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芸芸有些憧憬和期待。
想想上辈子的生活,别的不说,物质上是真幸福!
乔茗茗继续:“……”
她无话可说。
她五体投地。
队长叔就是天生的领导,月月说这是最后的坚持最后的冲刺,月月都是最后一个月,然而村民们还是坚信不疑,牛逼!
乔茗茗就不解:“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怎么也要动起来啦?”
周苹果故作惊讶:“队长叔没跟你说吗,他准备请你去礼堂里头坐镇,看住大家。包装好后还要装车,到时候得怎么好好运到县城去也是个问题。”
说到这儿周苹果是真为难了,又把年糕翻一面,皱眉说:“我们还没把单子谈下来呢。”
乔茗茗大为震惊,瞪眼:“我是个孕妇!”
身怀六甲……哦不,七甲的那种!
大冬天的竟然还把我提溜出门干活,保准还是没给工资的那种,所有人都没有工资!
周苹果道:“还好啦,如果你没怀孕,我估摸着队长叔恐怕还会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县城,其实他一直不太放心我们。”
乔茗茗听完……她慢慢把挺直的腰又收回来,缩缩头心想,她还挺想去县城的。
这个念头可不能让宁渝知晓,马上要过年了,县城肯定有好多东西卖。唉,可惜最近雪太大,去是难去。
她小声说:“你哪天要去了记得先告诉我声,帮我带东西。”
程芸芸忙说:“我也要带。”
周苹果拍胸脯:“成,包在我身上!”
商量完,年糕也烤熟了。
大雪纷飞,时而飘落在屋后小亭中,然后被火塘中的火烤得融化成水,在亭中地上留下点点水渍。
火塘中的炭火噼啪响,火塘上盖个铁网,乔茗茗和程芸芸周苹果两人就烤着年糕吃。
好可怜呢,除了这个就没吃的了。
肉,肉没有。
菇,菇没有。
只有程芸芸从家里带来的几块年糕,把年糕烤得稍稍鼓起两面焦黄酥脆时就能吃了。
“咔嚓咔嚓”
“唔,好酥!”乔茗茗惊喜,“自家手工做的就是好吃。”
她还往年糕上撒了白糖,甜滋滋还米香充盈,咬一口竟然还能微微拉丝!
好吧,只有年糕也挺好的呢。
周队长忙得跟陀螺似的,愣是晚饭前挤出丁点儿时间来找乔茗茗。
乔茗茗:“叔,吃饭没,要不来一起吃?”
宁渝也才刚回来,这会儿正在屋后洗手,他手上沾了煤炭,得狠狠洗才行。
周队长摆摆手:“你婶儿在家里给我炖汤呢,我就是想来问你一下,你后天有时间和精力去礼堂那儿帮我看着不?”
乔茗茗:“我不是……”
“给工分的。”
乔茗茗把嘴边话咽回去,诚恳道:“……我不是很抗拒。”
周队长松口气:“行吧,你要是吃不消一定得说,咱们要把油灌到瓶子里,还好把包装贴好,运车出发,事儿还挺多。”
乔茗茗:“后天是吧,行。那么具体几点呢?”
周队长思索片刻:“也不需要干几天,早上八点来吧。”
乔茗茗为自己鞠一把泪,勉强点点头。
最近几天她都是早上九点多十点才起的呢,冬天赖床什么的太舒服了。
周队长匆匆来又匆匆走,宁渝终于把他那双手洗干净了,同时也给搓得通红。
乔茗茗下巴抬抬,示意道:“放你儿子帽子底下去暖暖,他那里贼舒服。”
反正她就很喜欢把手放到这小孩的衣服帽子底下以及腋窝底下,暖烘烘的。
衡衡一听赶紧把后背对着他爸,心疼喊道:“爸爸捂捂,快点捂捂。”
听到他这话,宁渝一天的疲惫仿佛全部消散。
乔茗茗也给他炖了鸭汤:“你多喝喝,整天呆在砖窑里火气也大。”
如果她没记错,鸭汤似乎还清凉滋补。
这野鸭汤果然好喝,比一般的鸭子炖出来的汤还好喝。
炖的时候放了冬瓜去一起炖,吃着时候清甜清香,冬瓜也沾染上了肉味儿,吃着竟然与野鸭肉不相上下。
宁渝舀了一碗,蹙眉担心问:“你那里还足够吧,过两天河怕是要结冻住了,到时候我看要不要去打个洞来网网鱼。”
乔茗茗无语:“足够足够,你消停点吧。”
精力怎么就这么旺盛呢?原来你儿子到处闹腾的劲儿也是从你这里继承来了,劳累这么久好歹休息休息。
宁渝吹两下喝口汤,疑惑道:“我不累啊。”
“我累!”
乔茗茗抹了抹心脏位置,认真道:“我心累。”
总怕你哪天兴起了还上山去给我打野猪。
真不是她瞎操心,上回周队长带着村里人秋猎的时候宁渝也跃跃欲试,被乔茗茗冷眼瞪了两下后还颇为遗憾。
遗憾自己抓过鸡撵过兔网过鸭钓过鱼,就是没有猎过野猪呢。
乔茗茗听了想心梗,只好将心比心的说了句:“我之前要是贪心点,在张西华那里拿了三百多后还想拿四百多,你会如何?”
宁渝倏然道:“我会拿走你的钱,一分一毛都不留,然后还要跟妈讲,让妈来狠狠教训你一顿。”
乔茗茗当时听得莫名有些生气,大声说:“所以你现在给我老实点儿,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宁渝:“……”
行吧,不去就不去。
不去的结果就是他们一家被意思意思地分了半根骨头半斤肉,哦,还额外用工分抵了块猪肝回来。
那些兔子啊,野鸡啊等等野物啥的,通通与他们无缘。
冬日天黑得快,吃过晚饭后天已经暗得要点煤油灯了。
宁渝在洗碗,乔茗茗搬把椅子坐在门口前休息。望着外头,天空中又是红又是紫,然后绚丽的色彩慢慢消退,变成深蓝与黑。
洗完碗,烧水洗澡。
衡衡可以三天洗一次,但两人是每天都要洗澡的,当初乔茗茗心心念念卫生间是因为受不了那旱厕。
如今心心念念卫生间是受不了大冷天还要在宽阔的房间里洗澡。
房间太大水汽聚集不起来不够暖和就不说了,还忒麻烦。
她洗澡的时候,宁渝得拎着儿子到院里边吹冷风边等着,水稍微冷一点点宁渝就得提桶给她加水,搞得乔茗茗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都泡不成。
哎,太痛苦了。
终于洗完澡,乔茗茗赶紧躲到被窝里去。
被窝中被宁渝放了暖手瓶,这会儿无比暖和,暖得乔茗茗舒服地叫了出声。
宁渝也把煤油灯吹灭上床,习惯性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摩挲着问:“你要是不想去,我去帮你跟队长叔说。”
乔茗茗翻个身窝他怀里:“我也没啥想不想的,整天呆在家里也无聊,还不如去礼堂里消磨消磨时间。”
说完又叹气:“时间过得真慢!”
宁渝心说,肚子里这孩子阻挡住茗茗的步伐了,要不然她现在不仅会浪到山上去,还会隔三差五到公社县城中转悠一圈。
“预产期估计是二月份,咱们得想办法去医院。”他说。
乔茗茗摇摇头:“去不了哦。”
预产期不固定,他们又不可能好几天呆在县城。
而且村里离县城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在路上或许还更危险。
乔茗茗说:“你放宽心吧,有杨大夫在呢,她是专业的。”
人家接生有一手,这两年村里的几个孩子都是她接。
宁渝眉心紧拧,确实左想右想都没办法,可不去医院他又很不放心。
乔茗茗摸摸他眉心:“小老头儿,睡吧睡吧,再不睡该长皱纹了。”
宁渝:“……”
得,这姑娘怎么这么心大。
时间一日日过去,转眼来到又该上班的时候。
乔茗茗挣扎好几下,终于从被窝中出来,顶着一副不爽的表情出了门,被那冷风一刮瞬间刮没了,于是面无表情地到了礼堂。
太惨了,她太惨了。
后悔啊,真的后悔。
礼堂中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
乔茗茗总算晓得周队长找她来干嘛,就是安排大伙做事,提高效率嘛。
不过她不是本村人,身份有些尴尬,安排她做甚?
周苹果一副这你怎么都不懂的表情,说:“山柚油是你提出来的,谁能说你不行呢?”
说的也是,乔茗茗放心了。
她拿出本子来,让大伙儿安静下来排队站好登记名字。
“等会儿我会分组,叔婶儿们记得千万要记得先去用肥皂洗洗手擦干,头发用帽子包住,口罩也得戴好。”
这些叔婶儿比较听话,真就把乔茗茗说的话照做,而且一丝不苟。
乔茗茗不禁偷偷小声感慨:“叔婶们还挺听话的呢。”
周苹果表情复杂:“因为昨儿队长叔说了,说你怀着孕,可不能让你累着,因为你能想出这个赚钱点子,就能想出下一个。”
乔茗茗:“……没事儿,只要结果好,管它什么是过程。”
等到大家都把自己处理完了,乔茗茗便给他们分组。
有倒油的,倒油有规定倒多少。
有拧瓶盖的,必须要拧紧后贴上几个小封条。
有贴包装的,包装得贴整齐,然后把小封条给贴在里头,这样就能防止有人开瓶。
啧啧,乔茗茗得意极了,这些都是她想的呢,她可真聪明。
被具体安排了任务,大家伙很快便忙碌起来。
礼堂里别的不说,确实够暖和,比家里暖和多了。
乔茗茗带了水壶来,水壶里装着热腾腾的羊奶。没事干时她就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再站起身巡视一圈。
哎,只要把任务分配到位,好像真的挺简单的。
只是……得防着有些叔婶儿缺斤短两,他们总是想着能少一点少一点,少一滴都成,这让乔茗茗有些苦恼。
没过多久,周苹果和唐际秋也准备出发了,乔茗茗塞了张纸条给周苹果后只能望着他们的背影暗暗羡慕。
她也想去县城!


第31章 小宁吃醋
就在乔茗茗一一检查山柚油成品时, 上阳村另一个角落里,宁渝一行人也在兴高采烈的忙活。
烧砖的地方远离村子居民区,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地里。
他们挖了一个大池子,将从砖厂拿到的土放在池子中, 掺进水, 拉几头牛使劲儿去踩, 最后捏成泥胚,放在房间里风干。
制作泥胚的同时也在烧砖窑,烧砖产生的废气被风吹散后实在呛人, 宁渝忍不住站远些,而周队长竟然还能站在原地点上一支烟。
周队长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走到宁渝说:“这个月下旬应该能烧出一批来吧?”
宁渝点头:“若顺利的话是可以的。”
周队长顿时露出笑容, 深深抽口烟:“顺利,一定顺利。”
他欣慰地拍了拍宁渝肩膀:“你受累了,第一批砖烧出来后你拉回家去吧,不是说要盖卫生间吗, 我让我家那几个小子去帮你。”
宁渝嘴角上扬:“行, 小乔现在越来越不方便,确实也得赶快建, 那我就不推拒。”
“嗐,跟我还客气什么。”周队长又深吸一口烟。
外面闹得再凶,他们县城的情况都还好,公社和村里就更不要说了, 没听说过拉谁去批斗的。
再者宁渝夫妻为村里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也就是给他们一批砖而已, 谁来也无可指摘。
周队长把所有关窍全想一遍, 微微放心。
他又待了片刻, 听说周苹果和唐际秋已经带着样品出发了,于是赶忙也架着车追上去。
第一次谈生意他终究是有点儿不放心,这两人岁数小,万一不够稳重咋办,所以他也还得跟去看看。
看完,他心里直突突。
只见周苹果这姑娘拿着小笔记本紧张地背个不停,搔头抓耳,嘴里时不时还念叨:不紧张不要怕,丢人也没关系,没人会在意你……
唐际秋连忙道:“没事,到时候我来说。”
周苹果狠狠瞪他:“不要你说,茗茗把搞清楚的事儿都写给我了。”
你来说就是你是头儿,敢情我还只能给你当助手啦?
茗茗可说了,不能退也不能让!
茗茗还说啦,一开始就要让他习惯,她周苹果不是不争不抢的,该出头时就得出头。
要不然往后她就得跟在唐际秋后头,当秘书当小弟还得当他背后的女人!
想想就心酸痛苦,周苹果可不愿意。
唐际秋:“……”
他什么时候说不让苹果出头了?
他有心想说点儿啥,奈何周队长在旁边,他只好讪讪闭嘴。
雪花又渐渐大了。
放眼望去,青山田野被白雪覆盖,大地苍茫茫,偶有几只兔子四处乱窜的觅食。
差点冻傻的三个人赶着两辆驴车终于到达县城,在下车的那刻腿都差点儿伸不直。
周队长强力维持着队长的尊严,喝口水,忍着僵硬便就近往县城罐头厂而去。
罐头厂里有熟人,他老闺女儿和女婿在,唐际秋他姐一家子也在。
周队长提前就找老闺女儿提过这事了,闺女也帮他和后勤的杨主任约好,如今只需等着杨主任空出空闲来,他们进去就成。
天是真冷,冻得人手指红得跟萝卜似的。
在等了半个多小时后,这位杨主任终于有空,三人便带着山柚油进去。
杨主任好奇,拿起瓶子看:“这是你们村里自己做的?”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要是不说,他还以为是市里什么大厂子做出来的。
包装设计得很精彩,水墨勾勒出重重山和绕山而过的河流。几个字也写得苍劲有力,没有多余的什么,就只有“上阳村山柚油”几个大字。
哦,再看背面,生产日期保质期以及生产地址等等都有写。
关键是还写了已把油送去检验,且通过市里的卫生检验。
最后一行,则是介绍山柚油的好处,都不需要他们再推销,杨主任自己看了都有些心动。
山柚油嘛,他吃过,也用过。
如今年关将近,他因为过年福利的事儿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这个山柚油还真是来到他的心坎上。
于是杨主任露出个真诚的笑容来,示意旁边人给他们倒茶,说:“这是咱们屏北县农民兄弟的产业,自然得多支持支持。”
周队长一听,放下一半的心。
周苹果一听,立刻绷紧身体。
这是有意向谈了,她是主要负责谈钱的!
回忆着乔茗茗最近给她演示过的各种应答,周苹果缓缓吐出口气来。
杨主任把茶放到他们面前,眼镜很好地挡住了他的眼睛,很是和蔼亲切道:“我们罐头厂人多,厂要的量也不算小。”
周苹果拘谨道:“这您可以放心,我们晓得逢年过节的时候每个厂里都得安排年礼,所以存货量是足够的。”
杨主任不禁多看这姑娘一眼,瞧着是个刚出家门的小鹌鹑,就是来跟着当跟班的,没想到是她开口,而且话里有话啊。
意思是现在这时节,马上要过年了,不管是厂里给员工置办年货还是给各个兄弟厂和各级领导送礼,这山柚油都算稀罕货。
你们罐头厂压价没关系,反正做生意是你情我愿,我多费费功夫换一家就成了。
周苹果强忍着不去抓衣角,她说完心里直打鼓。
这样说行吗?
这么强硬可以吗?
杨主任不会真生气吧?
她心里怪忐忑的,其实罐头厂已经是他们的最佳选择了,其他厂子他们没门路,或许连主任的面儿都见不着。
但……茗茗说了,就得这么说。
杨主任叹声气,摆出一副为难模样,转头去和周队长聊了几句。
窗外的雪不知不觉停了,屋内炉子上的茶壶咕噜咕噜响。
偶尔室内安静,就能听到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令人心生焦灼。
不要慌,不要乱……
周苹果紧记乔茗茗的话,现在她就特别庆幸在之前几天茗茗都在给她做现场培训。
她当时还不解,这做来有啥用。
如今看来真的有用,至少她心里有点底,即使再慌乱也不会口不择言。
“滴答滴答”
又过去半个小时。
周苹果渐入佳境,开始主动接过话茬:“我们头一次来的就是您这儿,也算有缘分了。大家都是屏北县的,就像您说我们是自家的农产品一样,您这罐头也是我们自家县里的产品对不对。要不然这样,我们能稍微降几分,但明年的各个节……”
“哎,等等。我晓得你们油好不够啊,工人们接不接受才是最要紧的。”
杨主任喝口茶,说道。
周苹果悄悄咬了咬嘴唇,集中注意力,露出个微笑道:“杨主任您说的话也有道理,那就再换个方法。不瞒你说,今年我们刚起步,也比较艰难些,村里叔婶儿大爷大娘们都等着我们回去呢,我们实在没法给你降那么多,若您今年试过觉得还成,我们明年给你下调到这个数成不?”
杨主任沉默片刻。
这山柚油在工人那儿其实没那么重要,他是想把油送到各个领导那里去的。
你给人家送钱送票,你压根别想踏入正经领导的家门。
但你要是送这个油就不同了。
这是什么油?是本地的特产油,是今年农民兄弟们刚搞出来的油,而他们厂子这是支持农副产品,这才能送到领导心坎上。
往后领导吃一回,说不准就想起他们厂子一回。
杨主任心里打了半天的算盘,往椅背一靠,哈哈笑说:“你们这话说的,让我都无地自容了啊!既然你们有诚意,我还能说什么吗,说到底咱们都是屏北县的,可不得互帮互助!”
他招呼旁边的人:“小李,去统计个量给我,叫小陈带周队长他们去食堂吃饭。”
“可别不给我的面子啊,我们罐头厂的食堂可是一绝!”他忽地转头对几人笑道。
周队长也不客气:“行,麻烦你了。”
“嗐,不麻烦不麻烦,等吃过饭后咱们再详谈。”
罐头厂的食堂确实不错,估计因为厂子财政较为充裕的原因,里头馒头管够还有几道肉菜,真是大老远的就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
周队长先找上闺女儿,又把唐际秋姐姐也招呼过来,坐在一起说了说村里的情况。
周明芳感慨:“想填饱肚子光靠种粮食确实可以,但想要富起来,没有副产业可不行。照爸你这么说,管他们夫妻是不是下放的,反正对咱们村好,咱们就不能不把人家当回事。”
周队长点点头,吃完饭后,拉着老闺女儿到一个角落偷偷小声说:“你不知,咱们家和人家是有关系的。你爷嫡亲的堂妹是人家奶奶,真论起来你们还算兄妹呢。”
周明芳大惊:“就是那个被领养到首都去的姑婆?”
“没错。”周队长说,“这事儿你爷只告诉了我,我也只告诉你,你回家别说。我的意思就是宁渝他媳妇儿也快生了,他们夫妻帮咱们这么多,咱们不能心安理得,特别是你爷总念叨他叔叔。”
他掏出钱票来:“拿去,你不是有个同学的爸妈在县医院里工作吗,你帮我打听一下,能不能让人家去医院生小孩。”
周明芳推拒:“爸你咋这样,我还能收你的钱吗,你等着我去问问!”
医院总是没那么严格的,救死扶伤无论何时也得排在任何事的前面。
周队长也没塞来塞去,反正过两天还要来县里一趟,到时候多带点东西给明芳。
就在周队长和女儿说话时,周苹果也把乔茗茗请她带的东西买齐了。
下午,签完合同,几人又去了供销社。
聊了得有三小时没谈成,瞅着天快黑了,只能赶着车回去。
不过罐头厂要的量还算大,这多少让他们有点儿慰藉。
车辆晃晃悠悠,在天彻底黑之前进入公社,等村民们都吃完饭了,这仨儿快冻傻的人才哈着气哆哆嗦嗦回来。
回来后自然是先把驴拉到旧牛棚,乔茗茗赶紧给倒热水,又把热水盆端到院里:“快暖暖快暖暖,我的天,瞧着都要冻出毛病来。”
周苹果两颊冻得是真跟个红苹果似的了,乔茗茗用自己热乎乎的手给她捂捂,两杯热水下肚后才像是彻底活过来。
她拍拍脑袋说:“不行了,东西都在这儿,我明儿再跟你仔细说说,我们只谈成一个罐头厂。”
乔茗茗担忧点头:“你先回去,记得喝碗浓浓的姜汤,好好发发汗。”
周苹果点头,然后离开。
乔茗茗还站在门边看呢,就听到后边宁渝幽幽来了一句:“你都没给我用手捂过脸。”
乔茗茗:“……”
亲,原来你这么幼稚的吗?
宁渝继续幽幽说,声音虽小,但语气中满满都是控诉:“你还给程芸芸剪过手指甲。”
乔茗茗理直气壮:“我那是给人抹凤仙花汁呢,抹之前顺带修修手不是很正常吗?”
“给她们剪了头发!”
“也给你剪过!”
“我数过了,你给她们一人剪过三回,但是只给我剪过两回。”
宁渝嘴巴叭叭个不停,掰起手指边数边盯着她说:“给她们画衣服图纸,给她们画素描,火塘的第一顿烤肉是跟她们吃的!”
他要气坏了,原本说好他们夫妻才是一起吃第一顿烤肉的!
总之,最近这段时间,她们在一起干的事儿可比跟自己在一起干的要多得多。
乔茗茗弱弱解释:“……没有烤肉,只有烤年糕。”
“这有区别吗?”
“有呀,当然有了。”乔茗茗义正言辞,然后趁着宁渝没说话,凑过去吧唧亲他一口,“别气了别气了,乖啊,过几天我就给你剪头发!”
“还有烤肉!”
“行,你把肉搞来,我就跟你一起烤。”
宁渝沉思,开始在想哪里能搞到肉了。
乔茗茗扶额偷笑,这人稳重的时候是真稳重,幼稚的时候也幼稚。
她莫名高兴,哼着小曲儿准备洗澡,洗澡的时候曲儿还没停下。
屋外,宁渝也低低笑着。
衡衡气鼓鼓蹲在他面前,说:“爸爸你在故意逗妈妈。”
宁渝顿时收起上扬的嘴角:“胡说。”
“你不诚实。”衡衡撅嘴,“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妈妈亲你对不对!”
“你有证据吗?”宁渝慢条斯理起身,轻拍他脑袋,“小孩家家,没有证据的事儿可不许说。”
这段时间茗茗实在紧张。
她说是自己在乡下生产就可以,可心里却惶悚不安,却还故作轻松让他不要跟着担心。
唉!
他昨天便去找周叔问了问,周叔也说会去打听,只能期待医院愿意接收。
时间渐渐流逝。
今儿是腊八,过了腊八就是年。
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树上再顽固的枯叶也被雪花打落了。许多人家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扫积雪,要不然走路都不好走。
这天,村里很热闹。
因为上午发钱,下午准备开窑。
清晨,乔茗茗和宁渝早早起来,裹着大衣颇为兴奋地到礼堂去。
他们有工分换钱不?
没有,他们的工分全拿来换粮食了,但是瞧别人拿钱也高兴。
走到门口,两人发现礼堂中热火朝天,热闹得比过年的庙会还过分呢。
周队长和会计以及计分员坐在舞台中央,领钱的村民们在左边阶梯排队上去,领完后就从右边的阶梯下来。
乱中却又井然有序。
领完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满是笑容,挺起胸脯大声说着自己今年领了多少钱,自豪极了!
“今年可比往年都多,我家去年396,今年竟然448!”
他家是劳动力多钱也多,平摊在每一个人身上可就没多少了。所以今年忽然比去年多了52块钱,也让他大吃一惊大喜过望。
“我家也是,好歹能把我家那讨债鬼的婚房翻新一下了,要不然多寒碜啊,那屋子都是我结婚的时候建的。”
“哎,田寡妇家竟然也有五十了,啧啧,今年总算没有倒欠队里钱。”
“真别说,田寡妇和她婆婆今年是拼了命干,连两个小的双胞胎也被抓去开油茶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