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同样发现异样,她盯着对方的伤,悄声道:“好像是被修士所伤,修为还不低。”
卢禾玮明明是千渡岛少主,加上莲华宗高修屈指可数,估计都跟卢恒洲相识,怎么会有胆子打他?
再说他拜师后就没去莲峰山,这又是哪里来的伤?
答案显而易见。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卢禾玮听完楚在霜的话,又撞上她们复杂的眼神,恨声道:“为什么这么看我?你们在可怜我么?”
凭什么落魄农家女都露出那种神色,他的身份远比她高百倍,简直荒诞可笑。
他在学堂永远傲慢嚣张,还从未遭遇过这种眼神。
“你有什么值得可怜的,我只觉得你不太正常。”楚在霜一瞥他白衫后伤口,不解道,“我以为被施害的人知道伤口有多疼,就不会再有加害别人的想法,但你怎么是反着来的。”
既然他切身体会过疼痛,那更不该将此痛施加给无辜的旁人,偏偏他对真正的加害者无动于衷,反而将满腔怨气发泄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比如毫无背景的苏红栗等人。
所以她很早以前就觉得他不正常。
卢禾玮怔神。
落水消息传得很快,楚并晓和卢恒洲闻讯赶来,显然没料到游船也能翻。
家仆们不敢直言是卢禾玮和楚在霜打架闹翻船,毕竟两人身世不凡,惹恼谁都没好果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苏红栗和秦欢跟随兄妹二人进岛,此时不好发言,同样回以沉默。
“禾玮,你先下去更衣,整理一下自己。”卢恒洲瞥见儿子肩上红痕,又道,“在霜估计也受惊,没想到这船不结实,大家换身衣服,到楼里聊聊吧。”
楚并晓听其和煦解围,他对此倒没什么异议。
众人都抬腿,乘船往回走。
卢恒洲见楚并晓等人离去,他看到擦身而过的儿子,淡淡道:“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卢禾玮闻言,他打了个颤,顿觉不寒而栗,脚下步伐更快。
*
很快,一行人更衣结束,跟随卢恒洲进楼品茶,只是没再见到卢禾玮。
楼宇内雕梁画栋,两侧有轻纱垂下,微风拂过,宛若仙境。家仆们端着精致小盘,盘中盛有诸多新鲜灵草,在案台上摆放得琳琅满目。
卢恒洲苦笑:“没想到乘船会出意外,倒是打扰在霜采药的雅兴,我让他们端来时令灵草,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临走时挑选带走就好。”
楚在霜故作羞涩:“卢叔叔,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想要什么就再来,千万别跟我客气。”
楚在霜确实没客气,私底下朝苏红栗示意,便跟好友奔到案台前,挑选起盘中的灵草。
秦欢站起身来,故作要跟过去,脚下步伐却不快,恰好听见身后二人对话。
女修前去选药,卢恒洲客套完,又望向楚并晓:“并晓也常来看看,跟掌门讲讲千渡岛的好,她没准就理解我对红尘泽的苦心。”
楚并晓:“门内之事,掌门早有定夺,我们作为弟子,恐怕插不上嘴。”
“哈哈,别人插不上嘴,你还插不上嘴?你是她儿子,自是不一样。”卢恒洲大笑,拍拍他手掌,意有所指道,“你天赋出众,他们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你来考虑,别在凡人身上耽误太多时间了。”
“说句直接点的,以后这琼莲十二岛,不都会交给你么?”
卢恒洲就不信,楚辰玥和肃停云真能将权力拱手让人,现在说共商管理,要等到合适机会,还不是传给儿女。
楚并晓闻言沉默不语,他等紧握自己的手掌松开,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右手,将其放在桌下,用布轻蹭手背。
案台前,楚在霜和苏红栗转悠一圈,每种灵草都拿一些,就快将储物袋装满。盘中灵草都经过简单处理,并不是连根带泥的状态,甚至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这里有没有缺的?”楚在霜道,“要是有没拿出来的,我们可以管他们要。”
“没有缺的,千渡岛特有灵草都在这里,不过这些灵草被处理,没法再带出去培育。”苏红栗扫视一圈,说道,“种子都被摘掉了。”
“估计就是怕我们留种子,所以专程摘好送过来吧。”楚在霜道,“据说药长老都不被允许上岛,每次是他要什么,直接给灵草成品,也拿不到种子。”
苏红栗一愣:“那我们刚刚在水下摘……”
“嘘,什么摘,摘什么,那是落水时灵草种子不小心蹭身上了。”
“……”
游零花是千渡岛特有灵草之一,但它的种子全都掩藏在水下,要不是翻船掉进水里,她们根本没机会摘到。其他特有灵草都藏在千渡岛深处,唯有不好采摘种子的游零花,能够大片大片露于人前。
方才,家仆救人急切,并未时时盯着,没注意到她俩小动作。
楚在霜和苏红栗对视一眼,决定在离岛前闭嘴,绝口不提此事。
千渡岛之行没多久落幕,修士本就不必用餐,简单地品茗闲谈,再拿上各类灵草,就到辞行的时刻。
卢恒洲将他们送到乘船处,虚情假意地寒暄几句,身后依旧不见卢禾玮。
楚并晓等人也没问,客气地告辞,再坐船离岛。
河面,一叶小舟飘荡,驶出灵气屏障。这里是千渡岛边缘,再往前是传送法阵,不在卢恒洲管辖范围内。
下船后,楚在霜和苏红栗迫不及待去种药,楚并晓和秦欢却需要找掌门复命,只能分道扬镳。
双方在法阵前挥别,楚在霜和苏红栗先走一步,只剩下望月泽二人。
楚并晓等她们离去,这才看向同伴,问道:“怎么样?”
“岛图已经绘制出来,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水的地方不清晰。”秦欢无奈,“音阵术在水中效果最好,所以基本探查不到楼里。”
“无妨,我趁他不备,在楼里转了,合起来就齐全。”楚并晓道,“现在把岛图交给掌门,我们的任务就算结束。”
秦欢点头。
*
停云湖,新垦的药田郁郁葱葱,嫩苗逐渐生长出花苞。
这片区域是肃停云在停云湖的歇脚之处,虽然小屋里什么都没放,但外人也不敢过来乱转。唯有楚在霜胆大包天,将屋前的荒地开垦,把双生灵心花挪来。
反正父亲事务繁忙,他被鸠占鹊巢,至今都没发现,不知道哪天回来,才会发现有药田。
千渡岛之行收获颇丰,楚在霜和苏红栗将游零花种子泡水里,她们就开始整理拿到的灵草,准备用双生灵心花来调配丹方。
最近,两人都没空忙别的,一直在讨论新丹方,聚在停云湖小屋边。楚在霜找父亲要来许可,才能够放苏红栗上来,不然对方没法通过屏障。
虽然苏红栗尝过双生灵心花的花瓣,判断它只比普通灵心花灵气充沛,但作为书上毫无记载的灵草,两人也不确定它能配出什么丹药。
“游零花研磨的粉末,适量百汇草的根部,再加一点秦榛子。”
苏红栗一边翻书,一边开始放配料:“要是按你的想法,普通灵心花灵气只有黄或绿,只代表一种五行,双生灵心花有黄又有绿,那可能有两种五行,用多少配料也要随之变化……”
楚在霜忙道:“但我那也是瞎猜的,其实我从没炼过丹,单纯就是胡编乱造!”
“试试吧,我觉得挺有道理,毕竟刚才两次都失败,新丹方成功本就不易。”苏红栗一瞄旁边漆黑的药渣,“就算配料搞对了,剂量不对也不行,基本都要试好久。”
苏红栗琢磨出新丹方,但不知用量哪里出错,连续两回都只有药渣,没有办法凝成丹药。
金属丹炉再次颠簸起来,在熊熊烈焰中发出怪响,远比炼制清心丹时吓人得多。嗡声阵阵,恨不得要掀翻盖子,好像有一头猛兽喘着粗气要从中钻出。
两人翘首以盼,紧盯着小丹炉。
片刻后,丹炉重新安静,却没闻到药香,也没嗅到糊味。
楚在霜懵道:“没味道?炼坏了?”
如果丹药凝成,应该灵气扑鼻,就像以前炼清心丹一样。
苏红栗屏住呼吸,她硬着头皮揭盖:“长痛不如短痛,看看糊成什么样。”
金属盖之下,并不是黑药渣。只见一枚丹药落于炉中,孤零零地躺着,满炉子材料,只炼出一颗。
第三十五章
从品相来看,丹药分为下品、中品和上品,同一种丹药可以根据灵气外现的多少,来判断它的功效好坏。药修炼丹越熟练,丹药品阶越高,比如苏红栗以前只能炼中品清心丹,经过繁忙摆摊后,现在能炼出上品水平。
但眼前的这颗丹药灵气却没外现,放到鼻尖下面闻,甚至嗅不到药香,让人摸不准它功效如何。
楚在霜用小棍摆弄炉中丹药,它外表金绿色,骨碌碌地打转。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照清心丹改的丹方。”楚在霜道,“那这颗是什么,跟清心丹一样?”
“不,要是跟清心丹差不多,应该能炼出一炉子,现在就凝成一颗,药效肯定会不同。”苏红栗哗啦啦翻书,苦思冥想道,“书上没记载过类似丹药,它灵气还不外现,我们只能试药了。”
“试药?”
苏红栗点头:“对,根据我在课上学的,倘若是完全无害的丹药,灵气绝对会显现,起码能闻到药香,但要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丹药效果就没法确定。是药三分毒,灵气被别的东西中和,没法缠绕在丹药外,那还有可能是毒药。”
楚在霜:“原来如此。”
苏红栗猛合上书,起身道:“我以前也没试过药,等我回千金方一趟,询问一下师哥师姐,该到哪里买试药的东西。”
*
千金方,数栋小楼依山而建,从山脚抬头望去,层层绿茵茵的梯田,皆是药修所种的灵草。凡是千金方修士驻足之处,便没有草木荒芜的地方。
屋檐之下,楚在霜站在门外,等待苏红栗出来。这里是药修换取材料的地方,时不时就能看见腰挂黄葫芦的修士进出,手里还抱着灵草或丹炉。
屋里,苏红栗站在柜台前,正跟白衣男修交谈,迷茫道:“单河师兄,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抱歉,红栗,我的意思是,你在我这里也换不到试药的东西。”白衣男修容貌秀气,他名叫单河,手中持卷册,为难地笑道,“其实连我都很少试药,唯有师尊他会做这事,大家基本都照现成的丹方来炼。”
“但师尊他最近不在山上……”苏红栗面露难色。
单河抬眼一瞄,他看到门口探出半个脑袋的某人,好奇道:“那是你朋友吗?”
“啊,是,她在等我。”苏红栗回头一看,支吾道,“她不是药修,就不敢进来。”
单河面色和善:“没事,你让她进来吧,现在没什么人来兑换药材,不会影响到谁。”
楚在霜正暗中观察,她瞧苏红栗朝自己招手,这才走进屋里,来到对方身边:“怎么了吗?”
苏红栗垂头丧气:“师兄也很少试药,这里换不到试药的东西。”
“那外面能买到吗?”楚在霜提议,“我们去浮游街逛逛,或者拜托谁帮忙找。”
单河疑惑:“你们那么想试药?”
“对,真的很好奇。”
毕竟双生灵心花没被书籍记载,好不容易炼制出丹药,肯定有不一般的效果。
单河略一沉吟,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很犹豫。
楚在霜瞧他欲言又止,问道:“师兄想说什么?”
“这……”单河道,“其实试药不需要什么东西,我作为师尊的入室弟子,亲眼见他试过几次,方法没有什么难的,一般取少量丹药,再让灵兽来服用,观察后续的反应。”
苏红栗:“但服用的不是整颗丹药,功效肯定会有差别?人和灵兽也有不同?”
“是的,所以还有种办法,让人来服用试药,这也是我不想说的缘由。”单河长叹一声,“师尊就最爱自己试药,倒是将药效掌握明白,可不是将自己嗓子毒哑,就是吃完后头晕眼花,我早劝他这样不行,但他每次炼完还吃,根本就盯不住。”
苏红栗幡然醒悟:“对啊,丹药和灵草一样,还可以自己试……”
“不行不行,这不合理,药长老修为有八叶初期,他中毒后没那么容易死,你乱吃药真的要凉!”楚在霜看破其主意,连忙摆手制止,又请教道,“那要是用灵兽试药呢?一般该怎么做?”
“灵兽的话,一般挑拾芽兽或天宝鼬来试药,主要它们在野外就啃食灵草,本身具备一定的恢复能力,体质也跟普通修士差不多。”单河耐心道,“不少龙虎峰修士驯养它们,就是让它们在小洞天里探路,只要它们走过的地方,那必然没有毒和危险,修士也能安然通过。”
“天宝鼬?”
楚在霜和苏红栗对视一眼,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人。
*
池边树下,一方棋盘放在石面上,被当做天宝鼬垫脚的桌子。
棕黄小鼬有黑亮的圆眼睛,它两只短手正抱着一枚清心丹,咔嚓咔嚓咬个不停,憨态可掬望着四人,还不知自己接下来的试药命运。
楚在霜等人环坐桌边,都在盯着桌上天宝鼬,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漫长僵持后,终于有人率先打破沉默。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行,你俩好长时间不搭理我们,一碰头就是要拿小天试药,我绝对没办法接受!”李荆芥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又望向斐望淮,哀鸣道,“望淮,你说句公道话,她们天天炼药不理人,有事相求才来找我们,这种事能忍吗?”
斐望淮手握扇柄,却没替其出头,他眼睛笑如弯月,温和道:“可以快点试药吗?我待会儿还有事。”
最近,他在寻找通天塔内密道,想传送岛外跟白骨老碰面,却突然被他们叫来过家家,着实有点顶不住。
“不要再偷偷去通天塔修炼了!”李荆芥听他语气平淡,震声道,“这种鼬命关天的时刻,你作为店里小天的后辈,曾跟它一起摆摊卖药,难道就不该表示一下!”
“我愿意为它写一幅挽联。”
“……”
李荆芥摇头:“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你们为了丹药,竟不管它死活。”
“但天宝鼬本就是用来探毒探宝的灵兽,否则没有被驯养的意义,你不让它试药,反而更不合理。”斐望淮平静道,“等你修为再高一点,它早晚还得去探毒。”
楚在霜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与其让它接受外面的毒打,不如我们先毒……不是,我们先教它适应残酷的修士环境。”
苏红栗捧着小碟,其中装有丹药碎屑,保证道:“我只切下一点点,相比起整颗丹药,药力就只有一成,不会伤及它性命。”
“道理我都懂,但没法接受。毕竟对我来说,它不只是灵兽,更是我的朋友。”
李荆芥捧起桌上的天宝鼬,深情道:“我知道试毒是它的命运,但这一天应该晚点到来,谁让小天是我见过最单纯善良的灵兽。”
“它对你这么特别吗……”楚在霜懵道,“那不然再找只灵兽,也不是就非它不可。”
正值此时,天宝鼬被李荆芥举在掌心,它爪中清心丹掉落,顿感气恼地低下头,直接怒咬他手指一口。
“哇——”李荆芥猝不及防挨咬,他试图挣脱鼬口,却被死死地叼住,叫道,“救救我,救救我,快给它试药,快给单纯善良的它喂药!”
“……”
片刻后,苏红栗给李荆芥治疗伤口,楚在霜和斐望淮则围在桌边,打算让站在棋盘上的天宝鼬吃药。
天宝鼬面对二人丝毫不惧,它圆滚滚的眼珠一转,用小爪梳理油滑毛发,吃饱喝足后颇为惬意,还懒洋洋地缩成一团。
楚在霜握着小碟,她用细长的金属小勺舀起药屑,小心翼翼地递到天宝鼬嘴边,诱哄道:“大郎,该吃药了——”
天宝鼬将头一撇,它躲开金属小勺,丝毫没张嘴的意思。
“为什么?”楚在霜低头看药屑,不解道,“难道是它觉得不好吃?”
斐望淮思索:“刚才啃那么多清心丹,估计早就吃饱了吧。”
“不可能,清心丹提供的是灵气,没道理会占它的肚子。”楚在霜从怀里摸出桂花糖,放在天宝鼬眼前晃了晃,发现它迅猛地站起来,欢声道,“你看它还是有兴趣的。”
斐望淮斜她一眼:“本事不大,吃得挺多。”
楚在霜却没听出他指桑骂槐,还在用糖吸引小鼬的注意力。
天宝鼬圆眼睛盯着糖块,它被逗得跳来跳去,想要伸手去够食物,却没触碰那勺药粉。
她握住香甜桂花糖,又将小勺凑近它,讨价还价道:“先吃药屑就有糖,怎么样?”
暖融融日光之下,她发丝被照出漂亮光泽,宛若上好的丝滑绸缎,连手指都如玉般剔透,轻唤着冥顽不灵的天宝鼬张嘴。那态度之好,堪称百依百顺,就没见她那么乖过。
斐望淮听她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将灵兽视为真人,还心平气和讲道理,一时间既好气又好笑。
他双臂环胸,似有些不满,讥刺道:“你喂我汤药时,可都没那么耐心,刚吹两下就喊累,你觉得这合理吗?”
他当初重伤卧床,她就只会来气他,没事还要捡他便宜。
“合理,怎么不合理?”楚在霜看向他,神色微妙道,“人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你怎么能跟毛茸茸比?”
斐望淮:“?”
听听她说的话,她比天宝鼬更具兽性,丝毫没有一丁点人性!
斐望淮一抿嘴唇,他看不惯眼前景象,直接抬手将天宝鼬拎起,接过她手中的金属小勺,强硬地将药屑怼它嘴边,淡声道:“张嘴。”
他就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天宝鼬,明明是被驯养的灵兽,恨不得爬到人的头上。
天宝鼬悬在半空,它方才还敢咬人,现在却老实下来,用圆眼睛偷瞥斐望淮,审时度势地张嘴吃药,将小勺上药屑舔得干干净净。
孩子吃饭老不好,多半是惯的,提溜起来就好了。
斐望淮盯着它吃完,这才将它放回棋盘,他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跟你一样,态度越好,就越离谱。”
“……”
旁边,李荆芥已经给手指抹完药,他和苏红栗赶到棋盘边,望向桌上天宝鼬,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小天还在吗?”
楚在霜望着舔爪的灵兽:“好像没出什么事,不像中毒的样子,但也没其他效果。”
斐望淮见它安然无恙:“真遗憾。”
苏红栗:“是不是药效小,只有一成用药,所以没反应?”
下一刻,天宝鼬忽然弓身,发出一声嘶叫,浑身毛发奓起,焦躁地在棋盘上跳来跳去,差点踢翻一旁装有黑白棋子的竹罐。它圆眼睛瞪得更大,脚下碎步越来越快,猛地从桌上跳下,不受控地蹿出去!
“小天,别跑啊!”李荆芥起身去追,“我们好好聊聊,不要一有矛盾,就搞离家出走!”
苏红栗满头雾水:“它是不是委屈,被我们气跑了?”
“怎么可能。”斐望淮作为魅族混血,他曾见过不少人驱使灵兽,说道,“天宝鼬灵智不高,也不是高阶灵兽,不可能有这种感情。”
小释惊呼:[它目标是树后的竹筐!]
天宝鼬并非乱跑,直接冲向藏匿竹筐的地方,那里放有不少书籍及杂物。它试药后力气极大,竟然咬住一根草绳,愣是拽翻那堆竹筐,导致筐中物事稀里哗啦地涌出。
轰声过后,书籍倾泻,还有不少东西乱滚。天宝鼬从中捡起一物,那是一块莹润的玉佩,看上去质地尚佳,将其带回李荆芥身边。
“这玉佩是谁的?”李荆芥接过玉佩,诧异道,“这树后怎么还藏好多竹筐?”
众人方才坐在桌边,丝毫没有察觉异样,不料树后别有洞天。
楚在霜解释:“我原来总在这里下棋,就在树后放一些杂物,这是娘亲送我养气的玉佩,听说品相还不错。”
斐望淮似有所悟:“那药有刺激它能力的作用,它现在亢奋起来,探宝特性被激发,就会到处乱翻,寻找值钱东西。”
天宝鼬被李荆芥养得好吃懒做,自然从来没干过正经事,如今被丹药灵气灌满,一下变得机敏警醒,看上去训练有素,一改往日的颓态。
李荆芥了然点头,他将玉佩还给她,劝道:“小天,搞错了,寻到自己人头上,你倒是向外找找。”
药效之下,天宝鼬敏捷地乱蹦,在半空中弹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呲溜一声向外蹿去!
“你们这药拿什么炼的?”斐望淮蹙眉,狐疑道,“它现在比同阶天宝鼬都快,这是什么让灵兽变强的丹药么?”
“这不是给灵兽吃的。”苏红栗错愕,“但一成药就变成这样,要是将整颗丹药吃下,岂不是……”
李荆芥见天宝鼬要跑得没影,他连忙抬腿去追,喊道:“等等!”
苏红栗正要迈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回望杂物堆:“在霜的竹筐……”
天宝鼬冷不丁撞开竹筐,将里面东西翻得一团乱,现在凄惨地挥洒一地,还没帮忙收拾起来。
斐望淮:“你俩去追吧,我们来收拾。”
“好的,我去看看药效,回来就告诉你。”苏红栗朝楚在霜一摆手,同样马不停蹄地追赶,生怕被兴奋的天宝鼬甩掉。
楚在霜见同伴都去追,她也好奇天宝鼬,一溜烟地往外跑,脆生生道:“你都那么能干,肯定擅长收拾,我在这里也添乱,不如让我跟他们一起……”
“我没将你独自抛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却想把我留下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斐望淮哪能不知她的鬼主意,他一把揪住妄图逃跑的她,笑眯眯道,“这些东西不是你的吗?难道不该由你来盯着,免得被人弄完不满意?”
他怕她留下不快,她倒是心挺大,想要将他丢下。
“哎呀,你这话说的,分什么你的我的,咱们的感情无需多言。”楚在霜心想全是杂物,也没什么有价值的,又惦记着神奇天宝鼬,口不择言道,“我完全信任你,对你没有秘密,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随便随便我都行!”
斐望淮听她答得痛快,他神色一怔,居然松开手,不再去强求。
她如此坦荡,他倒不适应。
楚在霜见他松动,瞬间欢欣鼓舞,还迈出两步,软声试探道:“那我走啦?你来收拾?”
“也行,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我懒得跟你们满山跑,你们待会儿回来就行。”
“好好好,谢谢您,那我……”
“等等。”斐望淮略一停顿,他瞄向散落的书,迟疑道,“我留下收拾可以,但有一事要问你。”
楚在霜见他面色严肃,她眨了眨眼,疑道:“什么事?”
斐望淮漆黑眸子一闪,他遮掩地用扇柄挡脸,视线不自在飘向一边,连带声音都变轻巧:“我能帮你收拾书么?你那堆书里不会还有不合时宜的东西吧?”
历史不可以重演,他不能再次尬住。
“……”
楚在霜一瞄那堆杂乱的书,又一瞥他别扭闪躲的神色。她转瞬反应过来,领悟他什么意思,耳根烫得通红,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呢,早就还掉了!”
“哦——”他斜她一眼,似难以置信,“你还是专门借的。”
“???”
第三十六章
楚在霜被他一搅和,竟将天宝鼬忘脑后。她站在原地,好声好气道:“我必须跟你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