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不好x兄,x兄的叫,再说两人都姓秦呢。
所以最后秦遇想了想,就提出两人以兄弟相称,如他跟秦怀铭那般。
听闻秦秀生的话,秦崇恩的脸色稍微好了点。他们跟其他人一样,目光死死的盯着贡院小门,所有人有志一同的期盼,不要再有人被抬出来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又有一个考生被抬了出来,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对方身上没盖白布。
那名考生的家人见状,立刻把人送去附近的医馆。
之后又出来好几个人,一个个都是病容,身体摇摇晃晃,仿佛只剩一口气吊着,随时都会倒下的虚弱样。
秦家和苏家两边,眼睛都快瞪出眶了,就怕在那些书生里,看到自己这边的人。
等到贡院小门关上,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而贡院大门,此时有一名书生从里面大摇大摆走出来,他手上还拿着折扇,对自己扇了扇风。
面容虽有憔悴,但眼睛很明亮,想来是对自己的作答很有信心。
“公子,公子!”立刻有两名侍童迎上去,把那位考生带离了人群。
众人目光更加殷切的看着大门,随后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本来勉强安静下来的人群,立刻喧哗开来,稍加辨别,无外乎是“辛苦了”“只要人没事就好”等等,不时伴有哭声。
秦崇恩拍了拍秦秀生的肩膀,大声道:“秀生,你人年轻,再往前挤一挤,保证遇儿一出来就看到你。”
秦秀生点头,结果他刚往前挤,就被前面的汉子骂了:“你他娘赶着去投胎啊,挤个屁,给老子在后面待着。”
秦秀生顿时从脸臊到了耳朵根,他低下头,抿了抿唇,很快又抬起头来,紧盯贡院大门。
“是小公子,大公子,是小公子出来了。”苏家仆人立刻嚷嚷开。
苏家大哥脑瓜子一嗡,不管不顾的扒拉开人群往前冲,引得人群怨声载道。
秦秀生立刻跟在他们后面,别人骂他们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儿道歉。
他姿态低,众人又听到苏家下人在喊着“小公子出来了”,于是骂了两句,也就没跟他们计较了。
苏家大哥刚靠近弟弟,就被弟弟身上的馊臭味儿熏了个倒仰,再看弟弟脸色不好,双眼涣散,顾不得许多,上前把人背起来就往外冲。
官府也知道轻重,所以会预留一条官方通道,也免得人群把考生堵在贡院门口出不去。
秦秀生心里越发急了,遇弟怎么还没出来,莫非真有个什么……呸呸呸,遇弟肯定平安。
他又等了一刻钟,秦遇终于从大门里走出来,秦秀生仔细观察他,发现秦遇虽然瘦了些,但是眼神还是有神的。
他立刻上前,“遇弟。”
秦遇惊了惊,他没想到秦秀生会在最前面等他。
“遇弟,你还好吗?我背你吧。”
秦遇本来想拒绝,他是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虚弱到要人背,可是一眨眼的功夫,秦秀生已经在他面前背对他蹲下了,还扭头看他。
秦遇摸了摸鼻子,行吧。
他爬上秦秀生背时,小声道:“我身上臭得很。”
“还好。”秦秀生背着他健步如飞,人群中的秦崇恩和其老仆见状,也赶紧撤了出来。
秦崇恩跟他们汇合后,忙不迭问道:“遇儿,可有不适。要不要去医馆。”
秦遇摇头:“我只是有些累。”
秦秀生把他放进马车,车轮滚动,咕噜噜驶回客栈。
客栈里备着温水,秦遇简单用了些温粥,快速洗漱,换上干净衣裳,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崇恩捋着胡子感叹:“看来这次乡试,遇儿是真的累很了。”
秦秀生瞧见秦遇头发还是湿的,去取了干的毛巾,坐到床边给秦遇轻轻擦拭。
秦崇恩心里满意极了,暗道:秀生虽为男子,但细心程度不输女子,而且眼里有活儿,没人督促,也知道自己找事做。
秦崇恩骤然松懈下来,感觉头有些晕,扶着桌子坐下。
他到底上了年纪,大中午在太阳底下暴晒,先前都是撑着一口气,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
仆人有些紧张,秦崇恩摆手:“老夫没事,等会儿喝点水就好了。你去苏家那边看看。”
“……是。”
乡试结束,之后就是等待放榜了。
这期间,整个郡城热闹极了,除了茶楼里读书人们之间讨论的热火朝天,赌场里也是声不绝耳。
秦遇虽然是之前的院首,但还是没多少人看好,一来是秦遇年纪偏小,二来家境一般,估摸秦遇见识有限,许多人觉得下一届秦遇考中的几率更大。
秦遇听到的时候还有些怔愣,他这么没胜率啊,不过想到他第二场考试时,所答的诗赋,心情又沉重下来。
乡试题量大,考生又多,所以考官们阅卷的时间也更长,一般要15天左右,等到放榜时候,估摸着得到八月底九月初了。
苏秀才回来养了几天,终于好转过来,但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把苏家大哥吓了个半死。
苏家大哥虽然知道乡试环境艰苦,但是从弟弟嘴里了解之后,没想到会这么折磨人。
他现在想到乡试结束那天,把弟弟接回来的时候,弟弟那副恍惚的样子都还心疼。
苏秀才养好之后,还反过来安慰大哥。
这会儿苏秀才跟秦遇吐槽,说贡院的伙食,贡院的环境,最最吐槽的贡院的茅厕,那简直能熏到人原地去世。
“我就想不明白了,天气这么热,贡院里的人就不能把茅厕清扫的勤一点吗。”
秦遇深以为然。
苏秀才又道:“晚上蚊虫也多,一咬我脸上,腿上,就是包。”
“你没带驱虫粉吗?”
苏秀才:“带了,撒完了。”
秦遇:“好吧。”
“哎,咱们这次考生里有几个人物,你知道吗。”苏秀才故作神秘看着秦遇,等着秦遇问他。
秦遇心想,还以为这人忍得住,没想到只忍了一会儿。
秦遇顺着他的话茬接下去,苏秀才飞快说了几个人,然后就跟秦遇详细讨论起乡试题目来。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外面的考生天天聚集,讨论的不都是此吗。
“秦兄,你算学最好,你算学都是什么答案,我看看能不能跟你对上。”
秦遇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当时的回答,刚开始苏秀才还乐滋滋的,跟秦遇道:“秦兄,咱们俩一”话还没说完,他就顿住了,因为有一道题,他跟秦遇不一样。
他稳了稳心神,接着往下对,结果又有一道题不一样。
秦遇在旁边沉默,此时说什么都不好。
最后苏秀才勉强笑了笑:“还好还好,只有两道题对不上。”他没说,两道题中有一道大题。
“我们对一对经义吧。”
秦遇拗不过他,两个人同时默写答案,虽然不可能与答卷上的一模一样,但是大意不差。
时间眨眼到了半下午,苏秀才起身跟秦遇告辞,然后踉跄着走了。
之后几天,苏秀才没有再来找秦遇,苏家大哥派人来说是苏秀才身感不适,让秦遇见谅。
除了苏秀才,其他人也邀请过秦遇参加文会,秦遇碍于面子,去了两次,后续的都推脱了。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他从秦崇恩那里知道秀生的事,就问秀生要不要跟他学习。
秀生当时眼眶就红了,对着秦遇郑重的拜了三拜,后续要不是秦遇拦着,秀生还想给他跪下磕头。
第57章 乡试阅卷
“咦,这篇诗文不错。”一名国子脸的主考官看着手下的答卷,眉眼间都是满意之色。
副考官们把帖经,墨义,算学等等之类有固定答案的题阅过,剩下的经义,策论,诗赋之类的主观题,就由三位主考官批阅,经商议之后,定出名次。省时省力。
而此答卷非考生手稿,而是专门派人誊抄,这样可以防止主考官通过字迹识人,从而暗箱操作。
旁边阅卷的考官们抬头,能让主考官评为不错的诗赋,定然是极好的。他们起身过来瞧,随后忍不住感慨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此子可佳。”
他们也不急着回去,想看看能把诗文作的如此好的人才,其他答的如何,若是经义策论也做的好,那么优秀的诗赋就是大大的加分项,榜上定然有他一个名次,只是前后的区别。
主考官被人围观,面上也不变色,慢悠悠往后阅,看到这名考生答的某个策论题时,眉头微蹙。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没有出声,小心观察主考官的神情。
策论题就是那道“申商助国否”,而考生答案明显偏向事事依条律。主考官沉默片刻,就把剩下的都浏览完了,而后道:“虽然想法有些天真,但是一腔抱负可见。”
其他人纷纷附和。
最后经过商量,那名考生被安排在了中间名次。
主考官有点可惜,之后他看其他人的诗赋时,总有些不顺,半个时辰后,他斥责道:“平庸之作!”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大人,这是怎么了?”
主考官把答卷给众人看,另外两个主考官和副考官们把答卷接连看过,面面相觑。
说实话,这诗赋其实也能算个中等水平,只是跟之前那名考生相比,就真是云泥之差了。
他们心里门儿清,国子脸的主考官是气不顺,撒气呢。也怪这考生倒霉,撞木仓口上了。
不过,除了诗赋,这名考生其他的题都答的很好,帖经和墨义看的出来基础很扎实,策论经义答的文字华丽,但是细看,也能看出几条实用的建议,是个聪明的,不过是不是也有点太聪明了。律法算学这些更是几乎挑不出错。
众人心里想什么,面上看不出分毫。
一名副考官扫到最后,对那位主考官道:“大人,你看,此子最后一场考试的诗赋做的倒是挺不错的。”
他又把答卷递回去。
那名国子脸主考官勉为其难扫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一般来说,拍马屁咳咳,称赞当今天子的诗文,大多数人都从当今天子的政绩出发,虽然也算含蓄,但看的多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但这考生倒不一样,他竟然把当今天子和以前一位朝代的明君做类比。立意一下子就升上来了,而且通篇读下来,毫无谄媚之感,只让人觉得是发自肺腑。
那国子脸主考官的脸色缓和许多,“倒也不是无可救药。”
因为情绪缓和,他再去看这名考生的经义和策论,发现对方作的回答倒是蛮符合他的喜好,比起诗赋的不出众,对方答经义的文字居然是词藻华丽,晃眼一看是让不喜这些文风的人,有泛泛之谈的感觉,但是若是稍微琢磨,又能看出不同。
而关于策论,主考官思索一番,发现几条小建议不显,但是若是运用到实际,有很大的操作性。
“勉强算个不错的苗子。”国子脸主考官捋了捋胡子道。
而那道“申商助国否”,这考生先是说了一个国家的管理,必须要有法律支撑,所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先是肯定了这一点,任谁也挑不出错。但是话锋一转又道法理之外,亦有人情。旁征博引,引经据典,举例历史上的有名事件来证实,可谓言之有物。
不得不说,这确实挠到了主考官的痒处。
当然,他也不是事事满意,有几道题,这考生答的就不附和他的心意,但是也挑不出大错。反正就是看着不得劲儿。
他沉默不言,再回头去看这考生第二场的诗赋题,更糟心了。
另外两位主考官笑道:“虽是有些小瑕疵,但到底瑕不掩瑜。”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这考生是榜上有名了。
最后三位主考官商量,定了名次。
副考官们保持缄默。
“阿嚏——”秦遇毫无由来打了个喷嚏,惹的一旁的秦秀生紧张关切。
“遇弟,可是昨晚着凉了。”
秦遇摇头:“没事,只是鼻子痒。”
他笑道:“我们接着刚才的内容讲。”
秦遇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秀生当初学的知识可能都忘了大半,没想到他考校的时候,秀生流利的把三字经和千字文流利的背了出来,还能写一些字。
秀生还不好意思,小声回他:“我没事的时候,就会拿树枝在地上比划。”
秦遇莞尔,抬手拍了拍秀生的肩:“你很有毅力,以后把这股劲儿用到学习上,怎么都不会差的。”
秦遇比秦秀生矮一些,做这个姿势有点别扭,所以他很快就收回了手。
秦崇恩则是出门跟老友相聚,回来时看到兄弟俩,一个教的用心,一个学的认真,满怀欣慰。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想,若是此次是怀铭那孩子跟着来,现在得秦遇单独教导指点的人,就是怀铭了。
秦崇恩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时,老脸微红,他怎么会这么想。
怀铭那孩子现在一心执念考试,就算同他跟着秦遇来郡城参加乡试,做的肯定没有秀生好。
秦崇恩关爱自己的儿子,但同样也看重秦遇这个族里最有出息的后辈。
那边秦遇还在给秦秀生讲解千字文的大意,全部梳理一遍之后,然后还问秦秀生哪里不懂。
秦秀生关于夫子的印象,都是幼时那个脾气不好的童生,哪里见过秦遇这般春风拂面,讲解学问还深入浅出的人,激动的话都说不顺溜。
他大着胆子看了秦遇一眼,发现对方眸光温和,明明是同龄人,秦遇却莫名给他一种,长辈看小辈的慈爱。
他在那样柔和的目光下,鼓足勇气,就几段话和几个字提出疑惑,他脸都泛红了,唯恐秦遇笑话他。
而秦遇只是温声给他解释,声音不疾不徐,停顿有度,他很快听入了神,再没空想其他的了。
除了教授文章外,秦遇还会延伸出去,给他讲一些典故,旁征博引,告诉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同时还指点秀生怎么更好的写毛笔字。
秦秀生时年十六,手腕有力,经过秦遇的指点后,很快把毛笔字写的大小差不多了。
因为一心教秀生念书,苏秀才来找他时,秦遇还有片刻茫然。
苏秀才看着秦遇,面带赧然,但很快又道:“秦兄,明天就是放榜之期,你不紧张吗。”
秦遇被问住了,他本来是有些紧张的,但是后来计划着教学,就把这情绪抛脑后了。
但话肯定不能那么说,他折中回道:“还好。”
苏秀才一脸佩服,用力对秦遇比了个大拇指。
秦遇笑着拍他:“别闹。”
苏秀才也不贫了,对他们提出邀请:“要不要出去逛一下。茶楼可热闹了。”
秦遇想了想,应下。
秦崇恩让秦秀生跟着秦遇一起去,说是如果秦遇遇到熟人,在外面喝两杯,秦秀生也好把人背回来。
出去的时候,秦秀生自动落后秦遇一步,让秦遇跟苏秀才并排走着。
苏秀才也问起秦秀生的事,还主动跟秦秀生搭话。秦秀生话少,苏秀才问了几句没意思,又跟秦遇聊天。
秦秀生注意力都在秦遇身上,秦遇这三年身高往上蹿了蹿,虽然还是略低于苏秀才,但差别不大了。
盛夏里,他穿了一件书生常穿的天青色长衫,后背书箱,脊背挺得笔直,一行一动之间,都有股说不出的韵味儿。
这样的秦遇无疑是招人的,尤其他性子还温润通透,年纪轻轻又有功名在身,此次不管成与不成,遇弟回家后,长宁镇附近的媒人恐怕都会把遇弟家的门槛踏破。
“哎,秦秀才天天待客栈里干什么呢。”苏秀才带来的小厮低声询问秦秀生。
秦秀生同样回以低声:“遇弟在房间里看书。”
那小厮又惊又讶:“等榜的时候,秦秀才还能坐得下来看书?”
秦秀生毫不犹豫道:“遇弟说,看书能静心。”
苏家的小厮:………
好吧,秀才公有学问,跟他们不是一类人,反正他家大公子小公子在客栈里待的快烦躁死了,天天都在问还有多久放榜。
秦遇跟着苏秀才进了一家茶楼,他们一进去就被里面鼎沸的人声激了一下,楼上楼下到处都坐了人,没几个空位,最后他们在一个角落里坐下,点了一壶茶,两盘点心。
秦遇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人在讨论这次乡试的热门选手。
说着说着又说到主考官身上,秦遇听闻对方说主考官善诗赋,他心里就是一沉。
后续,苏秀才跟其他人去搭话,他也没在意。
他微垂首,端着一杯茶呷了一口,目光落在桌面,不知道想什么。
“这位就是之前院试最年轻的院首吧。”一道声音传来,拉回了秦遇的思绪。
秦遇抬眸,来人身穿牡丹花图样的长袍,头戴镶金边玉冠,手持一把玉骨扇,神情讥讽的俯视他。
秦遇起身,拱了拱手:“在下秦遇,不知兄台是”对方脸色扭曲了一下,“你不知道我。”
很快对方面色恢复,扇了扇风,倨傲道:“郡城龚显。”
秦遇沉吟:“在下寡闻,还望龚兄谅解。”
其实这个时候,就算没听过对方,但对方都自报家门了,顺着台阶下就是了。秦遇也不是不知趣的人。
可是这人一来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好不尊重人,既然你不尊重我,我又何必给你面子。
龚显被噎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秦遇一眼,随后想到什么,又嗤笑一声,假惺惺道:“你这几年来最年轻的一位院首,此次乡试可有十足把握高中啊。”
话落,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秦秀生不知何时起身站在秦遇身后。
秦遇倒是神色不变,淡淡道:“乡试考生人才济济,在下不敢妄论。唯尽全力尔,结果如何由看天命。”
第58章 正榜第七十五名
秦遇话落,周围重新响起了说话声,不过这次是其他人帮着秦遇说话。
那龚显闹了没脸,又招架不住众人,灰溜溜走了。
秦遇之后没留多久,跟苏秀才告辞也走了,秦秀生跟他回去时,一直低着头不吭声。
秦遇无奈:“你怎么了?”
那失落样儿,仿佛被人欺负的是秦秀生一般。
秦秀生不答反问:“今天这种事,遇弟遇到很多吗?”
秦遇叹了口气:“不冒头,就没有这样的事。”人家压根儿不知道你,还怎么找茬。
别说秦遇这种没背景的了,就是有背景的人,也同样会遇到故意挑事的,只不过人家挑事的也相应有背景。
怎么说来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唔,好像反了,不过意思是那个意思。
秦遇拍了拍秦秀生的肩膀:“秀生哥,人生呢,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你改变不了那些讨厌的小人,但可以改变改变自己的心态。”
“当然了,人家欺负过来了,也不要怕,适当的顶回去。你越怕事,别人越欺负你。”
秦秀生惊讶的望着他,眸子都睁大了些。
秦遇揶揄道:“作甚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
秦秀生摇头:“认识。但是感觉跟往日认识的不一样。”
在他心里,秦遇一直都是一位像玉石一样的人物,问秦遇什么,秦遇都能回答的上来。
他以前觉得他离秦遇好远好远,有一种靠不近的隔阂,就好像夫子于学生。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遇弟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鲜活极了。
秦遇扫了他一眼,忽然道:“你来郡城,你家里给你钱了没有。”
秦秀生点头:“家里人让我适当买些东西。”说完,他就脸红了,嘟囔:“我们没想到郡城物价这般贵。”
他每天住在那么好的房间,都心里有愧。
秦遇又问:“给了多少?”
秦秀生报了个数字,秦遇道:“我给你添一倍,算你跟我借的,你在郡城寻摸些货物,回去后倒手一卖,能小挣一笔。”
秦秀生连连摆手:“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我借给你钱,你又不是不还。”
“我当然要还的。”秦秀生忙道,随后又道:“不是,我不能借你钱。”
秦遇没接他话茬,而是问:“秀生哥,你今年虚岁十七了吧。”
秦秀生不懂他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
秦遇又道:“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子,多少都有点儿私房了,你有吗。”
秦秀生卡住了。
秦遇拉住他的胳膊,“走吧。你听我的,身上有些傍身的小钱,哪怕一时用不到,放着也安心。”
秦秀生觉得他此刻应该反驳,但是心底深处却又诚实的认可了秦遇的话,以至于他顺从的跟着秦遇走了。
买货物的时候,秦遇还帮着秦秀生砍价,指点他哪样东西好卖,秦秀生大为震撼。
秦遇买了一根细细的银簪,给他娘的,其实他还看中了另一个绞丝银手镯,不过听闻价格,又生了退意。
说白了,还是他手里的钱太少了,不然不至于一个镯子都这么考虑许久。
而他借给秦秀生的钱,反而不算什么,不是他小气,而是以秦秀生现在的情况,手里有点零碎小钱,才是好事。钱多了会坏事。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不倒卖货物,他一个秀才功名顶在头上,实在是不雅。到时不知道又传出什么闲话。
夜幕降下来,秦遇早早歇下了,其他人则是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郡城的考生都早早起了。
秦秀生吃了早饭,就和老仆匆匆跑去贡院外守着。
秦遇和秦崇恩在大堂等着,他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秦崇恩则是一杯又一杯的灌茶,或许是太安静,秦崇恩对秦遇道:“你这份沉稳的心性实在难得。”
就是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此刻心里也慌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遇儿有几成可能上榜,可人嘛,总有侥幸。
万一呢,遇儿那么聪明,万一上榜了呢。
但紧跟着又控制不住的否定,遇儿年纪到底是小了,某些方面可能还有不足。
两种情绪拉扯他,把秦崇恩脑袋都弄疼了。
秦遇闻言,对秦崇恩笑了笑,没说话。如果他秦伯父此刻能仔细看看他,就会发现他摩挲茶杯的指尖在颤抖。
这种关键的时候,恐怕也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处变不惊了,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
大堂里安静的出奇,突然的暴喝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原来是一名小二把茶水不小心洒在客人身上了。
那客人发现周围都在看他,赶紧压低了声音,呵斥小二离开。
掌柜的上前赔笑脸,又免费送了两碟点心,才算把事情摆平。
巳时,乡试榜单出来。
有考生都跑出了大门,遥遥的望着街道尽头,喃喃低语。
秦崇恩拿手帕擦了擦汗,起身去小解。
秦遇重重吐出一口气,不由苦笑,时间怎的这般漫长。
另一边,榜下挤满了人,秦秀生使出全部的力气挤到人前,也顾不得别人骂他,从头开始看名次。
随着时间过去,他脸上浸出更多汗,不会吧,遇弟不会落榜了吧。
忽然秦崇恩带来的老仆大叫一声:“秀生,秦秀才中了,他中了!”
老仆手一指:“你看倒数第十名。”
他意识到话不对,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什么倒数,秦秀才正榜第七十五名啊!”
“从今天开始,秦秀才就是举人啦!”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很快秦遇中榜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秦秀生和老仆高兴不已,纷纷生出一种与有荣焉之感,面对其他人的贺喜,两人谦虚回话,又道要先回去告知秦举人这个好消息。
而他们走后没多久,榜下的人群中传来嚎啕大哭之声。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我又没中,为什么!”
“我考了十多年了……”
还有年纪大的秀才见自己没中,两眼一抹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几人欢喜几人愁,苍苍白发泪横流。这一张榜单,可谓看尽了人生百态。
而秦秀生他们匆匆跑回去,两条腿抡的跟风火轮似的,鞋子都跑丢了,他们冲进客栈,把众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