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怜宋致远被殃及池鱼。
“婶子,您说何宝花是个什么样的人?”
瘦条条的老太太叹口气:“我把你当自家人才说两句,她啊,从小就不是正派人。”多的不愿多说,因为老太太不爱背后说人。
这倒是跟上次陈大娘说的对上了。“叔您跟我说句实话,如果小海燕没了何队长,能行吗?”
姜书记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他品行不端,带坏整个生产队的风气,有他在一天,姜何两大姓就不可能和平共处,您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安然顿了顿,“我说句直接的,叔您年纪大了,总有一天得从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到时候他一人独大,这村里得乌烟瘴气成啥样?”
姜书记沉默了。
他是土生土长,祖祖辈辈都在小海燕村生活的老人了,一辈子的心血也是这个生产队,万一真像小安以前说的一样,以后大集体一解散,牛鬼蛇神全冒出来,这村子也就毁了。
安然不是一定要跟何队长过不去,而是她知道未来,这个老头会把小海燕毁掉,他的贪得无厌,他的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及跟无良开发商勾结,上面欺瞒政府,下面欺压老百姓,所有赔偿款从他手里过都得被吃掉大半,像包淑英这样被他们害得地没了,房子没了,钱也没拿到多少的平头老百姓有很多家。
他,就是活脱脱的村霸!
如果他能活到扫黑除恶如火如荼那几年,那他就是行走的政绩。
可惜啊,安然做阿飘的时候听说,他赚得盆满钵满后,带着几千万老百姓的血汗钱,移民美利坚了,然后在美利坚因为资产丰厚却言语不通,被当地人狠狠的坑了一笔,自个儿想不通,大桥上散步的时候被俩吸毒小青年抢了手表,推下河淹死了。
你说气不气人?死也死得这么爽快,关键还把华国人的血汗钱便宜了老外!
安然觉着,这一次她就得想办法弄死他,让他直接没机会吃血汗钱,没机会把华国人的钱便宜鬼佬!
***
吃过饭,几个孩子实在太累,直接倒姜书记家炕上呼呼大睡。安然就出门去看药地,有了充足的源源不断的粪水浇灌,黄芪和贝母长势喜人,已经有膝盖高了,还开出淡淡的小花儿,十分漂亮。
成片成片的药,开出成片成片的花海,这要是搁五十年后,那就是妥妥的网红打卡地,旅游开发绿色康养一条龙,安然有信心能把这一套玩转,可现在不行。
现在,农民就只能种地,种什么也只能那些不懂农业的人说了算。
她能把整座山头种成药材,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改革”了。
真希望种啥农民能自个儿说了算的那天快点到来,她要做的事很多,而大环境的改善却是最大的先决条件,恰恰是她凭一己之力做不到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宋致远科研阻力小一点,小海燕的坏人少一点。
“哟,安会计回来啦?咋也不来家里坐坐。”远远的,金蛋妈走过来,满脸得意。
安然看过去,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了,三十出头的年轻妇女,上面红衣服,下头绿裤子,一双明显不合脚的军绿色解放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逃中老年秧歌队队员……最关键的是,她的胸部怪怪的。
金蛋妈生过三个孩子了,在农村保养条件不好,胸部下垂是肉眼可见的。可现在,那胸部怎么高耸到锁骨下了呢?
安然定睛一看,差点笑喷。
原来是穿着新式内衣,可内衣太小,底围不够,背后的扣子扣不上,她就这么松松散散的堆在锁骨下。
“安会计没见过吧,这是宝花送我的,城里女人穿的。”她得意的挺了挺。
安然自从重生回来还真是没穿过这样的内衣,女人嘛,谁不想自个儿身材永远十八岁?可她过年都没来得及,也没舍得买件新衣服穿,看来是对自己太不上心了。
回城第一件事,买件内衣,把身材保养起来,现在的任务是要钱,“金蛋妈,前几个月你是不是让我家铁蛋帮你挖野菜,挖的还不少?”
“是有这么回事,但我给他钱了。”
“一毛钱也是钱,打发叫花子呢你?”安然看着她一身古怪的半新不旧的衣服,“按市价,你得给他们每人补五块钱。”两个孩子满手的冻疮,流血流脓的口子,便宜她了。
金蛋妈看着她伸出来的一只雪白的手,心里真不爽啊。明明都是一样在农村,她的皮肤总是比别人白点,样貌总是好点,哪怕生过孩子了,那该大的地方大,该挺的也是贼挺,村里老少爷们的眼睛,总会有意无意多看她两眼。
曾经自诩是小海燕一枝花的她,真是恨死了安然。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把十块钱补上,就别怪我不客气。”
金蛋妈娇笑两声:“十块,你抢人呐?我就是不给你能怎么着?有本事你来咬我屁股呗!”
安然盯着她的眼睛,“真的不给,你想好了吗?”
金蛋妈觉着,这安会计怕不是个神经病哦,她好端端凭啥给她十块钱?让孩子挖点野菜怎么了,一毛钱不是钱啊,他儿子上一次街也只花两块钱啊。
安然一把拽住她,大声道:“走,那咱们就上大队部,好好说道说道。”
安然平时可没闲着,一个人在单位的时候做俯卧撑,深蹲,身体素质真不差,想要拽着她可不难。而金蛋妈呢,天天干劳动的妇女,体力自然也不差,俩人算得上是“实力相当”。
谁也不让谁,俩人就这么拉扯起来。
上辈子摆地摊的时候,跟同行抢摊位,抢货源的,跟便衣和治安队的,不论男女她都干过架,安然还真不怵。趁着她没反应过来,眼疾手快一把从她身上扯下个东西,揣怀里就跑。
金蛋妈一看宝贝被人抢走了,也不好意思再去追,只能扭扭捏捏的跑回家了。
何宝花真是个不怎么讲究卫生的女人啊,安然捂着她穿过的内衣,差点没给熏晕过去。谁能想到看外表秀秀气气的女人,居然有腋臭呢?有腋臭那也不是谁愿意的,天生的问题没办法选择,那勤洗勤换总能行吧?
不洗不换,难怪内衣都是当一次性的穿,穿脏也不洗,直接就送金蛋妈了。
回到姜书记家,安然把铁蛋叫来:“你会爬墙吗?”
“那得看是什么墙,就咱们厂里那样的,闭着眼睛也能上。”
哟呵,小子还挺自信,“没那么高,就金蛋家那样的院墙,行吗?”
铁蛋学着她:“欧剋,啥时候去,现在吗?”
安然把臭烘烘的内衣递过去,附耳小声的说了几句。刚交代完,哭哭啼啼的金蛋妈就带着陈小玉和婆婆追过来,她也不好意思说内衣被安然抢了,只敢说是“那东西”,毕竟农村思想保守,传出去她脸上没光,婆婆还不得撕了她?
婆媳三人一副要把安然生吃了的模样,要不是姜家老太太和几个邻居媳妇子拦着,今儿一场大战势在必行。
安然是能让人指着鼻子骂娘的人吗?她不出声,是在等什么呢?等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而周围围观的人都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一副实在是被伤透心的样子:“金蛋妈,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跟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大家伙?”
金蛋妈一头雾水。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几乎整个生产队男女老幼都出动了,一听这话还得了,纷纷起哄:“安会计你说呗,她都告诉你啥了?”
“就是,快说来听听,让咱们也涨涨见识。”
安然叹口气,为难道:“不是我不想说,是那种话,我也说不出口……”
这下,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说啊,到底啥事儿。”
“你说吧,咱们听着呢。”
“就是,咱们给你作证,不是你故意要说出来的,是金蛋妈不仁不义,她做初一你才做十五的。”
众人哄堂大笑。
安然这才咬着嘴唇,十分为难地说:“唉,是她跟我说,说……”眼睛都不敢看周围的人。
这下,人群都静止了,能让第一泼辣的安会计都说不出口的话,那得是多大的事儿啊!
“她说,她看见她公爹和……和……睡觉。”


第32章 三更合一
何队长, 睡觉,关键要素还缺一个。
“和谁?!”所有人大气不敢喘,毕竟前面何会计和傻杜鹃的事儿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 莫非小海燕还有点别的事儿?而且还是队长这快五十岁的老头子?
但队长家老太婆呢, 别的不敢说, 对自家男人那是相当的,高度的自信, 她男人现在快五十了,每隔几天还得在炕上折腾一回呢,她的感受从来不重要,主要是通过这事来看, 他在家里是能吃饱的, 不会去外头打野食。
这不, 她就双手叉腰,大声道:“安然同志, 说话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的, 你说我家老头子怎么着, 要敢胡乱攀扯我今儿就撕烂你的逼嘴。”
“我不是胡说,他跟宝花……哦不, 你们就当作我什么都没说,行不行?”
哟呵,都说漏嘴了, 是宝花。
小海燕有几个宝花?不就是何宝花吗?!
问题是, 这俩人都姓何,是同宗同族隔了几房的叔叔和侄女啊!早一百多年前那也是同一个老祖宗啊,妥妥的那啥,乡村乱仑香艳故事啊!
老婆子差点没被气个倒仰:“你, 你,安然你个臭婊子,我让你编排我男人……”说着就冲过去。
当然,半道就让人抱住了。“婶子别急啊,先听听安会计怎么说的呗。”
“就是,肯定有什么证据没拿出来,不然安会计平时多体面,多稳妥一人啊……”感谢姜何两大姓的势不两立,任何时候总有人跟老太婆唱反调。
何家人的笑话,姜家人爱看。
在所有人或期待,或紧张的目光里,安然终于冒出一句:“金蛋妈上次跟我说,在他公爹的枕头底下看见过……过……”
金蛋妈都傻眼了,“我啥时候说过?啊?啥时候说的你给我说清楚!”
“就年后那段时间啊,你忘了吗?”那段时间,她为了能加入妇女生产小队种药材分一杯羹,经常捧着安然,跟她同进同出,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金蛋妈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但她坚信,只要没证据,安然就是瞎说,她公爹就不会有事,所以,她深吸一口气,“要是拿不出证据,你就是信口雌黄,你敢对天发誓吗?”
安然为什么要发誓?她都懒得发誓,“你说过你公爹枕头底下藏着何宝花的奶罩,红色的,不信大家去找找看就知道了。”
人群里“轰”一声,要是有屋顶,早让他们掀翻了。
天哪,哪怕是乡间最香艳的色情故事,也没有敢这么写的啊!叔叔藏着侄女的那啥,还放枕头底下,是想每天睡觉前重温一下吗?
哦吼,不知道谁带头,大家伙全往何家冲去,路上还遇到慢悠慢悠准备来“劝架”的何队长,平时对他点头哈腰的社员居然正眼也没看他,把他挤到一边去了,陈大娘还直接“呸”一口,吐他老脸上。
何队长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在小海燕维持了一辈子的体面,今儿怕是要完蛋。
***
事情跟安然预料的一样,红色的内衣在老头枕头下找到,何宝花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因为那衣服一股汗臭味,这种特别的腋臭全村只有她有,而衣服也确实是她的。
更绝的是,安然还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签纸:“亲爱的宝花侄女,见信……”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何队长本人不识多少字,但因为常年在大队部混着,相当于上了个扫盲班,安然在大队部待了半年,别的不一定学会,要模仿几个他的三脚猫字,还不容易?
何队长直接给气死在门口了,自打出生起,他们这座小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而老婆子呢,一爪子挠何宝花脸上:“好你个不要脸的骚货,我就说你怎么总往我家里跑,我就说咋每次你一来,那不要脸的老东西就跟猫看见鱼似的,你……”
得嘞,这下,她的嫉妒心是彻底坐实了老头子的私德败坏。
何宝花真的体会到了一把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啥叫不疼在自个儿身上不知道真疼。安然还记得她说的“不就一个傻女子吗,跟人睡一下又怎么了”,每每想到孤独的流着血慢慢死去的杜鹃,她脑海里就会出现她的嘴脸。
安然现在也想问问她:不就是个男人嘛,你跟他睡一下又能怎么着?少块肉还是怎么的?
以牙还牙,永远是对他们这类垃圾最好的归宿。
***
何队长跟何宝花到底有没有一腿呢?安然其实一开始也没想到,她只是觉着何宝花跟何队长的叔侄关系比较亲密,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每次回小海燕她都不回娘家,吃住全在三杆子打不着的“二爸”家,安然才起疑的。
再一打听,原来从小她就喜欢往这个“二爸”家跑,十七八岁大姑娘不给家里干活,专给他洗衣做饭。村里人淳朴,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可安然一听就觉着不对劲。
尤其是听说她的婆家还是队长帮忙找的,当年结婚送亲也是队长亲自送到婆家,何四瘸子都没去,安然就觉着应该有点啥了。什么样的人,对自己两个闺女出嫁都没这么上心,对隔着好几房的侄女却掏心掏肺?
陈大娘和姜书记老伴儿说话很公道,让她俩都直皱眉说婚前就“作风有问题”的小姑娘,安然能不怀疑?尤其是牛蛋两次偷听,都听到她对杜鹃遭遇的评论,什么“睡一下又能怎么着”的言论,实在不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女性能说出的话。
反正,这一诈,是诈出点东西来了。
这不,被人逮个现着的何宝花,压根没来得及细想,只当是何队长露出去的,这么多年了他们是有几次不清不楚,但真不多,她是真看不上老头子的,只是以前在村里不得不巴结讨好他,好弄个好亲事。
现在事情要是败露了,她在小海燕没法立足也就罢了,最关键是婆家那头,卧薪尝胆多年换来的人人羡慕的好亲事!
如果婆婆知道这一茬,她可就甭想待了,于是一口咬定:“是他强奸我,他欺负我,我才十八岁他就欺负我!”
众人大惊,有记事的老人一回想,以前她确实是十七八岁就经常住在队长家,给他们带孩子做饭,金蛋小时候还就是她带的。
刚气死又被人掐醒的何队长,踉踉跄跄进门就听见这一句,差点再次气死:“明明是你不知羞耻勾引我,我……我……我只是……”
有这几句就够了,俩人勾搭成奸是事实,老太婆“嗷”一声跳起来,抓住何宝花就是个挠:“好你个小贱人臭婊子老娘供你吃供你喝,你倒好,还来偷老娘的男人,不要碧莲玩意儿,老娘今儿就扯开你裤子看看,是不是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你……”
“我呸!让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就叫供我吃供我喝吗,你自个儿没本事留不住男人还赖我,那我也让大家伙看看你到底长成个啥玩意儿……”
农村女人打架,一般就是抓,挠,吐口水。
泼妇打架,上手就是扯对方衣服裤子,好像让对方的身体暴露在大众视野下就是最大的胜利。
安然可不惯她们这毛病,赶紧让几个妇女上去把她们按住,有本事挠死对方去,当着老人和这么多未成年孩子的面脱裤子,真够恶心人的。
当然,老太婆不仅要撕“情敌”何宝花,还要撕她那大嘴巴的儿媳妇,要不是金蛋妈啥香的臭的都跟安会计说,又怎么会闹成这样……对,她谁都怪,甚至还怪自个儿是不是在炕上没把男人喂饱,就是不怪何队长。
民兵队的赵队长,一直是处于小海燕的边缘地带,因为赵姓在这儿就没几户,而他也是个知道把握机会的人,让民兵们看着别出大事儿,自个儿连滚带爬去了公社报告。
很快,女人们架还没干完,他居然用坐火箭的速度把公社书记和主任给请来了。要不是安然跟金蛋妈吵架,不小心说出这些事,谁又能想到平时道貌岸然的何队长,居然是这么个道德败坏的人渣?再加上何宝花坚称她是被何队长强奸的,这事就不是几个领导能包庇的。
当天,这一家子就被公安带走问话了,安然亲眼看着一个不少被带走,心里一直绷着的弦才松下。
姜书记没想到,困扰了他大半辈子的事儿,居然让安然一天之内就解决了,想说点什么吧,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半晌,把所有妇女生产小队的社员叫来,当着安然的面保证:“无论以后队上还要开多少荒地,这四十亩药材就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
大家伙把手把掌都拍红了,眼圈也红了。
以前因为有个队长胡搅蛮缠,很多生产任务安排不下去,现在何家人都不吭声了。毕竟就在一个村里住着,姜家人干了多少,姜书记怎么对大家的,谁也不是瞎子。只能说以前被何队长哄着,是干了不少跟姜家人作对的事,捞了不少好处,可从今往后,所有人都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一口锅里吃饭,团结是必须的,勤劳也是必须的。
至于何家妇女一直觊觎的四十亩药材地,姜书记直接给骂回去了:人拼死拼活开荒的时候你们看笑话,眼看着要有收成了开始伸手要了,做人没这么不要脸的。
陈大娘鸭蛋妈为首的何家妇女们,那是打心眼里感激书记和安然,一个个拽着安然和包淑英,让她们上家里吃饭去。
“谢谢大家伙的好意,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回来的。”今儿还有个漏网之鱼,她必须回城。
铁蛋实在是舍不得他同病相怜的好朋友,走之前偷偷把自家钥匙给了牛蛋一把,让他下雨天没地方住的话可以去住他和姥姥的房子。安然其实看见了,但只能装没看见,孩子心善是好事儿。
就在当天晚上,凌晨五点多,各单位都还没上班,家属们也没起床的时候,蹲守在报刊架和厂房门口的二分厂保安,抓到一个偷偷贴大字报的人。尽管他再三否认,可十几双眼睛亲眼看着他贴上去的,贴到一半的时候人赃并获,想赖也赖不掉。
这人是谁呢?
当然是何队长的宝贝蛋儿子,在县供销联合社管库房的何老二。他的胖媳妇儿被带去派出所,本来问完时间还早,是能回家的,结果她一不做二不休想跟公婆撇清关系,闹着要分家,老太婆肯定不愿放他们出去啊,就在公安局门口打起来。
婆媳俩都被逮进去了,他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继续作死那就只能被安然守株待兔不是?
他这种贴大字报污蔑人的行为,二分厂为了给安然和宋致远一个交代,也必须把他扭送派出所。而他一旦有了案底,原单位还能要他?早迫不及待给开除了!
***
除掉心头大患,安然觉着整个人轻松得不得了,得好好奖励自己一把。
这时候买内衣得上百货商店,可惜安然在百货商店也没看见何宝花那种带海绵和钢圈的新式内衣,只能买了两件布做的,顺便给包淑英也买了两件。
因为它没钢圈,箍得也不紧,对乳腺没什么伤害,对中老年妇女其实挺友好。
“害,我这半只脚都进黄土的人,还穿这玩意儿干啥。”包淑英臊得面红耳赤。
“妈说啥呢,您今年才四十六岁,皮肤是老化了点儿,可身材还好啊,穿上能把您显得更挺拔,垂得也不快。”老太太一生只生过俩孩子,间隔时间挺长,恢复得挺好,再加上人瘦,确实没一般农村女人下垂得厉害。
“而且您个子高,骨架大,就适合走大气端庄的路线,穿上吧,保准美死院里这些老太太。”
哪个女人不爱美?即使一心带孙女的包淑英也不例外,扭扭捏捏被安然推进房间里,一会儿红着脸出来,嘿,别说还真是挺拔了两分。
安然上辈子是裁缝,她的手就像闲不住一样,下了班总得捯饬两下才舒服。给老太太扯新衣服她不乐意,安然就买了几米的确良来,直接上手,照着她的身材缝了一条连衣裙,天气热穿着那是真舒服。
跟工人装一样的天蓝色,一样的两个兜,但鸡心领配上膝盖以下的长度,腰间一股细细的抽绳,就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个子高,人又瘦,穿上去别提多气质了。
才半天时间,大院里的老太太们,三句话就不离“猫蛋姥姥的裙子”,听说是猫蛋妈妈给做的,真是羡慕坏了。回家说教自家闺女和儿媳妇:“你们看看人家安干事,人又漂亮,做事又利索,还做得一手好衣服。”
安然的手艺,那是大院里有目共睹的。同样是绿书包,他们家包文篮的就是要比别人的帅气精神,同样是小衣服,她家小猫蛋的就是要比别人的好看。
就连黑梭梭的包淑英,也比别的老太太洋气。
***
现在,心灵手巧的安然同志,正在办公室里头疼呢。
上次牛正刚拜托她写个补过青年节的活动方案,她是想了几天没想出来,后来一忙,就给忘了。今儿来到办公室看见牛正刚送的鲫鱼,忽然惊觉“完了”。
小猫蛋到现在还念念不忘“鱼鱼”呢,可搞个啥活动好啊。
帮扶有了,家访好像不大合适,慰问演出她请不到文工团啊……能想的想了一圈,还真是没辙。
“小安真早,孩子小你晚来一会儿也没事。”陈文慧进门,温和的说。
安然只是笑笑,不想搞特殊化。
“对了,你今儿有事没,没事的话咱俩去一趟机修车间。”
“怎么?”除非有特殊工作,不然工会人员很少下车间的。
这也是胡光墉想把她安排在工会最主要的原因,做办公室能经常照顾她孩子小。
“害,别提了,有俩机修工喝了点酒,闹事儿,抢个什么女同志,让人告到街道办,那边想着不是啥大问题,让咱们内部解决,尽量别闹到公安面前去。”也就是大事化小。
安然一听可就来劲了,她还没去过机修车间呢,听说那里头一个女同志都没有,全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这年代没啥娱乐活动,三角恋的故事她喜欢!
打架的两个小伙子,一个叫王文海,一个叫徐建东,都是二十三四的年纪,穿着满身机油的工人装,正垂头丧气等着挨批呢。
安然一看,俩人脸上的青春痘都快成芝麻饼了,因为常年在高温高油污的环境下工作,脸蛋被烘得通红通红的。
陈文慧冷着声音,不问青红皂白先把他们训了一顿,无非现在是新社会,是咱们国家的起步阶段,作为青年怎么能不想着为国家多炼一块钢多造一架飞机,尽想着争强好胜,争相在女同志面前表现自个儿,这是不负责任不爱国不爱社会的表现……吧啦吧啦。
她骂得起劲,王文海和徐建东听得哈欠连天,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句,反正安然发现,其他机修工可没把陈文慧的“威胁”放心上,照样在那儿挤眉弄眼做小动作呢。
一眼看过去,全是这样的“芝麻饼”,年纪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待遇不好,又辛苦,留不住老师傅。基本都是教会徒弟,人就想方设法调其他车间去了。
这里有多热,多臭呢?陈文慧骂了几句就捏着鼻子走了,“小安你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要还是不思悔改,下午就让保卫科来领人,公安局也不远。”
她一走,男同志们全都“咦”着,瞎起哄。
安然也没立马就说两名当事人,她先把车间逛了一遍,有啥不明白的就问工人,虽然说的都是专业术语,但大体知道个运作方式就够了。
“来吧,王文海同志,徐建东同志,说说怎么回事。”
俩男同志对视一眼,谁也不肯先说,仿佛谁先说,谁就有告状的嫌疑,这在年轻人里是最受鄙视的。
安然实在是被热得口干舌燥,只想速战速决:“你们不说就我来说吧,那个被你们争抢的女同志叫刘小华吧,是焦化车间的女工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