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几个菌袋做完,太阳也已经出现,阳光也已慢慢从院子门口蔓延到院子中。
“爸爸,妹妹尿了。”
衡衡手里拿着两个拼图图块出来,宁渝立刻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洗洗手进去给闺女儿换尿布。
宁渝叹气,点点小孩儿鼻尖:“你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小孩儿不懂,小孩儿哼哼唧唧地要喝奶。
宁渝认命,在这一刻特别懂茗茗平时得有多辛苦。或许不是身体上的辛苦,但一定是心理上的。
他这话若是让乔茗茗听到,乔茗茗指定得狂点头!
没错,这是心理上的折磨!
因为不管在做什么事,永远都要分心神惦记着这小孩。
她饿了你要喂,她拉了你要洗,她无缘无故大声哭闹时你还得哄她。反正骂又骂不了,打又打不得,只能无限包容。
折磨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理。
乔茗茗此刻就心灵解放了,在县城里乐得要飞起。
“真热闹啊,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乔茗茗瞪大眼睛到处看,身体随着人群在朝前走动,旁边跟着程芸芸和周苹果。
周苹果不晓得,但程芸芸却知道:“好像又有一条火车线通了,应该是今天通的,大家估计都想来看看。”
这事她其实是上辈子晓得的,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通路的好几天后了,听人说那天县里很是热闹。
乔茗茗对此事有点好奇,忙问:“通的是哪里到哪里?”
目前屏北县可是附近县城里唯一一个拥有火车站的县城,虽然只有一条线路,但那也足够让周围县城羡慕红了眼好吗!
没看到屏北县能发展得这么好,和绵山市连通得这么紧,都是因为有这座火车站!
如今又通一条线路,可想而知将会给屏北县带来怎样的好处。
程芸芸挠头想想:“好像是南边儿。”
乔茗茗:“广市?”
她嗯两声:“对。”
乔茗茗登时瞪大眼睛,我靠,那你们这里过几年不得起飞吗?
下一秒,她又猛地想到,不要过几年啊,前年她同事还去了趟广市呢,那里的广交会办得热火朝天!
根据她同事说,连会上的业务员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所以商品一定更精心。
酒水茶叶衣服这些就不说了,轻工重工和农产品都有单独设馆,单独!
她同事还说了,那几天里场内广场上是人山人海,有些鸡贼的外国人手里还会拿着主席语录一直翻,以谋求咱们卖家的好感。许多国外采购商在那段时间都会常驻广市,待上十多天才会离开。
乔茗茗心里顿时冒出点异想天开的想法来,她觉得这很难做到。
但是吧……那想法就跟冒芽的种子一样,芽冒了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她们上阳村的产品,可不就是属于农产品吗?
外汇啊,流口水……
乔茗茗忍住上扬的嘴角,买完东西后迫不及待地赶到火车站去瞧瞧。
火车站这会儿人多,多得要命。
程芸芸不解:“咱们来这里干啥?”
乔茗茗兴奋:“没干啥,就先来看看,我觉得我们迟早得再来。”
周苹果听懂她话中有话:“你是不是又有啥想法了?”
乔茗茗冲两人笑得灿烂:“等我想好了再跟你们说。”
要是没法完成,说出来不得让两人跟着一起可惜。
哎,不晓得上广交会要什么条件。
喜后又忧,乔茗茗心里的心事还没解决就又添上一笔,她旧牛棚想通电还没跟周队长提呢!
队里没钱啊,乔茗茗和宁渝都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逛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乔茗茗又去了趟废品收购站,没曾想老张果真帮宁渝搞到了旧收音机和零件,乔茗茗掏了钱感谢过后终于匆匆回路口,登上回村的驴车。
回去的路上,乔茗茗坐稳问两人:“下午你们有没有空,去不去龙虎窟看看?”
周苹果:“我有时间啊,不过你家宁渝许你去了?”
“他凭啥不许。”乔茗茗心说她都快要憋死了,“要不是我家彰彰,我估计他得和我一起去。”
其实,他们夫妻俩都是爱玩的。
宁渝几乎每个省都走过了,说过往后有机会要带她再走一遍,还说了每个地方的特色小吃和人文风景诱惑她,比她还更能玩呢!
程芸芸:“我有空,我也想去。”
乔茗茗:“成,那咱们一起去,也安全些。”
程芸芸:“去年冬天山上被扫荡了那么好几遍,肯定安全。我大哥最近都去内围了,还放了几个套子,没看到厉害的动物。”
村里人把深山分成外围和内围,通常去的都是外围的外围,在这里已经能捡到好多菌菇和采到野菜了。
而龙虎窟就是属于外围,包括山神庙、竹山和油茶树林都是在外围,内围原先没啥人敢去,怕被野猪追,如今倒是陆陆续续有人进。
乔茗茗这种胆小怕死的人是不敢的,她连从一米高的土堆上跳下来都不敢。倒是要盯着点宁渝,这货胆大包天,曾经连悬崖都敢爬!
不得不说乔茗茗真相了,宁渝确实有请牛愣子叔带他上山深入内围的想法呢。
太阳已经升至头顶位置,伴随着叔婶儿们的聊天声,驴车“哒哒哒”地往村里行驶。
乔茗茗今儿买了许多东西,简直是报复性消费一波。
也就是她和程芸芸周苹果关系好,村里人也不错。换作心眼小点儿的,说不准得去举报她,而她这样的一举报一个准。
想到这儿,乔茗茗就又摸了摸袋子,随后干脆抱上它,美滋滋地吹着春风感受春天。
三月天,春日气息浓。
回村的道路两边都是田野,田野上的或是已经被翻过的土,或是连片的紫云英。
紫云英在春初之时酷爱在田野开放,放眼望去广阔的田野上都是紫云英花海,风一吹花浪便扬起,美得人心荡神摇。
不过开春后在猪圈干了几天,乔茗茗如今看见紫云英都能想到鸡鸭鹅兔,这玩意儿拿来喂家畜特别好。
紧接着,又经过一片竹林。
春雷响起春雨过后,竹林里便生长出一个个的春笋。
乔茗茗现在看到春笋,也没什么歌颂一个人家破土而出,一个月长好几米的作文惯性想法。反而满脑子里都是腌酸笋,酒糟竹笋,以及曾经她婆婆难得秀厨艺时做过的腌笃鲜。
哎,她这婆婆,别的不说,做菜是真挺好吃的,而且还精致。
人家不碰脏的臭的,反正乔茗茗每次烦她总唠叨自己时,就爱掏出猪大肠来……
不过这其中也有缘由。听宁渝说,他姥爷是粤菜大厨,而他姥姥家则是做苏菜起家。
两家联手后诞生出来的她婆婆,手艺其实已经是落下了好几个水平。
反正宁渝每次说起他小时候在姥姥姥爷家小住的那段日子,乔茗茗就非常羡慕。
特别是形容各种各样好吃的菜时,乔茗茗羡慕得泪水都要从嘴边流了下来。
可恶,真真可恶!你也是后人,怎么就没学两手呢!
乔茗茗痛心疾首。
乔茗茗悲痛欲绝。
乔茗茗一路想着酸甜酒糟笋,酸笋炒鸡杂,以及婆婆牌腌笃鲜,等驴车到达村中时,成功把自己饿得胃里呱呱叫……
“我回来啦!”
乔茗茗两手拎着东西,迎着风一路跑进自家院里。
宁渝赶紧起身:“你慢点!”
出门急就算了,回来还急啥?
他生怕乔茗茗身体没恢复好,每次看她蹦蹦跳跳心脏都要吓出嗓子眼。
乔茗茗乖乖停下慢走,然后把两个袋子往他手里一塞,“我饿死了。”
宁渝两个袋子一手提,拉着她进屋:“今儿吃葱油鸡,我猜到你应该想吃肉了。”
“真的吗!”一听有葱油鸡,乔茗茗脚下步伐又加快不少。
她洗洗手,换了衣服先去抱抱瘪着嘴巴有点儿委屈的闺女儿,然后毫不心疼地把闺女塞给她爹,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开始吃。
忙碌了一早晨,乔茗茗饿得吃下两碗饭,吃完后终于想起来给宁渝分享这则消息:“县里又通火车了,去广市的。”
夫妻俩心有灵犀,在宁渝听到这个地名的那一刻,忽然也想起来广交会。
乔茗茗笑眯眯:“你也觉得可行对吧?”
宁渝点点头:“我有空去查查参加广交会要什么条件。”
农副产品也是最近几年大力发展的,所以只要合格应该就不会卡得很严。
乔茗茗得意:“英雄所见略同!”
她冲着椅子上袋子使眼色:“喏,你的旧收音机我帮你拿到了,老张说零件应该齐全,你自己检查检查。”
宁渝一听,就想把闺女放床上。
乔茗茗:“给我吧,我吃完了。”
她接过闺女儿,这小孩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仿佛在认人。
“看啥啊,妈回来了你乐意不?”
乔茗茗笑嘻嘻地逗她。
嗯,乐意,当然乐意。
彰彰小朋友表现乐意的方式就是让乔茗茗感受一份热乎乎的湿意。
“我靠!”
“我刚换的裤子!”
为了抱孩子,特意换了家里穿的衣服和裤子!
乔茗茗欲哭无泪。
宁渝笑得捶椅背。
吃过午饭,乔茗茗又换回原来的衣服准备上山。
宁渝坐在窗前书桌上,他正把零件一一摆好,然后准备开始修收音机。
衡衡就坐在旁边看着,好像对此非常感兴趣。
而彰彰呢,也被放在旁边的婴儿床上。宁渝好几天前就把婴儿床做好了,为了保险特意通风晾了好几天,然后给彰彰躺。
她这会儿睡得正香,不吵不闹的时候就跟天使一样。
衡衡忍不住问:“妹妹怎么没醒一会儿又睡了?”
宁渝:“妹妹太小了,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你现在的任务是安静的帮爸爸递零件,而妹妹的任务是睡觉。”
作为一个不爱敷衍孩子的爸爸,他还详细地解释了小孩为什么需要有充足的睡眠时间,为什么在睡觉时能够更好的成长。
衡衡听得懵懵懂懂,求知欲爆棚的他提出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父子俩一问一答中时间就慢慢流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乔茗茗三个姑娘并着被周苹果拉来的唐际秋,四人一同上山。
唐际秋最近也忙得不行,家里老娘说他没个正经样,被家里老娘拉去下地干活。
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都打算在床上躺着了,没曾想被窗外的周苹果用鸟叫声叫了起来。
乔茗茗:“……”
“你们俩怎么还玩地下那一套?”
她蛮不理解的,而且两家人不知咋回事,都没发现两人的地下情!
就是衡衡,都偷偷问她苹果姨和唐叔叔是不是交朋友了呢。
后来她才晓得,原来这俩货为了躲人,竟然跑到她家附近亲嘴。亲就亲吧,还被衡衡看到,搞得乔茗茗听到儿子问题后满头黑线……
乔茗茗问完,周苹果脸蛋微红:“我爹不是还没松口吗,不过应该也快了。”
她爹自从她上回相亲失败后,对于她的感情生活方面就一直没什么底气提建议。
但他私底下偷偷摸摸打听周边入赘男人的活动可不少,也就说明他还没死心,周苹果只能温水煮青蛙。
唐际秋笑笑说:“反正最迟是六月份,等说完我们今年秋收结束后刚好结婚!”
乔茗茗眨眨眼,把眼神移向略有些害羞的周苹果。
只见周苹果脸蛋红的像红苹果,乔茗茗就懂了,两人这是商量好了。
程芸芸在一边看得羡慕。
她虽然上辈子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但周围父母兄嫂扶持一辈子的感情还是没让她对婚姻彻底失去信心。
这辈子先是看了乔茗茗和宁渝,后又见到周苹果与唐际秋,于是胸腔里的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仿佛滋生出对爱情的憧憬来。
一行人边说着话边上山。
龙虎窟不算远,但队伍里有三个姑娘(其实是有乔茗茗这个拖后腿的),所以走得要慢了些。
半个多小时后,一行人终于到达。
龙虎窟还是去年那模样,但,除了溪流两侧的平坦空地,以及溪流之中。
唐际秋道:“溪流这两边原来杂草多,都被锄了培育山葵。”
接着又指了指小溪中:“宁渝说把山葵移植到水里,叫什么定植。说这样长出来的,就是能卖上好价格的水生山葵了。”
乔茗茗站定后气喘吁吁,休息一会儿就赶紧过去看看。
“哎别下河,这时候水凉着呢!”程芸芸是生过孩子的,这么跟乔茗茗说。
乔茗茗挥挥手:“我知道,我就站在水边看看。”
她额头冒着细微的汗,蹲在淙淙流淌的溪水边,伸出手碰了碰那扎根在溪水中的山葵。
这片林子茂密,但还是有阳光从叶缝中洒落下来。
落在溪水上,波光粼粼。
程芸芸和周苹果也过来了,目不转睛地看着。
乔茗茗怔怔瞧着,忽地指着光说:“你们觉得这是什么光?”
程芸芸:“阳光?”
周苹果:“水光?”
乔茗茗神色肃然:“不,这是金光!”
金子的光,多美好啊!
程芸芸&周苹果&唐际秋:……


第41章 春去夏来
“山葵吃的是根茎, 但宁渝说过不代表叶子部位不能用。”乔茗茗道。
周苹果知道:“我家就吃过叶子做的汤,还算能吃吧。”
这的意思就是不大好吃。
乔茗茗又想想:“宁渝还说,叶柄部位还能拿来做腌制菜。”
周苹果:“那我们这里就没吃过了,不晓得怎么腌。”
唐际秋:“试试呗, 如果可以也能给家里多添一道菜。”
这时候的人可是节省得过分。
用冬天的萝卜举例, 吃萝卜不会削皮, 萝卜缨子更不会扔。
萝卜皮能做腌菜,萝卜缨子更能。
乔茗茗去年冬天那会儿吃萝卜还削皮,看得正来她家玩儿的程芸芸嘴角一抽一抽。
忍好久忍不下去, 跟乔茗茗说:“先用盐杀出水,放点醋和酱油, 差不多放同样的量。最后再搞点辣椒蒜末和白糖, 吃着真的好吃。”
乔茗茗:……行吧。
农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腌制上两三样且足够吃大半年的菜,每当家里没菜吃时,就会从缸里拿些出来,开胃又下饭呢。
有些人家里冬天早晨就是顿顿咸菜配地瓜稀饭。因为冬天猫冬嘛, 吃少点吃差点也没关系, 所以腌制菜在乡下甚至在城里都是一个受欢迎的东西。
但,乔茗茗想的是腌菜也能卖的对吧?
现在没啥市场, 说没有也不准确。
腌菜咸菜这玩意儿我要是没买,自家里腌制的这些也够吃。
但我要是买了,好像也能吃得下。
乔茗茗当时在首都里生活就是这样,附近有个老奶奶是川省的, 腌白菜腌萝卜都腌得不错,周围邻居总爱找她偷偷买些吃。
再说了, 往后的腌菜咸菜市场可真是大, 电商做得起飞。
反正乔茗茗上辈子考研的那段时间就是天天腌菜咸菜。主要也是累的慌, 煮个泡面配点腌菜咸菜就得了。
不过时间还远着,又没什么好配方,以后再说吧。
这里真是好地方,乔茗茗仔细观察后感慨。
山葵种植挺复杂,苗要先种六个月,之后再移植栽培到溪水之中。
溪水之中就是它绝佳的生长场所,它喜阴凉又喜湿,茂密的树林又给它提供了恰到好处的七分阴三分阳,所以移植后山葵长得很好。
唯一令乔茗茗难过的就是,若想拥有绝佳品质的山葵,就必须在18个月以后再收获呢。
她这种农事废,一直认为隔年就能收,还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到时候该怎么卖,直到宁渝憋笑憋到脸红后,乔茗茗才晓得她种的这种山葵必须要一年半甚至两年的时间才会长至最佳状态。
好吧,没关系。
她还有山柚油,她还能等。
山葵根茎是不能动,叶柄在这期间却可以收获两三回。
乔茗茗觉得时间太长有点可惜,试图要从山葵上找补,说:“咱们哪天来把叶柄给摘了,试试该怎么腌才好吃。”
几人都随她,看完龙虎窟,又去了山神庙和竹林边。
这两处地方也被整理出来了,并且山葵在月初那会儿就被周队长安排人移植到了溪流之中。
数目不算特别多,但种子不错环境不错,只要不发生什么大意外,到时候绝对能收获许多优质山葵。
看完,一行人下山。
乔茗茗本还想去油茶林瞧瞧,然而此时已到傍晚,在山上的人都扛着锄头往山下走。
从山路往下看,上阳村位于山谷的平野之中,而落日的余晖照耀着这片大地。
炊烟袅袅,家中饭菜等待着家人归来。
山下,旧牛棚。
宁渝简直是翘首以盼,生怕这姑娘玩嗨了错过最后的太阳。
“我有这么傻吗?”
乔茗茗回来后洗洗手说道。
宁渝这时才放心:“你平时是不傻,但我就是怕你犯傻。”
乔茗茗心说,我还总怕你犯倔呢。
夫妻俩你说一句我回一句,斗嘴斗得彰彰都睁大眼睛滴溜溜地看。
日落月升,月隐星散。
第二日又是崭新的一天,时间便在日复一日中渐渐流逝。
转眼三月离去,四月来临。
程连虎去了隔壁省买树苗,程芸芸没坳过她父母最终没能跟去。
但这姑娘很伤心,在家消沉好多天,抗争无果后伤心得跑到旧牛棚里找乔茗茗抱着她痛哭流涕。
“小乔你说的才对,在家里得有钱有事儿干才有话语权。”
程芸芸边愤慨边这么说。
她在爹妈眼里还是个小孩儿呢,对于这种岁数的程芸芸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情,因为她是小孩儿就代表着她有很多事都不能做,很多意见都不被认可。
乔茗茗只负责点头,狠狠点头。
等程芸芸哭一场发泄完,乔茗茗认真问:“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程芸芸揪着衣角没说话。
在犹豫,在思考。
院子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两只母鸡在地上觅食而发出的咯咯咯声。
此时已进入四月份中旬,人间四月天,就是最舒适最美好的季节。
乔茗茗总爱抱着快两个月大的闺女儿坐在墙角屋檐下,宁渝做了张长椅子放在这儿,特别适合休闲和聊天。
每到这时,彰彰就会特别激动。
她爱来户外玩儿,只要在外头,就会时不时露出个无声的甜笑。
这会儿,气氛该是很低沉的。
然而彰彰忽地看着程芸芸展出个笑容来,惹得程芸芸破功跟着笑出声。
她踌躇几秒,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很笨什么都不会,又什么都学不好,只有做腌菜和咸菜这些好像会好些。”
边说着,边觑一眼乔茗茗的表情。
等看到乔茗茗脸上对此露出点儿兴趣后,就又渐渐欢快道:“所以我就在想,我做这些是不是也能赚钱。我没想像你和苹果那样做大生意,赚点小钱也是知足的。”
总之,她若是再继续躺平,等着村子富裕后带她富裕,她得被家里人管疯。
对自己的手艺,程芸芸其实挺有信心。
上辈子在家闲着没事儿干时,就总捣鼓这些东西。
因为她家小丫要去县里上学,县城中学是住宿制,学校饭菜不好吃她就会做些肉酱香菇酱和腌菜咸菜给她带去。
程芸芸是真下心思去研究过,有两年里每天都魔怔似的在研究。从小丫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的时间,她每周都有给小丫做新鲜的这些菜让她带去学校。
小丫也说,她的每一任的舍友没有一个是不喜欢吃自家这些菜的。
程芸芸做的肉酱香菇酱酒糟鱼就不说了,这几种不是肉多就是油多,香得人就着气味就能吃下两碗饭。
像是腌萝卜腌辣椒腌芥菜酱黄瓜等等也特别受欢迎,她家小丫说自己在学校有许多朋友都得归功于妈妈做的菜。
用来配拌面还是白米饭都一绝。
前段时间乔茗茗在山上提起山葵叶柄能做腌菜,她回来后就试了试,果真就被她做了出来,尝着味道还不错呢。
程芸芸回想着这些事,眼中不禁生出熠熠光彩。
乔茗茗一拍椅子,鼓励道:“你这手艺很不错啊!只要做得好能赚钱,真能赚钱!”
君不见再过十年大名鼎鼎的老干妈就出现了吗,九十年代迅速量产闻名全国!
咱们也不说和人家大牌看齐,市场往后这么大,味道好哪里怕没生意呢。
再说了,就是如今你做些拎着去赶集市场上卖,没准也能挣那么好几元。
但程芸芸有点害怕:“我要是又失败了怎么办?”
她去年失败好几回,被人讲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姑娘的勇气好像都耗尽了。
乔茗茗想说我帮你,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不要怕,失败了也就是几罐子腌菜几颗咸菜不是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阶段这件事程芸芸依靠自己的能力与家里人的帮助就能起步,并不需要她来帮。
乔茗茗从没想当救世主,更不会积极给自己揽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经历的事情,你这会儿帮她是为她好,可从长远看呢?
所幸程芸芸也只是来找乔茗茗要个肯定,她现在特别信任乔茗茗。
只要乔茗茗说这事儿可以做,她心里好像就不慌。
程芸芸怀揣着满满的信心回家,特意在晚上吃饭时对家里人宣布了这件事儿。
程母出乎意料地点头:“这才是姑娘家应该干的事,往后娘陪你做。也别怕,遇到事了娘帮你。”
程芸芸鼻头一酸,眼眶冒出点晶莹,很快又憋了回去。
她和她娘总有意见相悖的地方,但她娘在这种时候却又总是无条件地帮助她。
寻常人家,总是矛盾与温情并存。
人生百态,什么滋味都有,大约是这世界上最难研究懂研究透的东西吧。
气温渐升,太阳开始晒得地里劳作的人背上发疼。
四月上旬时村民们已把稻苗撒好了,如今五月正是插秧的时候。
村里耕地多,秧苗少说要插半个月,宁渝最近就面朝水田背朝天的忙碌。
他累得不行,但成绩斐然。
村里人都说宁渝瞧着白白嫩嫩,但今年干起活来半点不输村里的壮劳力。
乔茗茗心说,从前还能说一句白白嫩嫩,但现在她只收获了一位双面丈夫。
背上要比胸前更黑,滑稽得厉害,乔茗茗回回看他换衣服回回都得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哈哈!”
三个月大的彰彰趴在床上抬起头,点啊点啊的,也跟着妈妈笑得哈喇子都流下来。
衡衡此时就拿着手帕给她擦:“哎,小妹你真不讲卫生。”
乔茗茗下意识转头。
“……”
忘了,她乔小妹如今没得当乔小妹了,小妹这个称呼成功被彰彰这小屁孩拿走。
因为首都来信中,她妈一口一个小妹,可说的都不是她乔茗茗。
信是二月就寄回去的,寄回首都后乔家一家子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地。
没过多久,家里就寄了一堆东西给周队长家。估摸着是谢善文回去后告诉了乔家人宁渝与周队长的关系,家里人拿到地址后寄来。
寄的东西不算多,但心意满满,全是家里舍不得吃节省下来的。
有小米还有麦乳精,都是好东西。
而且大姐也快生了,她预产期在六月左右,乔茗茗竟然等到首都回信了才晓得!
她当即找村里人淘换了点儿山货,又搞了瓶花生油和好几袋的红薯粉精大米寄回去。
大姐夫虽然在食堂工作,但这年头城里物资靠分配,多少都有定量的,说起来还不如上阳村呢。
乔茗茗如今是越来越觉得上阳村就是个宝地。人好地好,这地方不富起来天理难容!
过了小满,有些农作物慢慢成熟。
物至于此,小得盈满。
小满一过六月很快到来,天气日渐炎热,乔茗茗这种怕热人士必须整天穿着短袖。
这天,清晨。
乔茗茗早早醒来,醒来后就呆呆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宁渝打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闷声问:“怎么了?”
乔茗茗:“大姐该是就这两天生吧?”
宁渝:“……是,但是来信也得半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