说着李策从她手里再次把圆枕抽出来,手托着往前一掷,直接扔到了床尾,“就像这样。”
轻轻‘砰‘的一声,不比一片叶子落下的声音大多少。
可却也将余清窈震了震。
她慢慢张开小嘴,吃惊得看着李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枕头抽走?
李策笑容渐深,语气耐人寻味:“因为,我不老实啊。”
余清窈不赞同地看了李策了一眼,嘟囔道:“殿下才不是任性妄为之人。”
李策但笑不语。
仿佛看着她在说,你看,你又将我说的太好了。
“殿下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策唇角牵了牵,轻轻摇头:“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
余清窈愣愣反应不过来:“为何不行?”
“这是宫里的规矩?习惯?”李策敛了笑,低声道:“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是我也习惯了。”
皇宫就是大染缸,谁进来都是一个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可是余清窈始终不明白,她也看不透,一厢情愿地觉得他是一个大好人。
是以,不能懂他既不想让她把自己看得太好,也不想让她失望的复杂心思。
“既然是殿下的习惯,臣妾就不问了。”余清窈乖顺地道。
李策微微一笑,“醒了,那就起床吧。”
两人同时起了床,福吉、福安进来很快就把李策伺候好了,等到三人一出去,春桃和知蓝才进来。
为了不和李策打照面,她们只能耐心等在侧殿里。
一进门,春桃双眼灼灼直奔余清窈而来,将她上下扫视一番,不由大失所望。
别人夫妻成婚圆房那么容易,为何秦王夫妇就这般艰难?
这很难不让她担忧自己未来的地位还能不能稳当。
“春桃这是怎么了?”余清窈虽然自己也有一堆心事,但还是轻易就看出了春桃的失望,只是不知道她的失望从何而来。
知蓝拿起玉梳站在余清窈身后给她通发,不好解释春桃的异样,只能说:“……春桃姐可能只是有些累了,不妨事的。”
她可是一晚上都在盯梢没睡,当然会累。
知蓝咋舌春桃的执着,也深感佩服。
“殿下昨夜那么早就回房了,王妃和殿下没说上话吗?”春桃心里纳闷不已,追了上来问。
她还以为昨天是秦王那么早回屋是开了窍,总算是想吃肉了。
“说上啦!”余清窈想起昨夜,心情好了起来,迫不及待告诉两婢,雀跃道:“殿下昨夜把自己珍藏的鸟哨送给了我。”
“鸟哨?”春桃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东西?
余清窈从脖颈处抽出挂着黄金鸟哨的绳子,把那件可称得上工艺品的鸟哨拿出来给两人看了眼,献宝一样展示:“很好看,对吗?”
知蓝点头如啄米,不遗余力地夸赞:“比姑娘以前买的都要好看呢!不愧是秦王殿下的藏品!”
她自动把余清窈嘴里珍藏二字变成了藏品。
皇太子那是什么人物,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所以,能给他收藏的东西自然都是稀世罕见的宝贝了!
虽然只是个鸟哨。
三人围着那个小小的黄金鸟哨,只有春桃如坠冰窟。
大晚上的,吹了灯,两人坐在床帐里,香喷喷的小美人在侧,他们居然在说鸟哨……
春桃觉得自己天旋地转,快要昏过去了。
不是她不看好余清窈这张脸,而是她就没有见过如李策这样的男子。
难不成还真的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吗?
若是秦王妃与秦王保持如此纯洁的关系,她很怀疑是否一离开閬园,秦王马上就会把秦王妃送走,毫不留恋的那种!
这让她真的很难办啊!
半晌,心灰意冷的春桃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余清窈抬头奇怪道:“春桃这是要去哪里?”
春桃也没理她,只是边往外走边喃喃道:“还是下药吧……”
第34章 写信
辰时, 宫中的小钟敲了九声。
意味到了散朝的时分。
大旻规定,一月两次早朝,用于众商国家大事。
偶尔, 也用来给皇帝撒火。
是以今日众臣顺着丹墀鱼贯而下,或面露土色,或两股战战, 皆是后怕不已。
一名大臣提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与同僚苦笑道:“今日方知当初皇太子殿下是何等厉害,陛下龙颜一怒,我这两条腿就跟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天威煌煌,犹如雷霆在上。
生杀予夺岂敢小觑。
“嘁, 你别乱叫, 那位现在可不是太子了, 小心给锦衣卫的人听了,还以为你对陛下的处置不满。”旁边白面美髯的大臣皱眉提醒。
先前说错话的大臣连忙捂着嘴, 眼睛到处溜着看, 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不过你对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 可有什么看法?”提醒他的那名大臣捋着胡须, 一副忧思于心的样子。
“高台兄也觉得这些事都是那位做的?”刚刚叫错了称呼,这会却连提也不敢提了,只敢模糊地称作‘那位’, “这大司马即便真贪了些,罪也不至于这般重,下面随便抓个人出来顶包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话说的虽然很不是人, 但是事实上官场就是如此。
这些个高官谁不是门下学生、连襟亲族各种复杂利益关系勾结一起, 真要出了事, 也绝不会轮到最大的那个出来领罪。
“这果断又不容情面的手段一看就是他的手笔。”
想当初太子还位镇东宫,缜密心思,雷霆手段,但凡出手,绝无虚招。
让众臣又是敬又是怕。
自那次与皇帝闹翻,他就好像一颗投进池塘里的石子,忽然沉下去了,再没了声响,就仿佛再也不会兴风作浪。
可这次兵部尚书严大人忽然倒台,连个预警都没有,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他出了手。
那人叹了口气。
“兵部尚书这事牵连甚广,所谋颇大啊……”
“这么说,那位并不是真的就此不闻窗外事,而是以退为进,另有谋划?”
“不然呢?不然他缩在那閬园里头,难道真的去拈花弄月了?”
话音一落,两人想象了一番,皆干笑了一下,觉得那个画面实在和昔日太子所作所为违和得很。
另一边拾阶而下的楚王等人面色也不见好。
原因在于兵部尚书一动,朝堂之上少不了要多出些空缺来,他们先前并没有想过要去填这些空缺,自然毫无预备人选,临时要去争取安插都极为不易。
“这件事看来我们是插不进手了。”李睿负手而行,眉头紧蹙,“至于西北边境那里,用本王私库里的钱去贴补一些军资送过去,这个时期战事紧,不要为了一些小事动摇军心。”
“楚王殿下真是深仁厚泽,恩高义厚,边境的士卒定会铭记于心,感恩戴德。”旁边一位老臣立即恭维起来。
“感恩戴德?”李睿负手而立,“不,我是要他们俯首称臣!”
如此良机,他不可再蹉跎时光。
“实在太神奇了!”福吉感叹,“才种下十几天,白菜叶子都长这么大了!”
起初只是迫于命令,但是每天看着地里的小菜苗一点点生根发芽,长出对叶,然后对叶里又生出新的小叶子,竟然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拉着福安蹲在菜地边上看,“兄长,你看这一片都是我种的!”
福安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拔起一颗小白菜。
“不错,今日可以吃上了。”
福吉伸手要拦他,可怜巴巴道:“今天就要吃它们了吗?我觉得它们还能再长几天。”
余清窈在两人身后,笑盈盈道:“再长几天叶子就要老了,现在吃正好,等拔完了再种下去,很快就能再长成了。”
知蓝点头,以示附和。
福安瞟了一眼福吉,意思很明确。
看,王妃都赞同了他。
福吉哭丧着脸,活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抢了一般,“……那你轻一些,别弄断叶子了。”
余清窈不免好笑,转头看见春桃,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下奇怪。
“春桃这几日好像精神都不大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知蓝听见余清窈问起这个,心就提了起来。
她虽然觉得春桃有些话说的很有道理,可到底还是面子薄,不敢对余清窈说她们最近谋划的大事。
春桃还没说话。
福吉不嫌事多地笑出声来,“我知道,春桃姑娘定然是因为载阳不告而别,不高兴了吧?”
余清窈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春桃一眼,有些惭愧道:“……对不起啊春桃,我不知道你对载阳……?”
载阳是李策的侍卫,在这閬园里也来去自如,不受约束。
若是春桃瞧上了他,余清窈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春桃叹了口气。
看着眼前几个人,犹如看着一箩筐傻瓜。
她不高兴的岂是载阳走了,她明明不高兴的是人走了药没下落了,她的大计还不知道何时能成。
光靠秦王殿下自觉没希望,靠余清窈主动更是别想。
这两个人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揣着糊涂是真糊涂。
哎。
春桃很惆怅。
她的惆怅还没舒缓过来,几道脚步声从影壁后传过来,瞬时引起了前院所有人的注意。
但见明媚春光下,三名穿着光鲜华丽的贵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名婢女伺候左右。
两边的人互相看对上了视线,皆生出怪诞荒谬的感觉。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首先开口的人是站在最前面的兰阳郡主,自閬园封闭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踏足此地,却见从前美轮美奂、雅致精美的閬园竟变成一片狼籍。
而且,那些矮趴趴栽在地里的是什么玩意?
在福吉、福安等人看来,忽然闯进来的兰阳郡主一行人穿得花枝招展,过于隆重,知道的当她们是来赏花的,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是来炫耀自己的华服。
可是炫耀给谁看呢?
“这些是奴婢们种的菜。”福吉对她行了一礼,“见过兰阳郡主。”
“菜?”兰阳郡主把目光收回来,如箭一样射到余清窈身上,拔高了音量:“你就是这样料理太子哥哥的閬园的?”
余清窈看了眼四周,捏紧了手指,深吸了口气,细声道:“这是殿下允许的。”
兰阳郡主一哽,又难以置信。
太子向来品味高雅,宫中更是非名师巨匠之作不陈,非传世之宝不收,怎会容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种这些低劣穷酸的东西。
“你!你竟敢用这些污糟东西入殿下的眼!”
上一回春桃就是给兰阳郡主等人吓的不轻,这次又见她找上门来对余清窈冷嘲热讽,心里跟明镜一般明白过来,往知蓝身前一站,就凉凉开口道:“郡主这话说的不对,明明是我们殿下宠爱王妃,在閬园里不过种一些东西玩,怎么能说是污了殿下的眼?”
兰阳郡主听出春桃是故意在挑衅她,脸上难看至极。
”我与你主子说话,你一个奴婢也敢插嘴?“
“春桃。”余清窈对春桃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走上前,拦在两人之间,她并不想见她们两个在这里针锋对麦芒,遂说道:“郡主今日来是为了赏花吧,既是如此,我们也不便打扰。”
自从华昌公主开了先河,这閬园的前院就时不时会有人造访,不太宁静。
余清窈无法左右皇帝的旨意,但是好在也只限于前院而已,有人来,她们退回到正院回避就是,算不上什么大事。
春桃仍一脸不服气,知蓝用力拽她的袖子,才让她没有继续顶撞郡主。
即便余清窈想要息事宁人,兰阳郡主却不是好打发的人,沉呼了口气,对着余清窈道:“慢着,本郡主不是来赏花的,本郡主是来找你的!”
余清窈刚侧过身,闻言一怔:“找我?”
兰阳郡主扫了她身后的福安、福吉,恶声道:“对,就是找你的,本郡主有事要给你说。”
想起华昌跟她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就不平。
凭什么太子会为了余清窈丝毫不顾及她!
“郡主请说。”
“我们去那边上说去!”兰阳郡主指着院墙的角落。
余清窈朝那边看了一眼,却没有打算提步,拒绝道:“郡主若有话,在这里说也一样。”
上一世她并不是没有吃过这些后院的亏,也明白不立危墙下的道理。
若是与这兰阳郡主独处,还不知道会发什么变故,不是她受伤,就是她被栽赃。
这两者她都不想尝试。
兰阳郡主要说的话当然是要向余清窈揭露太子的所作所为,但是这话她又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余清窈看她一脸纠结,就知道她想说的或者想要做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以免再生事端就再次告辞道:“郡主既然无话要说,那恕我等先行一步,还请自便。”
兰阳郡主纠结了一通,眼见余清窈竟然要走,心急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子哥哥瞒着你做了什么吗?”
余清窈心里猛然一跳。
听兰阳郡主这语气,仿佛李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她不是来陷害自己,却是来告状的?
余清窈沉思须臾,果断道:“不想。”
兰阳郡主气得直抽气,胸膛也不停起伏。
“为何!”
“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我虽然不是十足十地了解,可是我若想要了解,也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
余清窈抬起眼睛,目光澄澈干净,就像是大雨洗涤光亮的黑琉璃,她望向兰阳郡主,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勇敢,直言正色道:“而不是由着外人来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更何况是如兰阳郡主这样对她充满恶意的人。
春桃与知蓝都呆住了。
不说从来了解余清窈性子的知蓝,就连春桃都不敢相信余清窈会有这样的勇气。
明明上一回她对兰阳郡主等人也不敢这样明着怼。
兰阳郡主更是没有料到先前还对她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余清窈会是这样的回应,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极为复杂。
她是如此相信太子。
换言之必然是太子他已经对她应诺了什么,才会让她吃了定心丸一般坚定。
莫不是太子自己已经挑明了所有?
兰阳郡主心更痛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们后面响起几声懒洋洋的击掌声,众人回首只见一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游廊的柱子边上,对着兰阳郡主微微一笑:“王妃不想听,我倒是想听听看,我瞒着王妃做了什么事?”
“太子哥哥!”兰阳郡主惊呼。
“噤声,我早不是什么太子。”李策从石阶上缓步走下,直至余清窈身边站定,又环顾一圈,见了兰阳郡主带来的那两名贵女皆低头畏缩起来。
即便她们带着贼心来,现在也没有那个胆量去看这位废太子一眼。
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兰阳郡主咬了咬下唇,还走上前一步,别扭改口:“秦王哥哥。”
吐出这四个字后,兰阳就赌气般,不说话了。
李策没有再看她,而是对着余清窈道:“学的不错。”
余清窈脸上微红。
旁人不知道,可是李策却是知道,她刚刚那番话是化用了之前李策教她的。
是他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兰阳郡主见李策一过来就眼中容不下旁人,一味只知道看着余清窈,顿时心里又苦又涩。
华昌果真说的不错,他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太子哥哥了!
“兰阳,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不回长公主府,还有兴致来閬园赏花?”李策转过眸,他的声音平和温雅,可话中的含义却一点也温和。
兰阳的气焰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她两眼含着泪,几乎就要抽泣起来,“我、我是来宫里找皇祖母的,只是、只是顺道来看看……”
说到这里,她再次抬起眼,看向李策。
既委屈又难过。
她哪怕是专门来看,想必现在的李策都不会在意。
李策目光在她脸上落了须臾,忽而又对余清窈低头轻声道了一句:“我有些话要跟兰阳单独说。”
余清窈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策是在和她交代,遂点了点头。
李策见了余清窈的反应,才从她身边走了出去,就仿佛得了她的应允才好离开。
兰阳郡主沉沉看了眼余清窈,小步跟上李策。
两人走到离人七八步的距离才停下,李策看向兰阳郡主,唇边虽然含着笑,可却让人感受不到半分和煦。
“想必寿阳长公主告诉过你,我这个人并非良配。”
李策开口一句话就挑明了所有,兰阳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他明知道自己自幼就喜欢他,却非要将话说的如此绝情。
“你的感情是你自己的事,我左右不了,不过你要仗着自己的感情去伤害我的人,这事我不能不管。”
兰阳郡主的眼皮蓦然跳了跳,涩着嗓音道:“殿下这话的意思是,我阿耶的事果真是殿下所为?!”
就因为在寿宴上她想出手‘教训’一下余清窈?
她感觉自己的耳鼓在疯狂跳动,有嗡嗡的耳鸣声充斥其中,“你是为了给余清窈报仇?”
“兰阳,你阿耶之所以会出事,那是因为他原本就做错了事,他的罪名不是我强加在他头上的,更不是锦衣卫随便捏造的,不过你后面说的也不错,你的行事令我不太高兴了。”说到‘不高兴’他脸上依然是微笑着,好似他的脾气很好一般,即便有人挑衅到他头上,他也不会勃然大怒。
兰阳郡主却因此后背发凉,牙关瑟瑟。
直到此刻她方明白华昌所说,竟无一字虚假。
若李策向人展露他真实的一面时,只会令人感觉到害怕。
“我没有动你,是因为你本身并未犯下大错,我不会强塞罪名到你头上。”李策轻轻问她,“你可明白?”
兰阳怔怔望着他。
因为她没有罪名可以拿捏,所以他就去动她阿耶。
又因为自己惹他不高兴了,所以他也要让自己不高兴。
这才是真正的李策吗?
兰阳郡主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在崩塌,再也绷不住了。
“我、我要去见皇祖母了!”
只有太后才是她在宫里的倚仗,遇到委屈,她必然是要去找太后诉苦!
余清窈不知道李策说了什么,就见兰阳郡主抹着眼泪跑走,担心此处发生的事情会不会给李策带来不好的影响。
譬如太后会不会觉得是他们欺负了兰阳郡主之类。
李策却没放在心上,只走回来问她道:“上回答应给你送信,信可写了?”
余清窈自己都快忘记这桩事,听见李策一说,面上赧然,“还未。”
“那随我去书房写吧,正好最近有一批军资要送去西北,也方便送信。”
“可是兰阳郡主她……”余清窈还在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