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可真会拍马屁。”宁国夫人乐呵呵的道。
“什么是拍马屁呀?”阿若嘻嘻笑
“马屁怎么拍?”江蓉很有求学好问的精神,殷勤询问。
庄太后和安国夫人、宁国夫人一齐笑了,带两个小女孩儿上了小山坡,让她们在榻上坐了,“在这里玩吧,莫打弹弓了,万一打到自己怎么办。”
宁国夫人身上正好个玉雕的小马,便把小马取出来给两个小女孩儿玩耍。
阿若兴致勃勃的问:“它会放屁不?”
江蓉小手已经伸过来了,“拍马屁,拍马屁。”
两个小女孩儿冲着玉雕小马的屁股一通猛拍,高兴的咯咯笑。
身边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庄太后和安国夫人、宁国夫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阿若和江蓉一边玩着玉雕小马,一边和三位白发老婆婆说着话,童言童语,幼稚可爱,安国夫人喜欢得不行,“我心都要化了。”宁国夫人笑道:“见了她俩,我病都好了。”庄太后大觉欣慰。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安国夫人见庄太后的眼神越来越慈爱,揽过阿若,亲切的问道。
阿若不许男人抱,女人倒是无所谓的。安国夫人长得太瘦了,不够好看,也不太慈祥,不过她头发白得也不少了,阿若还是比较满意的,便很不见外的靠在她怀里,“我是我家的孩子呀。我叫阿若,姐姐说我这个名字可好了,可有学问了。我还有个大名,不过我没记住,嘻嘻。”
“姐姐也说我名字好,有学问。”江蓉笑得可爱。
安国夫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俩有同样一位姐姐,对不对?”
“对呀,我姐姐也是蓉蓉的姐姐,也是苗苗的姐姐,还是略哥哥的姐姐。”阿若快活的道。
其实阿若一开始对姐姐新添了几个弟弟妹妹是不大高兴的,不过她和江略、江苗、江蓉都玩得挺好,所以也就不计较了。
“姐姐很喜欢我的。”江蓉放下小马不玩了,双手捧起自己嫩嫩的脸颊,一脸陶醉。
“原来这小娃娃是……”庄太后明白了阿若的身份,脸色变了,眼神晦暗不明。
这小女孩儿很天真,很可爱,但她是穆王府索要的人,是害得穆王大发雷霆、气得病倒在床的人……
“哎呀,你就是我救命恩人的妹妹啊?”宁国夫人又惊又喜,弯下腰,柔声问着阿若,“你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知道么?如果没有她,我便没命了。”
江蓉忙伸手搂住阿若,“我也是姐姐的妹妹。我娘说了,大姐姐是我家的。”
“对对对,你俩都是我救命恩人的妹妹。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宁国夫人懊恼的打了自己一下。
庄太后现出犹豫的神色。
是,阿若确实是穆王想要的人,但江蕙救了宁国夫人,昨天可全亏江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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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翠阁上,淮王手里拿着个千里镜正向这边张望。
江蕙盈盈走过来,“两个孩子没哭吧?”
一股淡而好闻的幽香萦绕在鼻尖,淮王心神荡漾,一时竟没有回答她。
江蕙心一紧,“阿若和蓉蓉哭了么?”
淮王回过神来,忙取下千里镜,“没有,没有。”
丹阳郡主一直死死盯着淮王呢,这时起身款款走过来,“子充,让我看一眼。”淮王自然没有异议,把千里镜双手奉上,“姑母请。”
丹阳郡主拿过千里镜,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蓉蓉咧开小嘴笑,阿若也蛮开心的,看样子两个孩子和太后娘娘处得不错。子充,咱们是不是能按计划行事了?”
“是,可以了。”淮王点头。
“出发吧。”丹阳郡主放下千里镜,干脆的说道。
丹阳郡主一直得看着淮王,又担心江蕙会觉察到异常,因此羞燥了,所以也不能做得太明显。这样也真是挺累的,丹阳郡主巴不得早点行动呢,这样淮王和江蕙分开,她就不必如临大敌戒备森严了。
淮王道:“是,姑母,我这就出发。”和丹阳郡主告辞,又和江蕙告辞,先出去了。
丹阳郡主也不知是不是多心了,淮王和江蕙告辞的时候,语气异常温柔。
江蕙和丹阳郡主一起目送淮王离去,“表哥这个计策不错。庄太后一直以为永城王只是心直口快,只是实心肠,今天让永城王畅所欲言,庄太后便会知道永城王是什么样的人了。”
“对,子充这个计策不错。”丹阳郡主沉默片刻,柔声道。
小山坡上,安国夫人忽然站起身,“淮王殿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咦,他平时极为沉稳,今天和谁生气了,脸色这么差?”
“是么?”庄太后紧张了,“不会是和颖儿又有争执了吧?唉,颖儿好不容易来次京城,让让他又怎么了,兄弟之间,偏偏要争闹不休。”
“淮王殿下不会这样的。”宁国夫人快人快语,为淮王说好话,“淮王殿下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可不小气,友爱兄弟,从不和兄弟争东争西。”
说着话的功夫,淮王已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皇祖母,总算找着您了。”淮王扑到庄太后膝前跪下,满脸委屈之色,“皇祖母,李颖骂我恨我,我都不在意,可他连您老人家也怨上了,我替您不值……”
“颖儿现在在哪儿?”庄太后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见过永城王了,也没听到永城王的消息,心中挂念,急忙问道。
“咦,充哥哥。”阿若见是淮王,很高兴。
“是表哥呀。”江蓉搂着阿若,也兴滴滴的。
两个小姑娘便想叫充哥哥、表哥了,淮王却向她俩悄悄眨了眨眼,阿若和江蓉下意识的也跟着眨眨眼睛。安国夫人揽过阿若,阿若靠在她怀里,咬着小手指,转着乌黑的眼珠,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江蓉也靠过来,阿若也不咬手指了,搂过江蓉,和她咬起耳朵。
“皇祖母,我现在便让人带李颖过来。不过,您不要直接见他了,在帐外听听他说什么,好么?”淮王还是很委屈,“您听了李颖的话,就知道孙儿所言不虚了。”
“什么意思?小颎,什么叫我不要直接见他了?”庄太后不解。
淮王道:“您看到就明白了。”向身后挥挥手,一名侍卫飞快的去了,不久之后便来了几个人,在庄太后面前搭了个帐篷,帐篷搭好,一乘轿子过来了,侍卫从轿中“请”出一个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人,也不过来见庄太后,直接塞到帐篷里了。
“这是颖儿么?小颎,你这是在做什么?”庄太后给弄迷糊了。
“皇祖母,您过来听听。”淮王扶着庄太后慢慢走过去,“李颖不知道您在这儿,您听听他会说什么。”
庄太后靠近帐篷,侍卫便把黑布取了,把永城王的绑松开,把塞嘴布也取出来了,永城王得了自由,也不知身在何处,破口大骂,“李颎你个孙子,你给我滚出来!你仗势欺人,再三再四欺负我,看我能不能和你甘休!你是陛下的亲儿子,我是皇祖母的亲孙子,你不服气也没用,皇祖母就是向着我父王,就是向着我,等我见了皇祖母告你一状,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难道不是皇祖母的亲孙子么?”淮王声音低低的,很是可怜,“为什么李颖口口声声他是您的亲孙子,要到您面前告我的状?”
庄太后眉头紧锁。
她心里确实是向着穆王、向着永城王,但这个话也不能这样说啊。永城王这么叫嚣,好像就他是太后的亲孙子似的,显得庄太后也太偏心了。
“唉。”庄太后幽幽叹息。
永城王也不知被绑了多久,被塞了多久,乍得自由,暴跳如雷,声音越来越响亮,“李颎你在陛下面前捣鬼,让陛下下旨意赦免了杜家那个小丫头,而且今后有再说这件事的,杀无赦。哈哈,李颎你以为陛下这么说了,我穆王府就必败无疑么?我告诉你,有皇祖母在,这件事还没有尘埃落定,我穆王府还可以翻盘!我去见皇祖母,让皇祖母跟陛下闹,非闹得陛下改口不可!杜家那个小丫头我穆王府要定了,等抓到了那个小丫头,我把她放油锅里炸了,炸好之后送给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
庄太后腿一软,差点跌倒。
淮王哽咽的道:“皇祖母,您是最善良最仁慈的老人家了,李颖他对阿若存着这样的心思,一定没有告诉您,对不对?如果您知道他要抓个小姑娘回去往死里折磨,您还会答应把孩子交给他么?您看看阿若,看看这个可爱的孩子……”
庄太后颤巍巍向阿若看过去,阿若无知无识,给了她一个明悦的笑脸。
庄太后心都是疼的。这个傻孩子她还笑呢,根本不知道永城王打算做什么……
永城王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周黑漆漆的,越骂越起劲,“李颎,你爹是皇帝,我惹不起你,可我祖母惹得起你!有她老人家在,我穆王府就是神气,就是威风,这两年弹劾我父王的折子堆得小山一样高,有我按皇祖母保着,我穆王府还不是平安无事?!李颎你给我等着,我一出去首先就得把你打了,看皇祖母向着我,还是向着你!”
“皇祖母,我就这么不招您待见么?我比李颖就差这么多?”淮王满眼失望,大声问道。
永城王忽然听到淮王的声音,呆住了。
周围一片寂静。
“不是的,小颎,不是这样的……”庄太后颤颤巍巍。
永城王听到庄太后的声音,魂飞魄散。
他不是在狱里么?他不是一直在狱里被李颎捉弄么?庄太后怎么会在这里?
“我父皇的亲生儿子,就这么不招您待见么?”淮王轻轻一笑,笑容中说不尽的凄凉之意。
庄太后晕了,“不是这么回事……”
宁国夫人叹道:“永城王殿下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陛下说不定会误解呢。”
安国夫人却道:“陛下会误解,还是小事,最让人难过的是,陛下会伤心啊。陛下孝顺太后,举国皆知,可依着永城王的意思,太后却丝毫不疼爱陛下、也不疼爱陛下的皇子,心里眼里只有穆王府。陛下至情至性,难道不会伤心么?”
淮王命人把永城王带出来了。
永城王呆若木鸡,定定的看了庄太后许久,扑通一声跪下,“皇祖母,方才我是胡扯的,您千万不要信,我是随口胡扯的……”
庄太后疲惫的摆摆手,“李颖,你不用再说了。”
庄太后做为祖母是真心疼爱永城王的,永城王把庄太后当什么呢?他斗不过淮王,就把太后当武器,让太后当他手中的枪。
庄太后心灰意冷。
永城王还要再辩解什么,庄太后却不肯再听了,面沉似水,“把永城王李颖绑上车,送回穆王府,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遵旨。”侍卫响亮的答应着,麻利的把永城王绑了起来。
永城王想要开口央求,却被一个侍卫眼疾手快拿布塞住了,说不出话来。
“这么个小孩子,李颖,你要对付的就是这么个小孩子……”庄太后指着阿若,声音发抖,手也发抖。
永城王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手虽被绑了,脚却向阿若的方向乱蹬。
阿若一直睁着眼睛,备显无辜,这时却仿佛被永城王吓着了,放声大哭。
阿若一哭,江蓉也伤心,陪着她一起哭了。两个小姑娘搂在一起掉眼泪,可怜死了。
庄太后气得脸色煞白,“我还是对你太宽容了些。李颖,像你这个样子,回到穆王府也不会自我反省的。我看还是送你回深州吧,让你父王好好管教你。”
“听到了么?皇祖母的令旨不容违背,立即押永城王回深州,片刻不许耽搁。”淮王沉声道。
永城王大怒,死命瞪淮王。
淮王微微一笑,笑容灿烂,越发显得风流倜傥。
永城王被推推搡搡的推下去了,当天便被绑着上了车,送出京城,像押解犯人一样,押回深州。
☆、052
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柔声哄着两个小姑娘, “不哭了啊,乖,不哭。”可阿若和江蓉不哭则已, 一旦哭开了头, 眼泪便止不住了。
庄太后气得身子还在颤抖,阿若泪眼迷朦冲她伸出小胳膊, “婆婆。”庄太后不忍拒绝,抱住了阿若, 一个软绵绵的小身子贴在怀里, 庄太后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这么可爱的孩子, 永城王殿下从深州追到京城,硬要抓回去……”宁国夫人揉揉眼圈。
庄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别再跟我提李颖这个人了。”
宁国夫人忙道:“是, 娘娘。”
淮王知道阿若是不肯让他抱的,便从安国夫人怀里接过江蓉,“蓉蓉,不哭了啊。”江蓉小声抽泣, “嗯,我不哭了。表哥,你拍拍我吧, 我委屈。”可怜淮王这翩翩少年从没拍过孩子,闻言犯了难,“蓉蓉,怎么拍啊?”江蓉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背上放, “拍背,轻轻的啊。”
安国夫人瞧着淮王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忙含笑起身,“淮王殿下,您这样。”很有耐心的教给淮王。淮王依言在江蓉背上轻轻拍了拍,江蓉很满意,“谢谢表哥,我好多了,嘻嘻。”脸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却已经咧开,开心的笑了。
“蓉蓉都笑了啊,阿若你看看。”安国夫人忙道。
阿若探过小脑袋瞧了瞧,嘀咕道:“我比蓉蓉大。蓉蓉都不哭了,我也不哭。 ”
“对了,蓉蓉都不哭了,阿若也不哭,乖啊。”安国夫人、宁国夫人异口同声。
阿若伸手抹抹眼泪,嘻嘻笑,“蓉蓉,咱们还拍马屁吧。”
“好呀好呀。”江蓉忙不迭的点头。
两个小姑娘在榻上坐好,拿起玉雕小马,“小马,快放屁。”“快放呀,我要拍。”童言童语,一派天真,庄太后本来心里有气,看着这两个小姑娘,眉头却渐渐舒展开了。
“要护好孩子。”庄太后吩咐。
“皇祖母放心,有您金口玉言,阿若必定平平安安。”淮王声音中带着雀跃之意。
庄太后都不偏帮穆王府了,看谁还敢打阿若的主意。
安国夫人、宁国夫人不住口的夸两个小姑娘天真可爱,庄太后深以为然。
“两个孩子在这儿玩了有一会儿了,怎地还没人找过来?这也太粗心了。”庄太后不满。
孩子丢了也不赶紧找,丹阳家里的乳母可是不行啊。
阿若快活的笑,“我俩跟姐姐捉迷藏来着。我俩藏的太好了,姐姐找不着!”
“藏的太好了,姐姐找不着,嘻嘻。”江蓉也很得意。
“调皮孩子。”庄太后和安国夫人、宁国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江蕙又不经常进宫,对宫里的路不熟,两个妹妹藏着藏着就找不着了,倒也不稀奇。
“阿若,蓉蓉!”远处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姐姐来了,快藏好。”阿若把小马一扔,就要下榻。
“藏好,不让姐姐找着。”江蓉忙不迭的要下来。
“阿若,蓉蓉,你们在哪儿?姐姐很着急,快出来啊。”江蕙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
阿若和江蓉本来是要接着捉迷藏的,可是下到地上,两个小姑娘又犹豫了,“蓉蓉,姐姐说她很着急呀。”“姐姐着急,那不藏了吧?”“行,不藏了。”两人愉快的做了决定,小手牵着小手,欢呼着往前跑,“姐姐,我俩在这儿。”
庄太后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多好的孩子啊。”
安国夫人叹息,“孩子太懂事了。虽然贪玩,但知道姐姐找的着急,便不藏了。”
“是啊,担心姐姐,连捉迷藏也忘了,也不玩了。今儿我算是见着了,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姐妹情深。”宁国夫人感激江蕙,又揉起眼睛,“江姑娘心地善良,两个妹妹也这么懂事,真感人。”
她们三人这么叹息着,江蕙已从小径出来了,阿若和蓉蓉欢呼着跑过去,江蕙一手一个,紧紧抱在怀里,“阿若,蓉蓉,姐姐快急死了。”
“姐姐,不用急,不用急。”江蓉眉眼弯弯。
“姐姐,白头发老婆婆喜欢我。”阿若得意的炫耀。
“没人会不喜欢我们小阿若的。”江蕙一脸怜爱,在妹妹脸上温柔亲了亲。
“姐姐,还有我呀。”江蓉忙也凑过去,江蕙笑,也亲亲江蓉,“对,还有我们小蓉蓉。”
阿若和江蓉冲着庄太后的方向指指点点,过了一会儿,江蕙抱着两个妹妹上了小山坡。
她身材纤细,看上去好似不胜罗绮,但一人抱着两个孩子,竟似毫不吃力。
“你也真是的,怎地把两个孩子看丢了?”江蕙才到眼前,庄太后便嗔怪的说道。
“太后娘娘,我对宫里的路不熟,两个妹妹要捉迷藏,不知怎么的便找不着了。我也急得要死。”江蕙柔声道。
宁国夫人忙道:“娘娘您看,江姑娘额头有汗,她肯定也是急的不行了。”
安国夫人也道:“妹妹是她的,她肯定最着急。瞧瞧,都慌成什么样子了。”
庄太后脸色缓和了,“下回可要小心些,记住了么?”
江蕙恭敬的答应,“是,太后娘娘。”
阿若和江蓉冲着太后甜甜蜜蜜的笑,庄太后一乐,也就不说什么了,命江蕙坐下陪她说说话。
庄太后见淮王还没走,便吩咐淮王道:“小颎,你亲自差人把李颖送回深州,路上要好生服侍,把他送给他父王,有他父王管教,祖母也就放心了。”
江蕙怀里抱着两个妹妹,暗暗摇头。敢情庄太后还当她的宝贝儿子穆王是什么好人不成,把永城王带回深州让穆王管教,这永城王本身就是穆王教出来的啊。从前穆王教不好他,难道现在就可以了么?
“是,皇祖母。”淮王答应。
淮王虽答应了,却站着不走,“皇祖母,翰林院有几位老先生是深州人士,上书要求致仕回乡。不如您老人家从中挑出一位两位,做为永城王的老师,如何?多读圣贤书,对永城王有好处。”
“不用了。”庄太后面色不悦,“把李颖交给他父王管教就行,祖母不会多管。祖母若是给李颖挑了老师过去,好似祖母不放心,认为你穆王叔叔不会教儿子,这多不好。”
淮王微笑,“怎么会?皇祖母您为李颖找老师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人会说什么的。”
庄太后眉头皱起来了,“小颎啊,祖母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过你还是年纪太小,虑事不周到,祖母如果真挑了老师送过去,一定会有人认为你穆王叔叔无能,连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一定会有人认为祖母在打你穆王叔叔的脸。”
江蕙略一思量,小声跟阿若、江蓉说了句什么。两个小姑娘乖巧的点头,从姐姐怀里下来,到松树下玩耍去了。
“太后娘娘,有句话我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江蕙柔声道。
庄太后看了江蕙一眼,实在不知道这位看上去纤弱娇柔的安远侯府大小姐要说什么,想了想,勉强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江蕙盈盈下拜,“臣女斗胆,求太后娘娘摒退左右。”
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心中惴惴,这位姑娘是要说什么啊,连我们也不让留在太后身边了?好姑娘,你正是好年纪,花朵一般,可千万不要太冒险了啊。
庄太后板起脸,“事无不可对人言,你直接说便是。”
江蕙轻声的道:“事情和穆王殿下有关。”
提到穆王,庄太后烦恼顿生,疲倦的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恭敬的答应着,后退几步,缓缓离开。
淮王却道:“我是孙子,不是左右。”不肯走。
庄太后也不管他,“你爱留着,便留着好了。你穆王叔叔没做亏心事,不怕人说。”说着话,看着江蕙的眼神严厉了,虽然已是年过六旬,却是眼神如刀,“江蕙,你不必拘礼,有话只管直说,哀家听着呢。”
做母亲的人想要保护孩子,就要母鸡想要护着鸡仔儿一样。这时候的庄太后,令人望而生畏。
江蕙和她父亲安远侯一样胆大冷静,缓缓的道;“太后娘娘,有些话我就算见了陛下也没有明言,却要向您坦白了。您知道么?本来我和我母亲、继父、妹妹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奉公守法,一直过着风平浪静的日子,可是有一天我母亲和继父外出去了市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庄太后让江蕙不必拘礼,江蕙也就真的老实不客气,目光诚挚的看着庄太后。
庄太后心中一紧,“为什么?”
为什么不过是去趟市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呢。
江蕙一声叹息,“因为他们被穆王府的人给抓去了。太后娘娘,我在深州的时候听说过,深州近两年来无故失踪的人有近百人之多,还有些人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穆王府抓走的。这件事并非我危言耸听,单是陛下的龙案之上,类似的弹劾折子便至少有一摞……”
“你胡说!”庄太后怒极,霍的站起身,大声道:“你这是在诽谤!”
“孙儿作证,这真的不是诽谤。”淮王挺身而出,“皇祖母,孙儿办事经过深州,曾亲耳听闻,亲眼目睹。”
“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气我……”庄太后头晕脑胀,啰啰嗦嗦。
“我们并不是要气您,而是真心实意在为您着想。”江蕙一脸诚恳,“太后娘娘,您对我两个妹妹这么好,我心中感激,因此才冒昧斗胆,向您说明实情。您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啊。”
淮王道:“是啊,皇祖母,我们也是敬爱您,才敢跟您实话实说的。要不然,您一直以为穆王叔叔公平正直,从不做坏事,那些弹劾折子全是官员们嫉妒他、中伤他。”
“我,我以为他就是任性了些,就是爱胡闹……”庄太后心神大乱,喃喃的道。
做为母亲,她一直把穆王想得太好,从不认为穆王真的坏,从不认为穆王直的在乱纪违法。可是江蕙这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面前,直言不讳的告诉她,她本来是一家四口奉公守法安稳度日,因为穆王府的骄横不法,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江蕙柔声道:“太后娘娘,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您若真爱穆王殿下,也应当为他做长远打算啊。如今有您在,弹劾穆王的折子堆积如山,陛下也能为了您压下来,如果有一天您驾鹤西去了呢?弹劾穆王的折子再堆得这么高的时候,他是不是还能安枕无忧?”
庄太后愣愣的呆坐到了椅子上。
是啊,有她在,皇帝能一直容忍穆王。到她百年之后,穆王继续这样,皇帝难道还受得了?就算皇帝有生之年都能宽容善待穆王这个亲弟弟,下一任皇帝呢?下一任皇帝还能允许穆王横行霸道?
“来人!”庄太后扬声叫道。
安国夫人小跑着就过来了,“奴婢在。”
庄太后咬牙,“你在永寿宫挑一名老成女官,命她即刻启程到深州,代哀家申斥穆王!告诉穆王,他要是再敢横行不法,欺压良民,这辈子都不要回京城见我了!还有,阿若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她父母做了什么,都不许有人伤害她,穆王也不例外。如果穆王再要对阿若生出坏心,加害阿若,哀家第一个不饶他!”
“皇祖母,我父皇有旨意,不管杜陇有罪与否,都赦免阿若。有复言此事者,杀无赦。”淮王告诉庄太后。
“有复言此事者,杀无赦。”庄太后这时正在气头上,来不及细想,便顺口复述了淮王的话。
“是,太后娘娘。”安国夫人一迭声的答应着,提着裙子下去,传唤女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