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象力不够丰富,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楚并晓意有所指,“你随父亲学剑,应该更有想法。”
“……毕竟剑法全靠胡思乱想,是吗?”
没过多久,秦欢也闻讯赶来,她热情一捏楚在霜脸蛋,还乱揉苏红栗的脑袋,只将两位师妹都搞得乱七八糟,这才欣喜道:“所以这回都是师妹跟着来?真不错!”
“她们上岛摘灵草,可以帮忙打掩护。”楚并晓道,“唯一问题就是,有什么理由登岛,看上去不太显眼,不会遭岛主拒绝。”
苏红栗面露难色:“卢岛主是卢禾玮的父亲吧,那我可能没办法上千渡岛……”
她当初跟卢禾玮多有不快,哪个药修都可以上岛,就她绝对被拒之门外。
“对啊,岛上还有卢禾玮,差点就将他忘了!”楚在霜一击掌,眼神发亮道,“这不是我名门出身的竹马,当初还声称把我当自己人,他重伤后我都没看望过呢!”
卢禾玮当初为挑拨关系,说过不少虚情假意的话,让楚在霜远离斐望淮,说他才真把她当自己人。据说,他在小镇重伤以后挫伤面子,只草草地拜师,就躲回千渡岛,都没见救他的楚并晓。
苏红栗:“?”
[你同桌都下病床几个月,你现在才想起另一人,是不是有点太假?]小释吐槽,[也就他还活着,要是换其他人,就你这探病速度,说不定早都入土。]
楚并晓:“我以为你一直不喜欢他,以前都不愿意跟他搭话。”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我不是还不懂事吗?”楚在霜乖巧道,“我和红栗离开学堂后,时常想起不少同窗的美好回忆,尤其经历风啸巨兽之事,大家曾经并肩作战,以前的小摩擦就放下,想跟他化干戈为玉帛,探望一下他的病情,听着很合理吧。”
苏红栗嘀咕:“但我觉得那段回忆并不美好。”
楚在霜:“没事,就算回忆并不美好,等你摘过他家灵草,也可以变得很美好。只要灵草砸到位,痛苦能被覆盖的。”
“???”
秦欢研墨提笔,犹豫道:“以探望卢岛主儿子为由上岛吗?听着挺牵强,但都是同窗,好像也可以。”
“不只是同窗呢,差点要结亲的,当初非找我爹娘说这事。”
“母亲早拒了此事,说要考虑你想法,不会替你做决定。”楚并晓道。
因为楚在霜修为不高,所以卢恒洲曾有念头,让其跟儿子结亲,巩固双方的势力。只是楚辰玥和肃停云都不同意,当时打马虎眼说儿女长大再说,这种事顺其自然、不能强求,其实就是变相婉拒。
“对啊,说考虑我的想法,那要拿出诚意呀。”楚在霜理直气壮,“我不得看看他家有多少钱,够不够我吃喝玩乐、挥霍一空,再来考虑这件事嘛!”
“……”
第三十三章
千渡岛,一片静谧水边,遍布高高绿草,透过草杆缝隙,依稀可见不远处气派小楼。此楼沿水而建,宽阔桥面之上时有仆役走动,手中端着青翠欲滴的新鲜灵草。
楼内,有人读完掌门信,正歇斯底里地怒吼。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说什么对我有意,这不就是在瞎扯?”卢禾玮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将手中信纸撕碎,恼火道,“她天天跟斐望淮勾三搭四,好意思说这种屁话,真当我是好欺负的,还想跑到我头顶上种灵草不成!”
送信人带来两封信,一封是上岛的掌门信,一封是楚在霜的私信。信中,楚在霜情意绵绵,隐晦婉转地示好,只字不提千渡岛灵草,字里行间都在关怀卢禾玮。
但他就觉得她有问题,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二楼栏杆边,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修却毫无反应,他看上去儒雅斯文、彬彬有礼,眺望水天交融的茂盛药田,手里还把玩着两颗核桃,并未回头正视气急败坏的儿子,悠哉道:“禾玮,在霜好歹跟你青梅竹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跟楚并晓不一样,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卢禾玮指着掌门信上的名字,愤慨道,“父亲,这农家女跟着她过来,肯定是贪图咱家灵草,这两人是一丘之貉,故意拿掌门压我们,特意跑来膈应我的,万万不能放她们上岛,不然我以后怎么混啊!?”
卢恒洲闻言,他转过身来,慢条斯理道:“故意拿掌门压我们?”
“没错,楚在霜不就仗着自己有好爹好娘,她原来在学堂格外嚣张,堪称无法无天……”
“蠢货——”卢恒洲一声暴喝,灵气骤然就爆开,震碎桌上的茶具,“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
空气肃杀,卢禾玮满腹抱怨戛然而止,他望着阴晴不定的父亲,吓得面色惨白,当即就跪下来:“父亲父亲,儿子错了……”
自幼年起,他就发现父亲喜怒无常,对方心情好时不吝赞许,说终有一天要将千渡岛交给自己,心情不好时动辄打骂,恨不得把他视为脚底的泥,狠狠在地面碾来碾去。
果不其然,即便卢禾玮迅速跪地,胸膛处仍承受重击,硬生生被踢飞出去,嘴里刹那间弥漫腥甜。他腰间玉佩一闪,展开灵气的屏障,却瞬间被八叶强者踢碎。
卢恒洲一脚将其踹翻,胸腔剧烈地起伏,似乎还不感解气。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修宛若恶鬼,他猛地抬起脚来,踩在卢禾玮肩上,像要碾碎蝼蚁,重复道:“故意拿掌门压我们?掌门也配压我吗?”
“错了错了,儿子知错了——”卢禾玮语带哭腔,他狼狈地趴伏在地上,在父亲脚下尝到命悬一线的滋味。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在学堂里连修为第一都争不到,炼丹也比不过种地的农丽嘉家女,不过是被灵兽打伤,就怂包般躲在家里!”卢恒洲脚下用力,厉声道,“无能,废物,我留你又有何用——”
卢禾玮疼得哀鸣:“父亲!!”
正值此时,有人登上二楼,出声叫停道:“岛主。”
卢恒洲脸色一收,他轻缓地收回脚,又恢复儒雅模样,听到脚边痛吟声,平和道:“下去。”
“是……”
卢禾玮踉跄起身,甚至不敢抽噎,慌乱地抱肩离去,一刻都不敢多留。他连滚带爬地跑下二楼,回头就看到父亲正在跟那人交流,又忍不住低头望腰上的浓绿玉佩。
这是父亲送他的生辰礼,害怕他在外遇到危险,特意寻来的护身法宝。他曾向学堂里的人吹嘘许久,当时骨子里散发着骄傲,那是依仗千渡岛的底气。
但玉佩的护身屏障刚才却被毫不留情踢碎,连带他也被父亲弃之如敝屐。
中年男修在二楼负手而立,甚至都无心看自己一眼。
“岛主,少主好歹是修士,再怎么样也不好踩根骨,真出差错贻害无穷,心疼的还是您自己。”
“看看肃停云的儿子,再看看我没用的儿子,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我都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卢恒洲道,“居然还说她有个好爹好娘,他知不知道我费劲心力加入琼莲十二岛,究竟是为了谁!”
“少主年纪尚轻,自然不懂您苦心。”
“要是不进琼莲十二岛,我们就只能守着千渡岛,但如今其他岛屿唾手可得。不过是放人进来摘两根灵草,他就叫喊成那幅样子,这样不能忍的性子,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他越说越怒,“还是人家命好,往山上随便一丢,就养出个楚并晓,哪像我煞费苦心。”
“楚并晓也就四叶修为,您无须过于忧心,等我们的神丹炼成,少主自能飞速进阶。”
卢恒洲眉头微动,这才收敛怒火,低声道:“处理得怎么样?这回闹出那么大乱子,楚辰玥不可能没感觉,估计四处寻我们把柄。”
“出事的村子处理完了,但石牙烈不能再留了,他近来越发暴躁,甚至不听任调动,恐怕用不了了。”
“区区一个兽修,失控是早晚的事,再换一个就行了。”卢恒洲从袖间摸出一根玉笛,将其递过去,“他修为不到六叶,死了都没小洞天,岂不是更容易?”
那人躬身接过玉笛:“遵命。”
卢恒洲视线一转,他望向栏杆外药田,嘲道:“呵,不就是想查我的岛,那就放他们进来查,反正也不是在千渡岛炼丹,我倒要看看楚辰玥能查出什么!”
*
千渡岛,岛内遍布河川,常有小舟纵横。
楚在霜等人依靠掌门信登岛,他们来之前带好储物法器,如今乘坐船只前往岛内楼宇,偶尔能瞥见空中脚踩葫芦腾空的修士。
芦苇荡漾,药田成片,浓郁草香弥漫鼻尖,船只两侧均是水生灵草。楚并晓用灵气操控船只,无需有人撑船,就能自在漂行,缓缓向目的地靠近。
“原来这就是游零花,我只在书上看过,这里却有那么多。”苏红栗趴在船头,她一指水面蓝花,介绍道,“上次跟你说过的药草。”
楚在霜悠闲道:“莫急,待会儿就过来采,都给它们捞起来。”
“现在好像是灵草旺季。”秦欢坐在船头,她环顾一圈,盯着空中修士,总觉有人跟着,“那是卢家的家仆?”
楚并晓:“就算放我们进岛,也不会让我们乱跑,我估计会被扣下寒暄,你跟着她们摘灵草,到时候兵分两路。”
苏红栗面露不解:“楚师兄,你和师姐要做什么?”
她原本只打算跟随楚在霜上岛采药,但楚并晓和秦欢明显另有目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楚并晓:“无妨,一点小事。”
“好啦,让四叶修士去忙吧,都不是我们三叶修士该考虑的事儿!”楚在霜捏捏好友的发辫,宽慰道,“我们吃喝玩乐不添乱就行了。”
苏红栗:“这……”
秦欢抿唇一笑:“妹妹说的是,你们玩你们的,最好再玩大点,让我溜走片刻才好。”
没过多久,一行人抵达岸边,他们刚下船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卢恒洲等人。
卢恒洲和卢禾玮被无数仆人簇拥,连忙快步走过来,迎接进岛的修士。
卢恒洲笑得和煦:“并晓,在霜,好久不见,前不久才听禾玮提起你们。”
“卢岛主,打扰了。”楚并晓答得简略,又望向卢禾玮,“禾玮,好久不见。”
“还不快跟并晓打声招呼,一直待在岛上养病,上次的事都没道谢。”
卢禾玮好似霜打的茄子,这才低头唤人:“楚师兄。”
卢恒洲望向楚在霜,亲切道:“在霜,你也是好久不露面了,怎么都不来看看卢叔叔?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一直拉着我手里灵草不放,那时候说想来千渡岛,后来却都忘了。”
楚在霜透亮的杏眸微闪,她故作扭捏,怯声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千渡岛不能随便出入,岛上的灵草也不能乱采……”
卢禾玮瞧她惺惺作态,当即拳头紧握,视线转向一旁。
“哎呀,你想来就来嘛,其他人采不得,换你当然能采,待会儿就让禾玮带你们转转!”卢恒洲拍板道,“最近正是灵草茂盛的季节,岛上漂亮得很,你们四处逛逛。”
“禾玮,你去找艘船,好好招待在霜。”
“……是。”
卢恒洲走到楚并晓身边,引着对方往楼里走:“并晓就随我进楼坐坐,我听说你最近又进阶?”
楚并晓只得应声,跟随卢恒洲上楼。
这一番寒暄,卢恒洲只过问兄妹俩,竟是丝毫没管秦欢和苏红栗,仿佛她俩仅仅是跟随兄妹二人的杂役。
不过苏红栗早有心理准备,全程都盯着脚尖不抬头。秦欢则是轻啧一声,暗叹卢岛主八叶修为,架子却比九叶的肃掌门还大。
父亲一走,卢禾玮当即垮下脸来,没好气道:“走吧,船在那边。”
楚在霜见卢恒洲离去,她同样翻脸如翻书,不满道:“小卢,你这是什么态度,可不像好好待客衤糀的样子。”
“态度?我对你能有什么好态度?”卢禾玮正要发作,忽想起父亲叮嘱,下意识地捂肩膀,忍气吞声道,“行了,快走,准备上船吧。”
楚在霜原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不料今日却沉得住气,似乎被人提前敲打过。她见他摸肩膀,一时略感好奇:“奇怪。”
小释:[怎么了?]
“他当时是被风啸巨兽打伤肩膀么?那么长时间还没好?”楚在霜愣神,“就算我哥和我同桌体质特殊,比常人痊愈得快,现在都过几个月,他没道理有伤啊。”
她手掌曾被袖箭刺破,现在也好利落了,甚至看不到疤痕。
[你管他干嘛,他被打死都不奇怪,每回自不量力往上冲,还让你哥帮忙擦屁股。]
不远处,仆人早在水边备好游船,风雅小船只能乘载四人,但两侧还有家仆船只环绕,时刻紧盯卢禾玮等人动向。
秦欢上船后,她挑后侧靠窗的位置,用余光一瞥跟随的修士,想要从此离去,也不是件易事。
四人本就不熟,落座后都沉默。
船内放置甘露及灵草所制的珍馐,盘内点心格外雅致,从中品出灵草清香,绝非寻常人手艺。青绿糕点被压出花纹,小巧玲珑地堆叠起来,抿下一块入口即化,有着清心丹效果。
楚在霜最为自在,随手拈起一块糕点吃完,还端着小碟派发起来:“都尝尝,别干坐着,一起吃呀。”
苏红栗和秦欢这才动手取过盘中糕点。
“小卢,给大家倒些茶,怎么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卢禾玮横眉:“我还得给你倒茶?”
“不然呢,你家有那么多仆人,船上却就我们四个,总不能让客人自己来吧。”
卢禾玮猜到她狗嘴吐不出象牙,方才故意选没法载家仆的小船,不想让人瞧自己的笑话。他不情不愿地倒茶,随手将其推过去,茶液都震得波荡起来。
明明相看两相厌,还得挤出笑脸忍,任谁都怒火滔天。
楚在霜却不管他铁青的脸,和善地询问:“红栗想要什么灵草来着?我们现在去摘。”
“我……”苏红栗见卢禾玮气得咬牙,语气犹豫起来,不知是否该说。
“想不起来了?”楚在霜道,“没事,那我们先去摘最贵的,这岛上什么灵草卖得价高?不要客气尽管摘。”
“差不多就行了,这又不是你家。”卢禾玮睨苏红栗一眼,居高临下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在千渡岛采药!”
一思及卢家心血要让给农家女,他心里就怄得慌,哪里都不得劲儿。
“刚刚卢叔叔说了,其他人采不得,换我就能来采。”楚在霜朗声道,“你管我是什么小猫小狗,老实带我们去药田就行,没让你动手帮摘不错了。”
“……”
世上怎会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竟把别人的客套话当做真话!
苏红栗:“其实我想要些外面没有的灵草。”
“好好好,都听你的,那我们干脆开船绕一圈,你看到什么就直接点,师姐有意见吗?”楚在霜见秦欢摇头,决定道,“先看岛上有什么,再决定要采什么,免得储物袋提前装满了。”
卢禾玮难以置信:“你居然还带着储物袋?”
光摘就算了,还要往外拿。
楚在霜一拍腰间,恍然大悟道:“对哦,其实不用带,千渡岛上肯定也有储物法器,直接用岛上的就行,不用担心会装满。”
“???”
这一路将卢禾玮气得不轻,只见楚在霜如浪荡纨绔,坐在苏红栗和秦欢中间,一副左拥右抱的惬意模样,懒洋洋地瘫在椅背上,好像没长骨头一样。
她一会儿捏捏苏红栗的辫子,一会儿倚在秦欢的肩膀上,时不时就大手一挥,将窗外灵草赏给二人,看着阔气十足,坐享齐人之福。那感觉就像千渡岛是她家的岛,此处是她为两位女修承包的药田,而少主卢禾玮只是个端茶倒水的。
“瞧瞧你为进岛写的什么,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恐怕不太合适吧。”卢禾玮气不过,他取出那张信纸,将其弹得哗啦响,“为了贪图我家药田,你好意思写这种词!”
信中,尽是女儿家含羞的造作之语,他都不知她从哪儿抄的酸话,怕不是故意在膈应自己,差点搞得隔夜丹药吐出来。
“哎呀,看破不说破,还能继续过。信是给长辈看的,实际都心知肚明,我不图你家的药田,也没其他可图的呀?”楚在霜为难地上下扫视他,“主要你修为不高,长得也就一般,确实没办法图你的人。”
“你、说、什、么!?”
“好啦,不要大惊小怪,你跟着我也不亏,不然卢叔叔怎么会那么上赶着。”楚在霜摆手,气定神闲道,“该给你的会给你,其他事就别多管,不是总号称名门之辈,怎么如此斤斤计较、小家子气,男修还是要端庄稳重一点才行。”
卢禾玮质疑:“跟你也不亏?该给我的会给我?”
“没错,你以后就好好打理药田,至于我送谁灵草,还是少过问为好,不要唧唧歪歪的。”她微抬下巴,“我娘是莲华宗掌门,我爹是九叶的修士,身份摆在这里,爱玩也很正常,你该多理解的。像我这种家世的女修,身边有三四五六七个人陪着,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你也别太小心眼了,认真将千渡岛的药田种好,至于我送哪个男修女修珍稀灵草,那都算不得什么,你直接交出来完了,我玩累就会回来,只要你大度忍一忍,一辈子没准过去了,修士活得也不算长!”
“我能忍你?”卢禾玮咬牙,他听得血管暴起,早将父亲的吩咐抛在脑后,勃然大怒地朝她扑去,“我上回就该在学堂打服你!”
苏红栗连忙起身,想要拦住卢禾玮:“小心!”
秦欢正要出手,却被人摁下来,不解地回过头来。只见楚在霜一溜烟蹿去,朝着船尾快速奔去,剧烈脚步将船内踩得晃荡起来。
卢禾玮没管另外二人,当即跳起去追,死咬对方不放。
水面上还有其他船只,船上人眼看一男一女在船尾对峙,惊声道:“少主,万不可在船上打闹!”
卢禾玮从船舱中钻出,他此时怒不可遏,不顾旁边人规劝,非要捉住楚在霜不可。
无奈她今时不同往日,也有三叶后期修为,身形灵活地在船尾上蹿下跳,嘴里还挑衅起来:“不是吧不是吧,你修为比我高那么多,就这就这?”
卢禾玮跳起挥拳,怒道:“今天斐望淮可没法来救你!”
用力一踩,船身摇晃,连舱内二人都受影响。苏红栗和秦欢扶着船身,一时间惊疑不定。
楚在霜默念术法,借着卢禾玮起跳,再给船只一击!
涟水术!
哗啦一声,水花溅起,玲珑小船彻底翻了,惊得四周船只围拢过来。
“少主!少主!”其他人在绿波荡漾中靠近船只,“来人啊,落水了!”
水面之下,秦欢屏住呼吸,她遥望楚在霜和苏红栗没事,这才灵活地向外一摆,借着混乱朝无人处游去。
第三十四章
修士并不畏水,即便是毫无泅水经验的入门弟子,只要吐息得当、体力充沛,也能在水下坚持许久。水面漂浮大片大片的游零花,水底遍布参差不齐的灵草根部,恰好遮挡落水四人的身影。
高空有修士御剑飞行,时刻紧盯地面的术法,唯有水下被花叶遮蔽。秦欢拨开水草,隐匿在阴影之中,趁着卢家仆人忙于救船,在晦暗不明的水底施术。
音阵术!
静谧中,轻巧波纹推开阵阵涟漪,借着遍布千渡岛的河川,一路延伸蔓延到更远处。
音阵术在岸上无法传导太远,但在水里却震荡起密布的网,恨不得将岛上沿水之处尽收脑海。山川、药田、楼宇、鸟兽、修士,万物被逐一扫过,编织出全岛景象。
秦欢施术结束,不敢耽搁太久,连忙往船边游。
小船倒翻在河面,将船中四人扣进水里,像一座漂浮的岛屿。大片水生灵草在船边弥漫,前来捞人的家仆不得不拨开绿叶,努力搜寻水田中的四人。
光线不明,楚在霜和苏红栗没立刻浮出水面,反而在水下摘取游零花的种子,随手将其收进储物袋。她们看到秦欢归来,这才慢慢地往上游,在水田里泡太久,同样会令人起疑。
没过多久,楚在霜率先将脑袋探出水面,一甩黏在脸侧湿漉漉的头发,又随手掐两朵游零花放包里。秦欢和苏红栗紧随其后,她们在花叶中露面,朝着周围的船游去。
“少主呢?”有人在船上惊呼,“谁看见少主了!?”
楚在霜原本自在地游来游去,她听闻此话,疑道:“卢禾玮还没游上来吗?他都三叶后期,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浮上来吧。”
[反正我感觉他在水下,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
“您也快上船吧,不要泡在水里了。”船上家仆发现杏眸少女浑身湿透,却迟迟没有登船,连忙出声提醒道。
苏红栗已经登船,劝道:“水田里可能有灵草药性,还是别待太长时间为好。”
“我去凑个热闹,马上就赶回来。”
话毕,楚在霜一头扎进水里,借着小释指引,重新游回水底。她看到两三寻人的家仆,估计是在找没上岸的卢禾玮,无奈水里视野不佳,必须推开各类灵草,才能依稀看到四周,进度相当缓慢。
小释感知力在此派上用场,楚在霜居然比家仆还快一步,瞧见被水草缠绕、挣扎着向上的卢禾玮。他不知为何行动迟缓,居然连普通人都不如,在水中沉沉浮浮。
[有血的味道。]
“不可能吧。”楚在霜道,“千渡岛药田里不该有灵兽,没道理受伤的。”
[不是被灵兽所伤,是他本身就有伤。]
水草边,数根细藤环绕而上,不断伸向卢禾玮,反复阻挠他上岸。红血珠在水里漂散变淡,治血草没有灵智,却有奇怪的天性,会被鲜血吸引,具备止血作用,在不少丹药里使用广泛。
前不久,卢禾玮挨卢恒洲一脚,那一脚饱含父亲灵气,岛中药修为他医治时,不得不采用放血疗法,切出一道小口子疏散淤血。落水前,他想挥拳暴打楚在霜,谁料被直接掀进水里,一半力道反震回身上,致使肩膀处伤口裂开。
祸不单行,落水后又被治血草缠住,倘若是平时的他,这些都不算什么,无奈旧伤带新伤,就有些力不从心。
卢禾玮知道家仆会来救自己,但他不料等来的却是楚在霜。
少女背光下潜,看不清她真容,只能瞧见纯白芸水袍在水里舞蹈,在昏暗光线下有种半透明的玉质感。
卢禾玮正要怀疑,她是不是游下来踢他一脚,却感觉有东西缠住右臂,硬拽着自己慢慢往上浮。
片刻后,两人都露出水面,众人总算长松一口气,赶紧将他们拉扯上船。
“少主,您没事吧!?”
船上,卢禾玮胸口曾挨重击的地方疼痛不已,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抬眼望站起的少女,恶狠狠道:“我可不会感谢你。”
虽然她帮忙将他拉起,但说到底不是她挑衅,他们不会在船尾动手。
楚在霜一拧湿透的衣袖,懒洋洋道:“本来就没指望你谢我,我哥救完你都一无所获,要是盼着你感恩,会显得我不聪明。”
“那你为什么还要下来?”
“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到以死谢罪的地步。我们摘走你家灵草,算抵消你以前的错,让你落水在药田洗澡,跟你要打我的事扯平,惩罚也要公正嘛。”楚在霜道,“放心,你以后要继续作恶,我会看着你淹死的。”
苏红栗和秦欢赶来,给楚在霜递上绒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