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老实道:“奴婢没给人捏过脚,但小时候在家里,我给弟弟洗脚,大姐给我洗脚,我们都会怕痒。”
就在这时,帐子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福儿当即停下说话,眼神疑惑地看了过去。
卫傅直接变了脸色。
就在福儿心想他为何会变色时,卫傅突然将帐子掀了开,有人哎呦了一声似乎摔倒了。
再看发现竟是小喜子趴在地上。
“你在这做什么?”卫傅额上青筋毕露。
“奴才、奴才……”小喜子想装傻,想插科打诨,无奈上面的眼神灼似火,只能缩着脖子小声道:“奴才是来送东西的,顺便跟殿下说一句,司寝宫女头一次侍寝后也要验元帕……”
话音还没落下,一个枕头从上面砸了下来。
他不敢躲,接住枕头后,抱着枕头挡住自己的脸。
“是不是陈瑾让你来说的?”
小喜子缩在枕头后面干笑,半晌嗫嚅道:“一直有这么个规矩……”
卫傅脸色分外难看地看了福儿一眼,又去瞪他:“你给我滚,让藏在边角缝的都给我滚出去,再让孤发现你们听孤的墙角,孤要了你们的脑袋!”
话音刚落下,只听得一阵窸窣之声,几个不知藏在哪儿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去了,福儿这才知道她以为寝殿里没人了,原来竟一直有人。
再看小喜子,她不禁也有种羞恼之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枕头被小喜子送回来了,他还体贴地把床帐子拉了上。
下去时,还故意弄出些动静,让帐中人知道他是真的下去了。
福儿想到小喜子方才的话,再感受这个氛围,哪怕头铁脸厚如她,也不禁有些心慌气短,局促羞窘。
卫傅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了。
他半天没吱声,脸色阴情难测,目光时不时在福儿身上巡睃一下。
福儿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又不敢说话。
“他们这是逼着孤幸了你!”见福儿瑟缩了一下,他又道:“你也会害怕?你不是一向胆子很大?”
说话间,他已经把她拉了过来,福儿挣了一下,没挣脱,遂也就不挣扎了。又见他明明咬牙切齿说着话,气势汹汹的,偏偏给人一种色厉内荏之感,福儿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奴婢没笑,奴婢哪有笑?”
“你这可恶的宫女!别以为孤看不出你的狡猾!你这会儿是不是心里正美着?心想孤要临幸你了,你要飞上枝头了?”
他脸可真大,不光大,还想得美。
可他是太子,真可以脸大又想得美,关键自己还不能反驳。
“没,奴婢不敢这么想。”
“是不敢想,还是心里想了不敢说?”
“是真没想。”
“你没这么想最好,你要记得就算孤临幸了你,也不代表什么!”
“……”
……
“你躺好。”
“奴婢躺好了……”
福儿瞄了眼方才小喜子塞进来的白帕,将东西拿了过来,在床上铺好。
卫傅嫌弃地把脸偏在一旁,“你铺这东西做甚?”
“方才不是小喜子公公说,说要、要验元帕?”
他不说话了。
福儿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躺了下。
卫傅偏脸看了看她,还是有一种无从下手之感,嫌弃道:“把衣裳脱了,怎么还等着孤帮你脱衣裳?”
福儿只能又坐起来,把外面那层纱脱了。
“都脱光,没有嬷嬷教你怎么侍寝?陈瑾不是说找人调教了你们?”
本来该是羞涩屈辱,可见堂堂的太子竟然这样,福儿也不知为何有种啼笑皆非之感。而且她也有点恼了,他跟陈瑾使气,冲她撒什么气?
“嬷嬷没有教自己脱衣,嬷嬷说到时殿下会帮奴婢脱。”
“这是什么嬷嬷?孤看她就是胡说八道!难道还要孤来服侍你?”说是这么说,他还真伸手过来要帮她脱衣裳,虽然满脸嫌弃。
当那只手伸过来,福儿即使胆子再大,也不禁抖了抖。
正紧张着,她竟发现太子的手也在抖。
想着他不会,又要面子,还别扭爱生气,福儿实在不想这么折磨自己,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想到这里,她一把将人拉了过来。
卫傅没防备,一头扑在她身上。
正当他想挣扎,斥骂这大胆的宫女时,突然眼前黑了下来,竟是这胆大妄为的宫女用被子将两人蒙了住。
一双柔荑环上他颈子,他忙挣扎道:“你这宫女,你、你想做什么?”
他听见那可恶的宫女说:“殿下,奴婢知道你不会,奴婢也不会,用被子挡着些就没那么紧张了。”
你才不会!
事实证明两人都不会。
一个是真不会,一个是心里会但没实操过。
蒙着被子确实没那么害羞了,两人藏在黑咕隆咚的一方天地里各种折腾,主要是福儿折腾,卫傅抱怨。
福儿也不知为何,明明正羞窘时,偏偏他那么多话。
她心里那个气,就去堵他的嘴。
他一边嫌弃她这个大胆宫女竟敢咬他的嘴,一边回咬回去,最终成事时福儿是又疼又气,可很快她就没功夫气了,全剩了疼。
长这么大就没人敢这么欺负她!
福儿又气又疼,一口咬在他肩头上。
……
“你敢咬孤?”
事罢,卫傅才发现自己肩头被咬了一口,徒然变了脸色。
再去看福儿。
小圆脸上一片煞白,发丝凌乱,眼角还带着泪,偏偏嘴唇又红又肿,颈子上还红了好几块。
这让他接下来斥责的话顿时消了声,他略微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下,“你没事吧?”
福儿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真想现在就去找马嬷嬷质问,什么开始疼后来就不疼了会觉得美?这老虔婆肯定藏了坏,故意这么说的。
“你要是没事了,就回去吧,孤要、孤想歇了。”
一股气直冲福儿脑门,她都这么惨了,还没喘口气,他就撵她走,她都怀疑自己能站起来。
“动不了。”她忍着气道。
“这、这么严重?”
他犹豫地瞧了她一眼,觉得她应该没说谎,毕竟脸还白着。
沉默了几息,他又看了她一眼:“要不——孤找太医来给你看看?”
福儿忙顾不得气了:“不用!”
话说出口,她意识到自己语气太急,又有些虚弱道:“让奴婢缓一缓,歇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福儿龇牙咧嘴坐了起来。
背着身先把衣裳穿好,才摸索着要下榻。这期间卫傅一直背身坐着,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她的动静。
听着她摸摸索索穿着衣裳,听着她吸气抽气,直到她到床边要下去时,才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孤叫人送你回去?”
福儿没说话,想站起来,谁知脚下一软,幸亏她及时抓住了床柱子,才没摔倒。
卫傅被烫了似的收回半伸出的手,忙站了起来,扬声叫人。
很快就有人进来了。
“送她回去。”顿了顿,又道:“给她拿件披风。”
说话之间,卫傅一直没正眼看福儿,可小喜子多精一人啊,见这副模样就知事情肯定是成了,心里那个喜悦啊,不比自己开荤差到哪儿去。
当即让人拿了件披风来,让福儿裹好后,方让两个小太监搀着她下去了。
等人走后,他美滋滋道:“殿下,奴才服侍您沐浴?”
卫傅瞧他满脸喜色,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一时间似怒又似喜,脸色怪异得狠。
“你高兴个什么?”
小喜子自然看出主子不是真怒,觍着脸笑道:“替殿下高兴,殿下终于……”
没等他说完,卫傅给了他一脚。
卫傅大步走进浴殿,小喜子跟在后面进来了。
“殿下其实不用难为情,这有什么啊,每个男人都有这么一遭,奴才虽不是男人,但也知道这是大好事。”
他嘿嘿笑着,笑得极为猥琐。
“你懂得倒是多!”
一个沾着水的湿帕子扔到他脸上来,卫傅板着脸背过身去,半天没说话。
小喜子也不敢多嘴了,小心翼翼侍候沐浴。
直到卫傅从水里出来,擦干了身体,又换了身清爽的寝衣。
见殿下一直剑眉紧缩,小喜子不禁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难道说那宫女方才服侍得不好?”
“是不是那大胆宫女惹着您了?奴才这就去禀了陈总管……”
卫傅一把揪住他,咬牙道:“你做什么?她没有服侍得不好。”
“那、那是?”
“她好像很疼。”
小喜子一个激灵,又见主子似乎很认真苦恼的模样,他干笑起来:“女子头一回都这样,下次就不会了。”
卫傅睨他:“你怎么知道?”
“奴才听人说的啊,难道殿下不知……”
话说到这里,小喜子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当即缩了缩颈脖,没再继续说下去。
卫傅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11章
福儿回去后就睡下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起来后,她想要些热水洗个澡,昨天她半夜回来,根本没地方弄热水,就随便用凉水擦了下。
打开房门,谁知门外站着个人。
“小安子?”
“福儿姐姐,恭喜你了。”
福儿让他进来说话。
“恭喜我做甚?”
小喜子满脸与有荣焉的喜色:“当然是恭喜姐姐拔了头筹,如今东宫的人可都知道了。”
拔了头筹?
福儿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这种说法仿佛太子就是那花楼的姑娘,初夜被她抢了也似。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当然要恭喜,这可是大好事。”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小安子和福儿也算混熟了,尤其他最近帮福儿夹带吃食,没少跟着沾油水,本就是个圆脸,现在脸更圆了,挤眉弄眼时,也多了分滑稽感。
“这头一个和后面的那些可不一样,姐姐以后就懂了。”
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福儿可真好奇了。
“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小安子见福儿不懂自己意思,有些着急起来,“您想想,这头一个能跟其他人一样吗?”
“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福儿失笑。
“肯定不一样!就拿陛下说,姐姐你知道安嫔吗?她就是陛下的头一个,当年几个司寝宫女,就她一人捞到了名分,开头就封了淑女,等陛下登基,拿了贵人的名分。
“要知道这位可比陛下大了好几岁,早就没宠了,也没有生养,后来陛下大封后宫时,也没忘了她,给她晋了嫔。这头一份的感情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姐姐能有福气拿到这个恩宠,以后可受用不尽的好处。”
见小安子说得口沫横飞,把这‘头一份’的恩宠说得神乎其神,福儿虽有些不以为然,却没有质疑。
无他,她是知道安嫔的。
当初宫里传闻要给太子挑选司寝宫女,私下宫女们把许多事都打听清楚了,不乏有人寄望能成第二个安嫔的。
可福儿却有些不明白,这安嫔第二有什么好当的。
难道说当一个没宠的娘娘就真那么好?
不说这些,此时小安子满脸替她高兴的喜色,福儿却根本没感觉到喜气,反而觉得有一种影射之感。
想想,岁数比正主儿大,早就没宠了。
好吧,虽然她就比太子大一岁,若是认真算,连一岁都没,也就大月份。可大就是大啊。
尤其人家还不待见她。
昨晚忙不迭撵她走,还历历在目呢。
指不定她以后还不如安嫔!
这么想想,福儿也没了兴致,尤其她身上还有些不舒服,当即打断小安子,让他想办法帮自己弄些热水来,她想沐浴。
“姐姐想沐浴?你等着,我这去找人给你弄些热水来。”
说着,小安子便要走,福儿拉住他。
“我给你些银子。”
以往每次淑月几个想要热水沐浴,都是找小安子,而且还要给银子。福儿因跟小安子熟,小安子搭空给她送过热水,说不要她银子,反正那几个给了,顺便。
还跟她说过,其实这银子也不是他收,他是管送膳的,热水是其他人管,他找人办事自然要给人好处,分下来他就只能落个零头罢了。
所以福儿才说要给他银子,总不能让他给掏银子。
“要什么银子啊,姐姐你等着就是。”小安子不以为然道。
不多时,热水就送来了。
是两个小太监送来的,除了热水,还给她抬了个浴桶。
本来福儿打算要一桶热水,擦洗一下便罢,她们几个房里都没浴桶,之前就是这么洗澡的,谁知却给她送了个浴桶来。
关键那两个小太监特别殷勤,笑眯眯的,不光帮她把浴桶放好了位置,还帮她把热水倒进了浴桶,临走时还说这水太多不好倒,等会他们会过来收拾。
“行了行了,再耽误水凉了。”小安子在一旁撵人。
“怎会凉?”其中一个小太监指了指旁边的木桶,笑眯眯地道,“这桶里都是热水,姐姐若是觉得水凉,把热水加进去便是。”
“有劳你们想这么周全。”福儿笑道。
“算不得什么。”
小太监还想说什么,被小安子硬赶着出去了。
三人拉拉扯扯到了外面,小安子才变了脸色:“你俩够了啊,干什么呢,我可提前占了位置。”
两个小太监也不恼,嬉皮笑脸道:“准你占位置,就不准我们插空献点殷勤?你小子可真够贼精的,跟这位混得可够熟,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们。”
“当然忘不了!”小安子笑斥道,“赶紧走吧你们,别在这儿碍眼!”
等二人走后,小安子又进了屋里。
“姐姐这回可信了吧?这些小的可一文钱都没花,你瞧瞧这两个狗东西殷勤的!”
福儿自是看出端倪,也看出小安子为何在自己面前如此表现。
可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就怕到时对不住小安子如此看重她。
……
福儿沐浴时,小安子也没走,就在外面守着。
等她沐浴完,那俩小太监又来了,和小安子搭着手把浴桶和水都收拾了。
临走时,送水的小太监说,其实这浴桶可以送给她的,只是这屋里放不下,还让福儿以后要用热水尽管跟他们说就是,保管一应都俱全。
几间房都在一处,这边的动静旁边几间屋自是没漏下。
碧玉和紫绡也就罢,淑月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一个劲儿往这边瞅,只是福儿在屋里没看见,小安子几个倒是看见了,却无人在意。
宫里就是这样,人情世故都十分现实,人人都喜欢烧热灶,等哪天你自己成了热灶,自然不愁人来烧。
中午小安子送膳时,又透露出一个消息。
福儿的膳食规制改了,被提了一等。
以前她们在小院时,是吃的普通宫女太监们吃的膳,挪到这里后被改为一荤一素。如今福儿的膳被改成了四菜一汤,其中可以有两个荤菜。
按照小安子的说法,这是半个主子的待遇。
等以后有了名分,最低等的淑女也有六菜一汤,还有瓜果点心的份例。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说法,下午来了几个太监,给福儿送了些东西。
其中有细棉布两匹,绸缎两匹,成衣四身,金银簪各一,珠花、绒花各两朵,以及一些胭脂水粉。
这就意味福儿以后可以不用再穿宫女服了,也不用梳双螺髻,可以按照现有之物随意打扮,虽从名义上还是宫女,却又不等同普通的宫女,有点类似民间的通房丫头被开了脸。
之前淑月还能保持只酸不开腔,这下有些忍不住了,她还没蠢得当即去找福儿麻烦,而是先后钻进了紫绡和碧玉的屋里。
只可惜紫绡和碧玉的城府都没她那么浅,并没有回应她什么,这可把她气得够呛,扭头回去时,心中暗想就算被她抢了个头,又能怎样,指不定马上就轮到她了,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这么想的似乎并不止她一人,因为临近傍晚时,三人都找小安子要了热水沐浴。
小安子前脚收了好处去办,后脚就把消息告诉福儿了。
福儿默然,不过她心里也有点好奇,今晚太子可会招其他人侍寝?
夜色降临。
随着天渐渐暗了下来,东宫各处都掌了灯。
庑房前的宫灯也被点了燃,本来这几盏宫灯是给这条廊庑和宫院照亮的,但由于悬挂在每间房前的廊下,宫灯整体为红色,四角还垂着大红色的流苏,倒生出些别的意味。
在夜色中,远远朝这里看过来,仿佛悬了四个红灯笼。
福儿用完晚饭就想睡下了,只是见外面天还没黑,就强撑着等天黑下来才去睡了。
不同于她如此心大,另外三间屋里的人等过昨天陈总管派人来叫她们时间,又等过了戌时,一直到进了亥时,几间屋的灯还依旧有些不甘心地亮着。
一间房门被悄悄打开,有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门外宫灯的光亮和屋里灯光,将她影子拉得有些长,她小心翼翼的,以至于刚出来时被自己拉长的影子吓了一跳,站了站,才忍住惊慌。
她伸头往旁边几间屋子瞧了瞧,见其中有间屋里的灯已经熄了,她露出晦涩的神色,又见另外两间的灯还亮着,她悄悄回到门里,关上房门。
……
等卫傅用罢晚膳,天已经黑了。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决定去演武场一趟。
“殿下,这会儿天都黑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演武场?”小喜子道。
卫傅瞥了他一眼:“孤今儿读了一天书,倦得慌,歇之前去出些汗。”
“殿下若是倦了,叫个司寝宫女来服侍多好,何、何必去那演武场出汗……”
剩下的话,在卫傅的斜视下消了声。
“你再话多,孤就把你送给陈瑾,让你跟着他去!”
小喜子当即不敢说了,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等卫傅从演武场出来,已经亥时了。
演武场位于端本宫后部西北侧,经过一座穿殿再过凝宁门就到了,平时卫傅都是走东侧的路,偏偏他这趟去的时候走的东边的路,回来时走的西侧。
小喜子本有些疑惑,怎么走到这里来,直到看到那四盏红色宫灯,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
这不正是那几个司寝宫女住的地方?
难道说殿下其实已经尝到滋味,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招人来侍寝?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卫傅脸色,见他脸色有些怪异,俊眉拧着,眼中有火光,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他不解地顺着看过去,很正常啊,几间房里都亮着灯。
不对,有一间屋里的灯是熄了。
这是哪个宫女?主子都没歇,她竟敢歇?
“胡乱张望什么?还不快走!”
小喜子忙不敢张望了。
夜色中,三间房里的灯安静地亮着,一直到过了亥时才熄了灯。
而小喜子回去后才意识到熄了灯的是谁,主子为何会恼。
嘶……
第12章
昨天睡得太晚,以至于淑月几个第二天早起时都没什么精神。
倒是福儿睡得极好,一改昨天的无精打采。
出来打水洗漱时,淑月瞧见福儿容光焕发的模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今儿福儿有精神与她打嘴官司了,挑了挑眉道:“你瞪我做什么,我又没惹你。”
“你别嚣张!”
她嚣张什么了?
福儿觉得淑月有些莫名其妙,旁边端着脸盆的紫绡和碧玉对视了一眼,露出复杂的表情。
回去后,正好碰上小安子来送早膳。
小安子挥了挥手,让与他同来的小太监去送另外三个食盒,他则拎着食盒来找福儿。
“姐姐回来的正好儿,这粥刚盛出来,还热乎着呢。我等的时候,小豆子公公盛了一碗给我,香糯得很。”
一般早膳不是王来福做的,都是小豆子提了食盒去其他膳房里捡,看中哪样粥点就捡哪样,食材都是好的,一般都是给主子们做早膳时余下的,膳房里人人有份,以前福儿就是这么跟着搭空吃点,现在也一样。
福儿接过食盒,瞧了笑眯眯的小安子一眼:“你对我如此尽心,倒让我有些羞愧了,就怕到时让你失望。”
小安子目光一闪,道:“姐姐这是说什么话,我对姐姐好,那是因为姐姐对我好,照拂我,姐姐是不知,我打小入宫,也吃过不少苦,这么多年了,也就和姐姐投缘……”
小安子絮絮叨叨说了些感叹话。
其实福儿的意思他懂,他的意思福儿也懂。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太监不同宫女,宫女二十五能出宫,太监只能一辈子待在宫里。皇宫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宫里人只有在高处才有福享,在低处只会遭人轻贱,由不得像小安子这样的太监不往上走。
小安子为何对福儿如此殷勤?
还不是觉得她有前途!
这就像赌钱,看中下注,能不能成皆看命。
那些主子娘娘们身边的得力心腹,也不是一蹴而就上来就是心腹,也是陪伴于微末时,才会有日后的风光得意。
福儿会说这么一句,是想提醒小安子,恐怕她达不到他的预期,小安子絮絮叨叨又是说以前又是说投缘,不过是侧面在表忠心,同时给整件事蒙上一层‘投缘’的布,显得没那么功利罢了。
看得出小安子是下了决心的,福儿暗叹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小安子殷勤地帮她把饭菜拿出来,摆上。
除了一碗红枣金丝粥,还有一笼龙眼包子,一碟热腾腾的糖霜米糕,一碟山药糕,一笼金丝卷。
以前小豆子帮福儿留早饭留惯了,知道她的口味,粥是甜的,选的面点自然要选咸口,也知道她的饭量,所以数样选得多。
福儿把糖霜米糕拿出来,给了小安子。
“给你吃吧,你若是在膳房吃饱了,就给你同伴。”
小安子道了声谢,笑眯眯把碟子接过了来。
“对了,我若是想出去,可是能出去?”福儿又道。
“姐姐是想去——”
“我想回尚食局看看。”
小安子想了想道:“倒是能出去的,按理说姐姐们的事是归陈总管管,不过陈总管可没功夫管这些小事,姐姐只用跟端本宫那边打声招呼,应该就能出去了。”
“还要去端本宫报备?”
福儿一想到端本宫,就下意识排斥。
小安子笑道:“这事交给小的就是,姐姐尽管去,别离太久了就成。”
福儿也没换新衣裳,而是还穿着以前的那身宫女服回了御膳房。
一见福儿回来了,几个平时在御膳房干粗活的小太监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她去了东宫过得如何。
福儿不禁一阵暖意上了心头,明明离开得也不久,但再回来总是感叹。
“师傅呢?”
小豆子道:“王爷爷还没来呢,这两天王爷爷有些不舒坦,早上就来得晚。”
“师傅病了?”福儿当即凝重了脸色。
“哪是什么病,就是人老了,倦怠。”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福儿转身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王来福,惊喜地叫了声‘师傅’。
她端详了下师傅的脸色,还如以往没什么不同。这期间几个小太监纷纷叫了声爷爷,就四散干活去了,福儿则和王来福进了里面。
“师傅,你若是哪有不舒坦的,千万别忍着,跟尚食局说一声,请个医官来看看。”福儿略有些忧心道。
王来福失笑道:“哪有什么不舒坦,不是跟你说了,就是人老了,偶尔会倦怠。”
福儿在心里算了算师傅的年纪,师傅的岁数不小了,若是在宫外,早就在享儿孙的福,偏偏在宫里,还得跟头老黄牛似的干着。
宫里的太监也就只有老到实在干不动了,才会被送出宫。若是有银子有家人在外头还好点,若既没有银子,又没有家人,那才叫境遇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