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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楞是没让人看出啥。
大伙一听,还当这两人是真过了家长这一关的,打趣了几句,便纷纷问卫良峰家什么时候给两人办酒。
卫良忠道:“在挑日子呢,这个月哪天日子好,就哪天吧。行了,散了散了,都中午了,回家做饭吧,下午男人们都去田里,趁着这两天把田梗给全搭出来,免得天放晴了,田漏水。”
卫良忠顿了顿,又道:“这段时间,队里的几头牛喂好点,要不几天,老牛们就得下田了,可不能让它们吃不饱。”
“卫大伯,你放心,咱们就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老牛,下午我带几个媳妇去良山西侧那边薅野桑,老牛喜欢吃这个,那边有一片,保准老牛们吃得饱饱的。”钱二媳妇听到喂牛,忙不迭出声道。
牛可是生产队的劳力,这眼看着就要下田,不给它们喂出点膘来,哪来力气犁地啊。
卫良忠嗯了一声,和大伙打了声招呼,抽着水烟,扶着卫老太去了旧宅。
今儿真是多事的一天,这一茬一茬的,差点让他应付不下来。
老二家也真是,事到眼前才来找他商量。要不是昨晚永华截到了永民,陈丽也没乱嚷嚷,并答应了卫家的安排,这事,怕是还有得闹。
永民这臭小子,出息了,竟不声不响干出这种事,老卫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卫良忠心里想着丢脸,左河湾的村民心里,可不也这么想。
反正就觉得,卫永民太哪啥了,还没结婚呢,就把人家女的肚子搞大了,以往对他的好感,这会儿突然间就没了,连同大家还没见过的陈丽,也被暗暗呸了几句。
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卫永民猴急,那陈丽不也那啥。
不然咋就能弄出个孩子……
大伙心里面怎么样,卫良忠没心思去猜,到了旧宅,门一关,就赶忙把事情告诉了卫老太。
这事,他也是昨晚半夜才知道。
卫老太到现在还懵着呢,完全不知道卫永民这儿发生了啥,等听完卫良忠的话后,她哎哟一声,整个都差点摔到地上。
“造孽哦,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老婆子却没守好家里的后辈,让他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老大,咱老卫家脸丢光了。”
卫良忠一把扶住老太太:“娘,你稳着点,没事,这事过了,他俩是情投意和,知青办的人也走了,永民出不了事。”
卫老太缓了一会儿:“出不了事,也丢脸啊。老大,等永民回来了,你,你去告诉老二,给我打,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床。”
卫老太是真生气。
卫良海才几岁她就守寡,一守就守了四十年。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不让人说老卫家闲话,她是最看重自家名声的,如今临到老了,她守了半辈子的东西,却被个不孝子孙给弄没了,这简直是在挖她的心口子。
卫良忠见老太太气得不轻,忙不迭哄道:“行,打,到时候,我和老二一起打。”
“啊啊啊……”一旁,卫良海也黑着脸,比手画脚的啊了几声。
卫良海又聋又哑,但耐不住他聪明,先前知青办的人来左河湾,他就通过比手画脚,从众人那里打听到了个大概,知道自家侄子干坏事了,还把知青办招惹来了,所以这会儿他也想打人。
卫老太:“对,你们三兄弟一起打,打得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
屋檐下,听着卫老太喊打的卫子英,觉得今儿他叔这一顿揍,怕是跑不掉了。
到了这会儿,卫子英也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难怪她奶早上的时候,一脸没啥事的样子,敢情昨夜他们趁她睡觉,就已经商量好对策了啊。
她爷和她爸,拿着大爷开的结婚证明,去公社盖章,她叔和未来二婶子则拿着这张证明,去市里办结婚证……只要结婚证一出,就算知青办的人真上门,也不敢抓她二叔。
而她二婶……
没见过人,卫子英不好评价。但是从一家子以最快速度把这事定性的样子,这位二婶,怕是心里还有点别的想法。
卫良忠安抚好老太太,抽着烟离开了老宅,卫老太心里不得劲,唉声叹气躺到了床上。
卫良海啊啊啊着安慰了一会老娘,就出来给卫子英做饭。
吃完午饭,卫家几口人还没回来,卫子英久等不到她奶来接她,干脆也不搓谷草了,甩着胳膊,跑去卫良忠家找卫志学说了会话,从卫志学那里拿了两颗糖,然后便去了潘家。
已经下午了,潘玉华和她爸早就从集上回来了,她想去瞅瞅她的草鞋有没有卖掉。
小丫头一蹦一跳从卫良忠家,还没走到潘家,就见前边吕三丫挑着一担子水,踩着一地稀泥,深一脚,浅一脚往从井口走了过来。
她肩上挑的是大人用的水桶,许是力气不够,桶里的水只装了一半,但就算一半,也将她瘦弱的身体,压得弯了下去。
“三丫姐姐。”
卫子英要去潘家,不可避免的撞上了吕三丫。
撞都撞上了,卫子英也不可能当看不到,只能硬着头皮喊了她一声。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听上去有些怯意。
吕三丫听到卫子英的声音,脚步一顿,掀起眼看了看卫子英。看着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白净小女孩,吕三丫眼神恍惚了一下。
她楞了一会儿,挑起水,继续往吕家走去。
两人错身而过,卫子英第一次听到了吕三丫的声音:“好好活着,等着看那些人的报应。”
一句卫子英听不懂的话,从她嘴里低低沉沉响起。
这句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一种陈述,可莫名的,就是听得卫子英心里打突。
卫子英惊了惊,忙不迭侧回小脑袋:“三丫姐姐……”
这一次,吕三丫没再理卫子英,挑着一两桶水,笔直走去了吕家。
卫子英歪着小脑袋,乌黑眼睛困惑地盯着吕三丫瘦小的背影,良久后,她小嘴紧抿,沉思着慢吞吞去了潘家。
“英子,来了。”
潘玉华这会儿正端着个破了半边的碗,在往喂鸡的石槽子倒蚯蚓。看到蹙着小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的卫子英过来,她动作一顿,问。
“玉华姐。”心里揣着事的卫子英,听到声音,蓦然回神,然后小眼睛一亮,拔腿冲进了潘家院子。
潘玉华把破碗搁到槽子边:“走路都不看路,在想什么呢?”
卫子英瞅着石槽边吃虫子的鸡,踌躇了一会儿,道:“我刚才看到吕三丫了。”
潘玉华没应声,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卫子英,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这段时间,她天天和小英子处一块,也算是摸到了小丫头的性子,别看她才三岁,但却有一套自己说话的技巧,做事也一板一眼的,要不是她的眼睛纯粹的不染一丝杂质,看着和懵懂稚童一模一样,她都要怀疑,她也是重生的了。
小英子真的很聪明,也很乖,上辈子,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痴傻的一面,谁也知道,没有痴傻的她,竟是这么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
潘玉华心里颇多感慨,浅笑着静等卫子英后面的话。
“今天你去集上的时候,吕家那边好几口人都中毒了,误吃蛇床子中的毒。”卫子英说到这里,两条小眉毛揪成了一个结,心时犹豫着,有些事该不该告诉潘玉华。
她顿了顿,黑溜溜的眼睛蓦然抬起,定格在潘玉华脸上。
一看过去,便见到了潘玉华嘴边那抹浅浅的微笑,看到这笑瞬间,卫子英心思突然就定了。
说不上为啥,反正就是特别踏实。
卫子英小嘴一咧,脸颊荡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稚声道:“玉华姐,昨天傍晚,我看到三丫拎了好大一把蛇床子,从河滩跑过去。”
“三丫?”潘玉华嘴边的笑,在听到卫子英话刹那,顿时凝住了。
她头一侧,眸子落到不远处的吕家,脸上浮出若有所思。
“英子,以后尽量离三丫远点。”沉思片刻,潘玉华眼睛一暗,又一次叮嘱起了卫子英。
三丫肯定和她一样,有了别的际遇。
上辈子,三丫是吕家五姐妹中,唯一一个生死不知的,村里对她的最后消息,便是她被吕和平卖到了南方的夜总会。一个长得好看,性子懦弱的女人,流落到那种地方,她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想到她的结局。
从吕家那几口人又是被蛇咬,又是中毒的情况来看,三丫怕是也回来了,而且还是携带着浓浓的恨,从地狱里爬回来的。
她恨吕家那几个人,她能理解。但依她现在行事风格,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玉华姐,刚才三丫挑水从我身边经过,她说,让我好好活着,看某些人的报应。”卫子英这次没点头附和潘玉华的话,而是睁着大眼睛,紧紧盯着潘玉华。
“玉华姐,三丫为什么要这么说?”
潘玉华闻言,神情甫一惊,旋即淡淡一笑:“我怎么知道她为啥要这么说,对了,英子,这次你的草卖了二块一,你的鞋子打得紧实,都卖到七分一双了,三十双鞋,全卖完了。”
潘玉华适时转移话题,然后忙不迭进屋,去取卖鞋的钱。
背向卫子英时,她的眸底闪过一抹了然。三丫对英子说这些话,莫不上辈子,英子的死,真的和吕和平有关?
卫子英看着进屋的潘玉华,小眉头紧紧揪起。
玉华姐,吕三丫……嗯嗯嗯,这两人好像都知道啥统统不知道的事哦。
而且这些事,还是关乎着统统的大事。
“来,把钱放好,可别掉了。”
卫子英走神,很快潘玉华就拿着给她卖鞋的钱,从堂屋走了出来。
把钱塞给卫子英,见小丫头眉头打结,一副在琢磨啥的样子,潘玉华眼神微暗,出声道:“英子,我要去栽冰粉苗,你要不要去?”
“去,去,我家自留地上,还能栽几棵。”一听要栽那能卖钱的冰粉了,卫子英倏地回神,连忙道。
“那走吧,正好下过雨,土松,咱们不用费力气挖。”潘玉华把屋檐下的背篓背起来,顺手丢了把小锄头到背篓里,然后取了一把不大的刀给卫子英。
“野葱长起来了,等会咱看看能不能挖到点野葱。”
卫子英小脑袋猛点,小眼睛露出垂涎:“奶说,野葱拌辣椒,特别好吃。”
潘玉华看到小丫头那一副贪吃的小模样,玩笑道:“炒腊肉更好吃……”
“那今天多挖一点,晚上让奶炒腊肉吃。”卫子英听到肉,眼睛更亮了。
第24章
两小姑娘笑乐着去了坡上,两家自留地离的不远,潘玉华挥着小锄头,把自己育好的冰粉苗子,规整栽了一排,然后又拿着小锄头,去卫家的自留地里,帮着卫子英种了几棵。
栽种完冰粉,两人便开始满山遍野找野葱。
野葱是好东西,山坡上挖野葱的小孩子特别多,两人走了两个山坡,都才挖到一点点。看着少得可怜的野葱,卫子英小脸沮丧,看来野葱炒肉是不可能了,拌辣椒倒还是可以。
下午两三点,天空又下起了小雨。一下雨,小孩们就一窝峰跑回了家。
卫子英本来还想再去沟子里,结果走过石滩子时,见自家院门开着,她爷这会儿正和滩子上的邻居,赵大爷说着话。
那赵大爷也不知说了啥,惹了她爷,她爷拐杖一举,比划着,就往赵大爷腿上敲去,赵大爷呵呵一笑,忙不迭躲了开。
“玉华姐,我爷他们回来了,我就不去沟子了,等会要是我三爷和老太问起,你给说一下。”卫子英把刀还给潘玉华,然后拎着一丢丢野葱,拔腿就往自家跑去。
“爷,爷,你回来了啊。”卫子英边跑,边脆生生的喊。
潘玉华看着撒欢着跑走的小丫头,好笑地摇了摇头。
“英子回来了,快进屋,这是去哪了,咋衣服袖子都打湿完了。”卫良峰瞅着奔过来的卫子英,忙不迭放下打人的拐杖,手一捞,想接住小孙女。
卫子英没敢让她爷抱,带点炫耀地把手上的野葱拿给她爷看:“我和玉华姐去挖野葱了。”
“卫瘸子,你家英子脑袋伤了一场,倒是变得乖巧。”一旁,没离开的赵大爷,瞅着伶俐乖巧的小丫头,有点羡慕的道。
这小闺女,是真变乖了。
以前吧,动不动就哭,走到哪都要她奶背着,还有点霸道,特别爱抢他小孙孙的东西,这受了伤后,别说去和自家小孙孙抢东西了,她都直接不去找自家孙孙玩了。
卫良峰听到赵大爷的话,皮笑肉不笑地怼道:“田那边垒好的石头还没用,在那放着呢,想让你孙子变聪明还不简单,直接去撞一撞,不就聪明了。”
死老头子,会不会说话。
啥叫受伤一场就变聪明了……
赵大爷一噎,睨着卫良峰:“吃火药了不成,小儿媳妇都要进门了,你这德性,再不改改,也不怕把儿媳妇得罪了,将来不给你养老。”
“爱养不养,老子不差那口吃的。滚滚滚,说这么多还不是想看我笑话,赵老头你悠着点,你家赵五也在谈媳妇了,这话啊,小心哪天我回给你。”卫良峰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谈儿子媳妇的话题。
说起来就心口痛。
这都特么什么事啊……
他不过才回来一会儿,这附近几家全都上门了一趟,上门就算了,偏他们嘴里说着恭维的话,脸上的笑却扎心的很。
他现在看谁都觉得,他们是在看他家笑话。
“赵大爷,我养我爷。”卫子英瞅着气呼呼的爷爷,眼睛一转,脆声道。
姓赵的老头:“哎呦,三岁看到老,你家英子有孝心,瞅瞅,这都要给你养老了。”
卫良峰听到孙女的话,心里那口闷气,总算消了一下:“那是,咱家英子最有孝心。”
可不就是,养个儿子,二十好几了还只知道气他,孙女呢,才三岁就知道哄他开心,没对比没伤害,早知道,就不生那臭小子了。
卫良峰叹口气,懒得再和赵老头说话,牵着卫子英,蹒跚着进了屋。
“若楠,去给英子换件衣服,衣服打湿了。”一进门,卫良峰就朝正在扫地的苏若楠喊了一声。
“这是去哪了,咋全身都湿了。”苏若楠提着扫把,瞅了眼闺女,然后便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活,抱起卫子英就往房间走去。
卫良峰:“和潘家闺女上坡挖野葱去了。”
“坡上到处都湿哒哒的,去挖什么野葱,这要再摔了,可咋办。”
屋里,苏若楠给卫子英换衣服,换着换着,却从她兜兜里摸出两块多钱来,看着闺女兜里的大款,苏若楠有点木:“英子,这钱拿来的?”
“打草鞋挣的。”卫子英从她妈手里把钱拿过来,郑重装进自己的小钱袋里。
苏若楠眼睛跟着闺女的动作,转到小钱袋上,问:“你存了多少了?”
不得了……
闺女竟还真的挣钱了。
挣得不是一毛两毛,而是一块两块……
看那个她一时兴起,给她缝的小钱袋鼓起来的程度,里面怕还真存了点钱。
“秘密,不能说,玉华姐姐说,这是咱们发家致富的本钱,我要多存点,以后给爷奶买吃的。”卫子英装好钱,把钱袋子放进自己的小木箱里。
这个小木箱是正月的时候,她缠着卫永华,让他给她做的,不是很大,里面装着卫志勇兄弟两个写完的作业本,还有他们俩读过的书。然后,便是她的钱了。
这些书,是她去哥哥们的房间收罗过来的,她没事的时候就翻开瞅瞅,想早一些开发自己的左脑。哥哥们疼她,以为她也想读书,每周末的时候,只要不上地,在家就是读书给她听。
她的记忆好像很好,好到只要看过一眼或是听过一遍,便能将知道的东西牢牢印在脑海中,现在,她已经能完完整整,把一年级上学期的语文课本完全背完了。
就是还不会写。
手太软了,握笔没多少力度,写出来歪歪扭扭,扎眼的很,写字方面还得慢慢练。
关于卫子英记忆好这一点,卫家人到现在还没一个发现,就是读书给她听的卫志勇两兄弟,也完全不知道,自家妹妹记忆这么好。
苏若楠对卫子英的小钱袋很好奇,眯着眼睛看了几眼木箱子:“你还怕你爷奶没吃的啊。”
“不怕。但是要吃好吃的,我可是答应了奶奶,以后天天让她吃后腿肉的,我不多存钱,奶哪吃得起。”卫子英跳下床,牵着苏若楠往堂屋里去:“等我长大,我也给爸爸妈妈吃。”
“小嘴是抹了蜜吗,怎么这么甜。”当妈的,哪个不喜欢听自家孩子说这种话,苏若楠心里高兴,笑眯眯地打趣闺女。
“哎,都说养儿子好,要我说,养儿子有啥好的,一天天的尽惹老娘生气,还是咱英子乖,不惹奶生气,还知道哄奶开心。”
卧室离堂屋只有一墙之隔,苏若楠给卫子英换衣服,并没有关门,母女俩的对话,堂屋里的周桂和卫良峰都听到了。
两老的心里和苏若楠一样,甜的不行。当然,这种甜里,还掺了点卫永民带来的苦。
“妈,你们在说啥?”说话间,院子外,卫永红挑着一担子东西,走进了院子。
她挑的东西似乎很重,天还不热,额头鼻子就全挂起了汗珠子,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相憨厚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卫永红的丈夫刘大山。
刘大山长得高高壮壮,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下地的。
“你们挑这么多瓦过来干什么?”卫良峰看着几个箩筐里的东西,疑惑地问上门的女儿和女婿。
卫永红把箩筐上的扁担抽来搁到墙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妈上午在集上不是说要给永民建房子吗,前年我们修房子的时候,剩下好些瓦,正好过来,就顺手带了些过来,家里剩下的应该还能装几担子,找个时间,让大哥和永民过去,一起弄过来吧。”
今儿集上的时候,卫永红遇上了周桂,也从自家老娘口中,知道了娘家这边的打算。
她娘给她说,永民娶的这个媳妇,还没进门,就闹成了这样,怕不是个好的。
一屋子两兄弟,还都有媳妇,牙齿还有磕到嘴的时候,不管陈丽好不好,她和你都准备分家。等陈丽进门,便着手给永民弄房子,然后他们搬出去。
分家不分家的,卫永红倒是没啥意见。反正她是嫁出去的闺女,该给她的,三年前嫁人那日,老娘就给她了。
不过分家也好,没瞅大伯和爹就是一结婚就分家过的吗,因着各过各的,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两家感情反而更好一些。不像她婆家那边,头上的老人死不分家,软弱的婆婆被几个妯娌压了几十年,脸红了,情份也闹没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家那边的大戏,可比卫家精彩多了。
不过,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她啊,从婆婆不惜用最重的三转一响,来家里下聘,她就明白,那个家还得她去撑。
卫永红放下挑子,走进厨房,从缸里盛了半瓢水,咕噜几下就喝进了肚子里,喝完了,还给她男人给端了一些出来。挑着这么多瓦从凤平庄走到右河湾,可把这两口子累得不轻,刘大山喝完水,喊了一声卫良峰和周桂,就坐到了堂屋门口的石墩子上。
卫良峰见闺女竟把婆家的瓦,给弄到娘家来了,稀疏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咋这么不懂事,老亲家知道不。”卫良峰拐杖一挥,往卫永红的腿上戳了戳。
“我花钱买的东西,婆婆知不知道又怎么样。”被老子戳了两下,卫永红不爽了,理直气壮的怼了一句亲爹,踏进了堂屋。
那个新家,可是她一手操办出来的,她婆婆盼分家盼了半辈子,如今虽然头上没说分家,但他们这一家三口,却是搬出了老宅子。她婆婆努力半辈子的事,她给她办成了,她不知道有多开心,才不会管她的事。
坐在石墩子上的刘大山,看老丈人有点生气,搓搓手,道:“爹,没,没啥,我娘知道。还说,要建房的时候,让我过来帮忙。”
“大山啊,回头给你娘带句话,就说多谢她了。”卫良峰戳闺女,也只是戳给女婿看,刘大山一开口,他就不说女儿了。
两翁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堂屋里,卫永红左右看了一下,问:“永民还没回来?”
周桂:“还没。”
卫永红看了两眼自家老娘和大嫂,揪着眉,压低声音道,“娘,大嫂,你们进屋,我给你们说点事。”
说着,她便先一步进了老两口睡觉的屋。
苏若楠和周桂见她神情,对望了一眼,忙不迭起身跟了进去。卫子英也想知道她二叔的事,在房门关上前,小身板灵活的从门缝里拱了进去。
“英子,你进来干啥?”看着一眨眼就钻进屋的孙女,周桂手一挥,将她拎起来,就想把她关到门外。
卫子英蹬蹬小短腿,挣脱掉她奶的桎梏,咻地一下跑到卫永红的身边,伸出个脑袋,道:“奶,我也要听。”
“娘,英子还小,听不懂啥,就让她在屋里。”卫永红瞅着小侄女可爱的模样,一把抱起她,坐到床沿边。
周桂,苏若楠:“……??”
听不懂啥?
呵呵,这小丫头鬼精的很,才没有她听不懂的事。
“娘,我从集上回家后,去向一个老知青打听了点消息,那老知青和大嫂一样,也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她说,陈丽在老家好像有个相好的,她没搬出知青院前,陈丽和那男的每个月都要通一次信,还说,那男人这些年一直在给陈丽寄东西,从来没间断过,直到去年八月份才停了下来,陈丽冬月回江省,好像就是长时间没接到那边的信,回去看情况的。”
“啥,有相好的?”
“她姑,这是真的?”
周桂和苏若楠一听到卫永红带来的消息,一起震惊了。
被卫永红抱在怀里的卫子英,也同样震惊得不行。
有相好……
还相好了十来年,下乡都没断联系,八月份联系一断,未来婶婶就回了一趟老家,再然后……就相中她叔了,还弄出个孩子?
跑不掉了,二叔妥妥就是一个备胎。
卫永红点头:“娘,永民这媳妇,你们多个心眼,我总感觉有点不靠谱。”
“娃都揣到肚子里了,不靠谱咱也没办法。”周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本来她对陈丽就没啥好感,现在,别说好感了,她都有点不想让永民娶她了,可偏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又闹得太大,知青办都插手了,这媳妇,是不娶也得娶。
周桂心口疼,觉得好膈应人,恨不得打死小儿子。
苏若楠倒是没说话,听完卫永红的话,她乌眉轻蹙,陷入了沉思中。
“若楠,你在想啥?”没听到儿媳妇发表意见,周桂一侧头,就看到了不知在想什么的苏若楠。
苏若楠回神,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在想陈丽和永民的事。”
陈丽有古怪,且,这古怪可能还不小,得等江省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她才能知道问题在那里。
周桂叹了口气:“分家吧,甭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分了家,就各过各的,老娘眼不见心不烦。”
“永红,这事咱们自己知道就成,别到处嚷。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说完话,周桂转身叮嘱卫永红。
卫永红斜了自家老娘一眼:“我脑袋又没打铁,这种事,也就自己人关着门说说。”
三个女人说完话,隔了一墙的院子外,钱二媳妇的调侃声,忽地响了起来:“哟,永民回来了,这是你媳妇啊,长得真好看。”
屋内,谈话的三人听到声音,对望一眼,倏地起身出了屋子。
卫子英费力的爬过门槛,也走了出去。院子里,卫永民带着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正尴尬的冲钱二媳妇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