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在了,这些小人!”
他冷着脸骂御帐那群御前禁军。
司马超安抚:“不过就是些狐假虎威的小人罢了,大哥别生气。”
他垂眸,遮住眸中一抹精光,这阵子他冷眼旁观寇子文燥郁不忿,酝酿至今,时机终于是成熟了。
司马超佯作思索,片刻道:“陛下头疼难忍,暴躁些也是有的,咦?大哥你先前不是说有个很好的止疼药么?真有这么好?那么不如进献给陛下?”
寇子文眼前一亮,霍地坐起。
是啊,他还真有味好药!
司马超微微凑近,以一种微带蛊惑的轻声:“陛下头疼,多少御医不能解,倘若大哥献药有功,那……”
重新跃升天子心腹,指日可待啊!
寇子文侧头:“说得好,说得有理!”
他大喜雀跃,拍拍司马超肩膀,匆匆褒赞两句,急不迫待就起身要去,司马超还在说:“那是什么药?……”
“你放心,是好药!”
寇子文一阵风般卷出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司马超和前者亲卫,亲卫们欠身,急忙追出去了。
待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司马超脸上不解的表情一扫而空,唇畔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嗯,司马超手里那药,他知道,因为这是正是他费了不少心思迂回送到对方手上的。
这是一种黑色的膏体,表面来自西域,实质产自安南边陲,提炼于一种极美丽的花,为虞美人,当地土族又称之为□□。
以灯灼其烟雾吸入,确实能止疼,效果也非常之好。
但此物却有个弊端,就是会上瘾。
极易上瘾。
一旦上瘾,至死难脱,抓心挠肺,六亲不认,疯癫流涕,非此物而不可解也。
……
司马超微微一笑。
一切都向他期待的方向发展,非常好!
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烦恼。
开战没多久,他就接到了青山军内部的来信。
展开一看,司马超眉心一蹙。
“褒陵?行宫秘窟?”
边上的王钦见他皱眉,问:“大公子,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司马超随手将密信递给他,“接下来,燕长庭会声东击西,攻打泗源西关,目标是褒陵。”
“褒陵?”
“没错,就是陛下登基前那封地。”
司马超立即拉过军事舆图,根据这一讯息,开始反推盟军其他的作战计划。
他军事天赋也极其出色,揣度了一个七八分。
现在,他要犹豫的是两个问题。
一,灰衣人。
“这个灰衣人?”
司马超皱眉,他几乎是马上就想起了寇太师出殡当天燕殷的反常。
因为他的亲身经历者,司马超对这事印象更加深刻。
这个灰衣人肯定有些不得了,但他是怎么既和青山军扯上关系,又和燕殷有联系的?
灰衣人警告燕长庭不要攻打褒陵,为什么?是涉及揭开这些秘密吗?
实话说,司马超也很疑惑,他非常好奇这个灰衣人的身份,也对对方极其忌惮,他非常希望能弄清对方的身份,搞明白这里头的瓜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要谋划的太多,而这些重大的不确定因素对他所谋很可能会产生不良影响。
他该怎么办?
让不让燕长庭顺利揭开?
还是全力遏制?
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往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司马超现在并不能确定揭开对他是有好处的。
万一不利好呢?
这是司马超第一个迟疑的问题,另外第二个,则是该不该全力遏制燕长庭继续高歌猛进?
——目前的战况,朝廷和盟军互有进退,但总体来说,盟军势头更加凶猛。
而按照司马超推衍的盟军作战计划,后续盟军很可能会再度获得一次阶段性的大胜,进一步将胜利的战线推前。
再继续下去,就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江山了。
偌大的牛皮大帐,司马超目光晦暗不明。
——司马超是副帅,却资历最浅,头顶一个郑伯邑一个元沐,这次被安排到次要的东翼后军,他有心借盟军之手排除异己,只要顺势而为就行了。
可问题是,燕长庭势头真的太猛了,这人之悍勇无双,军事天赋之卓越,让他胆战心惊。
司马超犹豫,怕让对方成长得太大,将来反而成为他自己的心头巨患。
以至于,他久久沉吟,俱未能下得决断。
然而,很快,却有人替他下决定了。
王钦挑亮了一点灯,撩帘低声吩咐晚膳迟些安排,以免打扰司马超思索,不料过得没多久,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平静。
是司马超的人,他放在郑伯邑和元沐那边的眼线先一步这二位的军令传过来了。
老牌军中势力和新锐司马超的暗潮汹涌,司马超挟寇家势力不逊前二者,可这两位很快就联起手来打压司马超飙升的势头,尤其是同为副帅的元沐。郑伯邑还有些公允,因为他年纪大了,可元沐却是原来的主帅接班候选人,他岂能允许司马超这个外戚横刀抢夺?
再度开战以来,司马超屡屡被有意无意排挤,一直都处以东翼后军这类次要位置上。
这次,他再度被安排上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郑伯邑令他率军横渡湫水,突袭盟军西翼,意在切断旸王和青山军鄱阳军之间的呼应。
但这个位置何其重要?盟军可不是站着挨打的。
郑伯邑和元沐这是意欲让司马超吸引战火,好让朝廷大军分两路左右包抄了。
有意见,就是没大局观;而咬牙上了,牺牲多多,却功勋无几。
分分钟没顶住还得吃败仗。
“好啊,真好!”
司马超冷笑一声,既然这样,他也不用犹豫了!
来得正好!!
相比起燕长庭,郑伯邑和这个元沐对他阻碍更加之大,他必须尽快将这两人除去!
司马超不再犹豫,立马把推演图往火盘里一扔。
第二个问题解决了,他不介意必要时推燕长庭一把。
既然如此,那第一个,那灰衣人和燕殷青山军……
司马超垂眸看舆图,横渡湫水,这可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推演了几个战事发展方向以及他避敌锋芒保存自身顺带建一些功来免责的去向,其中有一个方案,就是往西边去的。
和褒陵,就一山之隔,相距不足百里。
假若,假若他适时给褒陵行宫通风报讯,那对方就该能在他掌握的时间点往外撤离,这当中,包括燕殷那个秘密基地。
鹬蚌相争,螳螂捕蝉,司马超打算当一当那黄雀,正好暗中窥一窥这其中的隐秘!
这司马超也是个相当果决的人,想罢清楚,不再犹豫,立即吩咐王钦:“你给二公子回信,让他不需动作,盯紧即可!”
“我们也探一探,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是!”
王钦应了一声,立即捉了一只蓝鸽,司马超略略思索,亲自提笔写下一封信。
当天,这封信就传回了青山军之中。
……
战事如火如荼,硝烟冲破长空。
在反复的对峙试探突袭和正面战之后,十月上旬,战况终于抵达了白热化的顶峰。
连续三天的转战,沈箐都有些体力不继了,但好消息是,燕长庭鏖战十二天之后,终于成功大破郑伯邑中军,将这位可以说得上是最后一位赫赫有名的开国名勋斩于马下,继而趁机攻陷了号称豫地东大门的重镇大城西垣!
西垣一下,举世皆惊,当然,这是后话,而当下的沈箐一接到军报和燕长庭的口讯,当即精神大振。
——按照他们的计划,西垣一下,即可声东击西,突袭泗原西关。
这个是沈箐和木哥负责的,后者已经崭露头角,成为燕长庭麾下一员悍将,升职像坐火箭似的,但没人不服气的,连旸王凌英都眼馋不已,恨不得用什么把人给换了。
“那我们快走吧!”
说话的是百里珍,这货也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个女校尉了,不过她身份特殊,可不敢让冒险的,燕长庭直接把她放木哥身边去了。
此刻她双眼放光,跃跃欲试。
“行!”
沈箐和木哥小声商量两句,当下毫不迟疑,直接率六千骑兵掉头西去。
夤夜里,蹄声疾疾,在所有人都以为燕长庭会趁机追击元沐中军的时候,谁也没料到他的目标是西垣城,谁也没料到西垣下了之后,他还会分兵攻打泗原西关。
沓沓的马蹄声,瞭望兵急速的哨声,整个泗原西关都震动起来了。
说来,木哥真的有万夫不敌之勇,他们攻陷泗原西关的时间,比预算中还要早了两个时辰,不到日暮,关门告破!
沈箐精神大振:“目标,褒陵!去——”
关门一破,步兵援军也已经赶至,旋即蜂拥而入,直奔褒陵。
褒陵内外是如何措手不及暂且不说,却说行宫之内,荣王一直心事重重,不停踱步,终于在下午,他接到了沈箐给他传的急信!
荣王精神一振,“你们盯紧了!”
说的是野囿附近提前安排好了的人手。
可命令刚下没多久,行宫的平静却先一步被打破,一骑急马,手持泗原西关守将王卫手书:“不好了!盟军骑兵突袭泗原西关,关门快顶不住了!”
行宫是潜邸,还有太后荣王一众至贵在,关门提前来报讯倒不足为奇。
可问题这也来得太快了,比荣王想象中还要更快得多。
他当即眉心一蹙。
但也顾不上分析太多,他不敢表露异常,只得急令:“快!传令,保护太后凤驾撤退!!”
……
报讯早了一步,预计中堵燕殷秘密基地一个瓮中捉鳖的最好预期落空了。
后者得讯之后,急撤的程度甚至比虞太后那边还要迅速几分,燕殷安排在行宫的所有高手都是放在这边,哪头更重要,由此可窥一斑。
不出预料的,里头撤出乳母、一大群精心伺候的人,还有一个未曾满周岁孩子的襁褓。
让沈箐惊奇的,居然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囚犯和软禁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还算整洁,是让一个高手背着走的,另一个暗卫高手则保卫在襁褓左右。
还有很多施了刑没施刑,衣衫褴褛一看被关了很久的人,被驱赶着爬上十数辆大车,迅速往东南的山道撤走。
燕长庭沉声:“马上追,务必追上!”
朝廷中军败而不溃,而他们拿下西垣又费了些时间,这次想全歼基本不大可能,燕长庭遂将追击的任务交给凌英,他脱身出来,迅速更换铠甲,赶往褒陵。
他并不放心沈箐独自前去。
然而事实证明,他这个决断是相当正确的。
一开始,追击还算很顺利,木哥沈箐破关很快,而荣王和他们的眼线一直紧锁假山基底的撤退方向,所以在他们撤入第一后备地点之后,就很快被沈箐等人遁踪追上,并团团包围了!
夜色中,荣王的人远远辨认,低声:“没错,就是他们!”
他们小声提醒:“要快,野囿假山就有后门。”
这里应该也有。
刚刚才赶进备用地点,把囚犯等人驱赶下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燕殷那边的人大惊失色。
“快,快!拦住他们!!”
“撤——”
“往后面去,快!!!”
危急之下,养蛇人抽出一条五彩异色的横笛,急促而诡异的笛声迅速响起,“唰唰唰”,七八辆大车的大笼子里,一条条五彩斑斓或口腹暗黑的大小毒蛇迅速盘旋游下,在笛声的驱使下露出獠牙,嘶嘶冲向刚刚站稳的沈箐燕长庭等人。
好在,沈箐是早有准备的!
她和身边的百里珍谢英华等人一大排的人迅速扯下背在身后的包袱,把里头的东西一扬一洒!
——但凡毒物,总有个克星,沈箐既然知道有蛇,那准备是非常充裕的,胡大夫亲自出马,给炼制的加强版雄黄,一洒下去,群蛇嘶叫声音当场一变,犹如惨叫,立马就不受笛声控制,翻滚着胡乱逃窜。
燕长庭一跃而起,灵蛇剑出鞘,锋芒乍露!
暴涨的剑风将蛇群砍得七零八落,没一条幸免的,有些勉强没断,也挣扎着往外逃窜了。
燕长庭旋风般杀了进去,见蛇就砍,他艺高人胆大,有雄黄开路,丝毫没将毒蛇放在眼里。
“叮”一声长剑相触的锐鸣!他和保护襁褓的那个暗卫战在了一起,还未来得及点灯的长长洞窟,两人杀得难分难解,乳母抱着襁褓,惊慌掉头跑去。
她跑向那个管事,沈箐哪里肯?立即追了上去。
这个过程中,她可是十分小心的,她全身都撒了雄黄粉,两脚腕还各绑了一串荷包,眼睛一边盯着乳母,另一边注意脚下,就是生怕遭遇毒蛇。
可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沈箐一个飞扑,将乳母擒住劈手夺过襁褓之际,后者大急惊慌,拼命乱蹬,“别杀我,别杀我!!”
她一脚蹬中一个蛇头,已经被燕长庭剑风砍断了的蛇头,蛇头飞起,砸在沈箐的大腿上。
——要是寻常的毒蛇,哪怕多么剧毒,遇上这么重的雄黄也立即瘫软只顾逃窜,可偏偏这只是个蛇头,刚被砍断不久的蛇头。
被这么一踢,死而不僵,扭动着一口就咬了下去!
沈箐:“……”
妈呀!
她感觉大腿被东西一砸,心知不妙,赶紧往后一缩一抖,可惜还是来不及了。
这毒牙厉害得,连皮裤都没顶住,膝盖往上的一处位置,突兀一下凉疼。
她忍不住痛叫一声。
燕长庭心一紧,一剑送进暗卫的心窝,他旋风般掉头,一把扶住沈箐:“怎么了?阿箐怎么了?!”
他急声询问见,迅速低头上下打量。
昏暗的光线中,他几乎是马上就看见那个还在滴滴答答滴血的蛇头。
燕长庭目眦尽裂!
作者有话说:
养蛇人也是有防蛇药的,所有乳母那些人是不怕的。
燕殷秘密吧,倒计时了,预计就后面两章,至于灰衣人吧,也很快了哈哈,别急哈!阿秀也想快一点啊啊啊
今天也是超级肥肥的一章!啾咪~ 明天见啦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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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这类剧毒的急救处理方式, 该是第一时间剜去中毒部位血肉,如果反应足够快下手足够狠, 甚至能赶在毒血蔓延之前将其根除了去, 人无恙。
可沈箐没办法,她已经慢了一拍了,她由于手里抱着刚夺过来的襁褓,孩子受惊正嚎哭挣扎, 她哪里腾得出手, 往地上一掉就完蛋了。
她立马把孩子往肋下一夹, 扔下长鞭反手抽出匕首, 燕长庭已旋风般刮到她身边, 他又急又怒,反手一动剑尖往她大腿一剜,连蛇头带血肉飞起一块。
登时血流如注。
他一抓她夹在肋下的哇哇大哭的孩子, 反手就往后面的百里珍掷了过去,反手一剑一拂, 身周一丈全部清空,他立马将沈箐扶坐下来,一把撕开她皮裤缺口。
沈箐疼得龇牙咧嘴, 但也赶紧低头一看,借着外头一点点的天光, 血口子边缘一圈淡黑色的。
还是剜晚了。
——咬她的那蛇头很大, 呈三角形带一点点赤红,口腹暗黑毒牙极长,咬人疼极了, 无一不昭示这是一条剧毒蛇。蛇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分分钟致命, 哪怕施救及时侥幸不死,留下后遗症的绝不在少数。
可不待沈箐再有动作,燕长庭已经俯身了。
他竟然直接凑上去,火辣辣的伤口边缘一热,他竟然直接以嘴就血口,重重啜了一下。
然后,退开,侧头,将毒血吐了出去。
把再度提起匕首和另一只手急忙去摸解毒散和解毒丹的沈箐惊了一跳,“别!”
——不能用嘴吸啊!
这个她以前就给他强调过不止一遍的,蛇毒、毒针之类,绝对不能直接用嘴吸的,这很危险,一旦嘴里有溃疡或细微伤口,蛇毒入血就一起中毒的了!
可燕长庭不答她,呸出毒血后再度俯身凑近,他单手撕下一条内衫下摆,牢牢捆扎她伤口上方的大腿位置,手紧紧扣住她不让她动,已经一连吸了七八下。
这么争分夺秒的高强度吮吸之下,伤口周围那圈淡黑迅速变淡,最后血色已经见鲜红了。
燕长庭这才直起身,接过沈箐扯下的水囊,漱了几次口,又接过她手里的解毒丹,先塞了几颗进她嘴里,然后自己才吃了,又捏碎解毒丹和拔开解毒散塞子,厚厚洒在她的伤口处,给她包扎。
之后,又立即反手去扣她的腕脉,观察她的脸色。
其实沈箐感觉好多了,伤口一开始那种火辣辣带着微麻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现在很疼,但也只是单纯受伤的那种疼。
“应该没大碍了。”
沈箐动了动腿,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说什么,“……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能……”
“来不及了。”
燕长庭声音有点哑,还带有些微喘,他胸膛仍在微微急促起伏,这是太过紧张的情绪和急促的动作导致的。
这解毒散和解毒丹只适宜用在最后,想保她万无一失,唯有抓住这个千钧一发吮吸强排毒素。
沈箐曾经强调的安全事项他当然记得,可是,这重要吗?
这并不重要,万一,他说的是万一……他独自活下来,或许她留下后遗症而他安好,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毒性真那么厉害,”吸肯定是吸不尽的,“那正好,我们一起死。”
他说的时候,不知回忆起什么,眼底有点点压抑,但口吻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半晌,他抬眼看了她一眼,低头又观察她伤口,按了按周围,“怎么样?”
“……没什么,应该没大事的了。”
昏暗的洞窟里,他背着光,只能看到他的面庞轮廓和微垂看着她伤口位置的眼睫,那种带着一点点克制,又平淡似水的情绪,他的一番话让人心里滋味复杂得难以言喻。
沈箐一时五味陈杂,小声回了句后,都不知要说什么了,半晌,她低声说:“你别担心。”
“嗯。”
脉象也骗了不了人,沈箐确实没什么大妨碍,估计后续再清一清余毒就好了。
他一直扣着她的手腕,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这种短暂的复杂沉默被百里珍打破。
洞窟里乱哄哄的,燕长庭给沈箐紧急处理毒伤的时候身边打斗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说来千转百回,但其实时间只是过去很短一阵,百里珍哇哇乱嚎,她手忙脚乱接过燕长庭扔过来的襁褓,七手八脚把前头几个人干掉,这才急急忙忙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你没事吧?”
他们准备可以说非常充裕了,皮裤长靴护腕护掌各色蛇毒解药,但难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刚才吓了她一大跳。
“我没事!”
沈箐立马回神,赶紧接过襁褓扯开,把宝宝的左手拉出来卷起袖子一看,微弱的天光下,只见小孩左手腕外侧的小小凸骨上,正正好有一点细小的黑褐色痣点。
百里珍用拇指擦了擦,是真的!
两女大喜。
“这是我外甥女了!”
沈箐伸手往襁褓里摸了把,喜形于色。
真是太好了!
可事情还没完了,叮叮锵锵两拨人在激战当中,荣王遣来的那领头心腹叫黄涛,他急起直追,可惜技逊一筹,没追上,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洞窟另一头,他躲过拦截,急得大喊:“他们跑了!快追——”
“快!快快!”
“我没事了,你快追!!”
沈箐听见大急,急忙拍燕长庭,她没事了,赶紧追啊,这地儿太黑她看不清跑了什么人,但几乎是马上,她就想起了那个被另一个暗卫高手背着跑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这人,可是和她外甥女是一个待遇的。
难怪黄涛盯住了他。
沈箐也感觉,她可能距燕殷的那些秘密就差一线了,可不能让人跑了啊!
“阿庭,赶紧的!你快追——”
确定沈箐已无大碍,燕长庭迅速站起,扫了这个巨大的洞窟一眼,提气一纵一掠,就遁着黄涛指的那个方向急追过去。
……
沈箐就着百里珍搀扶站起,百里珍也没敢让她剧烈运动,转身半蹲下,“上来吧!”
沈箐也不客气,往她背上一跳。
百里珍拔腿往前冲,当两人带着大部队赶到的时候,燕长庭正与那最后一名暗卫激战当中。
这群人让沈箐受伤了,燕长庭心情不虞,剑锋纵横震荡间更加凌厉,几乎招招往对方要害招呼毫不留情,而那暗卫背上背着一个人,却难以避免受到了一些掣肘。
高手过招,这往往是致命的。
很快,他就被迫落入下风。
可即使是这样,他竟然都不肯将那老头抛下来。
反而是对方因为燕长庭毫不顾忌的急攻险象环生吓得魂不附体,自己挣扎了起来。
这么一下子,雪上加霜。
燕长庭刷刷刷连续三剑,直指暗卫咽喉、膻中、丹田,逼得后者,避无可避,勉强往后一纵,刺啦一声腹部留下一道剑痕血流如注。
这伤可不轻,而就在此时,纷踏而至的脚步声急追而去,沈箐他们来了!他想走,可根本走不掉,眼见脱身无望而无法善终,电光石火,这名暗卫做一个谁也意料不到的举动!
他跄踉一下,蹬蹬蹬蹬连退七八步,腹部鲜血狂喷,抄着老头腿弯的左手终于松开了,老头脚跟还没到地,就被他反手往后一推,然后这个人竟然直接转身,长剑一震,直刺老头胸口!
这一切,说来长,但实际非常之快,也就一刹那的事情!沈箐急声大喊:“别让他把人杀了——”
可她才出口两字,“噗呲”一声利刃入肉!那暗卫可是抱着必杀决心的暴起一着,长剑一息间就重重贯穿了老头的心口,后者噗通一声,直接倒地!
万幸的是,燕长庭反应也快,灵蛇剑脱手而出,闪电激射一撞对方剑尖,那剑尖歪了一下。
他下一瞬掠至,“啪”一声掐住那后背中门大开的暗卫的脖子,指尖如电,急点对方胸前大穴!可对方也是个顶级高手,他不肯落入敌手,抢先自绝经脉,燕长庭脸色一沉,直接把他的脖子掐断往地上一扔。
百里珍背着沈箐蹬蹬蹬跑过来,三人急忙俯身去看那老头,还有点气,千钧一发一撞,刺歪了。
“快!快!!谢英华快把老胡背过来——”
急忙上大夫啊!!
百里珍用脚尖戳了戳那老头,小声嘀咕:“这人还能救活吗?”
都这么老了,还一剑穿胸啊,她看悬乎。
百里珍注意到这老头还背着个小包袱,她好奇,拉下来扒开瞅了眼,“……咦,这人好像是个刺青师耶。”
什么刺青师这么重要,居然能和燕殷唯一的骨血相比拟?!
无人解答,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箐顾不上回答百里珍,扬声大喊:“这些人,尤其囚犯,尽量留活口!”
场上,自那暗卫开始,沈箐大部队赶上仿佛一个讯号,那基地管事目眦尽裂,但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抄起胸口一枚木哨,短促一声尖锐哨音!
哨音一响,对方的人立马就动起来了,几乎是毫不犹豫扑向被他们带出来的那些原来羁押在秘密基地的囚徒。
骤不及防,杀了很多,杀尽了身边,立即举剑自杀!
沈箐这边全力扑救,黄涛也奋力一撞,救下了一个,他拉过那个被烙铁烙得面目全非的女人,反手往后一甩,又冲杀了进去。
那个女人背部中剑,血流不止,没骨头似栽倒在地。
黄涛手下人急忙帮她包扎,别好不容易抢一个回来,没几息就给死了。
“这人伤挺重的,”新伤旧患,雪上加霜,“也不知能不能活。”
“尽力救,快,抬过去!”
赶紧抬到胡大夫那边去。
黄涛之所以抢这个人,是因为他发现那管事第一个想杀的就是她。
可惜管事死了,自尽的。
这次行动到了这里,已经差不多进入尾声了。燕长庭遣了七八个从青云堂特地调过来的年轻小伙子继续往前面去,搜搜看前头还有没有跑掉的,其余的,现场打斗已经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