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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良好的感情,应该是让人变得更优秀,而不是从云端跌落泥土。
不知道为什么,到达慕尼黑的当天晚上,景玉就生病了。
她流鼻涕,不住地打喷嚏,体温升高,家庭医生检查过,鉴定是流感。
对于克劳斯先生来说,生病忌口这种事情显然可有可无。
他只柔声问景玉,想吃些什么。
生病的人,所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都能够得到满足。
景玉刚刚吃完药,睡的迷迷糊糊,告诉他:“我想吃’甜甜稍’。”
克劳斯先生并不理解她的方言:“什么’Tian tian shao’?”
“嗯,就是绿色的,这么粗,很长很长,”景玉不知道这种东西在德语中叫做什么,她甚至不确定德国存不存在,认真给他描述,“从一头咬着吃——”
克劳斯明白了:“是那天视频时候,你吃的东西吗?”
景玉点头。
“虽然你的饮食爱好有点奇怪,”克劳斯若有所思,“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景玉:“什么?”
她挺起胸膛。
“先生,”景玉严肃地告诉他,“请您尊重我们的饮食文化和风俗。”
克劳斯从善如流:“对不起,甜心,明天我会给你带来你喜欢的食物。”
沉默两秒,他想起了端午节食用的粽子。
克劳斯对景玉说:“宝贝,中国人真的拥有一副健康且强壮的牙齿,也有一副健康优秀的好肠胃,口腔也很棒。”
景玉明白克劳斯并没有恶意,他并不是一个种族主义者。
所以,尽管觉着克劳斯的夸奖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景玉仍旧接受了。
她猜测,自己那股奇妙的感觉,大概因为克劳斯还不能够恰当地使用某些中文词汇。
毕竟他并不是在中国长大的,有些中文掌握的不够流畅。
次日,流感还没有痊愈的景玉大清早,就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和她手臂差不多长短的、粗细均匀、叶片上还带着露水的绿色……竹子,干干净净,盛在瓷白的盘子中。
被洗的一尘不染,摆在她的早餐桌上。
送来竹子的人很有礼貌地告诉她。
“小姐,这是从荷兰培育的竹子,和柏林动物园的梦梦、娇庆食用的一模一样。”
他说:“克劳斯先生祝您食用愉快。”
第45章 四十五颗
景玉与餐桌上那些干净的竹子至少对视了一分钟。
德国原本并没有竹子,现在国内的竹子都是从其他地方引进的,也并不适合种植;而距离德国最近的国家,荷兰是最优秀的、培育竹子的地方。
很久很久之前,景玉在学业压力大到快要爆炸的时候,也曾发过一些抱怨性质的帖子。
诸如“当人太累了,我想做一个熊猫”之类的话。
毕竟几乎没有人会不爱国宝,生下来就可以喝盆盆奶,有饲养员给洗香香,还有大把大把的竹子啃。
不用担心内卷,也不用担心学习,从生下来到死亡,都有人一手包办。
但是,当年顶着黑眼圈写下这些话的景玉,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辈子竟然还会有梦想成真的一天。她居然还有和熊猫吃同样食物的待遇。
景玉没有啃那些竹子。
她的牙齿很好,她并不想牺牲它们。
或许因为克劳斯先生平时过于向下兼容、哦不,包容,才让景玉很少去正视两人之间那巨大的文化差异。
现在,景玉才发现了。
两个人之间隔着何止一条文化小沟,这简直是韦尔东大峡谷啊。
她终于明白,克劳斯先生凝重的表情是为什么。
也彻底醒悟,为什么克劳斯先生会说出“奇怪的饮食爱好”这种话。
景玉原本因患流感而不舒服的脑袋,如今再度雪上加霜。
景玉吃掉感冒药,厨房里的雕师傅为她重新煮了粥,做了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在得知克劳斯先生为她送了竹子之后,雕师傅震惊了:“难怪先生问我,中国人吃不吃竹子。”
景玉问:“你怎么说的啊?”
雕师傅一拍大腿:“可不是么!我一寻思,竹笋也是竹子啊,那家伙这么香。我就和他说,吃!特好吃!”
景玉:“……”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更加令景玉担心的事情。
——克劳斯先生评价粽子时,最高频的一个就是“对牙齿和消化有考验”。
——他老人家究竟是怎么吃的粽子???
景玉不敢想象。
她牙疼。
生病的人可以不用做作业,但景玉下午还是趴着看了会书。她现在大脑不太清醒,看不了太过于高深复杂的东西,还在啃一本童话书,因为这本书的主要面向读者是儿童,所以很
多单词和句式不会太复杂。
故事仍旧是龙和国王,原来景玉上次看到的童话故事只有一半。这是它的下半部分,囚禁龙之后的国王露出本性,原来他并不是人类,从一开始就瞄准了龙的心脏。
景玉看到这里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
有黑影坐在床边,她惊的一抖。
克劳斯打开了灯,他只穿了黑衬衫,领带已经解开,景玉能看到他衬衫下包裹的优美身体,他漂亮的肌肉将衬衫撑了起来,此刻正伸手试她的额头温度。
景玉闻到淡淡苦艾香。
克劳斯抽回手,评价:“好像不烫了。”
“……嗯,”景玉手撑着半坐起来,克劳斯手掌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继续躺回去。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克劳斯问,“下午一直在看童话书吗?”
景玉半坐着,她腰后面垫了一个软枕。
“是的。”
现在的气氛很好,景玉想自己不应该破坏。
但是,她实在太好奇了。
犹豫两秒钟,景玉小心翼翼地问:“……先生,请问您是怎么吃粽子的呢?”
克劳斯说:“切开吃。”
他似乎有些疑惑景玉问这个问题,低头看童话书,上面被景玉压出了一个褶皱。
证明她刚刚看到这里睡着了。
景玉欲言又止。
半晌后,她小声问:“那个,切开之前,您有没有将粽子叶剥掉?”
克劳斯翻童话书的手一顿。
他侧脸看景玉,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需要剥掉吗?”
“不需要吗?”景玉小小声:“您不觉着,有那么一点点划喉咙吗?”
克劳斯沉默了。
景玉第一次从克劳斯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他仍旧捧着童话书,表情有点点——
怎么说呢,初中时候,景玉跟着妈妈吃了一星期的不削皮土豆后,震惊地发现,原来朋友家的土豆丝都是削皮后再炒的。
那时候景玉的表情,和克劳斯现在的很像。
景玉往被子里缩了缩。
克劳斯放下童话书。
他言简意骇:“不许笑。”
“以后不可以提这件事。”
“否则,罚款500欧。”
景玉半张脸都裹着被子,她颤巍巍举手。
克劳斯老师宽容地点了她的名字:“景玉同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有,”景玉说,“我现在可以笑一下吗?就一下下,我真的忍不住了,亲爱的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准许了。
景玉掀开被子,一阵猛笑,因为动静太大还险些憋出一声鹅叫。
克劳斯始终绷着一张脸,他坐的端正,好像坐的不是床边,而是会议室。
在景玉笑出鹅叫的时候,克劳斯终于忍耐不住,伸手去捂景玉的嘴巴。
克劳斯用冷静的声音提醒她:“可以了,甜心,到此为止。”
景玉控制不住,这种惊天新闻令她停不下来,肚子笑的很痛。
唇从他手掌心滑过去,软哒哒的像放到水里面的湿豆腐。
克劳斯低头,去亲吻她的额头。
被他手指插入发间之前,景玉感觉自己好像看到克劳斯红透的耳根。
一擦而过,就像太阳照耀着成熟的红樱桃,满是充满阳光的、灿灿的透明红色。
景玉怀疑自己是幻觉,就看到一点点,克劳斯唇压下来,她闭上眼睛,搂住先生的脖颈。
她好像也尝到了甜甜的樱桃味道。
稍微带一点点此刻完全可以忽略掉的酸。
-
在暑假结束的前一个周,景玉和克劳斯去了巴黎。
确切地说,是克劳斯带大病初愈的景玉来这里散心。
在克劳斯的初步计划中,他原本要去斯里兰卡浮潜,或者去尼泊尔徒步旅行。对于一个精力充沛的户外运动爱好者而言,巴黎这种城市从来不会被放到旅行计划中。
但以上的无论哪一种,对于流感过上近两周才痊愈的景玉来说,都不太合适。
所以才临时改成大部分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巴黎,让景玉放心大胆地买买买。
——刷克劳斯的卡。
景玉并不懂法语,于是,好心肠的克劳斯先生担任了大部分的翻译任务。
景玉起初吃惊他竟然掌握了这么多种类的语言,但在旁敲侧击问出克劳斯先生青少年时期接受的教育后,顿时明白了。
与克劳斯接受过的教育比起来,他如今给景玉安排的学习课程已经算得上很轻、很轻了。
景玉最喜欢巴黎的地方是玛莱区,这里有很多出色的专卖店,有从世界各地而来的、时髦年轻设计师聚集在这里。
她逛的最合心意的地方,还是孚日广场那些画廊和古董店。
克劳斯先生为她请来的老师培养了景玉的鉴赏能力,她买了一些精美的雕塑,准备摆在自己卧室中。
还有个像两座白色的、巨大迷宫的店铺,里面陈设着很多创新家居产品——它们的创造者是来自于欧洲各地的设计师。
有的家居很时髦、精细,而有的又很俗气、奇葩,景玉很喜欢这些形态各异的东西,而店员也殷勤地介绍着这些产品。
他们还可以帮忙把购买的东西送到家中——无论你在欧洲哪个角落。
当然,这项服务会收取一定的费用。
这句话令景玉疯狂心动,她喜欢上一个米白色的,可以供两个成年人躺上去的沙发。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起,景玉就已经幻想起来自己在上面睡午觉的情形。这个沙发有着令景玉喜欢的舒适度,她甚至可以把它当作床来使用。
克劳斯看着她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沙发边缘,试着手感。
她的手指感受着沙发上的绒呼呼,伸手戳下去,戳一个小窝;手抬起来的时候,又迅速回弹。
克劳斯转身,告诉店员:“我想要购买这个——”
“别,”景玉及时制止他,提醒他,“先生,不要买。”
克劳斯问:“为什么?”
“下年我就该走啦,”景玉坦坦荡荡地说,“您没必要再买一张沙发,说实话,有点浪费。”
克劳斯看了她一秒钟,看着她脸上的坦然明朗。
他没说什么。
最后,克劳斯还是购买了这张沙发,他将卡递交给店员,在账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最后起笔的时候,笔有点漏墨,滴了一滴黑在干净的纸上,渐渐地晕染出一个黑色、完整的圆,悄然吞噬着周围的洁白。
玛莱区除了是购物者的天堂之外,晚上也同样生机勃勃,这里有很多具有艺术派头的咖啡馆,还有许许多多的酒吧,以及吵吵嚷嚷的小酒馆。
景玉对这些很感兴趣,在一众酒吧中精挑细选,最终选出来一个符合心意的,是一家轻松随意的智利酒吧。
夏天的夜晚中,酒吧的氛围也格外的火爆热辣,店里站不开那么多的人,还有很多只能站在店外,一直站到了人行路上。
大家随意地在外面喝酒,聊天,这时候停在路边的汽车甚至可以当作桌子来使用,上面摆满饿了各种精心调制的饮料,还有空杯子。
空气里都是各色各样的酒香。
景玉喝了一杯菠萝椰奶鸡尾酒,香香的味道让她十分满足。甚至在喝完一杯后,满足地亲了克劳斯先生一口,外面有很多很多激吻的男女,在这里热吻并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力,
但景玉只贴了贴他的唇。
酒吧的营业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但刚刚过了十二点,景玉就扛不住了,想要回去睡觉。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点的小插曲。
一个同样黑发黑眼睛的旗袍少女看到了克劳斯,她惊喜地叫着克劳斯的名字,热情地和他拥抱,用中文问候他的近况。
她比景玉高,中文说的不是很好。有些肢体语言表明,她应当长期生活在其他国家。
景玉站在旁边,克劳斯将她介绍给对方,用的仍旧是女友这一身份。
不过旗袍少女并没有惊讶,她只是礼貌性地和景玉打了个招呼,继续热切地问克劳斯有没有看最新的足球比赛、有没有参加某某俱乐部的活动……
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和克劳斯挥手道别,大步离开。
景玉裹了裹肩膀上克劳斯先生的外套。
这件西装在她身上格外宽大,完整地盖住臀部、以及一部分大腿。
晚上的风有点冷,冷到腿忍不住颤了下,她低头,捂了捂手,想自己喝的酒都被冷醒了。
景玉用手贴了贴脸颊。
脸也不太热。
阴影笼罩下来,把她遮盖住。
克劳斯弯腰,握住她的手:“你现在很冷吗?”
景玉回答:“还好,谢谢您的关心。”
克劳斯顿了顿,他说:“琼是我的母亲兄长的女儿。”
景玉问:“谁是琼?”
她停下脚步,仰脸,看到克劳斯温和漂亮的绿色眼睛。
此时此刻,克劳斯也在低头看她。
景玉移开视线,但克劳斯捏住她的脸颊,要她不能转脸,不能躲避视线,只能看着他。
他英俊的脸在夜晚中看起来如此清晰。
“迷糊的小龙又走神了吗?”克劳斯说,“刚刚和你对话的女孩,我介绍过她的名字,琼,我的表妹。”
景玉终于记起来了。
西装挡住从外面吹来的凉凉晚风,克劳斯先生的手是热的。
她哼一声,垂眼不看他,只盯着克劳斯的手看。
先生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很白,是令她羡慕嫉妒的白,青筋如他其他部分一般分明。
景玉说:“先生,我不想知道。”
克劳斯笑了。
他慢慢松开手,注视着她:“但我想让你知道。”
第46章 四十六颗
在巴黎,夜店里那些经验丰富的常客喜欢把夜晚分成三个部分——在有着DJ演出的酒吧中喝酒,聊天,这是前夜,等到凌晨一点或者两点,再跑去一些举办活动的酒吧。
后夜是从凌晨五点开始划分,一直到中午,继续活动或者“开始”。
而“后夜之后”,是从周日下午和傍晚才开始的。
现在只是前夜。
巴黎夜店的DJ属于流动性质,他们并不会在某个特定的场所留上一夜,永远都是短暂停留,再奔赴下一个场所。
痴迷疯克音乐的人从景玉身边经过,这些人喝了酒,边走边大声交谈,克劳斯揽住景玉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
不远处的塞纳河静静流淌,隔了一条街,依稀能听到水声,也或许仅仅是幻觉。景玉踩过地上的积水和落叶,听到克劳斯说:“我始终遵守我们的约定。”
景玉纠正他的用词不当:“是合约。”
克劳斯说:“我更喜欢约定这个词汇。”
“但有时候不是喜欢就行呀,”景玉仰脸,看向他,“先生,喜欢有时候不一定意味着恰当。”
克劳斯深深看她:“你也说了,是‘有时候’。”
景玉强调:“大部分情况下。”
两个人之间的短暂争执到此告一断落,克劳斯没有继续与景玉就这个问题展开深度探讨,他移开话题,询问景玉的计划安排。
景玉察觉到今天的克劳斯格外热情,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好像下一刻世界就会消亡、灰飞烟灭。
她的指甲控制不住地将枕头掐出来明显痕迹,这还是景玉前天刚刚做的美甲,酒红色的底色,上面有漂亮的、小巧的珍珠,从中间断了点,很可惜。
克劳斯压住她的手,不知道是谁过度,将真丝也扯出一道裂痕。
这个断掉的指甲掐住克劳斯的胳膊,裂口处的尖锐刺抓出痕迹,就像是猫不小心留下的痕迹,一道,隐约透出点血,或许指甲上也有,不过因为指甲底色原本就是浓郁的酒红色,
分辨不出这红。
就像一只意外在沙滩搁浅的鱼,景玉得不到充足的氧气,她亲吻着克劳斯的手,与他在暗处而变深的绿色眼睛对视。
现在的克劳斯先生看起来就像一只野兽,景玉曾从纪录片中看到过,狮子在捕猎的时候也是如此,将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压住,咬住猎物的脖颈。
大部分德国人惯于隐藏本性,整个民族都很压抑,但总有偶尔爆发的时候,像是从裂缝中轰然倾斜的洪水,无法休止。
景玉听到克劳斯的声音,他抚摸着她还没有长到原本长度的黑发,控制不住地使用德语。
人在无法自控的时刻,下意识出口的,永远是母语。
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
但景玉并不讨厌。
她喜欢被需要的感觉,也喜欢被拥抱。
或者说,被克劳斯先生拥抱。
只是景玉没有听清楚克劳斯先生最后说了什么,衣什么西什么的,她耳朵好似被海浪完全侵占,听力被神经强烈传递的因子严重干扰,其他的感官都像被麻醉,无法感受,思维能
力也被短暂屏蔽,她很难用对待母语的反应速度去思考这音节组成的含义。
等到克劳斯先生抚摸着她的黑色卷发,景玉慢慢回过神来,才好奇地问他:“抱歉,您刚刚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克劳斯手指一顿:“我在说对不起。”
他用中文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有些失控。”
他诚挚地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不过景玉认为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她甚至没有使用绫罗这个词语。
这是两人交往三年以来,景玉第一次看到克劳斯先生濒临失控。
尽管景玉认为这是可以接受的,但克劳斯先生明显对昨天的一切感觉到抱歉。
为了能够表达自己的歉意,克劳斯先生大方地告诉景玉,她可以随意挑选一件珠宝。
预约的珠宝商在第二天上门,他小心翼翼地向景玉展示着自己珍贵的藏品,都是一些还未镶嵌的宝石,有像鸽子蛋一样大的钻石,也有湛蓝的、毫无瑕疵的蓝宝石。
景玉在这些东西之间犹豫不决,每一件看上去都是这么昂贵,让她难以抉择。
克劳斯的休假还没有结束,他走过来,看景玉一脸纠结的模样。
景玉正在看那个闪闪发光的大钻石。
珠宝商也在极力推荐这个:“小姐,这枚很适合做成戒指,您很难找到这样——”
话听了半截,景玉重新把钻石放回去:“算了。”
克劳斯问:“宝贝,你不想要一个漂亮的戒指吗?”
“太重了,”景玉头也不抬,继续研究其他的宝石,“戴着手指头痛,而且钻石本质就是碳,地球上的钻石储存量大到可怕,这本身就是你们资本家的骗局。”
珠宝商听不懂中文,他见景玉注意力集中在蓝宝石上,开始极力夸耀它的成色和珍贵。
但景玉还很喜欢另一枚鸽子血般的红宝石。
克劳斯说:“不如都要了,权当下年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无功不受禄——嗯,我的意思是,我不做那么多工作,不能拿这样珍贵的礼物,”景玉看他一眼,强调,“先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您听说过这句话吗?”
克劳斯低头看她:“不想从我这儿再多取点吗?”
“算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馅饼,只有免费的陷阱,”景玉认真告诉他,“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贪心。”
她最终选择那枚蓝宝石。
次日,珠宝商把镶嵌好的蓝宝石项链送了过来,周围一圈切割精细的钻石,围绕着中间这颗蓝宝石,像是海的女儿落下一滴眼泪。
中间还发生一个不太好的小插曲,原本克劳斯制定的旅行计划有七天,但在巴黎玩了不到四天,景玉就不得不回慕尼黑。
格外耿直的希尔格在踢足球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自己的腿,需要做手术进行修复,这就意味着有些工作需要人做。
克劳斯建议让景玉临时多雇佣一位员工,他这边有很多可靠的人选,如果景玉需要,随时能够推荐给她。
但景玉想自己回去交接工作,她是这个店铺的负责人。
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起了不大不小的分歧,最终,景玉忍痛割爱,提出用日薪500欧的价格雇佣克劳斯先生的时间。
冷漠无情的资本家——克劳斯先生径直把这个价格提高到了日薪1000欧。
基础套餐,不包含任何服务。
这种狮子大开口的行径堪称令人发指,但景玉不得不乖乖掏钱。
一个人处理这些原本两个人的东西很累,景玉几乎天天都泡在并不大的工作室中。玛蒂娜和其他成员也在这里,不过玛蒂娜新交了一个可爱的男朋友,是个热情爽朗的意大利人,
嘴巴很甜,会说很多很多的情话,还会勾着玛蒂娜热吻。
景玉也很羡慕。
克劳斯先生因她这次放弃休假的行为而感到不悦,亲亲费用疯狂涨价,现在已经涨到了500欧一次。
景玉目前暂时不想花这个钱。
白天看到玛蒂娜和她的男友如胶似漆拥吻,晚上回去只有香喷喷只能看不能动的克劳斯先生——没错,为了能让景玉感到她付出的钱物有所值,克劳斯先生睡在她的房间中。
但是想要解锁额外的套餐需要收取昂贵的费用。
景玉好几次都快把控不住了,只能反复告诉自己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她不是没有想过引诱克劳斯违背规则,但这个男人的定力超乎景玉的想象,任凭景玉如何暗示,对方始终不为所动。
克劳斯先生和景玉不一样,他经受得住诱惑。
可是在今晚,克劳斯先生难得地穿了件墨绿色的睡衣。
先生的睡衣一直都是黑白两个颜色,他似乎很少尝试其他的颜色,就连西装、衬衫、裤子、运动常服的颜色也固定在几个范围之中。
这么多年,景玉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墨绿色的衣服。
今天这件睡衣还是景玉以前购买的,和她那件墨绿的真丝睡裙很搭配,不过买来后欣赏完毕就放在了衣柜深处,和她那些性|感睡衣同样束之高阁。
当景玉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中,看到卧室里穿着墨绿色睡衣擦头发的先生时,景玉愣了两秒。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工作太累,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还好,并不是。
克劳斯先生擦拭着他金色的头发,侧身看了景玉一眼。
墨绿色睡衣和他绿宝石般的眼睛很合衬。
他喉结上还挂着一滴水,在景玉的注视下,这滴水慢慢地顺着他的喉结滚落,留下一点透明的痕迹。
克劳斯先生向她发起邀约:“可以帮我擦一下头发吗?”
景玉说:“我很乐意,先生。”
她接过毛巾,盖在他头发上,没有太过用力,轻轻地给他擦着。
克劳斯先生的睡衣很宽松,为了配合景玉,他坐在软凳上,景玉站在他身后,能够清晰地看到睡衣下这具漂亮的身体。
他的肤色白,因为酷爱户外运动和锻炼,胸肌的形状也很漂亮。大概是换了洗发水,景玉给他擦试着头发,清晰地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很可口、温暖的味道。
景玉不自觉地低头,靠近他。
先生的脖子很好看,尤其是从这个角度。因为身高差距,景玉很少能够以这个视角来观察他的后颈。
她很想摸一下,就一下,假装是擦头发不小心碰到,应该没关系吧……
这样想着,景玉伸出蠢蠢欲动的手。
在手指距离他脖颈不到1厘米的时候,克劳斯忽然叫她:“龙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