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瑾一头雾水,福儿几人也是茫然,唯独小喜子心中暗暗叫着苦。
他正想低头往旁边缩一缩,一道目光扫向他。
“小喜子,你来看看是否认得这几个宫女,孤怎么看着她们有些眼熟?”
小喜子满脸苦色,他可没漏下主子威胁的眼神,只能装模作样地凑近看了看,才犹豫道:“奴、奴才认得。”
“那你来告诉陈瑾,这几个宫女的规矩好不好?”
小喜子没办法,只能说。
听完小喜子磕磕绊绊地述说,陈瑾的脸色当即阴了下来,双目锐利地看向福儿几人。
而几个宫女早已脸色大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衣衫全被冷汗打湿,心中惊惧无法描述,只觉得今日要大祸临头。
淑月最先反应过来,她正想喊冤推脱,旁边突然扑来一人抱住了她。
“淑月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福儿扶着淑月,满脸担忧之态,可在上面没人看到的角度,她一只手却威胁地掐在对方腰上,要挟她不准开口说话。
“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福儿感叹道,“此事明明另有隐情,你这么怕做什么?殿下与陈总管深明大义,定会明察秋毫。”
不等淑月说话,她略有些羞涩对众人解释:“她这是老毛病了,一害怕就瘫软说不了话。”
这一番变化让众人应接不暇。
小喜子半张着嘴,心想这宫女在搞什么。
这时,福儿却俯身对陈瑾就是一拜。
“陈总管明鉴,听完这位公公诉说,显然只看见事情的一部分,且因为离得远,似乎听到的话也是只字片语。奴婢虽是个宫女,但也懂的一个道理,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也就是说没看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要妄下断定。”
陈瑾眯起眼睛:“你说。”
“当日的情形其实奴婢几人因一些小事产生了些小分歧……”
福儿信口胡编了一件小事,反正这事跟尚寝局马嬷嬷藏私啥的没关系。说着,她圆圆的小脸上露出有些羞涩表情,“女儿家本就小心小气儿,有些口角都是正常的,过一会儿就又都和好了,实在算不得是争吵。”
小喜子因心中有所顾虑,自然说得不够详细,只大致说了他和太子撞见了几个宫女吵架打架的经过,福儿恰恰是利用这种不详细,才混淆视听将此事归咎为女儿家的小分歧。
淑月虽被堵了嘴,但她在宫里待这么多年,也不是傻子,碧玉和紫绡更都不傻,见福儿只字不提尚寝局马嬷嬷,便知晓福儿另有深意。
“真是如此?”
福儿斩钉绝铁地点点头:“就是如此。”
卫傅被气笑了。
“那你们打架又是怎么说?”
小圆脸上满是冤枉之色:“奴婢等人没打架,是紫绡跌倒了,奴婢扶她时不小心也摔了。”
“那她为何哭嚎?”
苗头又指向紫绡。
还算紫绡不蠢,忙道:“奴、奴婢那是摔疼了,才会哭。”
福儿生怕卫傅不信,睁着眼说瞎话:“殿下,她摔得可狠了,脚都肿了,奴婢手也擦伤了,前两日才好。”
陈瑾露出一丝极浅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几人一眼,尤其福儿,才转头对卫傅道:“殿下,女儿家偶尔争嘴斗气都是小事,奴才见几人倒不像是没规矩的人,恐怕是小喜子误会了。”
卫傅被气了个仰倒跌,他们与其在说小喜子误会,不如直接说他是个瞎子算了!
这宫女如此,陈瑾也如此!
尤其这圆脸宫女,尤为可恨,当着他面就敢耍花招,方才她突然跳出来,那打算要说话的宫女当即闭了嘴,卫傅可看得真真切切。
还有她之前嘴甜地说殿下和陈总管定会明察秋毫,之后拜却只拜陈瑾,话也是对着陈瑾所说,仿佛笃定了陈瑾会帮着她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瑾为何会帮她们?
是因为陈瑾觉得他是故意找茬想撵走几人,想保这几个宫女。
卫傅并不蠢,相反他很聪明,只是他身居高位对下面宫人的一些事情不太了解,但并不是说他看不出来。
可前有小喜子顾虑众多,话说得含糊不清,被一个小宫女抓到漏洞,当着这么多人睁眼说瞎话混淆视听,关键他还不能反驳。
他堂堂一个太子,能在这跟几个小宫女分辨她们有没有打架?方才让小喜子出来说,就是以太子的体面,是不能搀和这种事,才借他之口。
现在倒好,几个人合起伙睁眼说瞎话来搪塞他。
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宫女的错!
卫傅瞪了福儿一眼。
福儿接触他的目光,眼神闪了一下,还做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
这时陈瑾又道:“既然是误会,那就是算了。你们既已来了东宫,又身为殿下的司寝宫女,以后当谨言慎行。”
“是。”
这一次,四人倒是异口同声。
……
小喜子也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主子突然挑刺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搅黄侍寝的事,偏偏又让他出头,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他恐怕脱不了罪。
幸亏这圆脸宫女机灵,睁着眼说瞎话,硬是逆转了局面,也算是救了他一回,可他却并不感激福儿,反而生出一种此女是个妖怪之感。
所有人都各得其所,唯一不满的,大约只有卫傅。
他何止不满,简直快被气炸了。
偏偏这时候陈瑾又用眼睛瞧他,还等着他挑人。
他怒极反笑,目光落在跪在那的福儿身上。
“就她吧。”
说完,卫傅就扬长而去了,留下几个宫女面面相觑,方才她们都低着头,自然不知那句‘就她吧’指的是谁。
直到陈瑾别有意味地看了福儿一眼,让她回去收拾收拾再过来,几人这才知道挑中的竟然是福儿。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方才突然抱住我,不让我说话,是不是就是故意想在殿下面前表现?”淑月逼问道。
福儿绕开她:“你别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若不是你想表现,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说话?你……”
紫绡道:“淑月你小声点,之前那事才过去,你是生怕我们不受罚?”
淑月满脸不甘不愿,到底声音压低下来,她恨恨地瞪着福儿道:“让我说,你就是故意的!”
福儿心里本就烦躁,见她还拉着自己不丢,当即爆了。
“你想死,别拉着别人一起!方才你是不是想喊冤叫屈,把事情推给紫绡?你把事情推给她,以她的性格,你觉得她会不会攀扯别人?”
当然会!
“真在殿下和陈总管面前掰扯开来,你觉得谁能跑掉?是,我是跟紫绡动了手,但事情一开始是你挑起来的,碧玉是帮凶。”
福儿冷笑,盯着淑月眼睛,一字一句道:“到时紫绡跑不掉,我跑不掉,你跑不掉,碧玉也跑不掉,还要追根究底把尚寝局牵扯进来,再闹大点,我们背后的尚食局、尚服局、尚功局一个没跑。你觉得把六局把胡尚宫何尚宫牵扯进来,你是什么下场?你信不信,就算你躲在东宫,你的下场也不会好?”
淑月被逼得连连后退。
“我是故意表现?我是在救你,救大家而已!”
福儿进屋了,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淑月气急败坏道:“她什么意思?还要让我们感激她?”
可她转头一看,紫绡冷眼瞧着她,见她看过来,转身进了屋。
碧玉也打算走了,临走前小声道:“她说的没错,她那么解决最好,保全了我们所有人。而且她也冒了很大的风险,你没看见殿下方才那神色,就算选了福儿,恐怕也……”
淑月当即哑了声。
没错,福儿烦就烦在这点。
方才她那计策周全了所有人,但唯独疏漏了太子。
可那时她已经顾不上了,让淑月攀咬起来,只会牵扯所有人,让事情越发不可收拾,所以她利用太子似乎不喜她们,而陈总管想留下她们的心态,故意混淆视听过了这一关。
但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堂堂太子报复心竟这么重。
福儿自然没觉得太子选了她,是想给她恩宠,她让他大失脸面,指不定等会儿还有什么等着她。
就当福儿心里正烦着,门外来了个小太监唤她。
唤她去干什么?
沐浴更衣。
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陈总管为何让自己回去收拾收拾,恐怕让她收拾是假,知道她们几个宫女没吵明白,让她们下去说清楚才是真。
福儿被带回端本宫西面一间庑房中,看房里布置似乎是专门用来沐浴更衣的地方。
这让她想起以前还是小宫女时,听宫女们在一处闲谈,说起娘娘们是怎么服侍陛下的。
高阶的嫔妃也就罢,陛下通常会去她们的宫里找她们,可若是低阶嫔妃,就会被召至甘露殿侍寝。
通常是陛下先翻了牌子,到晚上就会有小轿去接嫔妃,等到地方后先要去偏殿沐浴更衣,再至寝殿侍寝。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并不是,怕嫔妃身上会带有不干净东西染给皇帝,通常有专门的人服侍沐浴。
福儿还知道一般服侍沐浴的都是些老嬷嬷,这些老嬷嬷手重还不知怜香惜玉,宫妃怕沐浴时吃苦或被人羞辱,一般都要给嬷嬷些好处,有了好处,那些老嬷嬷才会下手轻点。
这些都是福儿听人说的,可能有些夸大,但流程应该是真的。之前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挑中,此时被领到这地方来,她才想起这件事。
正当她心中忐忑时,领她来的小太监道:“咱们东宫没有宫女,姑娘就自己沐浴吧,洗干净些,可别恶了殿下。”


第9章
这太监年纪不大,估计也是被人吩咐要这么说的,红着一张四方脸。
福儿一愣,也没忍住脸红得像抹了胭脂,忙点了点头。
小太监出去后,屋里只剩了福儿一人。
浴桶里的热水已经备好的,水里还放了些花瓣,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福儿在宫里这么多年,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可此时她心乱如麻,根本顾不得这些。
不洗肯定是不行的,那小太监出去后没走远,就在门外守着。
福儿咬了咬牙,脱掉衣裳,进了浴桶。
热水温度适宜,鼻尖是淡淡的花香,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方才太子气成那样,选了她并不代表会让她侍寝,说不定就是为了惩治她泄气,但他身为太子,注重体面,应该也不会用太过分的手段。
没见着方才他顾忌体面,根本不好下场跟自己分辨?这样的人并不难对付。
这么想想,福儿渐渐放松下来,心里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
门外传来小太监询问声,福儿这才发现自己洗的时间有些久了。
她穿好衣裳,去开门。
小太监进来,见她模样就是一愣。
“你侍寝还穿这身衣裳做甚,不是给你准备衣裳了?”
福儿不知所以然,小太监有点急,去一旁的几子上拿起几件衣裳。
这哪是什么衣裳,就是一层薄纱,和两个薄布片,方才福儿就看见了,但完全没想到会是衣裳。
“一定要穿?”
可能是福儿的表情太诧异,让小太监又红起脸来。他很小声,还有点别扭道:“上面交代让你穿这个。”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福儿见小太监快急哭了,忙道:“你别急,我去换。”
等福儿再出来,像换了一个人。
那衣裳也不知谁准备的,就一个肚兜一条亵裤,再加外面一层薄薄的纱。那肚兜用的布料太省,也可能是没考虑到福儿会有这样的尺寸,她穿上肚脐眼都在外头,那亵裤腰又低,半截腰肢露在外面。
偏偏那层纱又太单薄,穿了真跟没穿没什么区别,反而多了些半遮半掩的暧昧味道。
福儿本就生得圆润白皙,平时穿着宽松的宫女服,梳着双螺髻,看着显小,根本不像十八岁的大姑娘,此时这身穿着倒显出了她平时藏在衣裳下的丰满身段,让她多了几分属于女子的妩媚。
“你怎么还多穿了一件?外面是不能穿衣裳的。”小太监急道。
福儿拢着衣襟:“我看这离寝殿还有一段距离,不穿外衫怎么出去?”
“那等会儿到寝殿,你记得把外衫脱了,要不被人看见,不光我要受罚,你也要受罚。”
福儿只能答应下来。
五月的天,即使到了晚上也不会冷。
福儿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冷飕飕的,一路低着头跟在小太监后面走。
到了寝殿,小喜子从内殿走出来,看了福儿一眼。
“进去了,记得规矩些!”
他的口气并不好,显然还记得福儿方才干的事。
福儿低低地嗯了一句,正打算跟在后面进去,那方脸太监突然叫住她,对她使了使眼神,她这才想起来外衫是要脱下了。
她一咬牙把衫子脱了,跟在后面进去了。
……
寝殿里帘幔低垂,紫檀麒麟踩球宫灯静静地绽放出晕黄色的光芒。
见小喜子站定住,又暗示她赶紧跪下,福儿忙跪了下来。
从眼角余光,她能看见床前坐着一个人。
对方没有说话,福儿也不敢动,静静地跪着。
跪了一会儿,她有些忍不住了,悄悄抬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福儿是见过太子的,却是远远瞧见过几回。
只记得对方身量很高,满身贵气,每次身边都是拥簇着许多人。
倒是总听人说,太子殿下长得如何如何俊,此时福儿倒是瞧见太子如何俊了,但他脸色并不好。
“还站这做甚?”
福儿一个激灵,看了一眼,才意识到这话是太子对小喜子说的。
小喜子干笑了两声,麻溜地下去了。
殿中只剩了两人,福儿怯怯地瞧了卫傅一眼,正巧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眼神对了个正着。
“这会儿知道怕了?晚了!”
果然是个心眼小的!
福儿入宫以来,看似之前过得不错,其实并不是一帆风顺,旁的小宫女刚入宫吃的苦,她都吃过,自然知道对付小心眼的人,就不能硬杠。
尤其是对方权力地位比你高时,老实认错才是正途。至于之后若有机会,再报仇也不晚。
“奴婢知道错了。”她小声道。
卫傅冷笑:“你知道你哪儿错了?”
“殿下说奴婢哪儿错了,奴婢便是哪儿错了。”
卫傅被气笑了,合则根本不知道哪儿错了,只是形势不由人!
“你过来。”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脚边的位置。
福儿脸色一变,心里不想过去,又怕触怒他让场面无法收拾,犹豫几息,方走过去跪了下。
她跪在那里,小心翼翼抬头,瞧了瞧卫傅的脸色。
“殿下乃天龙之子,身份尊贵,奴婢不过一小小的宫女,是万万不敢揣测殿下心思的。若是奴婢有哪儿做错了,惹了殿下不悦,殿下尽管罚了奴婢便是,奴婢绝无怨言,还望殿下万万不要气坏了自己。”
卫傅低头瞧她:“小嘴倒是挺会说。”
福儿满脸真诚道:“奴婢不是会说,奴婢是真心这么想,只望殿下身体安泰,千万别因奴婢生气。”
还别说,她生就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此时做出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倒还真能唬人,若不是卫傅见过她私底下的样子,还真要被她骗了。
她此时看着多么乖巧柔顺,就衬得之前她就有多么可恶。
卫傅一看见这张脸,就想到之前她一脸不屑地说他是劳什子太子,还有之前睁着眼说瞎话的模样。
“你是不是觉得孤是太子,不好跟你这个小宫女计较?”看她脸颊白白嫩嫩又肉肉的,卫傅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没忍住捏了上去,“你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孤全知道,别以为几句软言软语,就能唬过孤。”
福儿承认自己脸上肉多,但那都是软肉,小时候总被人拧脸蛋子也就算了,长大后可没人敢在她头上动土。
可如今脸在人手,她又不能反抗,只能悄悄用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顷刻泪珠出来了,眼圈也红了。
“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殿下饶了奴婢。”
“不是说不稀罕进东宫,说孤是劳什子太子,你的胆子呢?”
福儿心里一个激灵。
她以为太子那日只看见后半段,殊不知人家这时就在了,怪不得之前会气成那样,她那哪是睁着眼说瞎话,明明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奴婢那是跟人吵架,一时气急口不择言,都是奴婢的错,殿下莫生气。”
“你不说你没吵架,就是一时口角?”
“陈总管那么凶,奴婢也是怕被罚,才会斗胆说了谎……呜呜呜……殿下,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小声抽泣着,巴掌大的小脸在他掌心里,那哭的模样看着要多可怜就多可怜,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殿下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计较……”
……
卫傅到底是男子,还是太子,何曾这么欺负过一个女子?
哪怕她是个宫女,见她被自己‘欺负’成这样,当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清了清嗓子:“那你可知道错了?”
福儿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奴婢知道错了。”
卫傅瞧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看似老实乖巧的面孔下还藏着什么东西,而且让他就这么放过她,他哪里解恨。
想着今晚总要应付过去,他还要用上她,他纡尊降贵地松了手,道:“既然你已诚心悔过,孤就暂且饶了你。”
不等福儿心中升起喜意,他又道:“不过大罪可免,小罪难逃,孤就罚你给孤捶腿捏脚,小惩大诫。”
不就是捶腿嘛,这个她行,只要他能不找茬,别说捶腿了,给他捶一晚上都行。
殊不知卫傅恰恰就打得这主意,他也不换姿势,大模大样地就那么坐着,盯着福儿。
福儿不敢耽误,忙摆出最老实最乖顺的姿态,给他捶腿。
捶了几下,卫傅有些不满道:“你怎么这么大的劲儿,孤的腿又不是木头做的,轻点儿。”
福儿放轻了力度。
他又道:“别光捶,捏一捏。”
福儿瘪了瘪嘴,也不敢反抗,又换了捏的。
这一次,卫傅终于满意了。
可还没持续多久,他又觉得自己这么坐着太累,既是享受,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便将两只腿挪到床上,半靠在软枕上。
他是舒服了,福儿却不舒服。
没有太子命令她不敢起身,可这种姿势,只能捶他到一边的腿不说,她还得抻着脖子,够着胳膊,实在是难受至极。
没坚持一会儿,她就有些摇摇欲坠了,再说光盯着一边捶,卫傅也不舒服。
他瞧了她一眼,斟酌道:“孤准你上了榻来,但你给我老实些。”
她当然老实,他以为她会想做什么,勾引他?
这些心思自然不能袒露在外头,福儿忙摆出最乖巧的模样点了点头,卫傅这才示意她到榻上来。
福儿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跪久了,腿又麻又酸,刚站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往前跌了过去。
之前她一直跪着,那会儿卫傅正生着气,也没看清楚她穿的什么衣裳,此时两人离得这么近,她又突然扑到他腿上。
这一站一倒的姿势,足够让卫傅看清那层薄纱,还看见薄纱下雪白的臂膀和纤细腰肢,以及腰肢上那高……
他面红耳赤,仿佛被烫了似的,一把将福儿搡了开,自己也往床里面避了避。
“你穿的那是什么衣裳?孤就知道你这宫女没安好心,就想着勾引孤!”
福儿冤枉死了,委屈道:“这衣裳是奴婢沐浴时,旁人给备好的,还专门吩咐奴婢就得这么穿。”
又是陈瑾这老匹夫搞出来的事儿!?
此时卫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恢复了坐正的姿势,却不再是慵懒的半靠着,而是正襟危坐。
“真是如此?”
福儿委屈地点点头:“奴婢也不想穿成这样,都没脸见人了。”
“那算了!”
他眼神闪烁地看了福儿一眼,触之既离,又似下了什么决心,咬牙道:“那你上来吧,但记得不准勾引孤!”
福儿还想他直接把自己撵出去才好,没想到这么就算了。她心里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准站起来,爬着上来。”
福儿以为他是故意羞辱自己,直到看见他躲闪的眼神,才意识到对方不是羞辱自己,而是……
是因为她这身衣裳?
福儿低头瞧了瞧自己,一时也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她拢了拢薄纱的衣襟,根本无济于事。
“你、你扯那衣裳做甚?赶紧上来!”
福儿忙不敢耽误了,伏着身摸上榻。
上了榻后,她也没敢乱动,乖顺地跪在床角。
“把帐子放下。”
福儿心里有些疑惑捶腿为何要放帐子,但他这么吩咐了,她也只能照着去做。
帐子放了下,卫傅拧着俊眉,脸色阴晴不定。
福儿怕触怒他,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对方。
忽然,他躺了下来,来回换了个好几个姿势,才决定平躺着,又扯来床里面的薄被将自己盖住,只留了一双小腿在外面。
“你就在那给孤捶腿捏脚,不准动不该动的地方。”
“是。”


第10章
床帐子放下后,似乎整个天地就剩这一围方寸。
灯光照进来已经很微弱了,也显得里面有些暗。
地方小,其他东西无形就会放大,福儿鼻尖都是淡淡的龙涎香的气味,她觉得太子身体有些烫手,似乎男子跟女子不一样,要热一些。
而且肌理也不一样,她的小腿就是软软的,即使有些硬肉,也被软肉包着,太子的腿却是硬邦邦的。
据说太子会武,也不是真的还是假的。
经过方才的事,福儿已经发现太子虽身份高贵,但并没有宫里一些主子们的坏习性。似乎不太会仗势欺人,还有些幼稚冲动,她本以为自己这一遭在劫难逃,没想到最后他也就罚自己捶腿。
她瞧了瞧那边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的太子,心里想起很久以前陈司膳对自己说的一些话。
“真正出身高贵的人,是不太会刁难下面的奴才,倒不是说她们会感同身受,站在奴婢们的立场上设身处地,而是她们的出身见识乃至学识和涵养,都不会让她们做出太有失身份的事……若有一日能逢上一个怀有慈悲之心的主子,这将是阖宫上下的福气,像太祖皇后,她就这么一个人……”
“姑姑为何会提起太祖皇后?”
“你不是一直想出宫,若没有太祖皇后,可没有宫女二十五就能出宫的福气。会跟你说这些,还不是你太会惹祸,若哪日你惹祸惹到主子头上,说不定明白这些会让你逃出生天……”
……
福儿已经捏得有些累了。
太子的腿太硬,她这么一直按着实在手酸。
见床头那一直没有动静,她就想停下来歇一会儿,谁知刚停下来,那边就动了一下。
她有些尴尬,小声道:“殿下,你还没睡着啊?”
卫傅气闷地掀开被子,朝这里看来。
“你是不是等着孤睡着了后好偷懒?”
福儿见他脸色不甚好,心想他可真是个小心眼。
“奴婢哪能偷懒呢,殿下不让停,奴婢是不敢停的。”
他哼了哼,“那你还不继续!”
福儿已经来来回回把他两条小腿捏遍了,又不敢把手伸进被子里,想了想他说还要捏脚,就把小手伸到他脚上。
他的脚很白,脚背上有明显的筋骨感,看起来很稳健有力,谁知她手刚伸去捏了一下,对方就像被烫了似的把脚收了回,人也忽然坐了起来。
福儿愣道:“殿下,是不是奴婢捏疼你了?奴婢天生力气就大,打小就这样。”
卫傅脸色阴晴不定,闷声道:“不是。”
“那是痒了?有些人的脚是怕痒,尤其是脚心,奴婢不碰您脚心就是。”
“你怎么知道有些人的脚怕痒,你还给谁捏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