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啪”一声门又重重关上。
李桂芝愣住,忽然就笑出声,“瞧这孩子,回东你别在意,你弟弟他心思重,总想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还是把人看太坏了,我晚上让你爸爸好好教教他。”
陈回东僵笑着出门,才转身便立刻黑脸。
他这阿姨是在指桑骂槐呢,心思重是在说他,把人看得太坏也是在说他,还说什么会跟爸爸讲。被她这么一说,他还怎么去跟爸讲?
他藏着火气离开,屋里的李桂芝却痛快笑出声来。
心想,她儿媳妇那嘴巴是真有点好使。
当初茗茗总气她,现在她就学着茗茗说话的话术说旁人,确实容易把人气死,但自己也怪痛快的。
李桂芝不禁沉思。
嗯?忽然共情到乔茗茗的心情后,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上阳村。
夜晚,蝉声还未停歇。
“妈回信了没啊,她连封信都没回是不是在陈家过得不舒服?”睡前乔茗茗问宁渝。
宁渝边给她扇扇子边说:“哪有这么快,应该也才送到首都吧。”
乔茗茗“哦”了声,她这婆婆是真跟纸老虎似的,瞧着厉害但一戳就破。
她道:“我觉得你妈怪傻的。”
“嗯?怎么说?”
还要怎么说啊,说实话,她还挺担心李桂芝女士在陈家受委屈受欺负。后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除非人家孩子无条件信任你接受你。
但是吧,她婆婆怎么说也给陈家做了近十年饭菜,虽说没工作,但把那老陈和陈家兄妹照顾得不错。
乔茗茗撇嘴:“你就说吧,陈回西下乡,每个月是妈整理东西寄去的对不对?大到钱票小到月经带还有各种糖果饼干都给寄去,这些那两父子可都是撒手不管的。”
宁渝点头。
“还有陈回东孩子和衡衡一般大,从怀孕到生娃再到坐月子以及孩子三岁前的照顾是不是都是你妈一手操办的。就这流程下来,他们陈家不仅没理再说妈不上班,甚至该对妈感恩戴德了对吧?”
然而人家就理所当然了,三岁孩子再不需要费多大心思照顾,就把孩子送丈母娘家去。
乔茗茗猜都能猜到,你那三年多的照顾就散为云烟了。
“哎,其实你妈就是没吃过苦,不晓得人心险恶,说好听些是太单纯。”
她不禁感慨说道。
感慨完,就听旁边扇着风的宁渝突然幽幽说:“所以你从前总爱去逗妈。”
乔茗茗:“……”
“等等。”宁渝手一顿风就停下,撑着头故作思考道,“说难听点,其实是故意去撩拨人家。”
乔茗茗:“……”
也不要说难听,其实你猜对了。
她穿越后的三四年生活过得很爽,没有家庭纷争更没有智斗女二,以至于乔茗茗其实是有点无聊的。
从前她总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别人家的是大经《金刚经》,念得苦水直冒,而她家的顶多就是小经《双全经》,念得轻松自在。
她这婆婆虽然总爱烦她,却又完全属于乔茗茗能轻松应对的范围。
李桂芝女士还人菜瘾大,明明说不过她总是被她堵嘴,但又特爱来找她。
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乔茗茗觉得李桂芝女士是太孤独了。
平时出门不是买菜就是来找她,她会拎着吃的上门,然后这里指点一下那里指点一下。
乔茗茗心情好的时候就还爱跟她说说话的,心情不好时觉得怪烦,就想吃大肠……
李桂芝女士受不了大肠,会头也不回地跑走离开。
“太孤独了?”宁渝忽然问。
乔茗茗点点头:“对啊。陈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妈看见后孙子就想起亲孙子,估计平常也想得慌。等陈回东他儿子过了一岁又送到街道保育院去了,只需妈每天早晚接送和中午接送,其余时间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得无聊死。”
这番话说完,宁渝诧愕,而后出神,连扇风都忘了。
乔茗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嘟囔:“哎!想什么呢,睡吧睡吧,妈过得怎么样明天问问谢善文就晓得了,还得早起呢。”
说完,乔茗茗踢踢被子睡觉。
然而宁渝却睡不着,在黑暗中睖睁看着天花板。
他鼻尖莫名有点酸,等村里的狗吠声彻底停止后,他起身给闺女儿换片尿布,又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闺女,才闭着眼强迫自己睡过去。
这夜梦里好像发生很多,父亲在世,母亲还未改嫁……
睁开眼,天亮了。
宁渝睡醒发怔,恍若隔世。
乔茗茗是在隐隐窒息的怀抱中醒来的,她迷糊着问:“怎么啦?”
宁渝把头埋在她脖颈处,瓮声瓮气说:“我要好好的,你更要好好的。”
乔茗茗满头黑线。
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然而更神经的还在后头,只听宁渝道:“你瞧瞧我妈,她太可怜太苦了,苦了十几年我这个当儿子的还不理解她。”
说着,乔茗茗感受到宁渝蹭了蹭,然后皮肤上有滚烫的湿意传来。
乔茗茗:“???”
她黑脸了,咬牙切齿:“你的意思是你死了我会改嫁还是我死了你会另娶啊?”
宁渝震惊,惊得哭意都没了,忙说:“我不是,我没有,我绝对不可能另娶的!”
“……”
哦买噶,乔茗茗要昏古七了……
宁渝一大早把乔茗茗吵醒并且成功惹怒她的结果就是起床后不停伏低做小,又是挤牙膏又是拧毛巾,如果她愿意宁渝甚至能直接上手帮她刷牙洗脸。
乔茗茗哼哼两声,离开家去坐驴车公社前终于愿意理他了。
在一旁抱着彰彰看戏的乔小弟笑得灿烂,趁着乔茗茗上厕所,凑到宁渝身边问:“姐夫,你怎么惹我二姐啦?”
宁渝觉得有点丢脸,不肯说。
然而他的坑爹好大儿从屋里探出头来,把手举得高高的,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爸爸说他不会死的,妈妈也不会死的,才不能想改嫁的事……唔!”
宁渝捂嘴,恨恨打了他好几下屁股。
他发誓,有空的时候一定要治治他儿子的这张破嘴!
衡衡捂着屁股跳:“好疼好疼,爸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宁渝暗暗道:“我回家再来治你!”总得把你这破毛病给掰过来。
说完,又瞪儿子好几眼,等乔茗茗出现时忙跟在她身边离开。
“啊啊啊啊,麻麻,叭”
彰彰憋着劲儿,用力往爸妈离开的方向伸出手探出身。
“乖乖乖啊,咱们不去,太阳这么大,小心把咱们彰彰晒黑了。”
乔小弟抱着孩子颠啊颠,又么么亲香了好几口。
彰彰撇脸,等看到人彻底没了,转头瞧瞧黑炭舅舅,愣上几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嘿小屁孩,你啥意思嘛你。”
乔小弟赶紧哄人,把孩子放床上又是唱又是跳的,终于把人给哄得咯咯笑了。
而另一边,潇洒离去的无良父母,正在逛着热热闹闹的集市。
逛半小时后和谢善文约好的时间到了,于是就和周队长一起去公社招呼室。
招呼室其实就是电话室,公社花大价钱安装了电话,本质上是方便公社和上级的交流。
不过普通百姓也可以来,但你必须有人带着,而且得收费,也不占你便宜,就按照电话费收。
这导致压根就没什么人来,乔茗茗和宁渝来到这里时招呼室中只有电话员小李。
乔茗茗仔细观察观察这个年代的电话,心里无比怀念几十年后的手机。
小李见她看得仔细,就道:“我们这座电话可是整个市的公社里的头一个。”
乔茗茗好奇:“那平常有啥用吗?”
电话不就得好多人有才有用的吗?
小李急道:“除了平常通知事情外,还能跟外省交流嘞。隔壁建明公社的竹编草编,兰花公社的羊,咱们这里黄庄的鸡等等,这几个地方的好些生意都靠这个电话联系。”
乔茗茗恍然大悟,点点头后安静坐着等来电,心里若有所思。
太阳渐渐炎热,忽然一阵声音响起,小李接起电话“喂”了声,把目光看向宁渝。
“宁渝是吧,好的。”
小李把话筒伸出来:“你们等的电话来了,首都谢善文找。”


第47章 保姆小弟
公社办公区很安静, 门外风声簌簌,时而还能听到走路声。
宁渝拿起电话,“是我。”
电话那头的谢善文道:“咱们长话短说啊,你有时间写个报告寄给我, 我这边还在谈。不过我看这情况, 估计是不会松口回首都。所以咱们退一步, 我在想能不能让老师重启绵山的项目,刚好你人在绵山,老师也惦记着。老师那个项目你当时也有参与规划, 你要是能重新写完寄来我提交上去,应该也能起点作用。”
宁渝懂了:“所以是要把老师调到绵山的研究所中吗?”
“是的, 咱们院本来就不归属他们那群人管, 如今他们在咱们这里搞出这么多事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地方上的革委会还没那么大的能量,所以你和老师到地方上估计还更好些。”
宁渝:“我没事,老师也没事, 我们到哪儿都行。”
谢善文笑笑:“我知道。”
他又说了点细节, 把最近院里发生的事儿顺带提两句。
话到最后,叹气道:“你也别抱百分之百成功的希望, 现在还没谈下来呢。”
“没事儿,我能等。”说完宁渝有些沉默,他年轻他可以,但远在农场的老师却不行。
“行吧, 那就这样了。”谢善文想了想该交代的事都说了后道,“哦对了, 我昨天把你的信交给你妈了, 你妈还挺记挂你, 都哭了出来。”
宁渝又是一怔:“好,你帮我多看看她,拜托你了。”
“嗐,挂了挂了,咱俩谁跟谁啊。”
这时候的电话费不便宜,你要是多说一会儿,赚一天的工钱还不够抵的。
就是旁边等着收钱的电话员小李,听到他们聊这么久心里都怪为他们心疼的。
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儿非得在电话中说,不能写信的吗?
挂断电话,小李根据通话时间算钱。
交了钱后三人离开,到了外头周队长问:“你的事是有转机了吗?”
宁渝摇头:“变数大,现在还说不准。”
他眉头微拧,乔茗茗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宁渝立刻舒展眉头转头对她笑笑:“放心,我没事儿呢。”
反正他们都这样了,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就是担心老师,他那里条件很不好。
乔茗茗心疼:“有事别堆积在心里,你千万要跟我说说。”
周队长:“……”
他嘴巴张了又闭,最后道:“那什么,我到路口驴车上等你们。”
说完,心里啧啧两声,匆匆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闻到了什么味儿,总觉得奇奇怪怪。但他若是上过网冲过浪,就晓得那叫恋爱的酸臭味儿。
过分!在他一个都当了爷爷的人的面前搞这套,没杀人但是诛心啊这是!
队长背着手离开后,两人牵着手靠在一起慢慢走。
乔茗茗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于是就又躲到树荫底下,问他:“如果老师和你真能调去绵山的农科院,那咱们到时候是要住在绵山吗?”
宁渝笑笑:“说不准,我们这个不是坐在院里就能完成的,在山里待上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乔茗茗“哦”一声,表示懂了。
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头,这次换她皱眉。宁渝啥意思,就是说要出任务,选好地点后就两地来回跑的意思。
她挺舍不得上阳村的,若是回首都也就算了,但这又是去绵山市……
那还不如待在上阳村呢对不对?
边说边走,两人来到集市边缘。
这里人多他们把手松开,宁渝小声道:“别想那么多了,我知道老师想干啥,老师项目的研究地点挺适合放在上阳村。”
她舍不得离开这里去绵山,他也是如此。谁说楼房住的就有他们的小院舒服呢?对吧。
乔茗茗顿时又支棱起来,眉开眼笑:“我就想咱们厕所没用多久啊,我费了那么大心思,要是真走了我也太亏了。”
她高兴起来,有心情继续逛。
走着走着,瞧见程芸芸的摊位。
嗯?特别意外的空无一人。
乔茗茗疑惑地“嗯”一声,:“不对吧,芸芸做的酱菜真挺好吃的,衡衡嘴巴那么挑,吃了都说好呢。”
宁渝若有所思:“你要不然去看看定价?”
乔茗茗点点头,只是还没走上前程芸芸就看到她了。
程芸芸瞬间面露苦色,然后扯着乔茗茗的衣角来到角落:“没人买,问的人都说价格太高了。我也给他们试吃了,试吃后他们也说好吃啊,可说完就走。”
乔茗茗不可置信:“那你的肉酱呢?”
程芸芸直挠头:“肉酱倒是卖了出去两瓶,买的时候两个人都说太贵太贵,其中有个人说要不是她丈夫临时要出车,还是长途,才不会买呢。”
也就是那人家里有司机,估计才舍得买菌菇肉酱。
乔茗茗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忙道:“你先别急,说不准是公社集市不行呢?”
程芸芸:“行,我想继续试试,两瓶肉酱卖出去也不算空手而归对不,总得今天上午摆完吧。”她做事儿还算有韧性。
说完,摊前有人了,程芸芸赶紧去招呼。
乔茗茗慢慢走开,咬唇道:“不应该啊,这怎么会没人买?”
宁渝无语:“现在集市哪个摊生意最好?”
乔茗茗看一圈:“鸡鸭鱼之类的?”
“没错,这些统称为油水类铺子。”
乔茗茗瞬间秒懂,“哎呀”一声拍脑袋。
她的想法进入误区了,对于当下的人,即使是还算富裕的阳里公社的人来说,好吃不是最重要的。
在他们这里碳水等于油水,而如今碳水得到满足,油水却还没有。
所以有那钱,为什么不买油水?
好吃又怎样?哪里抵得过油水?
程芸芸花了大心思做腌菜和咸菜,价格再压低也压不到哪里去,难道还能几分一斤给卖了吗?
所以说难怪肉酱能卖出去,而咸菜腌菜却不行。
而乔茗茗思考间,刚刚来摊位前的那人买了一瓶肉酱离开。
“……”
好吧,确实是她当初想当然了!
这次夫妻俩没逛多久,拎着自家买的东西以及帮小弟买的东西去路口。
半小时后,第一波要赶在中午前回家的人坐着第一辆驴车回家。
家中,乔小弟为了不让彰彰哇哇大哭,只好抱着这孩子在院里转悠来转悠去。
反正一坐下,她就嘴巴一瘪,乔小弟这时就跟个弹簧似的跳起来。
乔小弟无比心累。
为什么看着二姐和姐夫带娃这么轻松,好像随便把娃放哪里都行。
而他带娃只能不停抱着走着,但凡想休息一下娃就不乐意了。
“你就说,是不是想累死小舅?”乔小弟吞声忍泪,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然而彰彰只觉得舅舅这模样搞笑,顿时把胖手攀上他的脸咯咯笑起来
她这一笑,乔小弟又是累又是满足,么么亲了好几下后来玩荡飞机。
于是乔茗茗和宁渝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乔小弟站在床边,两手撑着彰彰的腋下,让她飞来飞去。
彰彰笑得特别灿烂,乔小弟却满头大汗,看到两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要哭了好吗!
“姐夫快点,把彰彰接过去。”
宁渝嘴角噙着笑,可不愿意这会儿接手:“你把彰彰放床上,哭就让她哭吧。”
这孩子鬼精鬼精的,嚎两下发现没人理她后她自己就会停下。
乔小弟一听赶紧放下,爹妈都不管他还管啥啊,小孩儿果不其然地嗷嗷哭起来。
他一溜烟儿跑了出去,边跑边说:“我姐在厨房吗,我去做饭。”自己心太软了,彰彰稍微哭哭他就受不了。
乔茗茗正在厨房,把多买的一些东西塞到空间里。
乔小弟来时她已经塞完了,抓了只鱼给他说:“帮我把鱼鳞再处理一下。”
“成嘞!”
只要不让他带娃,他干什么都成。
今天中午的饭比较丰盛,前几天做的豆瓣酱和泡辣椒酱好了,于是便做了条豆瓣鱼。
豆瓣鱼是乔茗茗的拿手好菜,几年前和首都家里的邻居,也就是川省老奶奶学的。
做完后的豆瓣鱼红亮诱人,咸鲜中带着香辣,香辣中又透着甜味,贼下饭的一道菜。
端上桌后再来道炒茄子,加个香菇蛋羹与炒平菇,几人吃得肚子滚圆。
值得一提的是饭桌上的平菇,这是宁渝种出来的,不过也快吃没了就是。
宁渝准备在八九月份的时候开始种植第二轮,如果第二轮也可以,那么就能把法子推广给村里人了。
乔小弟饭量大,吃到最后直接用平菇的汤拿来拌饭,竟然也吃得津津有味。
他放下碗,擦擦嘴道:“姐夫,你哪天要是有空去知青院帮我看看呗,我们不晓得怎么就是种不出来。”
知青院因为没啥东西吃,所以当乔小弟提起这件事时他们便一致决定立刻种植了。
但也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怎样,就是种不出来。
宁渝点点头:“我明天上午有空,吃完饭就去瞧瞧。”
“你明天不要上工吗?”乔茗茗看他一眼,又低头喂着彰彰米粉说。
宁渝无奈扶额:“我也想上工,但你不是要去县城吗?”
他去了家里的彰彰给谁带,今天她小舅带一上午人都快废了一半。
也对哦,乔茗茗捏捏小孩儿脸蛋,控诉:“你太折磨人了,快些长大吧。”
长大了就可以讲道理了,不听还能教训教训。
夜晚。
白天的闷热终于消散许多,每到夏天他们家洗澡的时间就会推迟许多。
没办法,不推迟的话上床时又是一身汗。
此刻大约快八点,乔茗茗整理完卫生,宁渝也把院里的草锄完了。
忙活完,乔茗茗就准备去洗澡。
闺女已经睡着,这孩子今天把她舅累得够呛。不过精力发泄完后倒是便宜了他们这对哄孩子睡觉的父母。
到了晚上,宁渝心情好似又低落几分。
其实乔茗茗能看得出来,他这一整日的心情都十分不佳。
乔茗茗想了想,干脆把衣服扔床上,拉着他笑笑道:“你去年就说要带我捉泥鳅来着,要不今天去吧。”
秋天的泥鳅肥,但人们往往等不到那个时候。夏初之时泥鳅就会在晚上出现,天热的夜晚便是抓泥鳅的好时机。
宁渝望天,指着窗外:“这时候?”
乔茗茗“嗯嗯”两声,“快嘛快嘛!”
接着对衡衡道:“看看小舅在干什么,要是有空就把他找来,这样你也可以去哦。”
“真的吗!”衡衡惊喜地从床上爬下来,蹬蹬蹬地往知青院跑去。
乔茗茗追到门外大声说:“小心点儿别摔倒了,千万不能跟你小舅说咱们是去捉泥鳅!”
“知道知道!”
远远的,衡衡兴奋的声音传来。
宁渝:“……”
所以这又是要先把小弟骗过来给咱们带娃是吗?
夜色昏暗,可衡衡在农村里呆了一年早已能做到在黑暗中的地方健步如飞。
他哼哧哼哧地跑到知青院,推门进去奶声奶气问:“你们好,请问乔为家在哪里呀?”
知青院里正在开学习会的知青们:……
大家整齐划一转头,一瞬间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在衡衡身上。
衡衡悄悄往后退那么一小步,瞪着无辜的眼睛。
乔为家立刻站起身,笑笑道:“抱歉啊抱歉,我出去一下大家继续。”
说着他跑到门口,一把捞起衡衡:“咋啦这是,大晚上的还跑来。”
衡衡不会说谎,只能搂着小舅脖子道:“妈妈喊我来叫你。”
“叫我干啥呢?”他边走边说,“小舅我在学习呢,晓不晓得啥是学习。”
“嗯,我不晓得妈妈叫你干啥,但我知道学习是啥……”衡衡摇摇头,捂着嘴巴不肯说。
他想说他不知道,但是他又知道,好烦恼哦。
乔小弟笑了,逗他:“嘿,是不是你妈又找小舅舅做苦力啦?”
衡衡梗着脖子,就是不肯点头。
他答应了妈妈,千万不能说哦。
于是乔小弟到达旧牛棚时,就收获了一个睡得正香的外甥女。
“你们要去干啥?”他眼神想刀人。
乔茗茗拍拍他:“没事儿,她睡觉睡得特别熟,你开学习会把她抱去也行。”
乔小弟:“哦,那倒不必,今天的学习会我不参加也成。二姐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先说说你们到底要去干啥?”
他才毕业没多久,还没玩尽兴呢,一时之间对学习会真没什么想法,刚刚都如坐针毡了好吗。
乔茗茗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弟啊,那你就在我这儿看着彰彰吧,她喝过了也尿过了,我们很快回来。”
乔小弟愤愤,指着桶和铁夹子:“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去抓泥鳅!”
竟然不带他,不带也就算了,还要让他带娃!
衡衡很机灵地在院里催了:“快点快点,爸妈快点啦。”
乔茗茗拉着宁渝就跑。


第48章 夜抓黄鳝
夏夜的星空是真的漂亮。
天上繁星点点, 亮暗似乎各不相同。月亮明亮如弯钩,月光皎洁照亮乡间小道。
衡衡美滋滋地提着桶,铁夹子和木桶碰撞时发出了铛铛铛的声音。
“妈妈,我吃过、黄鳝吗?”
这会儿正处在上坡路, 木桶和铁夹子对他来说还挺重的, 所以说话时大喘气。
宁渝想接过桶, 衡衡一躲还不让呢,认真道:“谢谢爸爸,但衡衡自己可以。”
乔茗茗抱着宁渝的手, 小心走过一条石头道说:“你当然吃过啦,你爸去年就钓过黄鳝啦, 你吃得可欢了呢。”
衡衡满意了, 他吃过就说明黄鳝能入口。
这小孩儿越长大对吃方面就越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胡萝卜都不吃了。
乔茗茗也没有去逼他,这个不吃就换一个嘛,其实她也不爱吃胡萝卜。
夏夜昆虫多, 走着时常能听到各种昆虫的声音。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村子外围的泥潭, 泥潭在上阳湖的旁边,再往上就是水库了, 平常村里人都不让小孩儿来到这。
危险啊,又是湖又是泥潭又是水库,还离村子远,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可没人来救的。
于是乔茗茗此时反复强调:“往后你不可以来这里听到没, 大牛他们约你来你都不许来,想来就告诉爸爸妈妈, 我们可以陪你来。”
衡衡嘟嘴:“妈妈你说好几遍啦。”
好啰嗦的, 他都会背了!
乔茗茗气笑, 揉揉他脑袋,把他头发搞得乱糟糟:“你最好刻在心里,要不然保准要让你吃竹笋炒肉。”
她说起这个,宁渝就想起来儿子的嘴确实得治一治。
大人说话总爱听,这可不行。
说话间,终于到达泥潭。
此处说是泥潭,其实更像沼泽。这要是在几十年后乔茗茗可不敢来,说不准脚下就是什么保护地区。
她对带有“保护”两字的花草动物包括地区都特别敬畏,敬而远之的那种!
没办法,谁晓得你采的这玩意儿地球上就剩多少了,你一脚踏进这个地方,会不会给这里带来什么几千年都没法恢复的伤害。
你要是真把什么珍稀植物给当成野花野草给拔了,你是冤还是不冤呐?
但这会儿不同,这会儿这里明显是自由之地。
这片泥潭种着莲藕,七八月份正是莲花盛放的时节,接天的莲叶与“别样红”的莲花实在是壮观,不过此刻天黑了他们看不到。
乔茗茗前几天上山时就看到过,心说这个村子往后若没有什么产业富起来,其实开发成旅游村落也很不错。
把这片莲花保护好咯,她就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