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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眼睛,双手伏地,深深跪拜。
寒酥不确定在她给皇贵妃上妆的时日,皇贵妃有没有调查过她,若调查过,是不是已经知晓她与汪文康的过节?
免得留下隐患,不若她主动对皇贵妃招供。
寒酥在皇贵妃宫中待了很久,才离去。她规规矩矩地跟着引路太监出宫,刚到宫门,赫然看见封岌快马赶来。
为她而来。
宫门打开,寒酥纤薄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封岌拉住马缰,止住了前行。他望着寒酥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皱眉,深沉眸底情绪复杂,有担忧也有怒。
寒酥别过宫人,一步步朝封岌走过去。
“将军。”她得体地福身行礼。不管人前人后,她见了封岌总是不忘守礼地福身行礼。
封岌深看了她一眼,翻身下马,牵着马缰,转身往回走。寒酥默默走在他身边。翠微跟在后面,待远离了宫门,故意落后一些。
寒酥与封岌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前路没了人影,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长街好似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封岌先开口:“今日吟艺楼的事情,我已知晓。”
寒酥轻嗯了一声,没说其他。
封岌再等片刻,还不见她解释,心里的火气压不下去。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寒酥,冷声:“寒酥,你明知我可以解决,说也不说直接闯进宫里来。”
封岌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了再压,再尽量用不凶的语气问道:“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人?”
寒酥慢慢侧转过身,抬起脸来,望向他。
第89章
封岌突然又转过脸,移开目光,冷声道:“走吧。”
他不想听答案了,反正不会是他喜欢听的答案。
封岌十分清楚若寒酥当真是一遇到事情就求到他面前来,她也不会在他心里扎根。那份牵绊会永远只停留在见色起意与责任。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在寒酥遇到苦难时,封岌还是希望她能第一时间想到他。
人总是矛盾的。
封岌已经牵着马往前走了两步,才觉察出寒酥仍立在原地没动。他回头,见寒酥唇畔挂着一丝温和的浅笑。
她笑时不多,这个情景还能笑出来,着实让封岌说不清楚什么心情。
寒酥平静地开口:“功高盖主是将军最大的罪过。军中事您再如何集权,也是师出有名理所应当,旁人再如何不满也抓不到您的把柄。但京中事不同,尤其牵扯到宫妃。您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您留在京中的这段时日也是从不与文臣接触,从不插手京中事。”
封岌目光沉静地望着寒酥。她总是这样冷静又理智,这分明是她吸引封岌的地方。可是……
封岌叹了口气,盯着寒酥:“你就那么笃定自己不值得我破例?”
“没有必要啊。”寒酥摇头。
她微笑着:“一个人有了难处,去求人办事。所求之人是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而不一定是心上人。”
封岌皱眉。他觉得寒酥这话是歪理,偏偏又逻辑十分顺畅,完全无法反驳。
寒酥朝他走过去,立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一个人欢喜时,想要与之分享的人,才是放在心里的人。”
“就像……”寒酥声音轻柔,“《自云集》大卖,虽然于将军是无关紧要的事,我还是想跑去告诉将军。”
封岌望着寒酥,整个人突然愣在那里。
天地万物仿佛在一瞬间阒然无声。流云不再漂泊,溪流不再漾淌,随风晃动的枝条也凝成静止的画面。唯有寒酥鬓间的一点碎发还在随风轻轻地飘啊飘,唯有寒酥噙着一汪春水的眼眸还潋滟着流动的色彩。
封岌有一些不敢置信。
这是她的真心话吗?还是假意哄骗他?
“你……”他望着寒酥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说将军是我的心上人。
寒酥没有开口,她抿唇含笑望着封岌,答案写在她的眼睛里。
封岌回头望了一眼,来路空荡荡,没有行人,只有跟在稍远些的翠微。翠微见封岌回头,她识趣地侧转过身去。
马蹄声让翠微转回头,就见寒酥和封岌都已经坐在了马背上,扬长而去。
马很快,本来算温和的春风吹在脸上也有些疼。寒酥不得不闭上眼躲避。呼啸的风声在她耳畔向后逃,她眼前是封岌抱她上马时眼底的笑。
她极少见他那样开心。
她说了那些话,让他很开心。他的开心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寒酥眼前,又传递给了她。
寒酥唇角慢慢抿出温柔的浅笑来。
封岌没几日就要离京奔赴战场,纵他神勇无敌,战场总是凶险万分。她要他安心愉快地出征,没有顾虑没有烦心事。
这……也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相处。
封岌纵马疾驰,很长的一段路之后,他勒缰停马。马身突然被勒停,不由高抬了前蹄,坐在前面的寒酥整个人向后靠去,完全考进封岌的怀里。
虽说他胸前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后背这般结结实实撞在封岌的胸膛,寒酥还是吓了一跳,她急忙回头望向他,焦声:“撞到伤……”
一句话未说完,她唇舌已经被封岌吞入口中。
他的亲吻气势汹汹。
寒酥最初的惊讶之后,没有躲避,她抬着下巴尽量去承他微重的掠吻,与他唇舌相纠。酣畅缠吻。马背上的两个人早已换了坐姿,寒酥也不知何时被封岌握着腰转过身面朝着他。
刚刚畅快跑了一路的骏马还没有跑尽兴,长腿不安分地原地踩踢,马身轻晃,红豆轻磕着封岌的唇齿。他动作微顿,继而轻轻地啮。
寒酥将轻吻落在封岌的头顶。
“寒酥,你再等等我。”封岌握住寒酥的手。
“好。我等将军。”寒酥垂眸,她轻垂眸时有着不同往日的端庄柔美,可长长的眼睫同时遮去了她眸中的黯然与不舍。
寒酥仍是坚持不和封岌同时回赫延王府。她让封岌将她带回正路,立在路旁等了一会儿,等翠微寻到她,再和翠微一起回府。
今日赫延王府里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铺地——今日是大娘子封清云出嫁的日子。
前阵子大郎娶妻的喜色还没褪去,再添一层嫁女的喜。
不过嫁女总不敌娶妻热闹。寒酥又因为身上有孝,并不能参加今日的喜宴。她踩着所经之路上洒下的彩纸回到朝枝阁。
回到朝枝阁,寒酥将封岌的身影从脑袋中挥去,紧接着屏退了下人,一个人坐在关了门窗的房间内静坐。她需要十分安静的环境,再反复思量自己的计划有没有纰漏。
近一个时辰之后,翠微在外面叩门禀话,祁山芙和祁朔过来了,人正在前厅。
寒酥立刻站起身,几乎是小跑着出去。
祁朔坐在椅子里,祁山芙蹲在寒笙的面前,正跟寒笙笑嘻嘻地说话。
“眼睛有没有好些呀我的小笙笙?”祁山芙捏捏寒笙的小脸蛋。
寒笙摇摇头,不过她很快又笑着说:“最近经常觉得眼睛疼,从初哥哥说有了痛觉就是在好转!”
“那可太好啦!”祁山芙笑着说,“我可太盼着你早些能看见了。那样这世上就又多了一个人见过我的美貌!”
寒笙咯咯地笑着。
寒酥立在门口听着她们两个的对话,再瞧祁山芙眉眼间的笑容,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庆幸今日上午的事情没有给祁山芙带来太多的苦恼。与此同时,她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儿。
“寒姐姐!”祁山芙站起来。
寒酥微笑着迈进门槛,摸摸妹妹的头,柔声道:“笙笙先自己的房间做功课,姐姐要和你山芙姐姐单独说说话,好不好?”
“嗯!”寒笙乖乖地点头。她将自己的小手递给兜兰,走之前朝着祁山芙的方向说:“山芙姐姐走之前要再去看我哦,我有东西给你看!”
“好!”祁山芙笑着答应。
下人们也都退下后,寒酥脸色微沉,她握住祁山芙的手,眉心紧蹙。
祁山芙先开口:“我听阿娘说寒姐姐哭了?”
她抿唇忍不住笑:“可惜我睡着,没见寒姐姐哭鼻子的丢人样子哦!”
她反握住寒酥的手,笑着说:“寒姐姐不要自责,这件事情和你又没有关系。就算你没把地点定在吟艺楼,在旁的地方也可能出意外呀。而且我总是喜欢乱跑,爹爹和娘亲先前就劝过我长大了不能总乱跑,是我自己不听话的。而且还要谢姐姐机灵把我救走呢!”
她醒过来之后从祁夫人口中听了事情来龙去脉,便急匆匆赶过来劝慰寒酥不要自责。
她还是稍微学乖了一点,不敢再一个人乱跑,知道拉着哥哥陪着她了。
祁朔本想让寒酥劝一劝祁山芙最近避一避不要出门。可是他看了寒酥一眼,话到口边说不出来,最后只自己对妹妹说:“最近不要轻易出门。”
“我知道了……”祁山芙声音闷闷的。她已经被哥哥说过很多遍了,虽然哥哥说的对,可是重复太多遍,难免听着惹人烦。
寒酥轻抚着祁山芙的手背,声音清低却坚定:“在家里躲几日,过几日就没事了。”
“嗯。”祁山芙点头应。
祁山芙没听出什么来,祁朔却听出一丝不对劲。他皱眉看向寒酥,终于还是主动与她说话:“你要做什么?”
祁山芙茫然地看向寒酥。
寒酥笑笑,道:“没什么。”
若计划顺利,后续或许要用得上祁山芙。可若真走到那一步再告诉他们也不迟。现在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阻止她涉险。
宫中。
皇贵妃望着桌上的糕点皱着眉。上午寒酥对她说的话,时不时回响在她耳畔。
——“既然是注定保不住的孩子,为何不用他做些事情?”
中午的时候,她又请了信任的太医过来诊脉。太医十分确定地告诉她这一胎保不住,也就这一两日就会滑胎。
皇贵妃将手放在腹部,指尖忍不住发颤。
“圣上可召见你了?”皇贵妃阴声问。
“回娘娘的话,都按照娘娘的吩咐回的话,说这一胎胎象很稳,一切都好。”
皇贵妃挥了挥手,让太医退下去。
她的第一胎被人害死了。虽然她没有证据,没有查出来是谁突然在她经过的路上扔了一只猫。可是她始终坚信那个人是皇后。
因为第一次怀孕滑胎的经历,她伤了身,后来的两胎也都没保住。这一胎又……
是寒酥的教唆让她想利用这一胎做些什么吗?当然不是。在知道这一胎可能保不住的时候,她就想利用这一胎做些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先让太医将消息瞒着。
一个宫婢从外面进来,皇贵妃瞥向她,问:“查得如何?”
“回娘娘的话,寒氏女所言非假,她确实与汪大人有过节。”宫婢将查到的寒酥与汪文康之间的过节一五一十地禀给皇贵妃。
另一个宫婢说:“这寒氏女果真是被逼急了,居然求到娘娘这里来了。”
皇贵妃沉吟了片刻,下令召汪文康进宫。
而汪文康此时正在大发雷霆。上午,他闯进房间和床榻上的美人快活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女人不是祁山芙,而是他认识的一个妓人——丽娘。他经常关顾丽娘,甚至昨天晚上正是丽娘陪了他一晚。
事情进行到一半,又是个千娇百媚的老相好,汪文康将错就错,甚至抱着丽娘睡了一觉。
待睡醒,他也醒了酒,将睡在身边的丽娘踹到地上去,冷声问:“谁让你上来的?”
丽娘睡得正香,冷不丁被踹下床,她跪在汪文康脚边,委委屈屈地哭诉:“是您让奴家上来的,怎么又如此凶奴家……”
她一哭,梨花带雨惹人疼。
“我是问你谁叫你上来的!”汪文康哐哐拍了两下床榻。
丽娘吓得抖肩膀:“店里的伙计……”
汪文康令人把那个伙计喊上来,伙计琢磨了半天,说是一个脸生的女人。这地方人来人往本来就乱,他还以为那个女人是汪文康身边的人。
汪文康再把上午派去盯梢的人喊过来,先踹一脚,再询问。事情这么一理,汪文康不难想到是寒酥在其中做手脚。
“寒酥,又是寒酥!”汪文康气得咬牙切齿。
再看一眼跪在一旁的丽娘,不耐烦地将人赶了出去。
待丽娘出去了,汪文康怒气腾腾地质问手下:“人怎么还没到京城?”
属下立刻说:“说是就这两日就能到!三天内,三天内准到!”
汪文康胸腔里的那股火气这才稍微淡去了些,他咬牙道:“叛国贼之女的罪名砸下来,我看赫延王怎么保你!”
汪府一个家丁急匆匆赶过来寻汪文康,得知皇贵妃召见,汪文康也顾不得别的,立刻进宫去。
沅娘让侍女盯着,得知丽娘回了房,她立刻赶过去,焦急询问:“如何?他可迁怒你了?”
丽娘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抱胸靠着门边,说:“那傻子,很好糊弄的。”
沅娘有些于心不忍,道:“牵连你了。”
“这有什么?我和他睡过百八十回了。人不怎么地,床上伺候人还挺舒服的。”丽娘站也没个站相,没骨头似地半歪着身子理自己的头发,“咱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倒是那些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能不被拖进臭水沟也是好事儿一桩。”
汪文康在外十分嚣张跋扈,可见了妹妹又是另一种卑躬屈膝谄媚相。毕竟家里的荣华富贵可都是托了妹妹的福气。
“梦松,你找哥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皇贵妃道:“寒酥你可知道?”
汪文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猜测皇贵妃如此问的缘由。难道是责怪他在外太过嚣张了?
他选择如实说:“原先在家乡的时候很喜欢她,想纳进府里。可她不愿意,跑京城来了。”
“那你还想要她吗?”皇贵妃问。
汪文康摇头:“我对毁了容的残次品可没兴趣。”
……对她那个瞎眼妹妹倒是有点兴趣。但是这话他不能跟皇贵妃说。
“那最好不过。”皇贵妃瞥了他一眼,“弄死她。”
汪文康愣住。
皇贵妃轻笑。她只会觉得寒酥愚蠢,居然向她献好,难道是把她当成好人?更何况,寒酥既然猜到她想做什么,她更不能留寒酥性命。
汪文康很快笑起来,奉承地说:“妹妹放心,为兄一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
与此同时,寒酥正在房中做针线活。
许久之前答应给封岌做一件事情,可她实在不擅长女工,事情又忙,拖来拖去,直到现在封岌都快要领兵出征了,她还没有将给封岌做的衣裳做完。
夜深时,她仍旧坐在灯下,就着不甚明朗的光线给封岌做衣裳,想在他走前做好。
翠微从外面进来催:“这都子时过半了,这灯光不如日光,您坐那好久了,再不歇歇是要伤眼睛的。”
寒酥抬头,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如水悄流,居然已经这么久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上榻歇下,而是略迟疑后,偷偷藏身于夜色,往衔山阁去。
第90章
封岌时常会在夜里来朝枝阁,可寒酥却没有在夜里去过他的衔山阁。
夜深了,整个赫延王府陷入沉睡。各个院落的屋子里都熄了灯,唯有檐角与廊间悬着一盏盏灯笼。灯笼在无风的深夜安静地亮着。
翠微悄悄拉一拉寒酥的袖子,压低声音问:“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呀?”
“就说我深夜写诗没灵感,跑出来找灵感。”寒酥低声道。
翠微皱巴着眉头,这理由能成吗?她转过脸去悄悄去打量寒酥的神色,心道赫延王就要率领军队出征北齐,寒酥这是心里舍不得吧?想想也是,将军这次出征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寒酥回答翠微时虽然淡定从容,实则她心里也紧张。她又不像封岌走路没有声音,若是被发现她深更半夜往封岌院子去,那可真是说不清楚……
可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让她做些大胆的事情了。
前面突然有什么响动,寒酥和翠微主仆两个皆是吓了一跳,同时停住脚步,噤声观察着。
今夜云朵很厚,星星只戳透了几个窟窿露出光线来,月亮更是没个踪影。寒酥与翠微借着抄手游廊廊柱上的灯笼,往前看去,才发现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只野猫。
知道是只野猫,而不是府里的下人,寒酥和翠微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沿着小路往衔山阁去。
一路胆战心惊,总算是没有被人发现地走到了衔山阁院落前。
一道人影闪过,寒酥却是不再惊惧,因为已经到了衔山阁,她知道闪过的人影只能是封岌身边的人。
来人离得近了,寒酥才看清是长舟。
长舟看见寒酥有些惊讶,他一边向后退,将人请进来,一边压低声音问:“表姑娘,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寒酥摇头,“将军可是已经睡下了?”
“没有。”长舟将院门关上,引着寒酥主仆穿过庭院往封岌的书房去。
寒酥白日要带妹妹过来治疗眼睛,来过衔山阁很多次,对这里的布局很清楚。她很快觉察出长舟引的路是往封岌的书房去。她有些诧异,问:“将军还在书房忙碌?”
“是,将军正在和人议事。”长舟道。
寒酥微怔,不由停下了脚步。她一方面心疼封岌这么晚了还要处理事情,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莽撞担心突然过来打扰了他的公事。
长舟回头望向她,道:“本就该散了。而且与将军议事的人,表姑娘也认识。”
长舟向来寡言,能够解释这么一句已经难得。他说完便转过身去,继续在前面带路。
寒酥疑惑地跟着他往前走,直到到了封岌的书房前。她因不知道长舟口中所说她本就认识的人是谁,迟疑着这样进去是不是不好。她刚想对长舟说自己先不过去了,书房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小涵!”叶南抱着胳膊出现在门口。她女生男相,身量也高,穿男子衣衫时,颇有几分雌雄难辨的意思。
寒酥愣了一下,望着她慢慢露出笑脸来,久别重逢地开口:“叶将军。”
肖子林啧啧了两声,道:“还叫什么小涵?人家现在姓寒名酥,是京城声名鹊起的大才女!”
他“咦”了一声,转头望向坐在书案后的封岌:“将军,声名鹊起这个词儿,我用得对不对?”
封岌没有理会肖子林,他诧异地望向深夜过来的寒酥。他深看寒酥一眼,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寒酥微微笑着。
封岌收回视线,对肖子林和叶南道:“都去休息,明日再议。”
寒酥赶忙说:“是我打扰了将军吗?”
“没有。”封岌道。
叶南从房间走出来,走到寒酥面前,道:“听说笙笙的眼睛能治好?”
寒酥微笑点头:“师太医是这样说的。虽然暂时还没能治好,可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肖子林也从屋子里出来,他问叶南:“你听谁说的?长舟吗?”
长舟面无表情地瞥了肖子林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叶南更是懒得搭理肖子林,全当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和寒酥说:“好事。笙笙的眼睛能好是好事!”
“前两日笙笙还和我提到你。”寒酥道,“若你有空可要去看看她。”
“明日就去看她。”叶南爽朗一笑。
叶南很喜欢寒笙,因为当初回京的路上,寒笙被塞进了她的帐中,她起先十分讨厌小孩子,偏寒笙是个乖巧爱笑又嘴甜的,一口一个“叶姐姐”。
叶南被寒笙这佚?一声声“叶姐姐”叫得有些晃神。她混在男人堆里十几年,都快忘了自己的个女的。寒笙这一声声姐姐让她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女的。
云帆端着茶壶从另一边走过来,瞧着叶南和肖子林都站在外面,问:“这是要散了?”
他再看一眼寒酥,恍然大悟地拉长音“哦”了一声,点点头:“是该散了。”
寒酥掖了掖鬓发,当做没有听见。
肖子林朝云帆抬了抬下巴:“别送茶水了,快带我和叶南去客房睡觉。我们睡哪里?哦……不对,给我安排就行。让叶南去找长舟——”
拔剑声在深夜十分刺耳,长舟手中的肩抵在肖子林的咽喉,面无表情地说:“你话太多了。”
肖子林俊朗的面容展现笑颜,他毫不在意抵在咽喉的坚韧,道:“是我话多了,好久不见这不是想你嘛。”
叶南转过头看向这两人,淡淡道:“别拔剑吓唬人,你又打不过肖子林。”
长舟掀了掀眼皮,瞥向叶南。
叶南抱着胳膊,一副事不关己的坦荡样子。反正她也只是实话实话。
寒酥看着这一幕,唇角抿出一丝笑来。她知道叶南这话说得没错。虽然她不清楚长舟的身手,却知道肖子林是封岌手下第一人。若论武艺,恐无人能及。偏偏肖子林又是个又洒脱又怪异的性子。
原先跟在封岌身边的那近一个月,寒酥只见过长舟一两次,和肖子林、叶南接触更多些。
她曾经向肖子林打听过封岌的身份,肖子林还故意编了个身份搪塞她……
寒酥望着他们,心里突然滋生一种怅然,曾经的记忆又在她脑海中苏醒。
云帆赶紧把手里端着的茶水送进书房放在书案上,再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真受不了你们见了面就剑拔弩张。走走走,跟我去客房休息。你们不睡觉,我还困呢。”
云帆握着长舟的手腕,拽着他,将他架在肖子林脖子上的长剑拿开。
“是困了。快走。”叶南很配合地给云帆接话。
云帆顺势带着叶南和肖子林往后院去。
肖子林明明长了一张英俊非常的脸,非要讨人嫌地眯着眼睛冲长舟扯起一侧唇角笑了笑,然后他将手臂搭在叶南的肩上,勾肩搭背地和叶南一起走路。
“无聊。”长舟收了剑,冷着脸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封岌习以为常地看着这几个人闹,他望向立在门口的寒酥,道:“还不进来?”
寒酥侧首吩咐翠微,让翠微去找云帆安排她今晚的住处。
封岌有些惊讶地看向寒酥——她给自己的丫鬟安排宿处,她这是打算今晚留宿在他身边?
寒酥朝封岌走过去,隔着一张书案,她立在封岌面前,问:“我这个时候过来真的没有误了将军事情吗?”
封岌摇头,朝寒酥伸手。寒酥将手递给他,又绕过长案,立在他身边。封岌微用力将人往身侧拉,让寒酥的腿边抵在他的腿侧。
“让人带句话给我就是。”封岌道。
寒酥不需要说,封岌也猜得到她这一路必然胆战心惊怕被人撞见。
寒酥没解释为什么偏要自己过来,她岔开话题:“将军对肖子林很好。”
这是事实。封岌治下严厉,他的属下都敬他怕他,唯独这个肖子林整日嘻嘻哈哈,偏封岌纵着,不怎么管束。
封岌笑笑,道:“看着他像看见年少时的自己。”
寒酥惊讶地眼睫迅速颤了两下,不敢置信地微歪着头望向封岌。她怎么也不能把威严庄重的封岌和嬉皮笑脸的肖子林联系到一起。
封岌也不解释,他直接抱着寒酥站起身。他站起身的动作太突然,寒酥下意识攥住他肩上的衣料,攀着他的臂膀。
封岌一边抱着寒酥走出书房往住处去,一边说:“今晚你可能会睡不好。”
到了封岌的寝屋里,封岌弯腰,将人放下来。寒酥望向床榻的方向。封岌的床是长舟给他特制的,只过脚踝的高度。寒酥望了一眼他的床,说:“不会因为床矮就睡不好的。”
封岌转过脸看向她。寒酥不明所以地抬眸望向他,与他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寒酥轻咬了一下唇移开了目光。
她好像误会了封岌的话……
“来前沐浴了吗?”封岌问。
寒酥点头。
直到这个时候,寒酥才觉得自己今晚是不是不应该过来?可她只是……只是有些舍不得最后与封岌相处的时日里还要看不见他……
“那你等等我。”封岌道。
寒酥再轻轻点头,她半垂着眼睛,没有去看封岌。
封岌低笑了一声,经过寒酥身边往外走时,顺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封岌已经走到了门口,寒酥突然转过身去,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说:“我帮将军吧。”
封岌转过头深看了寒酥一眼,虽知她反常,也没过问,只颔首说好。
——反正他问了她也不会承认不会坦白。
封岌并非每日睡前都要坐在浴桶里沐浴,有时只是简单的擦洗。正如今晚,因将要出征之事与属下议事到这么晚,封岌只是吩咐长舟给他提一桶兑好的热水,供他简单擦洗。
挨着封岌寝屋的净室里面东西虽不多,却整洁宽敞。不似寒酥那里处处有着姑娘家使用的痕迹,这里干净得好像新砌成从未用过。
云帆要安顿叶南和肖子林,一时还没将水送过来。
封岌看向净室内唯一的那一把凳子,道:“过去坐。”
寒酥走过去,看着到她腰身高的凳子,懵了一下。耳畔传来封岌的一声低笑。
封岌从她身后走过来,抱住寒酥的腰,将她放在高足凳上。寒酥坐在上面,足尖离地,下意识地抬手攀在封岌的手臂。
封岌也没松手,双手搭在寒酥的后腰,略俯身,将寒酥揽在怀里。
“这凳子也太高了。”寒酥说。
封岌“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寒酥望着眼前的封岌,却觉得自己刚刚这话说得不对。这凳子对她来说太高了,对封岌来说似乎刚刚好。
只到脚踝的床板,到她腰以上高足凳,这些都是他用来顺手的东西。
下午在马背上的吻似乎仍旧残着彼此浅淡的味道,浅浅淡淡,若有似无。
寒酥深夜过来,某种气氛默契地在两个人之间传来。当封岌将吻落过来的刹那,寒酥几乎是同时抬起了下巴去承。
这个吻,是马背上的续篇,从一开始就轰轰烈烈。
云帆的叩门声打断了这个吻。
好长时间的一段沉默之后,云帆才听见封岌的一声“进”。
他提着热水进去,见寒酥坐在高足凳上,封岌背对着他挡在寒酥面前。云帆看不见这两个人的表情,他也不敢多看,将热水放下,便匆匆退了出去。
寒酥抿了下唇,唇上有着火辣辣的痛感。她攀着封岌的小臂,从高足凳上跳下去,低声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