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祖母。”淮王朗声答应。
庄太后这个决定一经做出,整个宫庭、朝廷都为之震惊。
多少年了,庄太后第一次派人申斥穆王啊。
就连皇帝闻讯也是愕然,“母后差人申斥穆王?她老人家怎么想通的?”
这天江蕙和丹阳郡主一起带着江蓉、阿若两个孩子出了宫门,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咱们先不回家,到赌坊收收赌债,如何?我压了一万两白银呢,赌我自己赢!”
“收赌债,收赌债。”两个小姑娘乐了,一齐有节奏的拍着车厢。
江蓉扑到姐姐怀里,“姐姐,一万两白银有多少?”
江蕙一乐,“很重很重的,就算蓉蓉和苗苗、阿若加一起,也抱不动一万两白银。”
“这么多呀。”江蓉惊呼。
阿若兴滴滴的盘算,“姐姐,我不怕重,我想亲手拿回家,一趟不够就拿两趟。”
“亲手拿回家。”江蓉拍手赞成,“一趟不够就拿两趟,两趟不够就拿三趟。”
“瞧把你俩给高兴的,收个赌债,都这样了。”丹阳郡主啧啧。
阿若和江蓉在姐姐怀里扑腾笑闹,江蕙一手一个揽住,笑吟吟的和她俩商量,“咱们要张银票好不好?那样多好拿。”
“不要。”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银子才好拿!”
轻飘飘的一张纸怎么能行呢,当然是要银子啊,沉甸甸的银子!
“好,要银子。”江蕙一乐。
丹阳郡主也笑,一行人没有直接回安远侯府,而是拐道去了赌坊,要赌债去了。
☆、053
马车走的一直是大道, 虽然车来车往,行人摩肩接踵,但道路宽阔, 走起来倒也顺畅。
到了广林大街, 前边的路却被堵住了,一群老百姓围拢在前面, 指指点点,也不知在看什么热闹。丹阳郡主命人前去打听, 没过多大会儿, 那人便回来了, 恭敬的道:“郡主,穆王府的侍卫骑马经过,撞着辆马车, 车里是几位闺秀,好像有人受了伤,两方正在交涉呢。”
“穆王府的侍卫么?撞着哪家的姑娘了?”丹阳郡主皱眉。
“有人受伤了么?伤得重不重?过去问一声,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江蕙关切的道:“告诉她们, 我略通医术,或许可以帮上忙。”
那人陪笑答应,“是, 大姑娘。”眼睛却看着丹阳郡主,见丹阳郡主冲他微微点头,方才小跑着过去了。
阿若得意的炫耀,“姐姐可能干了。要是有人受伤了, 姐姐会治。”
江蓉瞅瞅江蕙,觉得姐姐又好看又能干,心里很以姐姐为自豪,拉拉丹阳郡主的衣襟,咧开小嘴笑得很开心,“娘,姐姐是咱家的呀。”
“对,姐姐是咱家的。”丹阳郡主微笑,轻柔的替江蓉掠起散落的头发。
江蕙也笑,一手揽过江蓉,一手揽过阿若,两个小姑娘爱娇的依偎在姐姐怀里。
“郡主,那辆车是仙游公主府的,车里坐的有公主府的二姑娘和黄家的几位姑娘,二姑娘胳膊受伤了,另外一位姑娘伤到了腰,好像有些严重,一直在哭,又不便找男大夫来看,正为难着。二姑娘说,如果咱家大姑娘能帮着看看,那就太感谢了。”丹阳郡主派去的人很快回来了。
“是黄予时。”丹阳郡主沉下脸。
江蕙在齐王府遇险,当时在场的人就有这个黄予时。事发之后齐王妃很生气,重罚了李锦治,现在李锦治还在她房里禁足反省呢,但黄予识是仙游公主的二女儿,却不便怎样。现在被撞的人是黄予时,丹阳郡主便不爱理会了。
“我过去看看。”江蕙听说黄予时胳膊受伤,也不爱理她,但除了黄予时之外还有人受伤,而且可能伤得重,还不肯叫男大夫,便决定过去一趟。
“我也去。”阿若立即搂紧了江蕙。
“我也去。”江蓉也抱着江蕙不放。
“我和你一起过去。”丹阳郡主微笑道:“蕙蕙,我知道你心肠好,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我不拦着你。不过,这些闺秀心眼儿一个比一个多,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和她们打交道。”
“好,那便一起去。”江蕙心中感动,柔声说道。
丹阳郡主见这里是闹市,人又多又杂,便取了帷帽给江蕙戴上,她自己和江蓉、阿若也各自戴好,方才不慌不忙的下了车。
有侍从开道,丹阳郡主和江蕙一行人顺顺当当到了黄家的马车前。
马车上地方有限,丹阳郡主便没上去,抱着江蓉在外面等。阿若是离不开姐姐的,和江蕙一起上了车。
江蕙取下帷帽,“哪位受了伤?”阿若嘻嘻一笑,伸出小手,灵动自如的把帷帽也取下来了,笑咪咪看着车里这些人。
“江姑娘,多日不见。”黄予时见江蕙容色娇艳,犹胜昔日,心里一阵嫉妒难受,勉强笑了笑,酸溜溜的说道。
“六丫头受了伤。”一位文秀少女有些慌张,有些着急,“江姑娘你会医术,你快来看看她吧,求你了。六丫头这会儿疼得直流汗,又不好在这里哭出声来,憋得实在辛苦。”
江蕙见黄予时胳膊上只是擦破了皮,伤得很轻,淡淡笑了笑,蹲下身子替那个六姑娘看视。那六姑娘年纪十二三岁的样子,豆蔻年华,相貌清秀,见江姑娘低头看她,竭力挤出丝笑容,“江姑娘,劳烦你了。”
那文秀少女应是这六姑娘的姐姐,含泪道:“她痛得很,附近医馆只有男大夫,如果没有你,我只能硬忍着了,或者是随便买膏药涂上,也不知对症不对症。江姑娘,拜托你了。”
江蕙仔细检查过六姑娘的伤势,说出几味膏药的名称,那文秀少女忙命人买药去了。这条街上就有药铺,没过多久膏药买来,江蕙亲手替那位六姑娘涂上包扎好,六姑娘感激莫名,“我好多了。江姑娘,多谢你。”
那文秀少女也一迭声的道谢,黄予时却似笑非笑的,还有另外一名身穿淡黄衫子的少女也时不时的瞟江蕙几眼,眼神很不友好。
“江姑娘,这回真是多谢你了。我是黄家三姑娘,小字予暖,六丫头小字予白,这位是我四妹妹,名叫予晰。”文秀少女殷勤的道。
“我是江家长女,单名一个蕙字。”江蕙也很客气。
“江大姑娘,劳烦你替我也看看。”黄予识老实不客气的把胳膊伸了过来,“医者父母心嘛,不能厚此薄彼,我也受伤了。”
“是啊,江大姑娘你可要好生替我二姐姐医治。这是你身为医女的本份,对不对?”四姑娘黄予晰一脸笑,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出的轻蔑之意。
医女,在目前的这个时代地位可不高,黄予晰这是故意在寒碜江蕙了。
“四妹妹,你怎么能这样?”黄予暖面红耳赤。
“四姐姐!”六姑娘黄予白吃了一惊,失声叫道。
她俩都觉得四姑娘这话太失礼了。
“江大姑娘,麻烦你。”黄予时却听而不闻,矜持又高傲的看着江蕙,厌恶之色,从她眼眸中一闪而过。
阿若年纪虽小,这时候也觉得不对劲了,直起小身子,愤怒的举起拳头。
江蕙要水仔仔细细洗了手,擦干净了,抱起小阿若,微笑说道:“你的名字叫黄予时,对么?窃以为你这个时字应该改一改,改为见识的识才对。”
“你什么意思?”黄予时那带着无限优越感的笑容登时僵住了。
江蕙轻蔑冷笑,“给了你时机,不给你见识,又有何用?黄二姑娘,其实你不光缺见识,还很缺礼貌,你的名字改为黄予识可以,改为黄予礼也未为不可,你说呢?”
“你才没有见识,没有礼貌!”黄予时脸色大变,恼羞成怒。
“你敢这么说我二姐姐!我二姐姐可是公主的女儿,你敢这么说她!”四姑娘黄予晰一阵激动,大声说道。
“你和她一样,名字也应该改改。”江蕙哼了一声,“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叫予晰?你这么糊涂,脑子一点儿也不清楚,改名叫予糊好了。”
“你,你……你真是牙尖嘴利,真对得起你那个凶巴巴的名声!”黄予晰气急败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凶,你还不思悔改……”
黄予时、黄予晰姐妹俩气得脸都变了形,江蕙反倒高兴了,嫣然一笑,“你黄四小姐都说我凶了,我若太过温柔,不是显得你不够正确么?为了你,我必须凶啊,你说对不对?”
“必须凶。”阿若在姐姐怀里握紧小拳头,威胁的冲着黄予时、黄予晰晃了晃。
“这就是你那个从深州山沟里带出来的妹妹吧?你们姐妹俩还好意思说呢,就是你们害得我输钱,害我输了好多钱!”黄予晰见到小阿若,鼻子酸酸的,差点儿哭出声,“我一年的零用钱都输掉了啊。”
“我两年的都不止!”黄予时咬牙。
“二姐姐,四妹妹,我劝过你们不要赌,可你们不听啊。”黄予暖忍不住了,“你俩赌输了钱,又不是江大姑娘让你们去赌的,这可埋怨不上她。”
“怎么埋怨不上她了?不是因为她和穆王府作对,能有这个赌局么?没有这个赌局,我能输钱么?”黄予晰声音不知不觉高了。
“我两年的零用钱都因为你输掉了,江大姑娘,你面对着我的时候,有没有歉疚感啊?”黄予时声音也不低,而且很有些阴阳怪气。
丹阳郡主一直不发声,黄予时不知道丹阳郡主在外面。她心里怨气太大,看江蕙实在不顺眼,又是在自家马车上、自己的地盘上,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自然而然便放肆起来了。
丹阳郡主是和江蕙一起过来的,是提防着这些闺秀欺负江蕙要来保护江蕙的,但这时外面却没什么声响。
江蕙未免有些奇怪。
但她也没有深想,笑吟吟的很是愉快,“我可是和你们不一样。我押了一万两,赌我自己赢。一万两虽然不多,但没几天的功夫一万两变两万两,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你们说对不对?”
“你,你明知我们输了钱,还故意炫耀,你太坏了。”黄予晰气得直喘粗气,“你实在太坏了!”
“一万两不多,江蕙,你好大的口气。”黄予时咬牙,“你是在显摆自己有钱么?”
“一万两对我来说,确实不说。”江蕙语气淡然,却莫名透着霸气和倨傲。
“你害我们输了那么多钱,你还这样。”黄予晰忿忿然,“你是丝毫不知悔改啊。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这么惨么?我二姐姐会这么惨么?”
“江蕙,你知道有多少人买你输么?十个人之中至少有七八个啊,这些人全被你害惨了!”黄予时痛心疾首。
江蕙哭笑不得。
好心来给黄家的人看个伤,还看出麻烦来了。黄予时、黄予晰这对既没见识又没礼貌头脑又不清醒的姐妹,还缠上她不放了呢。
黄予时话音才落,车外响起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黄二姑娘,这件事情不应该怪江姑娘,全怪我们穆王府。”
“什么?”黄予时和黄予晰都呆住了。
外面这是……这是项城王的声音吧?他怎么会在这里?
“颀儿,你比李颖明理多了。”丹阳郡主声音里带着笑。
“姑母说的对。”另一名男子声音,略有些低沉,却异常动听。
黄予时快晕了,嘴唇直啰嗦,“这是,这是淮王殿下……他怎么也在这儿……”这个声音曾经魂牵梦绕,她无论如何不会听错的,外面一定是淮王……
黄予晰惊得脸都白了,“为什么淮王殿下和项城王殿下、丹阳郡主都在外面?他们来了多久,咱们方才说的话是不是全被听去了?”
这姐妹二人对视一眼,无比痛苦,同时低低呻-吟。
“子充,颀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丹阳郡主笑吟吟的问道。
“姑母,我是到赌坊收赌债的。”淮王声音愉悦轻快。
“姑母,太后娘娘差人将我二哥永城王送回深州,且下口谕赦免了小阿若。如此一来,便是江姑娘赢了,穆王府输了,我是特地赶到赌坊说明情况的。”项城王恭恭敬敬。
“颀儿你穆王府这回罪过不轻,害得很多人输钱了呢。”丹阳郡主揶揄。
“是,姑娘家一年两年的零用都为此输掉了,身为穆王府的人,我确实过意不去。”项城王道。
黄予时和黄予晰眼中闪过苦痛的、绝望的神色。
听到了,方才她们的话外面全听到了,平日里费尽心机保持的淑女形象,在淮王、项城王面前崩塌了……
这两姐妹仰头向天,悲愤欲绝。
☆、054
“表哥。”笑嘻嘻的、甜甜蜜蜜的小女孩儿声音。
“蓉蓉, 表哥和你一路,要不要表哥抱你骑马?”淮王声音里含着笑,带着宠溺。
“充哥哥。”阿若笑弯了桃花眼, 忙不迭的想要出去, “充哥哥,蓉蓉, 等等我啊,我也要骑马!”
“你叫谁哥哥呢?”黄予时眼中冒火。
这个既害她输钱又害她丢人的小丫头竟然亲亲热热的叫淮王殿下“充哥哥”, 简直不能忍。淮王殿下是什么样的身份, 什么样的人品, 这个从深山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她配么?
黄予时怒气冲冲横了阿若一眼,眼中余光也扫到了阿若身畔的江蕙身上。
江蕙这位安远侯府大小姐, 黄予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长自深山,性情粗野,才到京城就一战成名尽人皆知又怎样,名声是有了, 却不是美名,而是凶名。京城这些公侯府邸,贵族人家, 谁不知道安远侯府大小姐很凶?
黄予白低低呻-吟了一声,黄予暖忙双手合十向江蕙求援,“江姑娘,求你了。”江蕙颔首道:“我看看。”俯下头颈, 细细查看。
江蕙在做医女该做的事,医女在黄予时看来是低人一等的了,可此时的江蕙面容沉静端庄,脸颊生辉,光彩照人,她神情专注,一缕秀发自鬓边悄然落下,露出脖颈后的一片莹白,细腻如脂,引人遐思。
黄予时认定了江蕙性情粗野,没有教养,可就算她用再仇恨、再挑剔的目光去看江蕙,也不得不承认,江蕙姿容之美,世所罕见。
嫉妒之火在黄予时心中熊熊燃烧。
一个凶巴巴的女子,有什么必要生得这么美?这样的美貌生到江蕙身上,真是浪费了!
“你叫谁哥哥呢,凭你也配?”黄予晰听阿若这么叫,气不打一处来,也出声斥责。
“他说他是我表哥,他说错了么?”阿若像小羊似的咩了一声,冲黄予时、黄予晰姐妹调皮的扮个鬼脸。
“他说是你表哥,他说是你表哥……”黄予时快气糊涂了。
这怎么可能,淮王和这个被穆王府追杀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是亲戚,这个谎话也太可笑了。
“一定是你撒谎。”黄予时咬牙。
“对,一定是你撒谎,淮王殿下不可能这么说。”黄予晰呆了好一会儿方才醒悟过来,气冲冲的道。
“敢说我撒谎。”阿若人小脾气大,登时大怒,“我把充哥哥叫过来,看我是不是撒谎。”
“哎,你别这样,别这样。”黄予时慌了,忙压低声音叫道:“你别叫淮王殿下过来!”
黄予晰也着急,她离江蕙近,一把拉住江蕙,“你快点儿把你妹妹叫住啊,她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知道轻重么?”
江蕙似喜非喜,似怒非怒,语气淡然,“叫过来问句话而已,这有什么?我妹妹爱玩,我便由着她玩,向来不拘束她的。”
“你这个人!”黄予晰急着跺脚。
黄予时汗都流下来了,“淮王殿下要是真过来了,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要在淮王面前出丑,柔肠百转,肝肠寸断。
“充哥哥。”阿若已经掀开帷幕,兴滴滴的在叫人了。
“阿若。”淮王向来沉稳,见了阿若却很高兴,三步两步到了近前,“阿若,车里闷不闷?充哥哥抱你出来好不好?”
黄予时和黄予晰痴痴呆呆。
淮王殿下还真的是这小丫头的哥哥……
“充哥哥,你是不是我表哥呀?”
“当然是了。”
阿若向淮王求证过,得意的转过头,“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他是不是我表哥?”得理不饶人,小声音又清脆又响亮。
“听,听到了。”黄予时勉强挤出丝笑意。
“听到了。”黄予晰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声音低低的、弱弱的。
江蕙为黄予白检查过,要来纸笔,写下一个药方,交给黄予暖,“按这个方子抓药,再配上膏药。她伤的不重,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
“这还伤得不重啊?”黄予暖呆了呆。
江蕙微笑,“这当然伤得不重了。黄三姑娘,你是没有见过真正的重伤。”
“江姑娘见多识广。”黄予暖忙道。
“哪里。”江蕙谦虚。
“姐姐,充哥哥要带蓉蓉骑马,我也想骑……”阿若可怜巴巴的回过头。
“姐姐带你。”阿若的话虽然还没说完,但江蕙闻弦歌知雅意,浅浅一笑,慨然应允。
阿若也想骑马,可她年龄小不会自己骑,要大人带,她又不让淮王抱她,这可就为难了。阿若看姐姐,便是向姐姐求救的。
“姐姐带我,真好!”阿若拍掌欢呼。
“阿若,表哥带我,姐姐带你,咱俩比赛呀。”江蓉探过小脑袋,开心的跟阿若商量。
“好呀,咱俩比赛。”阿若高高兴兴的答应了,“看谁能得第一。”
“谁第一都行呀。”江蓉好脾气的笑。
“上回比赛是我赢,这回让你第一吧。”阿若一脸认真。
“那我不客气了呀。”江蓉乐得合不拢小嘴。
江蕙听着妹妹们的童言童语,粲然一笑。
交代好了黄予白的药方,江蕙也就要下车了,“黄三姑娘,令妹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尽管差人到安远侯府告诉我。”黄予暖再三道谢,“幸亏有江姑娘,否则我和我妹妹便不知如何是好了。”黄予白也很感激,“改天一定要到府上拜谢。”
江蕙抱起阿若要下车,黄予时一直在照镜子、理妆容,这时还没理好,但知道江蕙一下车,淮王也就要走开了,也顾不得许多,忙伸手拉开帷幕,含情凝睇看着车前那位美少年,娇滴滴的道:“表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黄予时的母亲是仙游公主。仙游公主并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而是因为先帝一位宠妃无子无女,偶尔见了年幼的仙游公主有几分喜欢,从皇族中过继来的。那位宠妃收养仙游公主数年后病逝,仙游虽然有了这个公主的封号,但先帝在时并不重视她,皇帝对她也没有多少情份,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仙游公主,并没有长公主的封号。不过,黄予时叫淮王表哥还是说得过去的,毕竟仙游公主也是先帝义女。
淮王客气的、疏远的躬了躬身,并没答话。
皇室成员众多,要是论亲戚的话,淮王能有一堆表妹。他可不是每个表妹都认识的,更不是每个表妹都有心情应酬的。
淮王并不答话,但他这一躬身在黄予时眼中却是洒脱之极,风流倜傥,黄予时美目含情,看得痴了。
“请让一让。”江蕙温声道。
黄予时这时哪里还听得到江蕙说话?挡着车门,只是不理。
项城王也过来了,“黄家表妹,我听说侍卫撞了你的车,是特地赶来赔礼道歉的。表妹有多少损失,千万别跟穆王府客气,开了单子出来,穆王府一定照价赔偿。”
“都是自家亲戚,项城王殿下何必这般客套?”黄予时虽觉得项城王这时出现未免扫兴,但当着淮王的面她是很贤惠的,温柔似水。
项城王拱拱手,道:“我还要有事要办,告辞。稍后我差人到公主府,表妹有多少损失,一定不要跟穆王府客气。那撞人的侍卫我会重责,若表妹不消气,我命人将他送到公主府,任由表妹处置。”
“不用了,他也是无心之失。”黄予时这会儿特别通情达理,特别好说话。
当着淮王的面,她格外讲究仪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合乎她公主府闺秀的身份。
项城王忙道谢,“多谢表妹宽宏大量不计较。”
黄予晰着急,从黄予时身后攀过来想向外面看,可黄予时这位娇弱的姑娘此时坚若磐石,黄予晰想越过她,哪里能够?
丹阳郡主缓步过来,似笑非笑,“谁受伤了啊?包扎好了么?我大女儿忙完了,也该下车了吧?”
“是,姑母。”黄予时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还要陪上一幅恭敬的、甜美的笑脸。
“江姑娘,请。”黄予时的目光恋恋不舍从淮王身上扫过,转过身,温柔的对江蕙说道。
江蕙啼笑皆非。
好嘛,过了这么一会儿,黄予时总算知道她身后有人要出去了啊。
江蕙抱着阿若下了车。
“阿若。”“蓉蓉。”两个小姑娘才不过分开了一会儿,却像八百年没见过似的,一见面便咧开小嘴笑,亲热极了。
“充哥哥。”阿若给了淮王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姐姐也要带我骑马的。你带蓉蓉,咱们比赛。”
“你姐姐骑术卓绝,充哥哥一定比不过她。”淮王眼前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心神一荡,目光清澈又温柔。
“阿若要让我赢的。”江蓉忙告诉他。
江蓉小姑娘脾气很好,但想到自己要赢,要得第一,还是很高兴的。
“如此。”淮王听到两个小姑娘已经有了决定,不便违拗,瞅瞅阿若,目光从江蕙绝美的面容上掠过,神情中有了歉疚之意,“那就蓉蓉赢。”
蓉蓉赢,也就是他要赢江蕙了。做为表哥,不仅不让着表妹,还要赢了表妹,他很有些过意不去。
两个小姑娘齐声欢呼。
丹阳郡主冷眼旁观,嘴角微微上扬。哼,想讨好我大女儿,被两个孩子无意之中阻止了吧?该。
黄予时、黄予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一个气得要死,一个气得想哭。凭什么啊,江蕙这个不知从哪个深山老林中冒出来的姑娘,凭什么淮王表哥对她这么好,替她想得这么周到?
江蕙、淮王、丹阳郡主、项城王一行人走了。
人已走得远了,黄予时和黄予晰方开始忿忿不平,“江蕙那么凶,而且她只是丹阳郡主的继女,和皇室不过是拐弯亲戚,她算什么啊?”“就是,她算什么啊?凶都凶死了,半分不像名门淑女。”
黄予暖和黄予白越听越诧异,半响无言。
按说这车上既然有人受伤,就应该赶紧回家去,但黄予时不过是擦伤,黄予晰安然无事,这两人便不想回府,要到赌坊去看看热闹。黄予暖拗不过她俩,命人另叫了辆车子,送黄予白回家休养去了。
黄予时、黄予晰姐妹俩的车子到了赌坊所在的那条街,离着很远便人多车多走不动了,便戴帷帽下了车,徒步过去。黄予晰眼睛尖,伸手拉拉黄予时,“二姐姐,你瞧瞧那两人。”黄予时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吃了一惊,“是她?”那两人一个人到中年,一个却是妙龄少女,黄予时单凭身形也认得这两人,一个是苏相的夫人,一个是苏相的爱女苏馥。
苏馥的身份,黄予时当然也是知道的。见了这个人,心里有气,对黄予晰使了个眼色,悄没声息的走到苏夫人、苏馥身后。
“女儿,不就是一千两银子么?输了就输了,咱家又不是输不起。以后你不再赌,也就是了。”苏夫人有些着急,不过还是很有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