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甜宠文古言推荐上一章: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 甜宠文古言推荐下一章:回到反派黑化前画七
转而笑说:“这是当地最好的信阳毛尖,据说香醇甘冽,回味悠长,将军尝尝。”
茶色碧如玉,嫩芽浮沉,池衍托了瓷盏,悠然浅啜。
元佑合上门后,也走了过来,他一向心直口快:“表姑娘的脸好生红,是不是前几日染了风寒,还病着啊?”
元青挠挠耳后:“不像呀……”
脸红倒是真的,不过看上去挺有精神。
片刻之后,池衍放下茶盏,徐缓道:“她近日如何?”
元青反应快,答道:“药都按时用着呢,就是不知道表姑娘住得习不习惯。”
他们私下向来随性,元佑一拍大腿:“甭提了,听说那方二姑娘这两日是满城在跑,为了搜罗表姑娘要的东西,就差来求出城文书了。”
池衍唇角淡挑,小小年纪,还挺会折腾人。
他暂未作答,只目光落在铺展案面的那幅皮纸上,纸上所绘是临淮城的地形路线。
临淮是东陵最后一座未破的城池,赤云骑此行目的,自然是为攻城。
而临淮同浔阳一样,都是东陵的要地,且两城相近,物资军事皆强盛。
这也是池衍选择驻守浔阳,以备攻城之需的原因之一。
他指腹掠过纸面,思索须臾后道:“临淮城中还余多少兵力。”
元青答:“东陵存活将士如今都已退至临淮,加上城里固有守军,起码上万精兵。”
元佑自信轻嗤:“区区一万,虽说这次出来的兄弟不足三千,但咱们从来也不是以数量取胜啊!”
“这回你可别瞎莽撞,”元青认真道:“咱们迄今为止攻过最棘手的,恐怕就是这临淮城了。”
正如图纸所示,临淮城处高地接平原,视野辽阔,水源不匮,城中粮草能维持将近两年之久。
本就易守难攻,且它东部卧水,西傍江川,背依深峡,是以突袭所不能及。
元青理性总结:“除非绕兵横越山海,否则只能正面交战。”
元佑性子从来大大咧咧:“那就大破城门,索性来个痛快!”
对赤云骑来说,以寡敌众的确算不上难,只是临淮地形尚具大优势。
元青想了想,道:“将军,今日所巡兵器局,三日能造出火炮,若要直接攻城,也未尝不可。”
然而池衍修眸深敛,面容多了丝凝重:“城中尚有百姓。”
这是他唯一的犹豫。
正面攻城必定会伤及无辜城民,损失惨重,此为下策,他领兵一向奇兵绝袭,直突敌将首帐,若非迫不得已不会如此。
元青元佑懂他的意思,一时也陷入思考。
修长手指轻敲案面,一下一下,缓慢却极有节奏。
半晌后突然一停。
池衍抬眸,语气淡沉:“传信到豫亲王府,告诉湛羽,走水路,五日之内赶过来。”
元青应下,又问:“只世子一人吗,可要出兵?”
“不,”皮纸一叠,随手放到边上,池衍轻描淡写:“就他一人。”
……
冬末春初,季候尚有回暖的趋势,天光日好,但屋内仍裹携寒凉之气。
床边摆放了一只金铜火盆,盆中燃着兽金炭,融融暖意间更闻松枝淡然的清香。
锦虞侧腿坐在床上,手里捏着先前在书房撕下的纸,每看一页便弯弯腰,随手丢入火盆。
纸面碰到金炭,透出一点猩红,随后寸寸成灰。
亲眼看着纸张燃烬后,锦虞平静坐了许久,随之叹了口长长的气,并不见多轻松。
纸上内容看起来都是临淮相关密事,但似乎对赤云骑攻城无关紧要。
锦虞略显烦躁地抓着满头乌丝,往后一仰,软软瘫躺在了柔锦上。
还被池衍那家伙当场抓住,真让人头疼……
今早做了噩梦,醒来也不太舒坦。
锦虞阖目静气,手背覆在双眼上挡着透入轩窗的日光,不知不觉就这么睡过去了。
屋子里安然恬静,适才燃了纸,金铜火盆里存有一缕轻烟袅袅殆尽。
估摸过了很久,睡意迷糊间,她听见红秀在外轻轻敲门。
“表姑娘——”
精致秀眉轻拧,锦虞不情不愿,懒懒回应:“什么事?”
“二姑娘求见。”
眠梦吵醒,本就惹人心情阴郁,一听是方汐容,锦虞便愈发不高兴了。
她慢吞吞坐起身,意识尚朦胧不清,但还是注意到了屋里纸笺的烟味未散尽。
兽金炭是不见一丝烟气的上好暖炭。
省得被瞧出端倪,略一静思,锦虞起身步下床榻,蹒跚走向房门。
门一开,便见方汐容优雅站于眼前,妆容明艳,带了可掬的笑:“表姑娘,小心着脚。”
知道她脚没好全还来打扰!
锦虞了然无趣,无言瞟了她一眼,而后自顾侧身,红秀扶着她,往外头走去。
方汐容咬咬牙。
她好歹是太守府的大家闺秀,何曾有人这般脸色待她。
但没办法,她还是跟随上去。
方府人不怎么样,但风水属实不错,尤其是汀兰苑。
粉墙黛瓦,雕栏游廊相衔通达,每间屋子皆可窥得天光。
且一出门,便见栽满梅树的庭园。
芳香幽然,亭桥端致,骄阳倾洒下来,湖水都泛着潋滟波光,美成了一幅画。
不远处的雕花廊下,摆了张黄花梨美人榻,既不晒,又能观赏风景,小憩也是极惬意舒服的。
锦虞旁若无人般,伸了个懒腰,靠躺了下来。
方汐容一路跟着,坐到她边上的梨花凳。
在心里琢磨了下,她先开口道:“表姑娘,流光锦和首饰明日就命人送来,小叶紫檀不出三日也能到,就是……那月净湖太远了些,不是活的鱼儿,煮出来该不新鲜了。”
锦虞暗自腹诽。
她明显是在刻意刁难,他们都还乐意为之,为了讨好池衍,方府还真愿花心思。
锦虞寡淡“哦”了声。
她虽未表露欣喜,但也没再执着,这倒是让方汐容舒了口气。
方汐容转了转眸,笑言:“表姑娘,汐容的大哥过几日归府,家父届时想在一品居宴请表姑娘和池将军,可定要赏脸呀。”
锦虞只想快些将她打发了。
她闭眼躺着,眉头微蹙,刚睡醒时的脾气一向都不太好。
“同我说甚,找池……找我哥哥去。”
“找哥哥如何?”
她方说罢,便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随风入耳,慵然低磁,又隐含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①
专业鉴婊、人间过绿器——笙笙宝贝─=≡Σ(((つ °ω°)つ
②
池狗:找哥哥干嘛?调情吗?(●—●)
女鹅:
┏┛┻━━━┛┻┓
┃乌|墨|本|墨┃
┃ ━ ┃
┃ ┳┛ ┗┳ ┃
┃ ┃
┃ ┻ ┃
┃ ┃
┗━┓ ┏━┛
┃“请 ┃
┃ 你 ┃
┃ 闭 ┃
┃ 嘴 ┃
┃ ┗━━━┓
┃否则小心本公主┣┓
┃放雪昭咬你” ┃
┗┓┓┏━┳┓┏┛
┃┫┫ ┃┫┫
┗┻┛ ┗┻┛
第8章 欺负
锦虞一激灵,下意识收敛了正骄纵搭着的腿。
坐端正后,她又转念一想,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呢,还稀罕给他留好印象不成?
红秀向来人请礼之时,方汐容忙站起身,让出了凳子给他:“汐容见过将军。”
池衍目光径直掠过美人榻。
只见小姑娘曲着腿,抱膝半靠,姿势略显怂糯,但瓷白的脸蛋上却是显而易见的傲娇。
他越过梨花凳,在她刚刚搭腿的榻尾自然坐下。
这让方汐容有点尴尬,继续站着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
分明有空凳子,非要占她一席地,锦虞颇为嫌弃:“你干什么来了?”
池衍挑眉反问:“你不是正有事寻我?”
锦虞心里直骂自作多情,微扬下巴,驳道:“不是我。”
这时,方汐容面露歉意,微微垂首:“是汐容怕将军忙于军务,这才来叨扰表姑娘的。”
又斟酌了番言辞,她眼波一漾,小心说道:“没有打搅到表姑娘吧?”
之前不还笑盈盈的,怎么他一来,这语气就委屈起来了?
锦虞嗤之以鼻,朝她傲慢一瞥:“打搅到了。”
方汐容怔住,低下头,腔调楚楚:“……汐容失礼了。”
锦虞熟视无睹,点一点头:“那走吧。”
委曲求全这招对她没用。
听了这话,方汐容顿时如鲠在喉。
池衍侧目,瞧了眼美人榻另一端的小姑娘。
她目光凝于廊外风景,一身红裳,清闲靠着,稚容平静,半分心愧也无。
他略一扬唇,微微哑笑。
几缕阳光透进,男人芝兰玉树,一笑便牵动眼尾泪痣。
薄唇勾起的弧度更添性感,如桃花诱人。
悄然窥视他一瞬,方汐容比之前多了丝羞媚。
她上前两步到他跟前,温声细语:“过几日爹爹设宴,还请将军赏光。”
就在这时,锦虞甚合时宜地打了个呵欠,双眸盈润,染着浓浓睡意。
在方汐容看来,这颇有暗示她扰人清闲的意思。
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坏了事,方汐容低柔着声儿,先一步追问:“将军意下如何?”
池衍手握虚拳,散漫搭在膝上。
闻言,他看了眼边上的人,气定神闲道:“唔,表妹妹意下如何?”
锦虞揉着眼睛,满心困意,正要不耐烦,忽然想到什么。
这方世尧刻意大摆宴席,保不准是要谈攻城之事,她当然得去窃听一二。
短暂停顿,锦虞兜了话锋:“去,怎么不去,二姑娘都亲自来请了,总要给个面子,是吧?”
没料到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方汐容意外又欣喜,话还未说出一句,便又听她声调倦懒,蕴着刚睡醒不久的朦胧。
“那就来道金齑玉脍吧,可一定得是月净湖的鲈鱼,要新鲜的,别拿死鱼糊弄我。”
“……”果然没这么简单。
到底比不得方家前途重要,她就是要星星月亮,也得看在池衍的面上顺着。
方汐容默默吸了口气,“那……那汐容这就去为表姑娘安排。”
说罢,她柔弱谦卑地,同面前闲坐的男人盈盈请了退礼。
方汐容离开后,红秀也识趣地退下了,廊间总算清净不少。
四下只余他们二人。
锦虞曲腿靠坐着,软缎攒珠小绣鞋踩在榻上。
她面上波澜不惊,淡定眺望庭园风光,心中却是嘀咕着他为何还不走。
池衍挑出一缕笑痕:“九公主欺负起人,倒是张口就来。”
听罢这似笑非笑的语气,锦虞侧瞥他一眼,“就欺负她怎么了,再说,她要不是别有意图,能被我欺负吗?”
她乌发如云倾泻,凌乱半拢肩头,分明生了张透皙温稚的脸蛋,却非要摆出骄横老成的神情。
活像个不好惹的小祖宗。
静静审视她须臾,他算是明白了,小姑娘就爱和他唱反调。
池衍唇锋轻抬,故作沉吟道:“哦,原来……我们笙笙还挺机灵。”
笙笙……
锦虞陡然睁大双眸,又惊又愣:“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小字的?”
别说他一个楚国人,就算是在东陵王城,她的小字也只有极少数亲近之人才知晓。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中透了几分狡黠。
锦虞倏地恍悟过来,脸色一变:“是你拿了我链子!”
池衍淡淡含笑,不可置否。
锦虞将他瞪住,手一摊:“还我!”
她说罢,他也只是坦然地坐着,那渲了一身的轻狂散漫实在招人恼怒。
下一刻,锦虞果断扑上前,动手探向他腰窝处。
池衍倒也没拦着,东西确实在他那儿,不过自然不会随身带着。
折腾半晌,锦虞一无所获,但就是不死心。
池衍饶有兴味打量她一眼,幽叹:“不用找了。”
锦虞偏是不听,越发来劲了,跪坐在边上,不管不顾继续搜他的身。
他身上银铠坚硬,搜起来并不容易,腰袖都寻了遍也没找着半点东西。
锦虞累了,跪久了膝盖酸麻,她如黛青眉泄气一皱,直起腰背来。
原是想要换个姿势再逼问他,谁知动作大了,一不留神牵动了脚伤。
“啊……”
锦虞一疼,失力向前倾倒,掌心忙不迭撑扶在那人身上,才稳住了身子。
头顶随即传来一声男人的低哼,极闷极抑,难以言喻。
锦虞一愣,刚发觉不对劲,就被那人一把扣住手腕,蓦地拉开了她按在他腰腹下方的手。
美人榻上,锦虞半伏半坐。
青丝墨发缕缕垂悬下来,散落在榻尾那人的腿上,胭红云衣的广袖,缠叠着他肘腕的丹银护甲。
梅盛满园,温浅的清风携了馥郁暗香,在廊间隐隐浮动,偶尔会吹起两人的发。
锦虞仰着小脸,呆呆望着眼前一寸。
那人面容俊美,眉间却夹杂了一丝难抑的蹙痕。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般,只能感觉到捏在她腕间,他手心和指腹的冰凉,渗透肌肤。
他皮肤冷白,那撩心的桃花眸此刻蕴极沉凛。
在他深邈的眼神中,锦虞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咽。
池衍闭眼,缓下微重的呼吸,复又睁开,目视着她,肃容沉声:“谁告诉你,男人能随便摸的。”
他一字一句难得正经。
锦虞愣了半天的思绪终于回温,彻底意识过来。
她方才,不小心压了他那处……
娇面瞬间如霞飞,锦虞立马挣开他的禁锢,惊慌后挪,退远了距离。
她咬咬唇,小心觑了眼他的脸色,见他淡了往常的笑,情绪难辨。
锦虞羞窘又胆怯,心有余悸地认怂:“链子不要了,不要了……”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蜷缩在榻端,一脸忐忑,像是生怕被他一刀抹了脖子。
池衍原本只是想单纯地警醒她一番,但这娇纵的小姑娘难得这般模样,不逮着欺负欺负可惜了。
他薄唇一抿:“你以为,就能这么算了?”
锦虞愣了一下,她长这么大,可从未有过让步,他怎的反倒没完了。
于是寻回一丝脾气,声音不太大地反驳:“那你还要怎样,不就碰了一下!”
“不就?”
他细细眯起的眸子透着危险的气息,锦虞方挺起的那一丁点儿骨气马上又灭了下去。
她极不情愿,努了努唇:“那……那就当我占了你便宜。”
手移到裙边默默一揩,好像能将之前罪恶的触感擦拭掉似的。
锦虞又磕巴着含糊道了句:“我错了还不成吗?”
话音方落,眼前忽暗,那人突然俯身过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一欺近,锦虞一惊,下意识后躲,纤背蓦地抵在了靠榻。
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清冽,和微转的流光交融一起,舒潋清暖。
微风过拂,漾来丝丝魅异,让她如临云雾之境。
他单手撑臂在她耳旁,浅褐瞳眸居高临下将她凝视。
锦虞心跳猛地怦然跳跃。
只听他嗓音低哑,语气颇深:“被你一个小姑娘轻薄,这要传出去,你让本王颜面何存?”
靠得近了,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太重。
锦虞很想推开他,可又没什么胆量,只好缩着脖颈闭口不语。
“舌头咬掉了?”
他声线又沉几许。
锦虞怯怯低着脑袋,不敢正眼瞧他,下巴都快要垂到胸口去了。
见她一副饱受惩处的憋屈模样,池衍眸心闪过一瞬趣味,佯装漠冷的面庞瞬间破了冰。
他微微直起身子,正打算放过她。
谁知,小姑娘忽然拽过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摸。
池衍猝不及防怔住。
下一刻,锦虞又将他的手飞快丢了回去,白皙的脸蛋倏地透红,不啻于将胭脂粉黛尽抹双颊。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给你轻薄回来了,我们扯平。”
锦虞避开他的目光,语气矜骄又扭捏。
掌心那软嫩温热的触感一瞬而过,却又好似久久温存。
池衍静默片刻,哑声一笑。
这账原来还能这么算。
锦虞眉心一拢,斜漾他一眼:“不许说出去!”
紧接着,又像是吃了极大的亏,低低抱怨:“我还要嫁人的……”
眼波流漾浅笑,池衍意味深长道:“亏得你还知道自己要嫁人。”
锦虞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调侃,红唇不满微嘟:“用你操心,又不嫁给你!”
端详她一眼,池衍好整以暇,薄唇淡勾:“其实呢,你这性子,就算嫁,我也未必想娶。”
作者有话要说: ①
【笙笙宝贝想象中的情况】
她:不!想!娶?!(▼ヘ▼#)
——我去你的!(╯‵□′)╯︵┴─┴
——白鹤亮翅!( ̄#)3  ̄)
——黑虎掏心!( ̄ε(# ̄)
——飞龙在天!( ‵□′)──C<─___-)
姓池的:||▄█▔▉●||
②
【实际上的情况】
池狗:你想嫁也不是不行,上我床来培养感情。
女鹅:老男人请注意言辞!我还小!╰_╯
池狗:摸都摸了(●─●)
——不是哥哥不是人,只怪表妹太迷人。
③
咦惹,阿衍哥哥这样,会不会把女鹅带坏……
—————
考虑到0点大家都睡了,那我更新改到晚上9点吧。
16号开始,晚上9点更哈~么啾~
第9章 赴宴
这是在暗讽她脾性差?
锦虞杏眸一嗔,娇喝:“你说什么呢!”
她越是恼怒,池衍唇边的笑容反倒越是惬意。
他慢条斯理道:“没什么,你还太小。”
锦虞气不过,还没人敢这般反复嫌弃过她。
她自以为很凶地往他大腿踢了一脚,结果这人纹丝不动,宛如以卵击石。
池衍眉梢一挑,又觉好笑地弯了唇。
她总能做出些让他意外的事情。
锦虞万分窘迫,这人莫非是铁打的,这么硬!
在心里将他彻头彻尾直骂了个遍,嘴上也不想忍着。
她没好气地辩驳:“我马上十六了,在我们东陵……”
话还没说完,她一顿,噤了声。
现在哪儿还有什么东陵,赤云骑攻下临淮是迟早的事,天下很快就只有一个楚国了吧……
她突然垂着脑袋安静了。
池衍眸光一动,如玉俊面若有所思,却只不动声色含笑:“怎么?”
在他们东陵,十六就是大姑娘了,是要谈婚论嫁的。
锦虞一息回神,掩饰情绪般,开口便怼:“老男人!”
说完,她挪向一侧下了榻,崴着脚极快回了屋子,徒留身后那人独自在那儿。
池衍微愣一瞬,随后舔了舔嘴角,气笑。
他征战虽将近十年,但初上战场时都不及束发,居然嫌他老?
清光一缕,吹动湖心波光澹澹。
当那娇窕红裳消失在长廊尽头,如幻似金的云光仿若忽然淡了色泽。
池衍没有直接离开,仍是那般坐着,垂眸静静思量。
十六岁,锦瑟妙龄,还真是清纯明亮的小姑娘,若非突遇国难,确实是要红妆待嫁了……
*
与此同时,太守府另一处院落,哭声不绝于耳。
“哎哟……乖女儿,为了方家,你姑且忍忍。”
“可女儿什么都依她了,她也不知怎么的,非是跟我过不去!”
方汐容坐在桃木交椅里,手绢不停抹着颗颗滴坠的泪珠子,泣不成声。
自己惯大的女儿,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方世尧站在边上手足无措,最后只得沉沉叹了口气:“这节骨眼上,爹也没办法了……”
这下方汐容哭得更凶了,边泣边拍桌案:“那表姑娘处处刁难,当自己是公主了不成!”
“哎,忍耐过这一时,待你嫁入定南王府,任她再无理,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尊你一声表嫂?”
听了这话,方汐容稍微止了声,擦拭着哭花了的妆。
方世尧继续哄道:“一直听闻那池将军手段狠厉,之前爹以为是个莽撞粗鲁的,还担心委屈了你,可没想到会如此品貌非凡,和你般配得很呐!”
一想到那人的音容样貌,方汐容不禁面染娇晕,吸吸鼻子:“可是……”
见她迟疑,方世尧忙问:“你不喜欢?”
他紧接着劝道:“如今江山易主,方家摇摇欲坠,你要能跟了他,便是万人之上,无比尊贵,爹爹和你大哥,以后可就得仰仗你了!”
大将军夫人,可不是区区一个太守府二姑娘能比的,这道理她自然懂。
“喜欢……”
方汐容低羞说完,转瞬又委屈道:“可是,可是他根本不搭理人家,还纵着那表姑娘胡来!”
忽而想到什么,方汐容蹙了眉:“而且我听说,那表姑娘只是远方表妹,万一他们有点什么,也不是没可能……”
方世尧历过官场,心思多些,他思考片刻后,叹道:“ 你娘走得早,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放宽心,这事爹爹来想办法。”
听罢,方汐容擦掉了眼泪。
方世尧在边上坐下,“你大哥来信说,谢统领不日将抵浔阳,爹爹到时会将他一并请来,况且池将军好不容易肯赏脸,那宴席须得备得万无一失。”
静默片刻,方汐容惑道:“谢统领是……”
“他曾是王都参将,你大哥就是在他手下办事,如今国已不国,他便投楚成了金吾卫首领,想来是深受楚皇帝青睐。”
慨叹一声,方世尧深思须臾,又道:“池将军重兵在握,怕是难求他助我方家,但这谢统领好歹也是东陵人,又与晟儿颇有渊源,想必不会坐视不理,咱们定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方汐容懂得其间道理,点了点头。
*
后几日,还算平静。
除了在屋里养伤,锦虞最多的便是趁池衍不在汀兰苑时,偷摸到他的书房,将不利临淮的书册都毁了个七七八八。
锦虞不懂兵术,但搜找多了,也得知临淮城可进可退,想要攻占,不是轻易能得手的。
而赤云骑以寡敌众,先手屈劣,却不知为何,静待这么些天都毫无动作。
锦虞一直在等,没等到赤云骑的动静,方汐容倒是不嫌累地时不时过这儿一趟,将她要的东西一一送来,始终维持着那谦和知礼的姿态,尤其是在某人面前。
锦虞也不藏着情绪,想怼便怼,该享受也照样享受,一点儿不亏待自己。
这夜,方太守大摆宴席,满城皆知。
酉时将至,方世尧先于一品居打点好一切后,又特意命人到汀兰苑备了马车,静候他们前来。
夜如墨砚,金灯似火。
锦虞出了屋子,红秀领着她往苑外走。
调歇了这么多天,她右脚虽还难以跑动,但走步是没问题了。
还未踏出汀兰苑,锦虞余光忽而瞥见花木疏影间,一团雪白晃了一晃。
她好奇地靠近瞧上一眼,才发现是撅臀埋头的乌墨。
这时,乌墨似有所感应,转过头来,瞳孔突闪惊恐,正想逃窜,锦虞一把逮住了它。
“偷吃什么呢?”锦虞蹲下身,揪它到怀里。
兴许是上回被她折腾怕了,乌墨缩着脖子都不敢乱动,乖巧得很。
锦虞扯走它叼在嘴角的一瓣梅花,对上它咕噜转的异瞳,一琥珀一宝蓝,比玉石还精致。
这么一看,还挺温驯,比某个抢她手链的老男人讨喜多了。
今时换了身茜色流光锦织丝裙,锦虞心情不错,在乌墨脑袋上胡乱揉了两下,松松软软。
她展颜逗它:“雪昭,雪昭……”
乌墨起初还缩头缩脑,后来似乎是被摸舒服了,它慢慢眯起眼睛,禁不住露出享受的表情。
“起来。”
这时,一道淡沉的声音自身后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