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檀双手环臂,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睫毛撩起,就那么探究地望着他。
不对。
外公不是说想她了嘛?
怎么自从来了之后,一直跟容怀宴说这说哪儿。
亏她之前还担心外公又跟她提画画的事情。
顾星檀吃过晚餐后,酸溜溜地跟谈老先生说:“外公,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谈老先生正在跟容怀宴聊之前他替唐老解过的棋局,吃饭中途,愣是拉着他去旁边棋盘上摆出来,此时听到顾星檀的话,随意地摆手:“去吧去吧。”
顾星檀:“……”
她不是外公最爱的小公主了!
容小公主才是!
顾星檀每年寒暑假几乎都在这里跟外公学习书画修复知识,就算毕业后,偶尔也回来住几天,这个房间里,她曾经生活的气息,甚至比顾家那座华丽大别墅更浓。
外公很疼她。
虽然生性简朴,但对她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可谓是大方至极,所有的东西,用得都是最好的。
甚至在她十八岁时,亲手打造了一座雕刻精致的架子床当成年礼物,通体都是最难得的黄花梨木。
此时桌面上还摆放着她上次买的口红礼盒。
没来得及拆。
后来就把这件事忘了。
洗过澡后,她重新走到书桌旁,雪白纤细的指尖随意拨弄了一下黑色金属边的口红外壳,拧开看了眼,是很正的红色。
这是,手机陡然震动。
顾星檀搁下口红时,食指指尖不经意沾到一点,像是白雪中一点朱砂,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灼眼。
她满不在乎地用指腹摩挲了下,晕成了淡淡的胭脂色。
“老师,其他观众的打赏都退回去了,只是……那个榜一大佬的,阮总说退不了。”
是南稚来电。
顾星檀指尖顿住,拧着眉头:“原因呢?”
“阮总说——”南稚似乎在想措辞,最后还是决定把原话搬来,“他说这位大佬不差钱,酷爱行侠仗义,又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被为难,让您不要放在心上,拿着花。”
酷爱行侠仗义?
还怜香惜玉?
实不相瞒,南稚已经默默脑补一位热心的中年富商,这才沉默了。
顾星檀听到南稚最后关于‘中年富商’的猜测,虽然大胆,但……言之有理。
后台这几百万。
真烫手。
万一对方还是背着老婆给女主播打赏。
想起之前看过这方面的社会新闻,嘶——
越想越觉得惊恐。
顾星檀激灵一下,当机立断:“必须退!”
她可不想上社会新闻。
到时候标题就是:[一男子为美女主播打赏近千万,被老婆当街追砍十八刀,刀刀致命]
副标题:[惊!美女主播竟是十八线修复师顾星檀]
“把阮其灼的名片发给我。”
话音刚落。
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道轻描淡写话语:“要他的名片做什么?”
音色是那种熟悉的如雪中冷玉,低凉中透着温润。
“你怎么每次走路都没声音?”顾星檀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小心脏扑腾乱跳了好几下。
没好气地睨着朝这边走来的男人。
容怀宴修长冷白的指尖随意解开两粒扣子,领口微微散开,露出里面撩人的锁骨,原本规矩端方的贵公子,染上了几分游戏人间的绮丽肆意。
靠近时。
身上那股像是雪花裹挟了乌木的冷香,此时沾上了丝丝缕缕浓醇女儿红的酒香,禁欲中倾泻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只差一个契机,便可燎原。
容怀宴一进来。
原本尚算宽敞的房间,竟莫名有点逼仄。
暗淡昏黄的光线下,他个子本来就高,此时落下沉沉影子,更显得侵略性极强。
扫过她蜷缩起来的指尖,容怀宴语调极缓,薄唇慢慢溢出四个字:
“紧张什么?”
“谁紧张啦!”
顾星檀虚张声势,下意识扬高了一点音调。
还不是因为气氛怪怪的,总觉得他要干什么‘坏事’。
不得不说。
前段时间不是白白同床,顾星檀对容怀宴某些时候,略有了解。
下一刻。
纤细手腕忽然被一双修长微凉的指骨托起。
容怀宴不急不慢地将容太太紧张蜷缩的手心一点点抚平,最后带点粗糙电意的指腹停留在她食指指尖那一抹晕染开的胭脂色。
视线掠过她旁边课桌上的口红,略定了定。
顾星檀手心本就敏锐,被他这么一握,一抚,差点任由摆布,幸好及时收回点理智。
想到白天才产生的怀疑,不能因为他三言两语就信了,“还说自己是干干净净的良家少男?”
“哪家良家少男随便摸女孩子手手?”
容怀宴发出低低笑音,“知道容太太着急,容某这就自、证、清、白。”
顾星檀:“!”
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一听这四个字。
就——
危险危险!
刚准备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下一刻,却见他修长手臂圈过来,抵在桌子边缘,将她完整地困在了里面。
还能空出一只手,去拿桌上那管口红。
顾星檀猝不及防,低呼了声:“你干嘛?”
心跳紊乱一瞬,咬牙提醒,“我外公就在外面!”
容怀宴依旧神色淡定,单手拧开了黑色金边的口红管,灯光下,手背呈冷调的白,上面筋脉微微浮现,单单一只手,便可观骨相完美。
他顺势用另一只手挑起少女精致下巴,声线徐徐:“别动。”
空气中,少女身上的海棠香逐渐蔓延开。
感受到丝绒质感的口红在她唇间慢慢涂抹,顾星檀话都不敢说,生怕容怀宴这货把她涂成了奇怪模样。
“很美。”
容怀宴扣上口红盖,那双淡薄如高山冷雪的眼眸静静地欣赏着他的作品。
像是在欣赏最完美的人体艺术。
没有镜子。
但是透过男人那双如深海般幽邃的眼瞳,映照出了她明艳旖旎的面容。
顾星檀怔了怔,下意识想要抿唇。
却被一根修长指骨抵住了。
顾星檀想到什么般,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那双秋水般的明眸此时染上了灼灼火焰:“你连涂口红都会?!”
“还说自己……”
话音陡然顿住。
顾星檀清晰感受到自己睡裙上的蝴蝶结肩带被拆开,而后绸滑的布料顺着肌肤,一路滑至脚踝,渐变蓝色的缎面睡裙,仿佛在少女精致雪白的脚踝处绽开了一朵摇曳的海棠花。
她瞳孔放大。
没想到容怀宴居然这么不讲武德,直接动手!
刚要开口,却见男人指尖重新摩挲上来,抵着她柔软艳丽的唇,一点一点将那抹极艳的红沾到干净指腹,而后漫不经心越过细颈,徐徐往下。
男人长指灵活,仿佛在她脊背描绘一幅瑰丽画卷,却没有丝毫的规律。
云淡风轻地提醒:“容太太,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性?”
顾星檀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衬衣布料,红唇微张着,明明没有被吻过,却像是热吻后的靡色旖旎。
呼吸不过来,还得分神去听外面,生怕这里隔音不好,传出什么奇怪动静。
缓了片刻,才哑着嗓子问:“什么?”
总不能涂口红也是天赋异禀吧?
她眸色清澈,一眼就能看出心思。
男人眉目低敛,指腹重新擦过顾星檀的唇,这次,将所有的口红如数抹去,才不急不慢地吻了上去,就着这个姿势,答道:“天赋占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容某好学。”
“……”
顾星檀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他话中意思。
却被他转了个身。
纤细后颈下那脆弱的蝴蝶骨振翅,入了容怀宴的眼睛。
刚要挣扎,别听到他模糊的低音:“嘘,外面好像听到了。”
顾星檀纤薄肩膀蓦地僵住,紧张到连呼吸都轻了,不敢乱动。
容怀宴长指扣进少女纤弱无力的指间,慢慢十指相扣,就保持这个姿势,按灭了桌上唯一亮起的台灯。
另外沾了口红的指腹,依旧不疾不徐地在那绸滑漂亮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的——
涂抹着。
混混沌沌中。
顾星檀茫然的想。
今晚他好像对她的腰背情有独钟。
……
……
很快,顾星檀就知道原因了。
浴室偌大的落地镜前。
就着雾蒙蒙的水蒸气,顾星檀被他抱着准备踏进浴缸内时,忽而觉得不对。
“停!”
而后挣开他的怀抱。
对着镜子,侧身去看自己的后背。
只见原本雪白漂亮的脊背,此时被晕成胭脂色的口红,随意写下两行极淡的诗句。
顾星檀看清自己后背上写的那两句靡诗艳词,湿润双眸震惊地仰头望向他——
“你写的这是什么?!”
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百分之八十的天赋?
这特么要真是初学者。
得是百分百的天赋吧?!
下一刻。
容怀宴上前扶起少女柔软纤细的身子,慢条斯理地重新在她脊背上,落下一笔,又一笔,伴随着浴室热雾,男人清冽声线染着勾人的哑:
“灭烛解罗裙,举体海棠香。”


第18章
“小海棠”
这里的浴室不比枫湖居那边奢靡宽敞,平时顾星檀一个人洗澡还算舒服,现在多了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男性躯体,就显得逼仄。
此时,容怀宴薄唇正贴着她耳畔念着篡改过后的艳诗,音色在瓷质墙面反射中格外磁性,仿佛连耳膜都在颤栗。
随着他书写,顾星檀轻而易举感受到微烫长指下的触感,下意识张了张被水雾润湿的红唇,半晌,才溢出半句难以启齿的话音:“怎么什么诗到你嘴里,都成了这种……”
她手心撑着冰凉的镜面,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咬着唇质疑,“百年书香世家培养你,培养得都是这种诗词歌赋?”
“嗯?”
容怀宴最后那个海棠香的‘香’字已经写至她的腰窝,此时微微顿笔,从清哑喉间溢出简单的低音节。
唇畔浮笑,忽而道:
“是‘狂风落尽海棠色,娇花成阴水满池’……”
念这词时,长指慢慢往雪中那最艳丽的海棠色而去,若即若离,惹得顾星檀眼睫乱颤。
容怀宴感受到‘娇花满池’后,另一只手慢慢收紧了女子纤细腰肢。
顾星檀猝不及防,纤薄腰背撞到这位满嘴风雅诗词、百年书香浸染的谦谦君子身上,清晰发现对方腰腹肌理都充斥着压迫感极重的攻击性。
而后,听到——
他未尽的话落下:“还是,‘玉树琼花,迤逦相偎傍’?”
顾星檀愣了好几秒。
在朦胧热雾中,落地镜倒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直到容小变态温度持续升高。
顾星檀蓦地反应过来,他诗中的‘玉树琼花’指的什么。
脸颊一瞬间烧得比之前抹掉的口红还要艳丽。
啊啊啊啊。
这都是什么虎狼诗词!
顾星檀呼吸难抑,那双挂着水珠的眼睫似鸦羽般乱颤,连带着心脏,砰,砰砰,砰砰,毫无规律。
“容、禽、兽!”
“伪君子!”
美人骂人也是美的。
容怀宴视线掠过那绯色靡丽的脸蛋,仿佛春日最热烈的海棠花,娇艳欲滴。
顿在她那双纤长的腿部,原本肌肤那一枝灼灼摇曳的海棠花枝,已消失不见,又化成了一捧白生生的雪。
“看什么看,松、手!”
顾星檀强撑着理智,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以及那存在感极强的容小变态。
花洒突然被他打开。
温热的水兜头浇了下来。
“喂!”
有了水,摩擦力越发小。
蒸腾的雾气之间,男人如画眉目,难得浸染了一抹薄欲,在她耳边低低称呼了句:
“小海棠。”
这个称呼——
顾星檀瞳孔陡然放大,檀口张着,刚要问:“你……”
忽而。
少女纤细天鹅颈无力地仰靠在容怀宴线条漂亮的胸口位置,垂落的柔顺乌发滑过骨骼分明的锁骨。
微卷的发梢,缓慢而有规律,一点一点,扫过男人劲瘦腰腹,
……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顾星檀全身都被那股冷雪乌木香浸透了个彻底,神思恍惚间,耳畔依稀不断回荡着男人用那种似冷玉清贵低凉的声线,缓缓唤她——
“小海棠。”
由于容怀宴这句‘小海棠’,让顾星檀这一夜,恍惚做了许多错乱的梦境。
翌日。
天蒙蒙亮时,外面光线沿着木质的窗户照了进来。
原本安静睡着的美人儿惊醒般,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起了一半,又重新倒回去。
身上极厚的被子重重‘砸’了下来。
谈老爷子家里收集了不少字画作品,其中多为破损严重的古董,老人家爱画如命又不怕冷,即便是寒冬腊月,家里温度都不会调的太高。
所以每个房间的被子,都是极厚的。
除此之外,容怀宴的手臂还箍在她腰间。
顾星檀仰回枕头,望着天花板几秒,一鼓作气挣脱他的桎梏,气势汹汹喊:“容怀宴!”
话音刚落。
少女纤若柳枝的腰再次被那双手臂若无其事地揽了回去,男人清冷矜雅的声线,此时染着几分靡丽慵懒,“被子。”
“要什么被子!”
顾星檀直接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来,清晨寒气瞬间侵袭至皮肤,隔着薄薄的黑色睡袍,清晰看到男人身上肌理壁垒分明。
就很性感——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欣赏男色的时候。
顾星檀把被子团进自己怀里抱着,不给他扯回去的机会,漂亮眸子带着审问意味:
“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昨晚虽累极而眠,脑子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个问题。
难怪啊。
那么多花,容怀宴却选择她身上画海棠花枝。
原先以为他知道自己喜欢海棠,平时用的也是海棠香。
现在想想,是她天真了,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小海棠’是妈妈给她取得乳名。
顾夫人虽生在四季分明的陵城,性子却像是那种典型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声音温软又动听。
顾星檀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却依旧清晰记得她是如何用唱曲儿一样的调调,喊她‘小海棠’的,承载了她所有的童年。
所以,当九岁那年,顾夫人去世,年幼时候顾星檀在失去母亲后,听不得任何人再喊她‘小海棠’,后来家里人将这个名字视为禁忌。
即便如今长大,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偏激执拗,也鲜少有人再提。
顾星檀秀美的眉尖略略皱着,从他让她画画、又教她画画开始,现在又喊出了她的小名。
容怀宴揉着眉梢坐起身,视线掠过顾星檀拧着眉头的漂亮脸蛋。
由于房间温度低,容太太总是往他怀里钻,像是八爪鱼一样,一点缝隙都不留,很考验男人的自制力。
她倒是睡的香,他却一夜都没怎么睡。
阳光斜斜照进来,一半洒落男人那张轮廓精致的侧颜,却见幽暗沉静的双眸被映得成了琥珀色,干净透彻,仿佛能看穿一切。
顾星檀卷翘的眼睫微眨了下。
却见他缓缓起身,云淡风轻地套上随意挂在旁边屏风架子上的睡袍:“我怎么知道容太太的小名?”
“你知道!”顾星檀下意识反驳,“昨晚还叫过!”
总不可能是她的幻听吧?
却见男人似是思索。
片刻后。
他清明的眸底似是了然,俊美面庞气定神闲:“原来小海棠是容太太的小名。”
在顾星檀开口之后,视线掠过她探出被子里,那条曾经画了海棠花枝,如今雪白纤长的小腿,意味深长地补了句,“与你很配。”
被撩了一脸的顾星檀:“……”
狐疑地望着男人去洗漱的背影,完全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
等容怀宴离开卧室,顾星檀望着静谧又清冷的房间,逐渐冷静下来。
思绪回笼,这才感觉到了寒气。
“嘶……”
难怪刚才掀开容怀宴被子一瞬间,把他冻到肌肉轮廓都像是凝结成雕塑线条。
要是别人在她睡着的时候,突然掀温暖的被窝,她可能要当场炸毛。
忍不住内心夸了句:别的不说,但容某人修养是真的好,没当场把她丢出去。
想到自己不厚道的做法,顾星檀有点愧疚。
只有一丢丢!
当然,顾星檀的愧疚没持续多久。
她穿着学生时代穿过的白色毛茸茸家居服,懒洋洋地端着一杯温水走出房间,隐约听到一楼客厅传来外公和蔼的声音:“檀檀还没起,这是又赖床了?”
顾星檀腹诽:忙到了凌晨两三点,可不是没睡好。
刚抿了口水,还没来得及下楼。
忽而。
男人恍若寒玉质地的声音响起:“怪我,昨晚与她探讨了一番诗词歌赋,所以她没睡好。”
“噗……”
顾星檀还没咽下去的水,差点没忍住喷出来。
幸好多年良好的名媛仪态训练,让她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动作。
神特么探讨诗词歌赋。
回忆起昨晚他们是怎么探讨诗词歌赋的,顾星檀那张白生生的小脸蛋,瞬间从耳根蔓延起薄绯色。
容怀宴怎么好意思在外公说得这么义正言辞!
被水呛的,最后还是没忍住,咳出了一点音。
大抵是她动静太大。
楼下几人齐齐看过来。
顾星檀睁着被刺激得水波潋滟的眸子,绕过楼梯拐角,这才看清了客厅的情景。
除了外公单独坐在主位,茶几两侧分别端坐着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
左侧那位生了双狭长的狐狸眼,眼尾下端还坠了一颗胭脂色的泪痣,乍一看是偏女相的精美妖冶,细看更像是纨绔子弟的风流薄情。
另一位则是矜贵俊美,清冷雅致的贵公子,周身似乎浸润了高山雪域内的顶级白玉,仿佛在没有硝烟的战场,端方从容。
同样是无可挑剔的容貌与才华。
一个是她爸选得‘童养夫’。
一个是外公订得‘娃娃亲’。
此时正齐齐看向顾星檀。
有一说一,顾星檀压力挺大,这是什么修罗场画面。
程惟楚怎么来了?
“檀檀起床了,外公给你做炸酱面吃。”
谈老爷子见外孙女下楼,立刻笑眯眯地亲自去给她做早餐。
阿姨要拦着时,还说,“檀檀最爱吃我做的。”
顾星檀盛满秋水的眸子瞬间笑弯了,“谢谢外公,外公做的最地道啦!”
老人家,就想要为小辈做一点点事情,都觉得有成就感,顾星檀自然清楚。
等外公进了厨房后。
目光移向客厅内仅剩的两尊大佛。
顾星檀心里虚着呢,毕竟一个现老公,一个是前‘童养夫’,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家庭纠纷。
但是!
狗男人,居然当着外公和程惟楚的面,说那种不知羞耻的话。
顾星檀忍不住瞪容怀宴一眼,随后也没动,就那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睨着程惟楚,凉凉问:“不去当你的孝顺儿子,来这里干嘛?”
程惟楚眼尾上抬,语气戏谑,“不来的话,怎么知道我们不爱学语文的小公主嫁人后竟喜欢与人探讨诗词歌赋。”
顾星檀柔软的唇角微微一僵。
谁喜欢这玩意儿了。
嗤笑了声,“怎么?来这里对我外公献殷勤,又想抢我外公?”
程惟楚一如既往容忍,轻叹道:“小公主,你的亲人,没人抢得走。”
像是对待发脾气的小朋友。
顾星檀没再说话,好看的眉目含着嘲弄与他对视,互不相让。
几秒后。
容怀宴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茶盏边缘碰到实木的茶几,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他神色温润,只言简意赅说了五个字:“小海棠,过来。”
这五个字,令在场除了他与顾星檀的其他人,全部变了脸色。
包括照顾了谈老爷子二十多年的周姨。
谁不知道?
‘小海棠’这三个字在顾星檀面前就是禁忌!
就连素来将‘道貌岸然’这个面具刻进骨子里的程惟楚,眼神难得有所波动。
令他们更惊讶的是。
顾星檀扶着木质的楼梯扶手缓缓下楼,走路的动作有一点慢,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般,非但没有当众发作,还应了句:“干嘛呀?”
这下。
程惟楚看容怀宴的眼神彻底变了变。
旁人不知这个称呼是顾星檀的逆鳞,他却最清楚。
当年他就是因为习惯性的喊了声‘小海棠’,前一秒还喊他哥哥的顾星檀立刻翻脸,并且一年没有跟他说过半句话。
从那以后,程惟楚再也没叫过她这个小名,而……其他人也没有敢触犯。
顾星檀走得小心翼翼,满脑子想得都是要让自己保持匀速行走,绝对不能被人看出来,昨晚容怀宴口中的‘诗词歌赋’究竟是怎么没羞没臊。
走到一半,毛绒家居服下的小细腿在抖,又重新停下。
长睫撩起,暗示某个罪魁祸首,过来扶她!
容怀宴完整地接收到容太太的暗示,当着阿姨、程惟楚,以及恰好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的老爷子面,轻描淡写问:“走不动了?”
……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直到老爷子端着餐盘进客厅,没深思,随口问:“檀檀怎么了,腿受伤了?”
容怀宴薄唇微启,正要回答外公的话,“昨晚……”
刚说了两个字,顾星檀急了,也顾不得酸软得没力气的双腿,三两步跳下楼梯,冲着他扑过去,急急喊了声:“容怀宴!”
闭嘴!
谁知。
最后冲得急了,小腿力气跟不上,一软,直接跪倒在沙发前。
幸而坐在沙发上的容怀宴,上前及时撑住了少女两条纤细胳膊,才没有让她膝盖重重落地,只软软着地。
顾星檀一下子跪懵了。
继而听到容怀宴不疾不徐唤她:“容太太。”
她下意识仰头。
入目看进男人那双如冬夜寒月的清冷双眸。
容怀宴从容不迫地半扶着她,薄唇闲谈般溢出一句话:“昨晚教诗词是我分内之事,容太太倒也不必一大早如此感恩戴德。”


第19章
裙下臣
临近年尾,陵城仿佛是一座冰雪铸成的世界,连路边四季常青的松树都挂满了凝结而成的霜花。
人走在外面,就是一副‘吞云吐雾’的画卷,极寒极冷,如坠仙境。
限量版卡宴底盘高,车身线条凌厉,宛如蓄势待发的猛兽,在漫天白雪之间依旧可以稳速疾驰。
车厢内。
顾星檀与容怀宴分坐两个位置,她蜷缩着柔软的身子,几乎整个都陷进椅背里,全身裹着毯子,只露出个小脑袋靠着窗户。
双手捧着手机正在跟人聊天,看窗外,看手机,就是不搭理旁边另一个喘气儿的。
容怀宴视线掠过她的侧颜,仅仅半秒,便平静敛起,神色淡淡地望着前面落了满地雪花的马路。
就着略暗淡的光线,清晰可见,少女睫毛垂落的淡淡影子,以及——
柔润乌黑发丝遮掩下,雪白耳垂上那抹胭脂色久久不消,似是重重烙进了肌肤,愈发的艳丽。
顾星檀素来傲娇又好面子,当着那么多人。
她这一摔。
差点跪掉天仙大美人高贵冷艳的尊严!
此时表情越冷静、越淡定,内心已经炸成了烟花,随时随地都能跟容怀宴同归于尽那种。
顾星檀手机屏幕亮起的是与阮其灼的聊天页面,再生气,也没忘记解决直播后台那一大笔钱。
看到阮其灼回复的:【小嫂子,你别为难我了,这钱真退不了,更不能透露客户身份,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
车窗倒映出少女拧紧的眉尖,认真思考要怎么套出那位‘中年富商’的银行卡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