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轻盈,带着几分取巧,慈音尚不明其意,脸颊就被亲了一下。
他一震,双眸瞬时睁大,神色冷冽肃杀。
红蓼有点害羞,没去看他的表情,捂住脸说:“帮你这么多次,稍微收点报酬不过分吧?”
她快速说完,将涤尘镜打开笼罩着他,转头跑到了光照之外。
她还记得上次照镜子后的异样,哪怕还需要疗伤,也不打算再尝试这种方法。
走远了一些,她感觉脸不那么热了。
真奇怪,只是亲个脸而已,多么纯爱的行为,她怎么会这么紧张无措?
手脚还有点发麻,红蓼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慈音长得太仙男了,亲他让人有种亵渎神灵的感觉,所以才会这么刺激。
真棒!她就喜欢刺激的!
红蓼觉得自己站起来了,蠢蠢欲动还想做点什么,可以回头,目光触及慈音的模样,心跳又漏了一拍。
涤尘镜的光笼罩着他,他一手捂着脸颊被她亲过的地方,气质高贵,剔透空灵,只差眉心点一朱砂,便是谪仙入界,神佛降世。
他自始至终盯着她,眼神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膝盖发软。
这不对劲。
这不应该。
他是个凡人,完全在她掌控之中,为什么一个眼神而已,就让人这么害怕?
而且她也没特别过分吧,只是亲下脸颊,她长成这个样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算他都不吃亏啊。
红蓼鼓励了自己,顶着压力寻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故作镇定地盘膝坐下。
她也得好好疗伤,穿到修真乱世,仙族都不能自保,她身上带着伤始终算不得安全。
他要看就看,她自修她的。
与慈音不一样,红蓼疗伤没藏着掖着,灵气在她周身聚集,后又被纳入体内,几个来回就似已稳稳入定。
慈音始终不曾转开视线,只慢慢拿开了轻抚脸庞的手。
忽见红蓼突然睁开一只眼朝这边飞快地瞄了瞄,被他发现,立刻紧张地闭上。
……
原来并未入定,打着坐还留了一只眼睛在放哨呢。
慈音看着自己的手,翻转轻旋,嘴角勾起,无声轻嗤。
小狐妖,真不知该说她是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
第八章
尚算相安无事地到了深夜,慈音仍在照涤尘镜,面色平静,稳定从容。
红蓼的情况就不算好。
她早从入定中醒来,手撑着地面,脸颊绯红,急促地喘息。
她实在喘得厉害,慈音难以忽视,他倏地睁眼,眼底清明,冷淡而严肃。
红蓼没注意到他,她连自己都快顾不住了。
分明没照那镜子,身子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自头顶到脚心都是火热的,急需纾解。
她上次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一回生二回事,只是这次明显比上次更严重,她忍耐很久也不见好,快要撑不住了。
距离上次照镜子也没多久,怎么又这样了。
难不成离镜子的光稍微近一点都不行?
红蓼忍了一身汗水,银色的发丝黏在颊畔和白皙如绸的颈项上。
她闭了闭眼,终于有些捱不住,手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地面上。
好难受。
眼前模模糊糊,好像看到谁的影子,她这会儿也分不清是谁,好像是谁都可以,谁都无所谓,手一伸就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有些熟悉的布料……是慈音,这衣裳还是她给他置办的,所以记忆深刻。
她稍微清醒了一些,眼前光线明晰了不少,看到慈音半蹲在她面前,慢慢将她扶起来,她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手臂上。
他身上凉凉的,靠着很舒服,她贴着她,忍不住喟叹一声。
慈音墨发半披,身着交领宽袖白衣,腰间绑着最平常不过的宽布腰封,哪怕身着如此朴素的衣饰,他身上依然有一种高不可攀的俊美。
他的手在她背后几处用力地点了几下,红蓼似乎就感觉好了一些。
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可身上热度渐退,她就知道是真的。
难不成是因为碰到男人了?
红蓼视线落在慈音的下巴上,她还靠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能闻到他身上幽远的檀香,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没事。”她稍微好了点儿,就沙哑地开口安抚他,“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在她看来,慈音误入此山,出了那样大的意外,好不容易被她所救,一定很担心她再出事,从而失去自己这个庇护所,又回到之前那样。
慈音也猜得到她为何这样说。
他沉默着,不能说话省了他不少事。
红蓼好起来后也不主动起来,他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她才扶着脑袋缓慢起身。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恢复理智,也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怕不是镜子的问题,是她中了什么毒。
这已经是她来之后发作的第二次了,频率特别高,现在虽然暂时熬过去了,但下次再来估计更凶。
按她以前看小说的了解,这种毒都很厉害,要是不解恐怕会死得很惨。
想到自己的美貌,红蓼唏嘘不已,暗暗发誓在下次毒发的时候,一定不能再硬熬了。
至于用什么来解毒……
找药要解开原身的过去,看这毒发频率肯定是来不及,所以……她将视线定在了慈音身上。
狗妖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找狗妖解毒,所以这里只有慈音了。
她本来也对他有这个企图,现在不过是更坚定地要达成所愿。
她特别庆幸自己一时色迷心窍救了他回来。
红蓼眼睛还红红的,她撑着手臂挪到慈音身边,他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拉住他的衣袂轻轻扯了一下,像是在撒娇。
撒娇。
多新奇的体验。
竟有人敢向他撒娇。
慈音逆光低头,面色看不清晰,红蓼却莫名地害怕。
可她很快又调整了过来,怕什么怕,都要死了有什么好怕的,面前又不是刀山火海,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就算她想用强,他也是反抗不了的,更何况她还没那么做。
红蓼鼓足勇气正要开口,慈音忽然蹲下来,极近地逼视她。
红蓼脑子一空,整个人沉入那双深邃清寒的眼睛里,完全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慈音似目的达到,直接转身走出洞府。
红蓼愣在原地怔了半晌,以手作扇使劲给自己扇风。
洞府外,狗妖守在屋顶上,盘着腿正入定,并未发现慈音出来了。
慈音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安静地朝树林深处走。
他没走太远就停下脚步,试着在掌心凝聚灵力,但无论尝试几次全都失败了。
还是不行。
还不到时间。
他不禁皱起了眉。
红蓼刚才想说什么很明显,她分明是已经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她已挟恩亲过他一次,接下来更过分的事她都做得出来。
得尽快离开这里。
不过他倒也有些意外。
回过头看看,红蓼竟然没有追来。
他慢慢往回走,来到洞府外的窗前,看到红蓼又在里面翻她的乾坤戒。
她每次做这件事,都将动物习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样一样仔细看过,觉得没用就丢到一旁,很快身边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法物。
她被淹没其中,满脸的沮丧。
屋顶有些响动,慈音微微侧身躲到一旁,看到那狗妖下来了。
天色已经亮起,他的确该来红蓼面前报道了。
慈音没有灵力,躲在哪里狗妖其实也知道,但他根本没把大王的炉鼎放在眼里,所以无视了。
“大王!”
红蓼恹恹抬头,仔细观察狗妖。
他换上了她给他买的衣裳,玄色圆领长衫,收起了半妖的形态,扎着高马尾,少年气的脸,满脸的笑意,倒是人模人样的。
但是……看着太小了。
下不去手。
而且由奢入俭难啊,有慈音那样的山珍海味在前,谁还能啃得下清汤寡水?
红蓼叹了口气继续翻东西,忽然在乾坤戒隐秘之处发现一卷玉简。
玉简周身流光溢彩,明显和其他法器不太一样。
她赶紧拿出来看,狗妖也凑过来,瞧见玉简上的字,下意识念出来:“天爪乞申必术?”
“……那是天狐乾坤秘术。”
一共六个字,错了四个,真的绝了。
这里的字虽然和现代简体不尽相同,但也都差不多,狗妖文化有限,只会念一部分,还一本正经的,哪怕红蓼心事重重,也忍不住豹笑。
狗妖脸色微变,强行挽尊:“天狐啊……我知道我知道!大王您不就是青丘天狐一族吗?据说只有天狐一族可以修至七尾以上,这是大王的修行秘法吗?”
他这么一说,红蓼忽然笑不出来了。
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秘法的名字,但具体在哪里又想不起来。
不过不管记不记得,都不难判断这东西一定很珍贵。
只有天狐一族可以修炼至七尾以上,那这为天狐族准备的秘术,肯定是天狐一族的宝物。
怎么会在她手里?
她才刚七条尾巴而已,也就是个入门阶段,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拥有着它的样子。
红蓼尝试打开,果然也打不开,还被反噬了一下,手掌像是被烫到,疼得不行。
“嘶!”
不简单不简单。
红蓼想到自己第一次照镜子时模糊看到的两张脸,一男一女,总觉得和原身出事脱不了干系。
“忘掉你刚才看见的。”红蓼嘱咐狗妖。
狗妖做了个封死嘴巴的动作:“大王放心,我嘴巴一向很紧!”
稍顿,他朝外面抬抬下巴:“但外面还有一个呢。”
红蓼想到慈音,赶紧出去了。
她出门走出不远,就看见正在树荫下的青年。
他也刚到这里不久,将洞府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狗妖不知道,他却很清楚,红蓼手里的东西是青丘天狐一族至宝。
前不久青丘发出追缉令,至宝失窃,寻回者必有重赏。
想不到竟是被红蓼偷出来的。
慈音皱着眉,双眸冷淡,目光落在来寻他的红蓼身上梭巡,她跑得急,差点又摔倒,这次倒是自己稳住了。
慈音不禁松开了眉峰。
她?窃天狐族至宝?天方夜谭,可笑至极。
这东西如何落到她手里,还有她身上的涤尘镜和春毒,必然都有内情。
一切缘由恐怕还得见了沐雪沉才知道。
平日里看着还算稳重的弟子,下了几次山,倒是给他惹了不少烂摊子。
这小狐妖也是,道行不高,年岁不大,身上的麻烦却不少。
正这样想着,红蓼已经跑至眼前,一双狐狸眼情意绵绵地看着他。
“慈音。”她喘息着叫他名字,让人很难不想起夜里时她低喘的模样。
慈音垂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毫无表情。
不管他心里想什么,脸上从来不露痕迹。
“你之前出来匆忙,我有些话同你说,未曾来得及。”
她还记着那件事呢。
拖过去了还是打算说。
慈音扫了扫跟来的狗妖,目光非常直接,红蓼却仿佛看不懂的暗示,抓住他的手不给他再次逃避的机会。
“是个好消息,你报恩的机会来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话说得那是相当认真诚恳,一派坦然。
可她手里全是汗,抓着他时甚至有些发抖。
慈音的目光细细描绘她的眉眼。
他不该对妖族的品性有太多期待。
施恩不图报显然不在红蓼的字典里。
小狐妖手颤得厉害,她走得更近了些,妖娆却懵懂的眼睛忽闪着,双手捧着他一只手,放在心口的软绵绵上。
慈音手臂倏地僵住,试着抽回来,如预料中失败了。
“我中了毒,你也看见了,怕是得你帮我。”
她脸红着,呼吸短促,紧张到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努力直视她。
明明是冒犯至极的要求,可却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他又去看偷听的狗妖,表示那里有个现成的乐意帮忙的。
红蓼接受到讯号,漂亮的脸蛋丧下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要别人。”
她带着哭腔凑到他耳边:“我只要你……这种事我只想和你做。”
慈音微微偏头,却躲不尽她幽香的呼吸。
他长睫敛下,明知道她是假哭,哭腔做作,可是。
视线侧转对上她的,她立时含情脉脉,情真意切扣紧他的后腰,不许他闪躲。
随后贴着他的耳廓,滚烫地道:“我会让你快活的。”
第九章
气氛着实暧昧,狗妖都没眼看,远远棣躲开了。
总觉得再停留片刻,大王就会把这炉鼎就地正法。
磨蹭这么久,也确实该这么干了,在他认识的妖族里,能这么有耐心的红蓼是独一份儿。
他非常有眼力见地闪远,但红蓼却辜负了他的期待。
她的确求欢了。
她很谦虚,从不觉得天底下自己最漂亮,总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没有魅力。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示好了,身为一只狐狸精,她好像太失败了一点。
慈音丝毫不为所动,他淡淡地自袖中取出本子和炭笔,在上面写了四个字。
【想都别想】
呵呵。
听听这语气,哦莫哦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大街上随便找了个人来逼良为娼呢。
“我救了你的命。”红蓼气得红了眼睛,语气凶巴巴的,但她那个声线还有神情,哪怕故作凶狠,也实在是娇媚得起不到什么威胁。
慈音静静看了几息,又写:你可以再将我打伤扔回去。
如何救的就如何原样返回,他不会怪罪,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红蓼本来就生气,这下直接被气得掐人中。
“你好得很。”她红着鼻头,“我又不会伤害你,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又不会吃亏,难道我对你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吸引力。
慈音长睫低垂,写道:你可以当我是出家人。
所以不能破戒。
红蓼无语:“你才不是,你那么多头发!”
【道士修行不剃发】
“……”红蓼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情绪后,摆出冷淡认真的样子,“怕是由你不得,我完全可以对你用强。”
慈音闻言也不写字了,好整以暇地站在那淡淡看她。
“看什么看。”红蓼瞪回去,“当我不敢吗?你等着,待我下次毒发,管你愿不愿意,一定享用你!”
她撂下狠话调头就走,走得很用力,发髻上珠花跟着一颤一颤,可见有多生气。
慈音面不改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并没将她的狠话放在心上。
昨夜他为她封了几处要穴,耗费了最近疗伤以来所有的力气,现在写几个字都累得慌。
但好处是,除非再有什么诱因,否则她近期都不会毒发。
他有充足的时间等灵力恢复一走了之。
届时两人无可能再见面,红蓼甚至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救的到底是什么人。
红蓼这一走就消失了半天,大约是真的太生气了吧。
狗妖回来没见着老大,只有慈音一个人在打坐,瞬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看你这小身板,定是没有满足大王。”
慈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还打坐呢,你懂什么叫打坐?装模作样。”狗妖闲得围着他转圈,仔细闻他身上的气味,“不对,好奇怪,你身上怎么没有大王的味道?”
妖族享用炉鼎之后都会取走精元,留下自己的印记,但这凡人身上丁点儿都没有。
狗妖恍然:“大王没上你?”
慈音终于给了点反应。
他冰冷的双眼落在狗妖身上,狗妖危机感很强,瞬时退出很远,禁不住摩挲了一下手臂。
好他娘冷。
这凡人眼神杀还真够厉害的,周身气质尊贵,看着大约也不是寻常的凡人。
估计是什么凡界的天潢贵胄。
可那又如何,再尊贵也只是个凡人,是他们妖族手下的鱼肉。
红蓼这时从外面回来,狗妖耳朵灵,第一时间迎上去。
只见她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表情恹恹,丧得一批。
“大王!”狗妖脑子转来转去,觉得自己又悟到了,“大王您别担心,你一定会重振雄风的,这凡人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您下次肯定行!您不用伤心难过!”
“……说什么呢你??”
“哎呀我嘴笨,反正大王您放心,您下次绝对行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行?”
红蓼似笑非笑睨着他,狗妖脸一僵,轻咳着转移话题:“大王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带东西回来,太客气了。”
狗鼻子已经闻到诱人的香气了,他要接过油纸包,但红蓼没给。
她扣扣索索地掏出几个桃子递过去:“你吃这个,纸包里的是给那家伙的。”
“大王……”狗妖抱着桃子一脸委屈,“凭什么他吃那么好啊?”
“我得把他喂饱,他才有力气做事。”红蓼意有所指。
洞府里,慈音蹙眉按了按额角,心里筹谋着不等灵力恢复此刻就走的计划。
虽然涤尘镜对他很有帮助,留下利大于弊,但这些冒犯的言论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身上的秘密和麻烦也太多,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刚放下手红蓼就进来了,她冷淡地将油纸包丢过来:“给你。”
热乎乎的油纸包里是香喷喷的红豆甜酥饼,红蓼回来前吃过,特别好吃,想来没人拒绝的了。
她丢过去也不管他吃不吃,顾自到一边儿去,翻看着出门找回来的资料。
慈音拿着油纸包,低头就能闻到凡食的香气。
他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
这东西闻着很香,但对他的吸引力远不如红蓼做的饭菜。
那些他尚可动筷,这个是真不想吃。
他起身走来想还给她,视线下移,不经意间看到了红蓼手中纸上的内容。
是关于银幽花的。
它生长的地方,习性,如何使用,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还记录了魔界最近的情况,估计是没敢打听太多,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消息乏善可陈,只有魔尊和道祖大战重伤,此刻正在魔界闭关休养,所以魔界近日看守比较严密的消息。
前往赤焰海的路线她倒是画得很详细,有些意外的是,看起来那么笨拙的一只狐妖,地图这种严密的东西却画得非常清晰,比他见过的所有地图都要工整特别。
他看得时间太长,红蓼很难不发现。
“干嘛。”她黑着脸问,“有什么好看的?很意外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忘恩负义没有良心吗?”
慈音一顿。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会做到。”她面无表情地说完就继续研究银幽花的习性。
从打听来的消息看,银幽花药效最好的时刻是刚摘下来时,最好可以立刻服用,否则路上时间久了,就没用了。
带着一个凡人去危险的赤焰海,实在不安全。
不过……她不着痕迹地挪动位置,力求能让慈音把纸上的内容看清楚。
笑话,她忙活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现在在他看来,一定好特别好不一样吧?
男人,这还不迷死你?
别以为她那么容易放弃,用强是下策,明明是两厢情愿并不痛苦甚至有点爽的好事,何必闹得那么不可开交?
她想过了,慈音难搞,说明他过往经历中有太多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如她这般殷切的人前赴后继,从未停歇吧。
要让他软化态度,动心应许,就得用点真手段。
赤焰海虽然危险,但她打听了,魔尊重伤,防备着外界乘胜追击,将魔将都聚集到了魔宫附近,魔界数得上名号的大魔都被征用了,赤焰海正是人最少的时候。
妖族魔族的老大才刚合作跟道祖干了一架,还算同盟,她身为妖族进魔界也没那么麻烦。
而妖族身边带着凡人奴隶和炉鼎的也不在少数,并不稀奇。
只要不是仙族和修士,都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她就带着慈音去一趟赤焰海,能拿到银幽花最好,拿不到也没坏处,只等用这个以德报怨的计策,让他在行程中改变注意。
要是实在不行也就算了,虽然不乐意,不想将就,但真到那一步,她完全可以在魔界找个愿意的小帅哥将就一下。
命可比其他东西重要得多。
至于对慈音用强……很难解释,虽然她举意过,但每次想到这件事,都会不自觉起鸡皮疙瘩,觉得很危险。
她嘴上说得厉害,真要下手还是莫名抵触。
红蓼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
他站在一边,已经不再看纸上内容,眼神落在她身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她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的计划被看穿了。
冷静点红蓼,他一个凡人罢了,再多心眼也没那么神通广大,难不成还会读心术?
“待我休整几天我们就出发。”她摆出受够了的姿态,“银幽花要摘下后立刻服用才有效果,等给你摘到,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就当自己救了一条狗。”
“啊大王?什么事?”洞府外喊了一声。
“……”好吧,她确实有一条狗。
“总之就是这样。”红蓼站起来不高兴地说,“你既讨厌我,咱们就赶紧分开,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什么求你恩宠的下人。”
她越说越心里堵得慌,抬脚就要走,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她一怔,惊讶回头,慈音放开手,没去写字,只对着她缓慢地说了四个字。
红蓼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唇形。
是……
【没有讨厌】
确实并不讨厌。
如她所说,她的确算得上他的恩人。
是以这几日来,哪怕她几次冒犯,他也没生出过杀心,亦或是讨厌她。
不讨厌。
但也只能到此。
所以:
【分开很好】
“……”
红蓼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分辨出这四个字来,当下闭了闭气,使劲推了他一下跑走了。
慈音被推得踉跄一下,不太明白他明明顺应了她的要求,怎么又把她气跑了。
待半夜她再回来,两个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慈音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不自觉抿紧了唇。
第十章
红蓼决定在出发前往魔界之前都不再搭理慈音。
进了屋看都不看他,躲到一边去自己琢磨着修炼疗伤。
就要出发了,得把身上淤塞的经脉调息一下才行。
也不知原主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又是天狐至宝又是毒还受了伤,难不成……因为法宝是偷来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否则她不过一只刚七尾的天狐,怎会手握一看就非常珍贵的天狐秘术。
今日出去的时候好像听到什么妖族悬赏令,她心中不由突突直跳。
不会赏的就是她吧?
会不会有画像?都修真了,如果有的话肯定还是很高级的画像,栩栩如生。
得亏她今日回来得快,怕相貌招蜂引蝶惹麻烦特地伪装了一下,要不然……
红蓼猛地睁开眼,后怕地捂住了心口。
她的响动也令慈音从入定中醒来,双方下意识看向彼此,又不约而同地一起转开,过了片刻,红蓼不甘心地又瞪了回去。
这是还没消气。
慈音自袖中取出笔和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即便没有书案,甚至没有像样的纸笔,他书写的模样依然仪神清寂,俊美出尘。
红蓼越看越是意难平,她觉得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但她钻得心甘情愿,这不吃上一口,就这么放走了,她得抱憾终身。
正思索着,慈音写完了,洞府内部不算大,他甚至不需要起身过来,她便能看到本子上的内容。
看完之后,心直接凉了半截。
【不必再寻银幽花,天亮我便离开】
……连银幽花都不要了。
红蓼眼睛本就红,这会儿更是似要滴血:“你就这么讨厌我?”
她转瞬到了他眼前:“就这么避我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