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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心中绞痛,眼泪又流出来,这次是真心的。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然而看着少年那张冷漠昳丽的脸,她还是没出息地小跑追上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偏执地拉他手腕,“可我们明明就是一种人,你不是也傲气得很吗?时景,承认吧,你就是在维护她,为喜欢上她找理由,你现在就是脑子一热被蒙蔽了,早晚会后悔的!”
时景用力甩开。
他冷冷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止一次,我的人生怎么样,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裴姝,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请你下次别再做这种一拍脑门给别人惹麻烦的事,世界并不围着你转。”
时景出了酒店,环视一圈才发现余葵正坐在喷泉台阶上。
她形单影只,低头看地板,柔顺的黑色短发下缘,露出细白的下巴,不知在想什么,喷泉斑驳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宽大的校服更衬得她细瘦荏弱。
仅仅是这样看着。
便觉得心里轻轻跟着抽了一下。
年幼识字时,在词典上看到“怜爱”,时景怎么也无法理解那究竟是种什么样感情。自小养大的猫被父亲送人那天,他懂得了这个词的前半部分,会有保护欲,会有责任感,会置身处地想象对方的处境。
直到刚刚,裴姝说她不好的时候,他恍然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那是一种直抵人大脑深层的情感,看到她跟不好的一切沾边,大脑的疼痛网络便被激活,神经元无暇分辨这是她的痛苦还是他的痛苦。只剩没由来的心疼,没由来的纵容,只想对她更温柔一点儿,就像他一直以来下意识做的那样。
幸好那些话她没听见。
时景走近,才见她脚边地砖上有群路过搬食物的蚂蚁,余葵正用小树枝在为它们清理小石子路障。
她的日记就常常画到这些小动物的琐事,现在人都高三了,还是没变,可见人童真有趣起来,是不以环境为转移的,他只觉得心都融化成了水,撑着膝盖弯下腰。
“你要看它们搬完吗?”
余葵正入神,闻声赶紧丢开树枝,背着手假装什么也没干,“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那么快就好了呀。”
“只是办个入住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
时景起身推车,偏头看她,“小葵,你刚怎么不进来?”
余葵不自然地挠了挠短发。
“我的车没锁,我还得看车嘛。”
骑行回家的路上,时景提起来。
“裴姝她是我妈妈朋友的孩子,昨天下午离家出走,家里人找她一天了,我没想到她任性到这种程度,还连累你跟着晚回家。”
余葵忙道,“没事的,能帮上忙就好。其实我也离家出走过。”
时景的轻嗤从风里传来。
“她和你怎么能一样。”
余葵在骑车,没法回头,无从辨认他的神情,也判断不出他话里的“不一样”,究竟是哪重意思。
她忍不住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算是吧。”
自行车拐过右转道,便抵达余葵家所在的家属小区。
时景脚支着地面,目送着她推车过了保安亭,跟她挥手道别,才动身离开。
转过身,余葵的笑容便像融化的雪糕,彻底垮下来。
其实她中途进过大堂。
酒店保安指挥泊车,顺带让余葵把自行车往边上挪一挪,车停好后,她看两个人像是起了争执,便拜托保安小哥帮忙看一会儿车,鼓起勇气踏过自动感应门。
人还没走到跟前,她便远远模糊听裴姝说出“她穿拼错英文的鞋”这几个字。
余葵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在形容自己,本能躲到柱子后,逃也似地又跑出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听错了,毕竟没头没尾,只是听到了那一句,也或者,其实是她的自卑心在作祟,老脑补别人在议论她。
余葵唯一能确定的,是她鼻子真的很酸,羞窘、难受快把她淹没了。
时景说得没错,她们确实不一样。
和那个叫裴姝的女孩比起来,她青涩得像颗没发育的果子。
女孩不屑一顾的宾馆,最便宜的标间价格一晚上千,余葵之前补课每天都路过那,却从不会踏足,因为那是不属于她的世界,住一晚的价格够她吃喝两个月。
脚上的帆布鞋,她知道正确的拼写,但外婆不知道。
这双鞋是暑假回老家那趟,为奖励她考进前三百,外婆拉着她上街赶集买的,平时买五毛钱的小菜都嫌贵的乡下老人,见孙女穿得好看,砍价十来分钟,最后数了一百六十块给摊主。
余葵开门,进玄关。
脱了鞋,泄愤般把它使劲塞进鞋柜里,但蛮力非但没塞进去,反而让整格的旧鞋哗啦啦掉出来。
程建国在卧室画图纸,闻声出来,“小葵,饿不饿?桌上还有番茄炒鸡蛋,要不我给你下个面条吃?”
余葵背对他,无声悄悄擦掉眼泪。
定了定声,“我不饿,不吃了爸爸。”
“你们学校今晚的表演怎么样,有意思吗?”
“嗯,很有意思。”
程建国又道:“这么开心的日子,老师应该没布置作业吧,今晚可以早点睡觉了哦。”
余葵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了,但还是强忍着酸涨的眼眶,机械把鞋一双双理好,整齐放回去。
“嗯,我把鞋洗了就睡。”
她接了盆水,借着昏暗的阳台光线,一边打肥皂,一边流泪,使劲搓了满盆的泡泡,把整双鞋刷得干干净净,直至精疲力尽。
雪白的鞋晾在阳台,夜风吹进来。
她突然发现,她讨厌的并非这双鞋,也并不羡慕大小姐的物质生活,她只是妒忌她足以跟时景般配而已。
真正的、并非大家的玩笑起哄,无须任何一方将就,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人天造地设的那种般配。
第53章 第三个愿望
清早起床,镜子照出余葵眼皮微肿。
生怕被人看出哭过的痕迹,出门时,她特意从餐桌上顺了个鸡蛋,边走边滚,推车走到保安亭,熟门熟路敲两下玻璃窗。
荣大爷推开窗,暖气立刻从里头溢出来。
余葵探身,就看见小狸花猫正慵懒地趴在小太阳边上烤火,沙发上还播着DVD小电视,《抗日奇侠2之终极任务》,主角战斗正酣,猫瞳竖直盯紧屏幕,仿佛它真能看懂般目不转睛。
她心情好了一些,笑起来道:“多谢你啊大爷,我昨天太晚,到小区时候你已经换班了,又麻烦你把物理抱回去。”
她递上贿赂大爷的豆浆和包子,又低头在书包里翻找一阵,把猫罐头一块塞进去。
“今天给物理加个餐。”
荣大爷推拒了两声才接下。
“谢啥子,我一天坐这儿无聊得很,也就是逗逗猫打发时间…哦对了,小葵,明天周五我要回老家一趟,孙子结婚,我今天等到你下晚自习,把物理还你,你领它两天。”
余葵没多想,点头答应。
这一年多来,物理从可以揣兜里的小奶猫长成肥胖的青年猫,颈上三层肉,还没被程建国发现,荣大爷功不可没,老头每天照顾它逗它玩,巡视小区时带它出去溜圈,而余葵每天要上学,只能用结余的零花钱给它买买猫粮猫罐头,可以说是非常不尽职的铲屎官了。
心里挂着这事儿,余葵在操场刷了一天的物理题。
晚自习班里放电影,片子是《白日梦想家》。
内向自卑的社畜男主人公为了寻找一张缺失的底片,踏上寻找摄影师的冒险之旅。余葵看到他在格陵兰岛登上醉鬼驾驶的直升飞机,跳进大海和鲨鱼游泳竞赛,在被咬穿的前一秒,被人险险救上小船。
漆黑的教室里,前门忽然热闹起来。座位在门畔的生活委员兴奋地回头喊了一嗓子。
“余葵,有人找!”
余葵诧异,起身出门。
借着走廊的灯光她才看清楚,是群不认识的男生。
在周边起哄声中,中间那个皮肤白的,从身后掏出一束花,向日葵中间还搭了几朵香槟玫瑰,包装得极漂亮,一把塞到余葵怀里。
他肢体写满紧张,却还是大着胆子开口,“余葵你好,我是高三(4)班的李峻介,我喜欢你很久了,花其实是今早就买的,本来想白天来操场找你,但你一直在做题,就没好意思上去打扰。”
一班的同学都堵在教室门口看热闹。
余葵环视一圈,又是紧张又是窘迫,刚要开口,男生仿佛看穿她的意图,赶紧接着道:“我知道,你学习很努力,可能没空谈恋爱,我一点都没有想让你难堪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先认识我,咱们先从朋友做起,可以吗?”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但余葵忍了忍,还是压低声拒绝。
“谢谢你的喜欢,我…我…”
男生小声接过话头。
“你有男朋友了吗?还是喜欢的人?是谁,我认识吗?”
“这——”
余葵的脑袋支棱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动。
假如她承认有喜欢的人,却坚持不肯说出名字,班里人很难不往时景身上猜,这是她最不愿见的结果。
想了想,她缓慢摇头,“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
男生还没来得及扬起唇角。
她垂眸:“但同学,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现阶段我不想为任何学习以外的事情分心。”
男生失落极了,周边的起哄声分贝也降下来,
“其实来之前我预料过结果,但真的听见你亲口拒绝,还是很伤心。”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我理解你,我可以等高考结束,你想考哪所学校呢?我会努力离你近一点。”
这次,不等余葵开口,她听见后面有清冷疏淡的男声传来——
“小葵,徐方正的水杯洒你桌上了。”
回头一看,刚才堵得严严实实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被清出一条道,时景独自抄兜,立在那儿通知她。
她心头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时景淡定重复:“有水杯洒在你桌上了,一整桌。”
余葵大惊失色,她桌上还放着今天没写完的物理卷子呢!
少年身后,徐方正慌张从门缝里探头,哭嚎:“余葵!我对不起你,刚刚乌漆嘛黑的,我接水回来不知道被哪个龟孙儿绊了一脚,刚好泼你桌上,把你卷子搞湿了,我有罪,我的那张还没写,不然我把我的赔给你!”
余葵匆忙转身进教室。
跟时景擦身而过的瞬间,被他顺手抽走了怀里的向日葵花束。
那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她跑出两步,才意识到怀里一空,仓促回头,诧异看了时景一眼。
来不及多言,她满心惦记着自己被水打湿的卷子,抄起多媒体柜上的抹布,摸黑继续往台下跑。
桌子上果然都是水迹,但卷子被人及时拎起来了,她对着幕布光源把卷子举起来检查,字是晕染了一些,但晾干补补还能交。
余葵松口气。
开始补救,先抽几张餐巾纸吸了一下水,又用文具袋压着,把卷子晾在窗台风口。徐方正打着手机电筒,将附近瓷砖上的积水拖干。
再回头,时景已经回到座位上,神情辨不出喜怒。
余葵没忍住问:“花儿呢?”
“你想收?”
时景在黑暗中拧眉,顿了几秒,他漫不经心道:“恐怕不行,我让他带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刚走楼梯间,后悔的话,你也可以追上去。”
这一刻,少年的声音冷淡平静。
听上去,跟平常和普通同学说话的语气,也没什么不同。
余葵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又听他这么冷淡对她说话,心里就是堵得慌,她几乎称得上仓惶地转回身,抿紧唇,使劲盯着电影幕布,不敢眨眼。
她告诉自己要忍住,早上眼睛才刚消肿。
电影又没有泪点,要是哭了,同学们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
看在时景眼里,余葵扭头一言不发,显然是为他自作主张处理掉她的礼物生气了。
少年执拗地盯着那颗漆黑的脑袋,等她什么时候转回来。
五秒、十秒……
余葵始终没回头。
整整五分钟过去,直到旁边有脚步声传来,他才把视线往上移了几度,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已经焦躁又恼怒。
即便是排队,也得讲究先来后到吧?
倘若随便一个人都想插队就插队,那靠他一个人遵守规则,又有什么意义?
时景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大多数事情很难在他心里掀起波澜,但刚才那瞬间,看余葵抱着陌生人送的花,垂眸低声跟对方说话,他很难劝服自己冷静,一股无名的妒火迅速蔓延,灼痛了他的神经。
余葵的态度,更把他的怒气拔高一层。
如果他没出去叫人,她还要跟那男生继续聊多久?
发展到最后,她是不是还得无可奈何地交出社交账号?
最让时景无可奈何的是,他很清楚,自己压根没有立场管她。
无论余葵跟谁在一起,考上什么样的学校,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从网络到现实世界,她从未向他承诺过任何事情,她刚刚亲口向对方承认,她没有喜欢的人。
整场电影,余葵看得心不在焉,快到结局时,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轻轻叩了几下她桌子,示意余葵跟她出去谈一谈。
上一次被单独约谈,还是因为刚来一班时涂了指甲油。
余葵第一反应,就是刚才的表白被老师知道了。
姚老师的执教风格非常严厉,她不安地攥着手,浅一脚深一脚跟在老师身后,心里七上八下,只剩惶恐。
到了楼梯间,姚老师抱臂开门见山。
“余葵,到一班也两个月了,你觉得自己目前的学习状态怎么样?”
余葵不知道老师想听什么答案。
她紧张攥紧校服衣摆,顿了几秒,低头诚实回答:“不太好,上课有些地方听不太懂。一班的教学节奏和竞争压力跟十五班差别挺大的,同学们都很厉害,我跟他们还有很大差距,还在适应中。”
姚老师点头,“确实,从普通班突然转到重点班,需要有强大的心理耐挫能力。我在想,如果你还是没办法适应的话,或许可以试试申请离开重点班,去一个节奏相对慢一些的班级。”
余葵嚯地抬起头,注视老师眼睛。
“这并不丢人,你可以回去跟家长商量一下,好好考虑考虑。”
姚老师解释,“我看了你从高二到现在的月考成绩,一直在进步,突然停下来了,一定是有原因的。已经高三了,如果把时间都花在适应上,导致你迟迟不能进入学习状态,学进去的东西都潦草不扎实,那么进入一班,对你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平行班的老师也很优秀,如果你想调班,无论去哪个班,我都可以替你申请。”
姚老师并不想她留在一班。
这个认知让余葵心尖一绞,自成绩进入急速上升期,她已经好久没体会过这种自尊心掉地上的感觉了。
她沉默了很久,试探开口问,“老师,您劝我申请调班,还有其他原因吗?”
女人没想到她这么敏感,但也不屑撒谎,直言:“主要原因是为你的成绩考虑,但也确实有另外的一些参考项。余葵,你挺聪明的,也很努力,但你现在的状态有些浮躁,你很急,这会导致你静不下心来。再者,你是个漂亮的女生,会受到比别人更多的干扰,在一个不恰当的环境里学习,这种浮躁焦虑会被放大,也会影响的周边的人。”
余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无助,“影响到周边的?您是指——”
“男孩子喜欢你,为你争风吃醋,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当然,老师并不是在指责你交友,你没错,但在你们这个年纪,老师三言两语显然不可能把每个人骂醒。如果你想排除这些干扰项,就要学会取舍。老师不是在逼你,如果你愿意留在一班,我也尊重你的决定,但会给你调座位……”
谈话持续了近二十分钟才结束。
余葵脑子嗡嗡的。
她隐约明白班主任的意思了。
大概因为她和男生总有花边传闻,老师觉得影响了风气。
她每天跟时景一起上下学,绯闻在贴吧盖楼;从前跟姜莱因为宋定初打过架,这事还是姚老师参与解决的;向阳又是她的青梅竹马……种种原因综合,班主任认为,这些关系对她的成绩或多或少产生了干扰。
在经历了举班牌的人选表决,还有今晚的告白事件后……姚老师更坚定了找她谈话的决心。
其实余葵明白,当老师的,或多或少会讨厌扰乱班级秩序的学生,尤其像她这样,成绩没有好到足以让老师为她改变偏见,
姚老师说完许久。
她松开紧咬的唇,极力平静开口:“谢谢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
当晚,她和时景还是一同骑行回家。
非机动车道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车影在路灯下拉长。
余葵一直沉默着使劲蹬车,沉浸在老师的话里,默不作声。
时景以为她还在生气,几次张口欲言,直到到了家属院小区门口,才在道别时叫住她——
“余葵!”
她回头。
少年长腿支地,英俊的轮廓被昏黄的路灯照亮,他无措地抓了把头发,黑发外缘被镀上金色光晕,在夜风中熠熠生辉。
“你要实在不高兴,那花儿我送你一把,别生我的气了,成吗?”
第54章 第三个愿望
周五就是运动会闭幕式。
余葵出门上学前,趴卧室床底,准备好水和猫粮,又用大胶带把房间的猫毛都清理了一遍,撸着物理的猫头叮嘱它,“你要乖一点哦,千万别乱叫被发现,知道吗?撑到我放学回家,就带你去放风。”
余葵昨晚没怎么睡好。
老师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子里,昏昏沉沉考虑了大半夜转班的事,最后才在疲惫中阖眼。
冬天夜长,天亮得晚。
她摸黑到车棚,蹲身给自行车开锁时,隐约听见车棚栅栏外有人在说话,还提到了她爸的名字,声控灯暗下来,余葵的钥匙还没捅进锁芯,动作便顿住。
“……要我说,王晓蕊跟他挺般配的,建国是工程师,人家是中级会计,都是技术人才,又都在一个单位,好事儿!”
“是啊,建国年纪又不大,从前援建时候没地儿找,既然回来了,有个女人帮衬着,日子肯定比现在舒心,起码不用又当爹又当妈,加班回来还要给小葵煮饭吃。唉,我听说王晓蕊那边也是个女儿?”
“比小葵小两岁,上回单位搞运动会我见过,性格挺乖的。唉,今天下班你家老陆请客,把他俩叫着再吃顿饭,成了必须让建国给你家老陆这个媒人发大红包。”
……
余葵听声就把人认出来了,两个阿姨提到的老陆,是她爸单位管人事的主任。
默默等两人走远了,她才开锁起身。
出车棚时,不知踩到谁扔在伸缩门地面滑轨上的瓜皮,重重绊了一跤,饶是她衣服穿得厚,膝盖还是淤青了一块。
余葵放下裤腿,没再管伤口。
她觉得累极了,推着车往前走时,肩膀下塌,有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无力感,说不出的灰心丧气。
无论再刷多少张卷子,她仍然和暗恋的人隔着难以逾越的落差。
无论她再怎么挣扎,父母离婚是既定事实,她爸才四十岁出头,早晚会和余月如一样重组家庭。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想向老师证明,旁人十几年的知识储备根本不可能靠她连轴转,在一朝一夕间补足,她依旧无法撼动老师心中已有的成见。
所有的问题堆积到一块儿,哪怕她日思夜想、大声哭嚎,世界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的内心崩塌而有所改变,她微渺得像只弱小的蚊虫,束手无策看着人生滑向命运的既定轨道。
下午闭幕式结束,男生们从大本营往班级里搬桌子。
搬到余葵那桌,突然有件包装精美的礼物从抽屉滑出来,盒子落在地面的瞬间,发出一声玻璃碎裂的闷响。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尴尬跟刚刚回到营地的余葵道歉,“我们都没想到里头会装东西,对不起啊余葵。”
余葵纳闷,蹲身晃了晃盒子。
“这也不是我的呀。”
男生道:“既然塞你抽屉里了,说不准哪个男生送你的呗,昨晚不还有人给你送花儿吗?”
余葵迟疑着拉开礼物丝带,包装一层层剥开,里面是个看起来就精致昂贵的大盒子。
打开的瞬间,她呼吸一滞。
宝蓝色天鹅绒布间,是一丛鲜活美丽的永生花,香槟玫瑰和向日葵被小圆叶尤加利和雪叶菊簇拥包裹,原本的玻璃罩碎成小片,星星点点缀在花草的枝叶里。
主花差不多的搭配,但又比昨天那束精巧了十倍不止。
回想昨晚路灯下告别时那番话,她大概已经明白这是谁的礼物。
她今天去十五班的营地跟陶桃和小谢玩儿了一整天的游戏机和斗地主,估计时景到处没找着她,干脆把东西直接塞在她抽屉里。
余葵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暗恋的人第一次送她礼物,竟然阴差阳错被摔碎了。
五点半。
直到班主任开完班会,宣布放学,被仪仗队叫走的时景还是没回教室。
临走前,余葵站在储物箱前发怔。
犹豫片刻,她最终没拿课本。
不止没拿,还把科任老师布置的周末作业和卷子一股脑塞进去,砰——地合上柜门。
背包里只剩印着转班申请的A4纸,和满盒玻璃碴子的永生花,一年多来,她肩膀上的重量头一次如此轻盈,像小鸟一样轻快地飞出校园。
路过学校街口的报刊亭,她大手一挥,斥三十元巨款,抢下了刚完结的《火影忍者》第71卷 。
没抢到的学生不满,对摊主发脾气:“我先来的,凭什么给她?”
“同学,买东西当然是以付款时间为准,谁先给钱,书就是谁的,天经地义嘛。”
摊主笑眯眯解释完,回头问余葵:“小同学,好久不见你来了哦,72卷大结局你要吗?明年2月份出,你要的话我多订一本。”
“行!”
余葵想了想,爽快从兜里掏出十块订金。
她在林荫道下铆足劲儿骑行,打定了主意,到家就把杂物间里封箱的漫画全拆出来,她这个周末要废寝忘食,把这一年没看的漫画全补上!
学习那么难,既然已经摸到天花板,考个普通985也挺好的,想想从前的快乐日子,与其每天在实力配不上野心的痛苦中焦虑,还不如舒服躺平做一条咸鱼,胸无大志的人生多轻松啊。
余葵轻快的脚步,在回到自家楼下时戛然而止。
单元楼门口,有三两个大爷大妈,仰头指着楼上的阳台外壁正说什么,她跟着头一抬,视线落定在自家四楼时,吓得魂飞魄散。
出门时关得好好的卧室窗户,不知道怎么开了。
物理从飘窗里跳出来,此刻正缩在窗户外壁凸出的装饰墙面上,一动不敢动。
那排空心砖砌出来的窗户台面大约只有两分米宽,猫既没有其他缓冲点往下跳,也没地方借力再跃回房间。
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楼开锁。
卧室的门敞开着,程建国大约中午回了趟家,顺手给她卧室门窗通风,没料却把猫给放出去了。
书包一扔,余葵努力平复呼吸。
趴在窗边,几次想办法尝试把猫弄上来,然而不论往笼子里放罐头还是放猫粮,物理统统不为所动。
它被吓坏了,任凭余葵千呼万唤,还是不敢往里钻。
楼下的大爷大妈七嘴八舌给她出主意,有人让用杆子把它赶进笼里,有人让用绳子活扣套头拎上来……所有的办法都尝试了个遍,小猫甚至还往后退了退,后腿没蹬稳,差点从台面边缘滑下去。
险险爬上来,楼下人都捏了把汗。
直到余葵弯腰把手够出去时,它才大着胆子,往她手的方向走了两步。但人的胳膊长度始终有限,她扒着窗,根本不可能把猫捞上来。
想了想,余葵一咬牙,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从杂物间里找来程建国单位消防演练时发的安全绳锁,把一端卡在飘窗栏杆上,另一端绑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