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放飞
更新时间:2007-2-10 9:21:00 本章字数:5468
三月三,上巳日,汉族传统节日,又是月上巳,官民皆絜(浩)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病),为大絜之说。太昊陵庙会尾期最后一日,又时逢好友三五成群的沿河饮宴、踏青,诗曲相合的一抒情怀,颂赞春日的美好,表达对丰收的渴望?
虽说没有中秋节、登高节那么盛大,个中却透着风雅,碧波绿草,春光明媚的,春……才子佳人心向往之。尤其唐朝李姓开国后,统治者为标榜自己汉家血统,很注重这些汉族独有节气,作为节假日大力提倡并积极参与进去,好像自己血统已经纯正到……
“我不去。”踏青不错,可想起前年出去让兰陵拉灞河边溜腿几十公里的惨剧,还是免了吧。再说因为颖半大肚子不能太颠簸了,家里也就近在门前的小河沟旁筹备了小活动,虽说比不上灞河垂柳清流荡漾的景致,却也独有一番风味。
“人家都去了,你总是没点样子。”作为李家宗族成员,兰陵公主没有置之身外的道理,老大的风筝竖起了三四个,就等了灞河边上比试一番了,各路豪族闺秀们期望的赛高会,谁家风筝飞得高谁今年就能交上好运嫁得如意郎君之类的说法让这伙闺秀们热血沸腾起来。指了指墙上挂的几个风筝一脸不乐意,“都妾身亲手做的,您就没点人心,带了过去放个高嘛!”
“省省啊,闺女家玩的,剪绳子的时候你这风筝落谁家去呢?”老婆娘了,放那么高风筝不怕人笑话。有浪费那么多好绸料织风筝的本钱,不胜多做两件衣裳合算。随手取下一个看看。又大又精致,费劲举过头顶招了招风,好家伙,绑个旺财飞起来没多大问题。“不错,我拿回去个,这么多你也放不了。”
“少动!”兰陵有点气恼,推我一把,正举老大个风筝招风呢,这一下没站稳当,脚下绊蒜风筝又扣了头上连人一起滚了,人没事,风筝算是没救了。兰陵尖叫一声,蹲地上摆弄骨折的风筝一脸痛苦,带了哭腔朝我撕扯,“赔!你赔!”
“咋赔?没事,没事,别急。”悻悻爬起来,弄坏女孩子东西有点过意不去,赶紧安抚几下,揪起风筝摆放到软榻上抢救。中间粗壮的三支主竹篾被我压断了两根,还有一根似断非断地耷拉着,属于重大事故,高位截瘫,已经植物风筝了。抽抽个脸朝兰陵干笑几声,兰陵幽怨的眼神看得我乱有挫败感。只好硬了头皮掏了手绢出来在折断处胡乱包扎几下,多少有点用处,自欺欺人的又竖起来小心地摇晃几下,“好了!”
“去死!”随着风筝再一次垂头丧气地耷拉下去,兰陵终于爆发了,气急败坏地给身残志坚的可怜玩意扒拉到地上,几脚下去人道毁灭。没解恨,咬牙切齿地又转脸朝我,袖子挽起来……
“停!”生死时速,赶紧拧腰后退一步,马步拉开双肘交错护住上半身,“我有办法!”
“你有屁办法!”兰陵一掌就破开我防线,随即身子已经贴了跟前,感觉胸口一闷,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已经滚了软榻上。
“真有办法,”赶紧朝软榻里面滚了几下暂时避开攻势,仓皇大喝。“不许动武!”趁兰陵愣一下的功夫,赶紧道:“要么打一顿了事,要么赔你个高档的,单项选择!”
“不,”兰陵嘴上不答应,抬高的手臂已经放了下来,愤愤道:“有附加条款,要不我就多选!”
“单选,真的,我给你赔个。”爬起来喘口气,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朝死翘翘风筝尸首痛心地翻腾几下,可惜了。本来这外皮还能用,换几根脊梁就是个新的,可兰陵气急败坏地踏了无数脚上去,精心描绘的图案已经踩花了,还不能洗,一洗就会完蛋,只好重新画个……小心问道:“这,画下来就多半个时辰吧?”
“两天!”兰陵瘪个嘴的坐软榻上运气,“你多半个时辰给我画一个出来。”
“哦,后天才过节,还来得及。咱今天重做个好了。”给一堆垃圾卷卷扔了出去,拉过兰陵个手安慰道:“做个纸的不!”丝绸面的我做不了,可纸糊的最拿手,咱小时候是行家,三叶的,飞机的,猫脸揪尾巴的,若画工好,什么鹞子、燕子之类不在话下,各式各样风筝都手到擒来。这年代风筝是个奢侈品,有钱人家的玩意,都用绸料做外皮,绸料不如纸张兜风,分量又重,所以风筝都做得又大又笨,除了绘制得花里胡哨外,外形统统都是豆腐块,没点创意。远不如纸风筝来得小巧精致。
“什么纸?上去就扯了,骗谁。”兰陵最恨我敷衍她,每次闹气的时候就变得斤斤计较,一点不顺都不行。“不赔不许走,可是我精心三天上才做好的。”
“你不是说两天嘛!”
“两天是画皮,你扎蔑子不花功夫啊?”把我推开,扭了个脸不看,觉得这个样子还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怨愤,胡乱蹬了鞋滚了软榻上给我个脊背。
“哦,那你拿竹蔑来,我给你扎骨架。就家里出的纸绝对没问题,扯了我给你赔丝绸的,反正坊上也有卖,好点的就百多文,赔你十个。”拍了拍兰陵脊背,“斗个啥气,风筝嘛,总是高了就剪强绳子,还不是一锤子的买卖?”
“妾身专门扎的,您总是说得轻巧,只看是那么个东西,就不知道人家心意。若真是个风筝,你就是照火里烧十个八个我都没想头,可您就是拿人家心意不当回事。”兰陵晃晃肩膀,给我手抖开,“烦呢,少动我。”
“烦个屁。”一把给兰陵揪过来,“赔你就完了。不准备东西我咋赔,你再哼哼我就去坊上买个来,连自个动手的心情就没了。赶紧!”
“哦,”兰陵朝我捅了一拳,气道:“你还有理,每次你都能没理开头,有理收尾,就不知道给人赔个不是?”
“赔啥不是,趁我有心情赶紧去筹备,我干活见不得饿,过会饿了就算完,你自己掂量。”扯了兰陵脚片给她拉下来,胡乱套了个鞋,催促道:“快去。哦,对了,你做的竹篾太粗,要比挑帘子还细还软的,最好就竹皮那一小层,你用的那种只适合盖房子。”小拇指那么粗的竹篾,看起来雄伟大气,做出来蛮横霸道,一点都不像闺女家用的风筝,放天上就是个华丽的床板,一说床,联想丰富的人总觉得很淫荡。
棉绳,棉线,兰陵靠了桌子前细心拿小刀削着竹蔑,一条条打下来整齐地码在软榻上。很兴奋,多少年没碰过这手工了,自从城市改造,满到到高楼大厦后,别说风筝,连麻雀都常有撞死的。如今重温儿时的记忆,旁边还有自己婆娘帮忙,幸福无比。
挑选,做主梁的和兜风过翅的蔑条分开,拿了兰陵软尺细心丈量长度,折中点,烧弯条,要来就来个造型独特的,虽然小时候男孩子拉个蝴蝶风筝跑是个很没面子的事情,可显摆手艺还得从造型花哨上着手才成。
“不气了,”兰陵劈着竹蔑忽然抬头朝我笑了,扔了手上蔑刀,头枕我腿上拱了拱,不好好意思地笑出声来。
“小心,别把我撞歪了。”让过了手上正扎的竹条,抬膝盖给兰陵脑袋顶了起来,“帮个手,扶一下。”
“扎得还细发呢。”兰陵扶住枝条定了个十字看我交叉着裹线有点惊异,“男人家干这活比女人都在行,还是个巧手郎君。”
“那是,扶好了,给你开开眼。”拉过半条竹蔑绷了半弧,用吃风线裹紧,下来半个虚翅只用浮条搭住就成,很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高科技产物。小半个时辰就扎好了骨架,很写意,功力尤胜当年。
“小点了,”兰陵拿了骨架在手里把玩,横看竖看,“这么小玩意怎么就飞上去呢?小心倒栽葱。”
“懂啥,动画颜色,给纸画好了再糊。”同丝绸风筝不同,纸风筝要先画后糊,要不纸张见了染料后干燥时候收缩容易破裂。当然,这年代的那种竹纸不干燥也容易破裂,要不说俺改进造纸工艺,提高纸张质量呢,今天才知道就不是为了传播文化火种来的,光为糊风筝。“大纸,画得好看点。”分派完觉得意犹未尽,找了些更细的小竹蔑一口气扎了十多个手掌大的小十字,四周拿棉线连成倒三角,经典的串燕,就等燕子画出来朝倒三角上一糊,一连串十多个放出去随风荡漾才是漂亮,比起满天床板乱漂感人多了。
“总是怪点子多。”忙活小半天,俩人靠了软榻上欣赏工艺品,兰陵拿了蝴蝶看得喜出望外,一连串的小燕子容易缠线,远远的挂了头顶上活灵活现。“飞不飞得起来?”
“试试才知道,天还早,给你线拐子拿上去后面园子里放放。”不是试风筝,实在是想试下那个百年难见的线拐子。
兰陵糊风筝的手艺不行,可线拐子造得精致,黄灿锃亮的包金手把上挂着五角铜棱的走线轴,黄杨木的连通的三叉轮两端裹挟着精致的放线银卡子,随线走的时候,银卡子上一串葡萄铃发出阵阵欢快悦耳的玲霖声,收线时三叉轮上镶嵌的桃核风哨的轻啸合了铃声更是美妙。
当公主真好,连放风筝都和别人不一样,光那串葡萄铃和那个核桃风哨的工艺就能单独拿下来当祖传宝贝了。想起当年在风筝会上见过这种线拐的仿制品,一个妙龄富姐拿了这拐子都不知道自己姓啥,逢人就说“三万!”,知道的是说拐子价值,不知道的以为小妞昨晚麻将牌打抽抽了。
“三万!”学了那富姐拿拐子的模样朝兰陵比划下。太解恨了,老子拿的是真品,不是垃圾仿制品能比的。
“成交!”兰陵是爽快人,没思索,“明你给钱带来,自家人,两万五千就成。”
“文?”
“去死!”
可能是因为拐子太好的原因,蝴蝶风筝有点腼腆,一头栽了地上就再不好意思起来,“没事,刚糊不久,糨糊干了就好。”胡乱解释下,换了串燕背风张线,不错,手艺好,吃风就起,我地方挪都不挪就听拐子上一阵清脆的铃声,串燕已经化做齐整燕群,优雅地旋在天际。
“真燕儿一般。”兰陵欢天喜地接过拐子拉了拉引线,随了引线的伸缩空中的燕群盘旋几下,姿态更加逼真。“怎么不早做呢,风子就是这个样子才对,早该给家里几个崴了去。”
没搭腔,靠了树根坐下,拍了拍身边草地,兰陵兴奋地摇摇头,就靠了树干上目不转睛地锁在天际,随了风势不停地调整着高度,直到线拐上线绳几乎走完才心满意足地坐下。
“看不到了。”我举头望去,燕群仿佛消失了。只剩下碧蓝的晴空。
“还有串黑点,仔细看才成,”兰陵放下拐子上的铜撑子插到地上,任凭引线扯动转轮发出悦耳的声响,脱了鞋,惬意地俯倒在草地上,“赛高会上就算夺魁了,夫君不情愿去么?”
“我今年算了,再说去了咱俩也待不到一起,你好好玩玩。”
“嗯,我总得去,”兰陵舒服地转了个身,躺我腿上哼了会小曲,咿咿呀呀地听不来什么旋律,不过也顺耳,快比上我的水平了。“好听吧?”
“一般,没程初唱得有劲道。”
“呵呵……”轻轻在我腿上捶了几把,笑问:“最近不忙了?怎么有空过来陪妾身一天?”
“今也高兴,秦钰那边打了胜仗,到底自己的学生,当老师的面上也光彩,就趁机扯谎去军中报事,跑了。”伸手摸了摸兰陵的圆脸,捧起来亲了口,表达心中喜悦。
“你心里一喜欢,第一个就到找我么?”兰陵环住我脖子凑过来还了两口,才意犹未尽地躺下,“总是高兴了,发愁了,能第一个朝我这里跑才对。”
“我就高兴找你,发愁不来。”笑着朝捏捏她鼻子,“发愁都是你逼的,我回去找婆娘哭诉,总还有个心疼我的地方,你这就算了。”
兰陵听罢笑出声来,“那算是你偏心我了?都逼得郎君发愁了,还有点喜事就朝我这里钻。”说这轻叹了声,“我是没朝你家钻的福气,你那两位夫人恨不得给我活剐。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朝我这边多些呢。”
“那不会,我朝家里俩婆娘多些,你自作多情了。”满不在乎地抬头找风筝,随手揪了把野草撕扯几下。
兰陵习惯我这种口气了,不在意地笑笑,“心里觉得喜欢我这老女人丢人?”
“这倒不是,再说也不老。”靠了树干上伸了伸腰,笑道:“一半对一半,全心全意可不成,我家俩夫人可没你惦记这么多,我要多喜欢你就吃亏了。”
“嘴硬很,”兰陵伸手朝我脸上戳了戳,“说实话又死不了,就不知道让人高兴一次。”
“嘿嘿,美死你。风子放好了就收,我还回去吃饭呢。”
兰陵美美地伸展一下四肢,“等会,着急什么。难得今天咱俩没谈内府、王家的恶心事,让妾身再舒服会,别着急走。”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陇右上……哎呀,咋掐?”
“最不情愿说这些,陇右就一把火烧了也到不了京城,少在兴头上说这败兴话。”兰陵晃晃手上镯子,忽然想起什么,爬起来朝袖笼里掏半晌,捏了两个玻璃珠子递给我,“送你的,就俩最圆的。”
“礼物?”玻璃弹球嘛,当什么贵重物品,轻轻扔出去一个,握住手里的抵在食指拇指中间,瞄准,发射,命中。
“尽糟蹋东西,”兰陵笑眯眯打了下,“远洋回来的那群人就快进京,快马送了点小玩意过来,你就不当回事。”
“别告诉我拉了几船玻璃珠子回来,小心我找你讨还股金。”拾回弹球,朝阳光下望了望,不错,命中很有力,接触点已经砸掉一小片了,再圆也报废了不值钱。“给你说过这东西没有想像中那么值钱,如今这烂工艺要来也没多大用处,怎么就是不听。”
“你家花露水也没想像中值钱,我还不是一遍一遍地朝回买?笨的,谁才疯了拉几船这东西回来,寻根问底弄清原委而已。既然揪了你脖子都要不来配方,人家做琉琉珠子的也不会那么大方。”
“哦,”点点头,“就跟卡我脖子一样的手段就成,一点点划拉,外因人没我这么坚贞不屈,很快就屈服了,你慢慢折腾。”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成果
更新时间:2007-2-11 9:22:00 本章字数:5527
玻璃球,嘿嘿,回家随手扔给二女玩,这年代值钱,可按这么个成色看的话,在我曾经的年代里连当次品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是垃圾堆里的货。
没用,实用性还比不上我家的花露水,也就是当个装饰啊,弄个三瘪四不圆的破烂酒杯之类,真想做什么平面镜子,光学仪器的,按现在这个科技水平健康发展十五、六百年或许有个突破,前提嘛,总得先把最基本的工艺流程搞搞到手才成。
从兰陵的口气里能听出来,内府有从海外窃取玻璃制作工艺的打算,可能已经暗地里开始实施,这是个好现象,至少说明王家花露水秘
方不再成为内府唯一的关注焦点,玻璃制品超高额利润分担了王家部分压力,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就让他们眼红去吧,都是红眼狼,啥好东西都想朝自家里搬,一群没有教养的家伙。哀叹啊,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华夏儿女世代传呈的朴实,典雅,秀逸,谦和……等等优良品质在内府这帮蠢才身上一点都体现不出来!
悲哀,心疼,胃口就好,吃嘛嘛香。李家本来血统就不纯正,腆个脸硬说自己是江家儿女,可没一点俺汉家儿女的样子。李治还得装儒雅,装道学,兰陵就没那么多忌讳,体内蛮夷基因正慢慢复苏,再这么干下去非得给俺这些真正的江家儿女带坏不可,华夏古国千百年文化底蕴将毁于一旦。
我觉得就快毁了,颖捧了个藏青色的茶碗出来的时候,我眼睛都绿了,绿完就差点掉出来,一把就抢过去,未果,颖抓得死紧,夫妻俩人还拉扯几下,颖怕弄坏了宝贝,才不舍地松开手。
“小心了,市面上买不来呢,怎么就不知道爱惜!”颖凑过来,双手托在瓷碗下生怕我毛手毛脚地弄坏了。
没理她啰嗦,捏了茶碗出了房子,站了光线充足的的地方细细研究。好东西,好玩意!晶莹润泽,如冰似雪,青中泛绿却不显突兀,
随了光线的变化若清流潺动,细腻的而不失大气,菊枝、菊瓣模印线条流畅刚劲。
盖碗轻轻敲击几声.清脆悦耳,清脆……迷茫很。脑子有点发蒙,来唐朝这些年,对这年代的瓷器烧制技术,少有点印象,青瓷有,都是青,青绿,青黄等不均匀的色泽遍布其上,绝不是后世品论的那种成熟青瓷,能烧制这种青中带绿均匀润泽的釉面,并在敲击中发出略带金属脆鸣声的瓷器,还总没见过!
“多少钱?”不管什么时代能造的东西,这价钱绝对不会便宜,起码比程初送来的几套垃圾玻璃杯值钱得多,这才是我目前最关心的。
“闹的,”颖劈手给青瓷茶碗抢了过去,“没价钱呢,兰陵公主才派人送来给妾身贺喜,今年越窑就出了四件这个样子,其中一件就送了王家,天大的面子,拿钱可算不来。”
“贺喜?你什么喜?”四件?越窑青瓷有名气,若真只有四件这种成色的话,那还轮不到兰陵送,肯定全贡品交给皇上收藏了,最多送兰陵一件了不起。至于王家这种身份还当不起这么大的礼。更别说颖这个诰命夫人了,哪怕她怀的八胞胎也不行。
颖自豪的拱拱肚皮,朝我挺了挺,“这还不算喜啊?”
“不是先前为这个都送过一次了嘛,那镯子呢?”兰陵断不会为这个事祝贺,心里别提多嫉妒了。早先装模作样的送了副镯子,如今连王家门都不愿意进。更别说送了价值连城的瓷器过来表达心意,其中肯定有蹊跷。
“镯子在啊,成色一般,定是公主觉得先前送的镯子不好,才补送了瓷器过来。”颖小心地将盖子盖好,茶碗捧起来放了架子上,喜滋滋叉个腰左右端详。
乱七八糟的,老远看二女和老四一人挎了个篮子过来,里面杂七杂八的入了些新样式的针织小物件,老四篮子朝炕上一甩,“姐夫,你看看,作坊才织的,”说着就找茶壶倒水,随手给架子上的新茶碗用上。
“啊!”颖正朝篮子打量,发现老四大逆不道的举动,惊叫一声,“放下!”
老四口渴,茶碗端了半截子被颖猛惊叫吓一哆嗦,底还没端牢靠,手一抖……
妈呀,没等颖扑过来赶紧给她搂住,硬硬推了一炕上,老四诧异颖的举动,见我拉着乱叫唤的颖直挣扎打眼色才知道闯祸,给孕妇大
仙得罪了,连砸到地上的茶碗都没敢收拾,拉了二女仓皇逃命。
“活不成了!”颖腿脚发软,瘫了炕上。
可怜很,才得个无价之宝连热气都没见就鼓于一旦,茶碗很硬气,颇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风,仰八叉躺了的上断成几片。颖欲哭无泪,侧卧到枕头上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先是踢腾一阵,脚片子砸了炕上估计有点疼,又出溜下炕蹲了茶碗尸首旁捧起一片疼瘪个嘴心疼,着了一阵恼火得给瓷片恨恨砸了地上,叫道:“找老四算帐去!”
赶紧拉住,“碎了就碎了,茶碗嘛,可不敢算帐。”不是心疼老四,脾气上来,挺个大肚子不小心动了胎气就麻烦。又是搂又是抱,小心地安抚一阵才放回炕上。“你可生不了气,再金贵的东西也比不上肚里孩子,茶碗不是有四套嘛,再要一
套就完了。”
颖绝望地点点头,摸了摸肚皮,“别气到孩子,别气到孩子……”自我催眠十来句,忽然仰头瘪嘴委屈道:“夫君,还是气,窝的。”
“你等下,我给你想办法。”这时候不能硬劝,孕妇内分泌本就和平时有差异,不随心时候就爱耍个脾气,更何况这一下砸了,没暴走已经算颖的涵养好。筐子里的针织品都倒炕上。将瓷瓷碗尸首一件件拾起来擦净在篮子里摆放好,笑道:“别急。有工匠会粘瓷器,一粘就和新的一样。”
“又骗妾身。”颖无奈地朝篮子里着了着,临了拿了片放手上伤心,“老四真是魔星。这才半天,怎么就落她手里了?您看这胎子白的,密实的,就是碎了比咱家用的好看。”
是好着,白腻的胎子和象牙一般质地,根本不是平时使用的瓷器能达到的密度。“你等等。”起身从案几上拿过个茶碗摔碎了拾个碎片回来两厢对比。发黄不说,胎子中间还夹杂微小的缝隙。说是瓷器,还达不到全瓷,有半陶的感觉。
这不对,吩咐丫鬟拿来个同样的越瓷瓶,敲碎了比较半晌,递给颖看。都是越窑的东西,若光表面上不同也罢,如今连胎子都变化这么大,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窑烧制的。同一工艺,同一温度,外表可能有差异,但由在不该有区别,和颖对望一眼,“这压根就不是一种东
西。”
“反正比咱家的好。”颖没那么多想法,心里依旧怀念半个时辰前的高档货。
“别着急,”我挑个瓷片拿手巾包揣怀里,“你等着,我说不定给你找一套回来,就炕上歇好,不许找老四寻仇。”
颖不知所以地点点头,以为我在安慰她,唉声叹气爬炕里头伤心去了。出门跑厢房告诫老四、二女,尽量别出来给颖逮住话的,等我回来再说。兰陵绝对耍花招,今亏得老四给碗砸了,想想王家平时做广告的行径,家家送那么一点,也总是说多稀罕多贵重,广告做我头上了,骗瓜子去。
“我想要点煤炭,”门房还破例通报一次,兰陵正在家里鬼鬼祟祟地做针线,不知道她绣啥,有一针没一针地乱戳。装作没在意的样子,端了茶碗喝了口,“过些日子家里想学了人家盘个窑,从你这拉点煤回去烧。”
“窑?你烧什?”兰陵放下针线,怪异地打量我一阵,“你家不是有石灰窑,嘛,还盘什?”
“烧瓷器用。”说着掏了包裹的碎瓷片甩了过去,“就烧这种。
兰陵迟疑地打开手巾,拿了青次碎片左右打量,笑了,“还真舍得呢,那么好的瓷器都敢摔了看胎子,这才出了四件,就朝你手上殁了一件,怪不得别人传你败家子呢。”
“看来就剩两件了。你既然一看胎子就认出来,说明你也摔了一件。”臭了兰陵一眼,拍拍软榻,“识相的放在,赶紧把剩下两件都给我,要不我就去烧瓷窑!”
“你烧啊,当有了硬煤就能烧出一样的了?”兰陵白我一眼,巍然瑞坐,给手瓷片远远的飚出门外,“算算有硬煤到现在,多少年了?当辛苦是白费的吗?”
四年了,看来兰陵搞这个已经花了四年功夫,属于大投资。不在意地撮撮手,恐吓道:“你搞四年,我这里说不定三四个月就成,当我吃素长大的?不啰嗦,赶紧多拿些给我封口费,瓷碗瓷瓶瓷夜壶,乖乖送几车过去。我挖煤的本事你也知道,”说着大仙模样在指头肚子上插算一阵,“哼哼,有煤地方多了,明就出钱挖,挖出来卖得满世界都是,砸你招牌!”
“勒索?”兰陵掩嘴笑了,“长本事了,明明就想多拿多要不给钱,还说得和人一样。”起身打开个长柜子,里面摆满瓷器,随手挑拣几件出摆我跟前,“第一批就这么些,你全拿完可不成。再给你几个就没有了。”
一把给兰陵推开,扑了柜子边猛翻,全假冒品牌,赝品越瓷、新瓷,青的白的花模五彩的,随手拿几个都比颖当了宝贝的那个好,简直太欺负人了,给我家送次品!
“入股!”拿了个牡丹碗手舞足蹈地叫嚣道:“要入股,要不就联合大伙去烧窑……恨死了!”这得多少钱啊,比花露水赚得太多了,“换,素蛋作坊换你瓷窑!”
“哈哈……”兰陵笑得花枝招摇,朝我脑门恨恨戳了一指头,“美死你,赶紧挑几样回家去,头次见你这么无耻的响马。”
“少碰我。等我找你算账!”随手拉过个毛毯,裹了精心挑选的几件瓷器兜好,出门前威胁道:“等着,没完,你家瓷窑快姓王了!”
这太可恨了,颖喜眉笑眼地扑了瓷器上高兴个没够。我心里不平衡地坐一旁构思打劫事宜。就说最近在花露水上没朝王家施压,她以为她精心谋夺人家玻璃工艺,谁知道弄了这么个印钱产业出来,这哪是烧瓷器,简直烧的是银子。
“银碗才这这个值钱呢,玉豌倒差不多。还得看品质。”颖乐得没样子。小心翼翼将几件高档货搬到架子上,老四二女伸了脑袋朝门里看,见警报解除,才探头探脑的进来了。
“姐……”老四觉得还是道歉好,要不老姐脾气上来就打死了,“刚我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颖没怪罪的意思,和蔼地朝老四项摸了摸,“往后小心点就对了。你姐夫才搬了这么多回来。二女也来看着。夫君想什么呢?”
我还是不想了,想破脑袋人家内府也不可能和王家分自家到手的利润,自家也研制不起,光一车车煤从铜关朝长安拉的运费都是个巨额开销,学人兰陵研发几年出了战果,内府估计玻璃碗也问世了,赶不上趟。
“那还不如卖掉合算。”老四听说内府就要批量烧制,端了个瓷豌端详起来,“内府答应这几年不朝国内走的,总是个信誉,兰陵公主该遵守。就怕内府的织造作坊一样,都是由‘顺和轩’为首的几个商号代售。二女手里不是捏了个南晋昌嘛,正好给这瓷器拿下来。”
“比不了人家‘顺和轩’,那几个商号早就和内府穿一条裤子,”内府已经着手在国内扶植几个大商号,等时机成熟入主国内的进修正当用,以南晋昌的实力还入不了内府的法眼。再说代表的势力不同,挤不到人家***里去。”
“交还嘛,”老四给瓷器放好,没敢端茶碗,爬桌子上饮了几口,“咱们手里捏了花露水呢,说来就算瓷器有利润,终究还是个开头,等做开了还得一拉时间,比不上花露水顺手。”
“说说,”对老四提议很感兴趣,如今家里负债累累,最缺钱用。
“让内府开条件,咱们再慢慢还价,直到两家都满意为止。内府代销咱家花露水,咱代销她的瓷器,这么一来相互有了牵制,都不存在谁插谁脖子的事了。”老四盘算一阵,“这样最好,对两爱都好,内府肯定会答应,就看怎么商议了,我去找公主说说。”
“不用,别急。”找她去谈就落了下风,什么条件都随人家开了,不好。坏笑几声,“想办法让他们来找咱。”
忙啊,瞎忙,什么事都有,钓鱼,着马球比赛等等。反正开春了,户外运动要加强,小虫子也开始乱飞了,花露水销售旺季慢慢临近,各路来的订单让花露水作坊加班加点赶制,就这都供不应求。当然,内府这种大客户不能怠慢,要按合同办事,可合同外若要追加订量就对不起了,大家互相谅解一下嘛。
家里都忙忙的,老四和二女还得负责针织品的事宜,和内府人搭不了几句话就得去招呼别的客户,反正履行合同呗,你还能无理取闹不成?
“哎呀,稀客,稀客!”云家荷塘今年的确撒了不少小鱼虾进去,悠闲啊,每天,每天早早回来就端了鱼竿跑去垂钓,颖孕期多吃点点虾了鱼了的补钙,模范丈夫就我这个样子,竟然都不知道家里来人了,还得下人跑水塘边叫。
“有空钓鱼,没空朝我家里走走?”兰陵坐了书房里似笑非笑地打量我,“来不来的,总派人说句话啊,
十几天没见人影以为被响马绑了去呢。”
“才放回来,真的。”水盆里洗洗手,胡乱拍了拍身上灰尘,“家里婆嫌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总得跟前有个招呼的,偏偏这季节都忙起来,总不能让丈母娘一个人操劳吧?”
“哦,”兰陵同情地点点头,“我当你是朝我斗气呢,瓷窑不让你入股的事。”
“嘿嘿,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入啥股,没看一个破烂花露水都忙死人,再有个瓷窑还活不活了。”端了茶水饮了一通,朝兰陵打量阵,赞道:“一阵没见,总是那么漂亮,比前两天还好看。”
“少废话,”兰陵啐了口,上来就给我揪跟前,“还学会绕弯子了,你是和我叫阵呢?”
“胡说!”不满地给兰陵手揪开,“成年人了,内府和王家的事别掺杂到咱俩感情里,少赚多赚而已,当我什么人了!”
“好,好很!你这个无耻的小心眼!”
“诬蔑!哦,对了,你来光为骂人?”
“先骂完看解气不,实在不解气就打,打完再说正事。”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小议
更新时间:2007-2-12 9:20:00 本章字数:5396
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于这个论调我一向持保留意见,若按字面的意思理解,庄南头的两家泼妇堪当君子,动起口来简直是开昏地暗,斗转星移,日月无光。
兰陵不是君子,自打我认识她那天起就没认为她有当君子的潜质,当然,她也没有撒泼的天赋,武术专家嘛,以少动嘴多动手为原则,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霸权主义是行不通滴!”横了个鱼竿挡在自己胸前,蹦足抵住门槛子,给自己留足后路,和声蕴气道:“和平,就是不打!你就不知道让世界充满爱?打打杀杀年代早过去了,如今都时兴和平崛起!”
“放屁的话!”兰陵被自己粗口逗笑了,也不好意思再暴力下去,收了架势,将自己扔回软椅上,轻轻乐了几声。
“可不敢胡说!”鬼祟地左右看了几眼。封建王朝强权主义受益者当然不懂这些道理,觉悟太低。这可是挨打百十年才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囊括无数血的教训,博大精深的道理让这些打人打习惯了的家伙难以理解。“看,这是个相对的说法,比方你内府欺行霸市无所顾忌,这是不对的,是错误的。学俺王家就好了,俺王家就是和平崛起的典范,不招谁,不惹谁,闷声发大财……大举债,是吧?”
“最恨你这种!”兰陵笑着虚跺了一脚,“打又打不过,横又横不起来,看似谁都不得罪,见谁都笑眯眯却私下里小动作不断。真过不去了你撕开脸闹啊,暗地里克扣个什么劲,什么人!”
“胡说,克扣啥?这简直是诬蔑,俺可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订了的合同兢兢业业执行。你找个岔子出来,我就按合同理赔!”造谣,无凭无据睁眼说瞎话可不成。“你内府俩管事的可来过,不都满意而归了嘛!”
“满意我就不来了!”兰陵咬牙恨道:“闹鬼去,两家几年的默契了,谁给我拍了胸脯保证只要有条件就肯定在旺季里上浮两成供给?如今旺季就眼前了,怎么就短缺?你若真的有难处也罢,可明明就是把内府该得的那份匀给别的商家,早知道就威压你修改合同,总是到你跟前就心软,由你钻了空子。”
“好,好,最近忙,这事我不太清楚,要不等我有空问问老四去,你知道我从不过问这些买卖上的事,掉身份。”翘个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端个茶碗灌了起来,小半天没碰水,真渴了。
“不和你打岔,再这样下去你就没诚信了。”兰陵伸脚尖点点我,“说话呢,别老装模作样的,我还没摆架子,你到拿个架子放不下了。”
“的确有难处,”我无奈地摇摇头,一副真诚善意的表情,“王家这几年经营不善,入不敷出……别那么看我,真的。”掰了指头细数种种难处,说着说着我自己都觉得日子过得艰辛,眼泪汪汪。“看,你金枝玉叶的没经过这么多难处,说是堂堂中郎将,这蛇大窟窿粗,说真的,日子过得连人郎中都不如。”
“嗯嗯,”兰陵一气点头,“还有,别停,再做,小心脸拧歪了正不过来。”
“没点爱心!”
“说说,克扣点花露水能让你日子好过多少?谋什么来的?”兰陵不屑地甩了一眼,“别客气,看内府怎么能帮你个忙,让你给难关过了?”
“哎!我平生最恨三件事,”一脸痛苦,眉头高皱,“一来是钓鱼时候下暴雨,二来是吃饭时候有人找,三嘛,我是爽快人,最看不惯某些虚伪的人动不动就明知故问。”补了下呼吸,委婉地仰了声调,“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