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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窈一直以来也很盼望能和阿耶联系,再加上李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的心也安定下来。
两人到了书房,李策给她腾出一块地方,放了信笺、笔墨供她使用。
余清窈看着他在对面坐下,也抽了一张同样的信笺。
“殿下也要给人写信?”
李策‘嗯’了一声,抬眸对她道:“有些事还是需要亲自解释一番。”
余清窈并未追问他在给谁写信,听了他这句话就乖乖低下头想自己的内容。
她比较苦恼的是这封信答应要给李策过目,那她要如何委婉地夸,能让李策看了也能满意……
她眉心微颦,久久不敢随意下笔。
李策眼眸含笑,瞧了她一眼,提腕落笔,字迹流畅地如溪流从山涧里涌出,跃然于纸上。
待他回过神,看向信笺的开头。
仅四个字——吾妻清窈。
第35章 好人
柔和的微风从穿过洞开的窗牖, 将信笺一张张翻开,在书案上哗啦啦作响。
余清窈放下紫豪笔,看着被翻起的薄纸,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满当当写了四页纸。
再悄然抬眼,却见对面的李策早已经搁了笔,撑着下颚, 不知望了她几许。
“写完了?”见她看来,他才慵懒出声。
丝毫没有因为被发现而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对她牵唇浅笑,凤眸内勾外扬, 有种富而不骄的清贵感。
余清窈用手指压住信笺的边缘,有些赧然地轻点了一下头, 又将几页信笺归拢起来, 规规矩矩捧起, 往他面前一递,有些窘迫地道:“殿下, 请过目。”
李策倒是没有推脱, 顺手就接了过来, 只是他的目光没有往信纸上落, 而是将接来的信笺放在了自己身前,与自己写的那页叠在一起。
显然这个动作是表示,他不会看。
余清窈不由松了口气。
早知李策不看, 她也不用绞尽脑汁,写得那样艰难了。
不过也是该怪她,先前不该说那句话。
李策分明不会看人私信, 是她太过心急, 想以此来交换他的应诺。
“北边的冰雪也化开了, 想必过不了多久虎贲军又要拔营离开遥城。”李策忽然和她提起虎贲军。
听到有关阿耶的事,余清窈的心也跟着一紧。
春夏两季战事频发,守军便不能再守着冰冻的黑河悠闲度日,为了不损坏百姓一年一度的春耕,他们要驻扎到更远一点的地方,也好及时应对一触即发的战争。
李策看见她脸上浮现担忧,便宽慰起来:“明威将军已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身边副将也都年轻得力,虎贲军威名在外,名副其实,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余清窈沉默了须臾,她虽然不曾见过真正的战场,可是从她阿耶一次次受着伤回来也知道其中凶险,她既不能为其分担,也不能劝他不去,身为将士,在他们身后是大旻的黎民百姓,是家是国,是以他们不能退却,也不会退却。
可作为女儿,她还是自私地只想着自己的那些小事,因而巴巴问起:“那我还能收到阿耶的回信吗?”
她知道开春后战事频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上一世她在余家乃至李睿的劝说下不敢写信去打搅她阿耶打仗,生怕自己字里行间的苦楚会让他看出端倪,令他在战场上分了心。
可重活一世,她想起死前那些未尽的心愿,是迫切地想要和阿耶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在信上。
她太想念阿耶了。
李策看她可怜兮兮地朝着他想要一个回复,笑道:“我若是你阿耶,不会不给你回信的。”
若生女如她,如此乖巧可人,只会怜之爱之,怎会弃之不顾。
余清窈听到李策这样的假设,忍不住想笑,眼睛跟着弯了弯,好似被风吹拱的一片柳叶。
“殿下和阿耶一样,都待我很好。”
李策听见自己已能与她阿耶并论,眼眸含笑,越发温煦柔和,他话音一转,就问:“你离开遥城也有两年了吧?”
余清窈眸光随之一暗,轻轻点头,“差不多两年了。”
离开遥城时她才十四,转眼间两年过去,她都快有些不记得阿耶的脸了。
再加上曾经的生死之别,越发觉得这时间长久。
“可有怨怪过?”李策又问。
他知道离开遥城非她所愿。
“……有。”余清窈被勾起伤心的回忆,不由垂下脑袋,两手放在深木色的书案上,像是拨弄着琴弦一样轻勾着手指,无意识地用指尖刮着木纹,诚实道:“臣妾走了,阿耶身边就再没有亲人了,臣妾本不想来金陵城的……可是阿耶想要臣妾嫁个好人家,他一直说金陵很好,更适合臣妾。”
李策听见这样的话,稍有怔愣,“你阿耶是这样跟你说的?”
余清窈有些奇怪地抬起眼,认真地瞧了瞧李策的神色,见他似乎对于这个说法存有质疑。
“……阿耶就是这样跟臣妾说的。”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上一句,但李策已经轻阖上眼,再次转开了话题。
“你可想知道我适才对兰阳郡主说了什么?”
余清窈抿了抿唇。
她虽好奇,不过却不曾想过要问李策,只是看兰阳郡主哭着跑走的样子,也知道他想必说的话很是伤人,不过这毕竟是他与兰阳郡主之间的事,她不好过问。
虽然不好过问,可是李策既然提起来,却当真让她重新在意起来。
兰阳郡主会针对她,无非是因为她嫁给了李策,而郡主喜欢李策。
至于李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不了解。
李策重抬眼睫。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比寻常女子还要精致几分,更衬得他容貌俊昳,犹如蒙着一层让人不敢直视的华光。
隔着桌案,他唇角稍扬,温声道:“我对她说,我并非良配。”
“啊?”
余清窈下意识就想要张口反驳,可话音到了嗓子眼却是转了几转,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妥当,面上越发显得焦急,手指都缩进了掌心,蜷成了拳。
“殿、殿下是很好的人,而且臣妾也不在乎殿下是不是太子,是不是王爷。”
是不是良配,无疑在乎于人,在乎于身份,而这两者对余清窈而言,都不是那么重要。
她只从自己的眼睛里了解李策。
李策有些懂她。
她那双眼从来先看见人好的一面。
世上也只有单纯的稚子总会相信世界上好人更多。
李策不由轻笑,“你阿耶必然不会这样想。”
明威将军了解他,就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李策肯定的语气令余清窈分外奇怪:“殿下认识我阿耶?”
在她的印象当中,他们二人应该从未照面。
十几年前她阿耶就已经在西北守境,没来过金陵,而太子更是坐镇东宫,只怕金陵城都还未出过。
“虽未见过,可也算打过交道。”李策知道余清窈不懂,解释起来:“国有国策,皆是由朝廷下达,发往各地,军中调遣也是如此,不用照面也是交手不少。”
话听到这,余清窈想起儿时听过阿耶帐下的那些做副将参将的叔伯们抱怨。
或说朝廷克扣军饷,或说朝廷调遣不合理,或直接嘲讽政令荒唐云云。
即便远在遥城,也时常会受到一些政令变动而混乱一阵。
“我不到及冠之年,就已经开始接手朝政决策,但凡下达政令,必然会有得利的一方,受害的一方。”李策目光柔和地看向余清窈,眸底里却沉沉浮浮,带着几分说不出口的复杂。
她不明白自己也算是受害的一方,所以才会说出他很好的话。
“这个臣妾懂。”余清窈眸光亮澄澄,光线照浅了她的瞳色,像是会发光的星子,一闪一闪。
如此神情就好像在学堂之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自己成竹在胸的问题,急迫地想要给夫子分享。
于是李策挑了一下眉,顺着她的话问:“你懂?”
余清窈认真点头,声音清脆道:“臣妾阿耶也说过,他是大将军,要以黎民百姓、边境安危为先,所以常常无法顾及到臣妾,可是臣妾能理解他,想必殿下要考虑天下万民,更是不易,所以不能顾全所有人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吗?”
李策没想到会从余清窈口里得到这样的答案,心中微动,就似乎像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那水纹越扩越大,越散越远,几乎扩散到每一个角落。
无论是那自诩清流的寒门还是那些世代簪缨的贵族,在侵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都做不到‘理解’二字,他们看重的是手边的权,掌心里的财,是那一亩三分地。
明威将军却将大义在先奉为圭臬,一片赤忱忠心,也难怪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有些傻,却让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原本李策最不喜欢与愚笨的人打交道,若是手下看不懂他的眼神,或是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将他的事情办砸,这样的人他决计不会再用,只会打发得远远的。
生平第一次,他忽然庆幸余清窈不够‘聪明’,也看不透他。
他算不得是个好人,也没办法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好人,可却私心想在她面前当个好人。
因为,她好似只喜欢好人。
“殿下不是在说兰阳郡主的事吗?”
余清窈不知道李策为何突然沉默下来,以为是这个话题让他不高兴了,连忙扯开话题,但话音出口,自己就先后悔起来,窘迫地连连摆动小手道:“臣妾其实也不是很关心殿下和兰阳郡主的事,只是看见郡主刚刚那样伤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越描越黑。
余清窈有些欲哭无泪地咬住了话。
她真的很不擅长说话。
闭上嘴后,余清窈只能巴巴望向李策,脸上一副‘我当真不是想刨根问底’的样子。
手指在信笺的边缘摩挲了几下,李策重新笑了起来,他耐心温和地解释道:“我与兰阳虽然自幼相熟,一起长大,又是血亲关系,是以待她就和华昌差不多,就是妹妹,从未有过逾礼之事,也不曾有过任何回应,曾经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不疾不徐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是解释,更是一种保证。
他从来持身守正,不愿向人过多解释,以免被人看得太过彻底,唯在余清窈这里总是忍不住想要多说一些。
余清窈的眼睫倏然覆下,视线只敢在他摩挲的信笺上徘徊,两颊有些发热,好似就要红了起来,她不敢抬起头,不敢看向李策的眼睛,就怕里面的温柔会将她溺亡。
虽然他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人沉溺了。
半晌后她只轻轻‘嗯‘了一声,给了回应。
她听到了,也知道了。
他原来不曾喜欢兰阳郡主啊。
心底没来由地雀跃起来,就好像一窝小鸟,扑棱着翅膀,蠢蠢欲飞。
第36章 我在
五月初, 春和景明。
兵部尚书羁押调查的时候,原兵部侍郎暂代尚书之位,这位谭侍郎是无党无派的直臣, 倒是难得能沉心做实事的人,战事迫在眉睫,一担职就向内阁递了折子, 加筹军资送往西北。
内阁票拟后,司礼监代皇帝批红,就把难题甩到了户部头上。
虽然户部掌管国库,可六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
好在几日后兵部尚书定罪, 抄没了家产,除去尚书俸禄所得, 贪墨足有两百万两之巨, 刨去供给前线军资之外, 其余尽数归还国库。
经此一事,六部人人自危, 都难得收敛起来。
十皇子就在这个时候带着令他头疼的功课, 再次翻到了閬园避祸。
“朝廷上一出大事, 太傅就要给我们出难题!”
余清窈看着一脸苦瓜相的李珵, 心里也发愁。
他是皇子,自己长了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偏偏他躲到閬园来,无疑是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什么难题?”但听见小皇子抱怨,余清窈还是免不了要关怀一下。
李珵也不藏匿, 从袖子口就抽出了一张只写了几行字就罢工的功课。
“论六部掣肘之良策。”他重重叹了口气, 少年老成般幽幽说道:“我只是十皇子, 上面还有七个哥哥,真不知道太傅抓着我们学这些做什么。”
余清窈对政事一窍不通,也与十皇子一般,对于这个作业茫然若迷。
“你若是日后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喝酒逗鸟,无所事事,这些事的确与你无甚干系。”
听见李珵又翻墙逃学来,李策便从正院走了出来,一身雾青色圆领袍,两袖迎风轻晃,步履缓缓。
余清窈立刻从李珵身边站了起来,朝着李策抬脚走了过去,“殿下。”
李策眸光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一切无恙,这才转眸看向李珵。
李珵撅起嘴,不满又给教训了,顶嘴道:“四哥你倒是样样都学了,可现在不也被关在閬园里头,一无用处了吗?”
这话也只有他敢说的这般直白,就好似怕踩不到人痛脚一般。
余清窈不由微扬起头,去偷瞄李策的脸色,却见他唇角噙着笑,毫不在意。
“十殿下可就说错了,咱们殿下虽然足不出户,可是对朝廷之事还是了若指掌。”一旁的福吉嘴快,马上又道:“再者殿下即便不在朝廷上,对国事也从未放下。”
李珵不由抽了抽嘴角,无语是无语,敬佩也是敬佩,连忙拱手作揖道:“四哥可真是勤勉,臣弟实在拍马难及!”
“你年岁还小自然学识不及我,可你既然是皇子,日后父皇必然要给你任职,人可以无为,却不能无知。”李策这会是存了几分善心,准备点拨一下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弟,“朝事纷争,六部掣肘,你若是一无所知,日后给人牵着鼻子走,打你几个闷棍,死都不知怎么死。”
李珵‘啊——’了一声,愁眉苦脸起来。
“好像有几分道理。”
虽然他存了当个游手好闲、富贵散人的心思,可也要看看父皇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要知道明淳帝最看不上没有出息的子侄,若是他一味求躺平,只怕马上就给他踹出金陵。
若像齐王那样去一个富饶之地也罢了,就怕封到穷乡僻壤去,那还享什么福?
余清窈听到李策那句‘人可以无为,却不能无知’,心中也颇有触动。
上一世她安于后院,只知道学掌家的那些鸡毛蒜皮,甚少关心过外面的大事,只能靠着余家、李睿不经意间提起一两件事。
可他们告诉她的何其有限,以至于她压根都不知道对李睿而言,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她只是盲目而被动地一步步跟着他的节奏,被他摆布着命运,最后走向灭亡,至死都不曾明白,当初他是为了什么接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舍弃自己。
张阁老所言也不错。
她不能一直做一个蒙昧无知的人。
“那四哥可要指点一下我,你写的策论父皇都要夸,太傅肯定也挑不出半个错字来。”李珵连忙给李策戴上高帽,当然也是为了求人帮他解决令他头疼的功课。
李策才不会轻易上了他的贼船,只笑而不语,淡淡望着他。
“殿下。”余清窈恰在这个时候开口,为李珵求了一个情,“看在十殿下都给逼到这个份上了,不若殿下就指点他一二,让他好回去交差。”
李珵听见余清窈居然肯帮他说话,顿时心生好感,高兴点头道:“四嫂果然义气,不枉我为你在兰阳表姐面前说话!”
李策听到李珵提起兰阳郡主,又想到了皇太后寿宴上余清窈吃了亏,便又扫了一眼李珵,才放下话来:
“进来吧。”
余清窈还怕李策会怪她多事,眼见他松了口,连忙对李珵使了眼色,李珵马上兴高采烈地跟了过去,觉得自己的功课有了着落,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几人一同进了正院,福吉为十皇子搬来一个绣凳供他坐在银杏树下的桌前,却见余清窈还站在一旁,好似没打算离开,不由奇怪:“王妃这是?”
十皇子坐这里是为功课而烦恼,而余清窈站这里难道也想做功课?
李策也抬眼望来,眸光柔和,“你也想一起听?”
余清窈有几分紧张地点点头,低着嗓音道:“臣妾能一起听吗?”
“四嫂为何要听这些?”李珵很是惊讶,他还很羡慕地看着余清窈道:“我若是个女儿家就好了,也就不用学这些了。”
他想到华昌公主、兰阳郡主,这两个皇族里仅存的宝贝疙瘩,都不用烦恼做功课的事,每日要不喝茶插花、要不弹琴作画,何等悠闲自在。
福吉瞥了眼十皇子。
这位殿下可真是不思上进到了连性别都想更改的地步。
“臣妾是觉得殿下刚刚的那句话‘可以无为,不可无知’很有道理,臣妾不想一直做个愚钝之人。”余清窈纤细的身子站在树荫之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是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她身上蹁跹飞舞,她白净的脸上难得浮现了坚持的神色,虽然还是有些底气不足,所以又低声地加了一句:“殿下,我可以留下吗?”
她从前是不明白,重活一世也就想明白了。
与其为人劳心劳力,不如为自己多想想。
李策先前说过,不应该是别人告诉她应当去做什么,而是要她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一世糊糊涂涂活着,又糊糊涂涂死了。
既然上天恩泽,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更要珍惜。
李策眉目舒朗,凤目含笑,吩咐一旁:“福吉,去给王妃搬把椅子来。”
李珵眼珠子转了转,将他四哥和四嫂连连看了好几眼,不由感叹道:“难怪都说娶了媳妇的人不一样,连四哥都变得这样温柔了,臣弟还真有些不习惯。”
李策抬指在李珵那一手鸡爪扒过的字上叩了叩,“少东拉西扯。”
李珵立刻正襟危坐,把眼睛瞪得圆溜溜,大气也不敢出,比见了太傅还要老实几分。
余清窈曾经说他是老鼠见了猫,也有几分道理,李珵对他这位四哥是又敬又怕。
余清窈就坐在李策身边,离着只有半臂的距离,一时间觉得心里都砰砰乱跳了起来。
李策温目看了她一眼,用玉麒麟镇纸压住一张生宣纸,提笔就写下吏、户、礼、工、兵、刑六个字。
这是要从头讲六部的职能起。
李珵虽然早也学过了,但这会也听得格外认真。
毕竟曾经的太子那可是都能代理国政的人物,那还不是把六部摸了个一清二楚。
余清窈在一边听着,虽也尽力想记下李策所说,可是这显然对她而言还是太难了,一时间全涌了进来,她是听得头昏脑涨。
她约莫还是高估自己了,她连普通的书都念不好,这样庞杂的信息根本记不住,理不清,也想不明白。
可那边李珵已经连连点头,显示自己已经明白。
“是不是我讲的太快了?”李策注意到余清窈面露难色,便停下来问她。
“殿下讲得很好,都是臣妾太过愚笨。”余清窈本就是来旁听的,怎么好意思耽搁李珵的功课进展,她只是惭愧自己怎么就听不明白,“殿下也不用考虑臣妾,还是紧着十殿下的功课来吧。”
她手齐齐搁在膝上,颇有些泄气地垂着眼睫,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都没了精气神。
“没关系,你从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第一次听只怕记不住什么,日后我慢慢再教你就是。”李策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安慰道:“不用着急,有我在。”
他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地落下,轻柔地像是一阵清风,吹走那些扰人的浮尘。
单单三个字‘有我在’,余清窈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再没有那些浮躁的情绪。
是啊,有李策在。
天大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他好像总是那个强大的存在,就像天上光芒万丈的灿阳,虽然会被乌云遮掩一时,但是存在是永不会被抹去。
也永远温暖。
“臣妾知道了。”余清窈嫣然一笑,终于不再愁眉不展。
李策不由随她而笑,朗目清眉,神情是少见的温和。
至少在李珵看来,是绝对的新奇。
他不由抬起脑袋,认认真真审视了一下他这位四嫂,看来他以后得叫她仙子嫂嫂了,只有神仙才能把他那谁也降服不住的四哥降住吧?
这一下午,李珵写废了数张纸,总算写出了能让李策点头的功课。
余清窈把早已经累得手快断了的小皇子一路送走,十皇子因为余清窈先前帮他说了话,现在对她十分亲近,所以也愿意给她透露一二,踮着脚道:“我听说之前兰阳表姐来过閬园,受了好大的气,就跑到皇祖母哪里大哭一场。”
“……”
“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李珵奇怪地问,“还以为你多少会担心一下呢!”
“有殿下在,我不担心。”余清窈微微一笑。
“那倒是。”李珵嘀咕道:“虽然皇祖母不喜欢四哥,可是却也很少管四哥的事……”
余清窈又听见了一件不知道的事,好奇问道:“为什么太后娘娘不喜欢殿下?”
“嗐!还不是因为陈皇后……”李珵一时嘴快,就把实话讲了出来,话才脱口,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把嘴巴捂住,见余清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显然刚刚那句话已经被她听了去。
“……你可别说是我跟你说的,本皇子也是听别人说的,好似说陈皇后进宫前嫁过人……”
余清窈愕然睁大双眼。
“所以,就是有人说四哥可能不是我父皇的孩子。”李珵耸了耸肩,“不过那些话肯定都是无稽之谈啦,父皇对他那样好,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李珵说得轻巧,余清窈却听了心惊。
原来生来尊贵的他,也有难言苦楚。
第37章 生病
送走了李珵, 余清窈踱步回到正院。
李策还坐在圈椅上,只不过他的手指撑在鬓角,眉心微蹙, 眼睫半落,似乎有些疲累。
“殿下是不是乏了,要不回屋歇息一下?”她提裙走近, 为之担忧。
他辅导李珵做功课,是耗费了不少精力。
别说他乏累了,就是余清窈也听累了。
可李策没有午睡的习惯,他只笑着摊开手边的纸:“无妨, 我想刚刚你还有很多没有听明白的地方,所以趁你去送小十的时候我详略写了一些, 你过来看看。”
余清窈不想李策如此认真想要教会她, 也不敢怠慢, 连忙坐到原位,去看李策给她写的东西。
“其实也无需想的太过复杂, 只消把户部当作钱袋子、工部想作工匠、礼部管仪典大事、吏部管官员升迁调遣、兵部、刑部你想必也清楚。”李策还在一边解释, 加深她的印象。
余清窈点点头, 在脑海里又记了一遍, 才感慨道:
“仅仅用六个部门已经涵盖了所有职能,当真厉害。”
“六部其实算不得什么,上面还有内阁与司礼监。”李策提笔又写下两组词, 一左一右分开而立,像是两个制衡在天平上的砝码。
“内阁就是张阁老与余伯父所在,司礼监是赵掌印, 对不对?”余清窈庆幸自己还知道这两个。
李策笑着颔首, 毫不吝啬地夸道:“说的不错。”
余清窈脸颊微红, “我也就只知道这些了。”
“你能知道这些已经很好了。”李策赞许地转过头,就见着余清窈两眸清亮地望着他。
银杏树随着微风轻摆,树叶在两人头顶簌簌摇晃,光与影纠缠在一起,仿佛是缠绵的黑白蝴蝶在共舞,舞在少女雪白透粉的肌肤上,越发灵动。
两人明明已经离得很近了,略微超出了该克制的距离,但是他的身子还在缓缓倾向于她,就像是追逐着花蜜的蜂蝶,总是知道自己该飞往哪里去一样。
余清窈的眼睛朝着他不解地眨了眨,黑凌凌的瞳仁倒映出他的脸,却想看不明白他似的。
李策霎时顿住,随即旁若无事地转开视线,端起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口,发凉的茶水顺着咽喉往下,好似也带走了一些莫名的浮躁,才继续说道:“凡六部所递奏章、地方官员送的奏报皆需内阁票拟,也就是由内阁先提出处理的意见,而后才呈于皇帝裁决,不过父皇这几年不太愿意处理朝政,大多时候是我来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