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玩意,怎么就没梨的样子?”听程初叫地梨,我入乡随人俗地给颖解释一遍,此梨非彼梨,颖试了几次没敢咬,鼓励二女先来个。
“什么大事情,”老四很有经验地抢过一个一口两半,嚼得脆生,奶白的汁水横溢,一股清新的甜香发散开来。“好吃!”说着就顺势又捏了个握在手里。
赶紧抢救,颖和二女一人手时塞一个,“看,老四没事,你俩尝尝,快。”
“嗯,”颖学了老四模样咬了口,慢慢咀嚼几下,等味道化开了才知道是美味,再一口,“没核呢,比梨吃起来还脆,甜。”
二女想去掰老四手里那个,老四悠然一张嘴,没了,一人包办一半,嚼得也比别人时间长久,还朝二女挑衅地挑了挑眉毛,嘲笑二女和颖,“看,先让你俩吃的,动作慢了怪谁?”拧脸朝我问道:“姐夫,什么地方买的?不说多买点,明我去拉一车回来。”
“省省,全京城就四个,你吃了一半了,我还没尝什么味道呢。”夹了筷子菜,学了老四嚼荸荠的样子吃得轰然作响,“没了,想吃等明年吧。”
“四个啊?”颖有点惊讶,二女不情愿地朝老四脖子上戳了一下,一脸不乐意,“可值不少钱吧?”
“程初教敬的,他准备今年先种几十亩,明年就多了。”
“怎么不说让咱家跟了种呢?就刚那个味道,又是打春头上的新鲜水果,别说当梨卖,就当银饼子卖都有人要。”颖有点不甘心,“回头就找程家夫人说说去,和他家一起种。”
“烂泥地里的东西,云家说不定能种,咱家不成。”想美事呢,麦地里种上试试,过两天就能当肥料用了。
“怎么金贵的东西都出了烂泥地里!”颖听我一说就泄气,不忿的敲下筷子头,委屈道:“还叫我们这些守了好田好地的本分人活不活了?”
这怪谁,凭什么说种滥田烂地的就不是本分人了?很奇怪的结论,从某种意义上解释,好田好地的本分人比滥田烂地的本分人少,至少本分人不会拿自家的盐碱地交换人家的高产田。“说话凭良心啊,小心老天爷扔雷炸你。”
“总是被云家骗了!”颖夹块鸡皮嚼了两口,不满道:“没地梨对口,有了身子的人就想吃个地梨。”
“姐,你骂人呢。”老四不愿意了,嘟囔道:“你吃你的就对了,凭什么非得有身子人想吃?我还想还吃呢。”
二女一旁点头,不知道是想吃地梨还是声援老四。
“早知道我一人吃光,省大事了!”省吃俭用的还落个埋怨,“都别想了,家里正事还没个头尾,二女,后面袜子的事你和达莱多商量,作坊怎么个办法老四多操心。”
“妾身呢?”大家都有任务,颖有点失落。
“你就仔细给小孩怀好,脑子里少想点地梨的事,我可不愿意孩子生出来主长得和荸荠一样!”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就绪,东风
更新时间:2007-2-9 9:44:00 本章字数:5467
竞争总是这个样子,强者在对手面前可以横冲直撞地将优劣转化为霸气,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就现阶段来看,内府有这个权利,皇家独一无二的特权加上才华出众的领军者,滚雪球般积累的财富还在呈几何状递增,可谓挡者必死,擦者必伤。再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恐怕八、九年后内府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地球的自转频率。
能亲眼目睹这个庞大畸形的商业巨无霸的诞生真的很幸运,不幸的是这个难以抵挡的巨兽一直在王家各种产业周围徘徊。既不想同流合污,又不能坐等被它吞噬,只有迂回迂回再迂回,不正面对垒,也不表示臣服,穿梭在错综纠缠的利益关系之间,寻找一个让双方都能满意的平衡点成为了首要目标。
以王家的实力还没有单独同内府找平衡的资格,不是一个吨位,自从内府搞多元化发展后,王家唯一能拿出手的花露水在内府收益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小,已经不能形成有效的制衡,还得寻求盟友才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年内府起家的时候疏忽了,若让时间倒流回三年前,我绝对有能力拿花露水这张王牌逼迫内府同王家签署一项商业上互不侵犯条约,凡是王家进出的领域内府绝不能涉足的那种。看来后悔药的市场随着内府实力日益增长而前景一片光明。我想吃,崔彰也想吃,朝中不少大佬也有服药的意愿,如今想拿脑门和青石板比密度的大有人在。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就光陇右垦荒一项就把各路大家族掏了个半空,像王家这种全空的也不少,内府大开善门提供的巨额贷款如今变成了封口费和感情联谊支出,凡是想跳出来找刺的家伙就会被这帮大佬级的债务人联手打压,下场难以言述。地球已经不适合找刺的家伙生存,成为第一代火星人。
无论是舆论上还是物质上,内府靠这种有偿援助获得了难以计量的好处,不但笼络了民间的强横势力,连朝堂上都建立了良好的口碑。不管是违心之言还是刻意奉承,就一个字:惹不得!债主掐脖子的感觉比死了爹妈都难过。涉足商业的家族自吞苦果,一心务农的却欢天喜地。
刘仁轨又没欠内府钱,这家伙凡是新事物总是看不过眼,这次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很出人意料,还以为他会跳出来横眉冷对一番,让内府那帮家伙收敛收敛。事与愿违啊!
“你找茬?”兰陵听我一番抱怨,笑得春暖花开,“要不明天就递本子上去指数一下内府的不法行径,总是个露脸的事。”
“嗯,我在考虑。”认真地思索了这个问题,显然我没有办理火星护照的勇气,只好无奈放弃了。
“听你的训导,不要把人往死的逼就成了,要让他觉得难过,又生不出反抗的勇气,是这个道理吧?”兰陵无辜的眼神配合一幅纯真的表情,把玩着手里两个荸荠,“再说了,如今内府已经延缓进入国内的时间,存在的只是压力而已,或者对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大门阀是个好事。安然自得吸吮民脂民膏的日子就快过去了。也该替往后好好盘算盘算。”
“什么我们?我门个屁阀!”
“王家当然算。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满曲江抽风时候?想想当年别人怎么和你交往,再对比下现在的态度。我敢说,如今就算梁建方那个老杀才仍旧在左武卫,也绝不会再无缘无故打你板子。”兰陵捏个荸荠朝我晃晃,“颜色怪的,能吃?”
可能是吧,不能拿以前比了。门阀啊,除了没别家那么多子嗣亲族外,也勉强能算个小势力了。点点头,“就六个,好吃很。”
“你没吃?”兰陵正要咬下去忽然停下了,“都分了?”
“吃你的,问那么多干啥。”拉过桌子上点心盒子翻了个没见过的送嘴里大嚼,“味道不错,头次尝这种的。”
“好吃吧?”
兰陵点点头,“总感觉你不象富贵人家出来的人。”
“怎么说?因为吃个烂果子?”
“你自己不知道,可我老有这种感觉。大户人家出来的从小都有自己的东西,吃穿用住有个分派,独惯了,什么是自己的,什么是别人的,从不混淆。见过农家小户吧?什么都和家人共用,一桌饭你多吃一口家人就少吃一口,衣服你穿得厚点,家人就只能穿得薄些。父母总是吃到半路就后了肚皮说饱了,想让孩子们多吃些;当兄长的总是让弟弟妹妹先吃好的,先用好的,却把农活抢了多干,每个人只想自己多负担一点让家人过得更好。”兰陵说到这轻轻叹口气,走过来坐我身边,“一家人紧紧巴巴过日子却幸福美满,活得有滋味。”
点点头,这话对,确实是习惯,是我多年的习惯,如今钱多钱少无所谓,反正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怎么说呢……我们这种出身,从来体会不到小门小户里过日子的乐趣。”兰陵头枕了我肩上,轻声道:“你年上来我这里一晚,早晨伺候你梳洗再送出去,心里寡寡的,换了身衣服出门转转。就在前面庄子上看见一家人坐了太阳地里吃午饭,年关吃食多些,有肉,有干菜,有面饼子,孩子大人都喜笑颜开,临了盘子空了,干菜萝卜的没了,全剩下肉片,男人朝女人孩子碗里拨。只抱怨这肉太瘦吃不习惯;女人都匀了孩子碗里,老大又把肉都挑出来弟弟妹妹们一散……”说到这里,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除了你,从来没有人往我盘子里拨过东西,想起这么多年,就你一人给我这感觉,老觉得自己是个受宠的,就喜欢你掰一块点心递到我手里,有个小东西,小玩意,你送来,我接手里……”说着掰开我手,塞了最后一个荸荠,“你吃个,我不习惯这个味道。”
“嗯,”没和兰陵客气,小不点,一口就没了。至于味道都无所谓,总是甜的。“怎么想起说这话?”
“我想啊,你让你两个夫人的时候,她们有没有像我这样?”
“没,她俩也没太吃上,都叫老四那啥了。”颖和二女不会像兰陵这么敏感。更不会因为个荸荠弄这么多感慨出来,她俩看来,我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不过是尽了个丈夫的本分而已。笑了笑,“就是生活里的习惯而已,从你嘴里出来就弄得人乱感动,没意思很。”
“她们是享福的,你像农家小户认为咱们也是享福的一样。”兰陵见我吃完,才细嚼慢咽吃自己手上的一半,“老天爷也公平。给了身份,给了权势,却拿走你别的东西。这一堵墙垒起来就让人看不见对面,里面的想出去,外面的想进来……”
熟悉,这话就没错了,“你认识钱钟书?”
“谁?”兰陵朝我看了看,“名字还是官职?”
放心了,兰陵只是说道理而已,并不认识围城的作者。“哦,一个世外高人,他说过同样的话,和你一样,都喜欢探讨哲学。”
“那总得引见引见,”兰陵例行公务地对这个高人表示了尊敬,客气而已。忽然振作起来,推了我一把,笑道:“好了,老是让你在我心里落这么多好,若真有来世的话再还你。全当你今天专程是送荸荠来的。”
“不用不用,”喜欢兰陵这种口气,情意缠绵与杀伐果断间转换得如此迅速,早习惯了。“我今天还真是专门送这个来的,嘿嘿……不过你真要过意不去,二十六贯钱就先不着急还了。”
“嗯,”兰陵喜欢地点点头,“看来是真的,你这人就从不愿意让人落你个全好。想我就想我,真想的时候老不好意思说,说的时候肯定不想。”
男人就这臭毛病,又不是我一个,成年人说真心话是很丢人的事情。怀里取了两双袜子出来递给兰陵,伸手就解她裤带。
“看,恼了吧?”兰陵不明所以,两手乱撑了娇笑,朝我脸上吐热风,“每每被说中心事就这个样子,这才中午,怎么就知道把门插上。”
还插啥门,换个袜子没那么麻烦,想顺了裙边摸进去,兰陵满面羞红给腿夹得死死,只好给她翻过去,拉开里面的亵裤给足衣解开,顺手拉了下来。“出这么多汗,脱个足衣你紧张什么?”
“嗯?”兰陵慢慢翻转过来,红个脸朝自己光脚片看了看,“只为这个?”
“嗯!”
“作死!”光脚羞恼地踢腾几下,揪过我衣领按了软榻上,骑上去了阵乱拳,边打边骂,“挨千刀的!挨千刀的!……”
良久,报复!千刀不过如此,兰陵紧绷脚趾横在软榻上仿佛没了气息,斜拉过的被角什么都遮掩不住,微微发颤的手指还死死地掐在我膀子里。心里默数一百多下,兰陵的手臂才和死蛇一般垂了下去,紧接着长长两声喘息,脱离危险的病人一样缓缓睁开双眼。
“就死了……”
“那便宜你了。”翻身起来搬起兰陵一条腿,分得开开的……然后满榻上找袜子,“跑哪去了?”
“找什么?”兰陵想合拢,只无力地动了两下,就任凭我摆布了。
不错,只穿袜子就是好看,将兰陵柔软的身躯摆了个造型,太漂亮了,早知道先穿袜子……
“自言自语什么啊?”这边缓过劲来,一骨碌钻了被子里,娇羞捶了几下,“没你这么看人的,在我自上干了些什么?”
“脚上,专门给你带来的,比你以前穿的那些都好。”
兰陵撂起被角看了看,笑了。披了被子跪起来朝我身上套衣衫,“作怪,总是把人弄得怪模怪样你才喜欢。”说着把下巴压到我肩膀上,轻声道:“明天你再来一趟,这几天正是时候呢。”
“哦,不着急。”胡乱把衣襟乱拉几下,“先看脚上穿的怎么样?”
“什么不着急,都急死了。”兰陵顺手掐了把,“总不好好待我。”
“好,明来。”伸手进被子给兰陵一条腿拽出来,“这东西你就穿上几天,觉得不错的话,你再说你的想法。哦,对了,”伸手从搭连里又取出几双别的样式扔了软榻上,还有个打毛了线手套,手背上还拿染过的绵线织了些小纹路。“早晚还都凉,手套还能带。”
兰陵随手拿了几样好奇地打量起来,又和自己脚上的对比一番,“合脚,郎君还有这份心。竟然做得这么合脚,贴了上面一般。”
“嗯,就这个优点。你每种都试穿,觉得好了来找我。”
这不是我有心,是袜子本来就有弹性,脚大点小点只要不过分,穿起来都觉得贴身,根本不用按脚裁量。既然是新产品,不让内府知道不可能,索性送来让兰陵试用。顺便把业务关系划分一下。
老四已经把宣传做开了,颖反正爱挺个肚子满长安走亲访友,全路什么主能拉扯关系的总给人家留两个式样。这边程初对袜子最感冒,以前爱光脚穿鞋,现在穿袜子都不情愿穿鞋。崔彰是个识货的,脚上刚套了半天就对这个小东西的商业价值开始评估,仅仅三天就把一份比老四更全面的报告递了我手里。争取让崔家负责销售工作,并愿意在各个环节上对王家提供无偿帮助。
“南晋昌怎么样了?”我存了私心,虽然南晋昌和崔家的销售网络一南一北,交集处并不多,可心里总希望这第一笔交易和南晋昌达成。
“妾身不打算让南晋昌先冒这个头,一来还在筹备阶段,受产量限制,利润并不丰厚。二来南晋昌才恢复点元气,贸然接受这袜子、手套等生货太耗力气,让崔家把生意做开了南晋昌顺水顺风的做进去更合算。”二女有自己的打算,虽然和我想法有出入,可道理不偏,比我想得更周全。
“好,按你说的来。你让管事和崔家底下的几个商号多接触下,把话说开了,尽量不要在销售渠道上重叠太多,以后就是有纠纷也不会引起太多不满。”这事事先谈清楚最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尽量不要在内府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自相残杀。
老四的筹备也已经到位了,陈家对这个产品很重视,由陈二哥出面提出陇右的投资计划,针织作坊的所有用度由陈家一力承担,必要的话这个大舅子可以亲自杀到陇右主持那边事务,连带织造作坊管理事宜。
“这边呢?二哥一走,陈家这边的产业谁来打理?”陈二哥建议很诱人,一旦形成规模真需要有个行家过去打理,陈二哥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经验老道,关系横通,最理想的人选。
“这边都交给老四了,娘今天和妾身都把事情规划过的,家里全没有别的,唯一就是二哥这边一出去,两个孩子放不下。”颖摸摸肚皮,窃笑两声,“总不是现在就去,等妾身给孩子生下来了,二哥这俩孩子放过来随了夫君求学也是个办法。陈家为这个事都试探过数次,如今终于能把话说开,倒也遂了二哥个心愿。”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把孩子塞到王家来,陈二哥这牺牲未免有点大了。独自一人去陇右开辟产业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这种巨富之家的掌门人,不是说为了俩小钱就能出生入死清贫人家能比的。
也好,各得其所,陈二哥心里肯定不会这么想,对他来说能让陈家后代不受这商人身份的拖累,是振兴门楣的大事,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万事俱备,就等兰陵回讯了,虽然不愿意什么事情都看内府脸色,但这针织上毫无机密可言,不事先把话说清楚,内府监制的针织品一旦涌入市场就够王家头疼几年。
“喜欢呢。”兰陵很满意棉织品带来的感觉,“多做些给我,还没到暖和的时候,太短的总觉得腿上冷。”
“没问题,你说要什么式样的,画出来让她们弄。”挺好,到底是自己婆娘,就是图的穿了舒服,“有打算没?”
“有啊,”兰陵翘个脚调皮地捏了捏脚趾,斜眼看了看我,笑道:“我在想,这东西出来的话,这粗针粗线的,总比织布来得快呢。是不?”
“就是这意思,若内府……”
“嗯,”兰陵点点头,笑吟吟瞥我一眼,“这几年棉花数量有限,内府主要和工部抢织造这片,还没有多余的原料弄手套袜子的,王家得抓紧了。”
“观音显灵了?”
“可不是,看你嘴都咧脑门上了,抽什么?”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好为人师
更新时间:2007-2-10 9:20:00 本章字数:5394
有了兰陵的保证,只要内府在未来几年里不入场就一切OK。一点都不担心工部有什么企图,国营企业,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国营单位,营销策略远远不如内府这打了体面招牌的私企大鳄那么灵活,一个案子层层报上去,再层层审议批合,等决策部门写下“同意”俩字的时候,别说棉袜子,估计连尼龙袜子都快研发出来了,我简直爱死国营单位的决策方式。
这么大的市场,就王家一家使劲翻腾,这感觉太美妙,老四制定的同内府共享市场的一系列自保措施统统用不上,丫头有点失落,打算在谈判桌上和内府几个高层管理人士寸土必争一番的计划落空,如今被迫一家坐大,有点独孤求败的感觉。
独孤大侠就是滋润,一辈子独门生意做得霸道,临了还深闺望春幽怨地哀叹几句,真是饱汉不知饿汉子饥,最不待见这种人。
“谁也没敢给您饿到吧?”颖就不乐意听我说这话,尤其是家里没有条件引种荸荠这高档货后就一肚子怨言,成天里举个大肚子(不太大,但动作变了)满世界里想找块不要钱的滩头泥地出来,若不是我三番五次警告恐吓,怕就给家里弄不老少的垃圾地产了。
“又犯病了,谁招你了?”饿是饿了,今天老刘客气地回请我和程初吃饭,程初眼亮,半路就感觉老刘带领的方向不对头,借口接了小弟个报急电话,说麾下某某嗑药迪吧被人砸了需要老大亲临坐镇,跑了。很可悲,我没有那么先进的通讯设备,也没有人跑来砸我麾下的作坊。被老刘骗进一家不知名的小店铺让所谓的高档招牌菜凌辱蹂躏多半个时辰,想想就不寒而栗。若不是老刘的面子,这家店铺如今已经被我火葬了。“小心气大伤了孩子。”
“总是不顺心。”颖被我逗笑了。再扳脸觉得不容易,过来在我身上胡乱捶了几下,打走一旁咧嘴看热闹的二女,朝我抱怨:“成天又是老四,又是二女的,总是忙不到跟前来,卖袜子卖手套的妾身不会,也插不上嘴,除了腆个肚子作威作福外,竟变成个外人。今就回来招呼老四出门走走都招人厌了。一个个爱理不理的样子,都忘了这家里谁做主的。”
“你做主的!”给颖拉过来稳稳当当放腿上,小鼻子小眼不情愿的模样看着可怜。家里这些天的确忙,老四二女除了大半天招呼作坊事宜外,一回家还得筹备新产品上市前的准备工作,评估评测市场销路,别说颖插不上手,就是我都没俩丫头那份敬业精神。
颖虽然精明强干,骨子里却是个传统的贤妻良母类型,出生在商人家也就继承了商人的那点精明,至于其他一些操作经验理念之类,不是一个和豪门大户定亲的女人该触碰的领域,不合身份。
以前没怀孕还里外操持,总是闲不住,连家里几头牲口都能一口报出数字,虽说累点,却里外透着充实;如今大不相同,王家早就不靠务农来贴补家用,随了支柱产业的转移壮大。只拿家族进项来看的话,二女,甚至老四所做的贡献都远超于颖,为这个二女之前已经有过小范围精神勉励操持,家里一切顺当的情况下反倒让颖有一种被架空的感觉。周而复始的吃饭睡觉遛腿,肚子就算举过头顶也没了怀孕早期的优越感,感觉自己成了游离在外的边缘人物。
“那还给妾身脸色看?”颖不爽地顶在我下巴上,“都嫌烦呢,叽叽摸摸地全都天黑才沾家,见面低头过去就假装看不到,宁愿撞了柱子上都不打声招呼。”
“那就是真没看到,你也太小气了。”笑着扶起颖小脸,油嘴凑过去亲两下,“美很,这些天身上见点肉了。一会教训老四,就说咋脑门上红起一片,半天是躲夫人躲的,哈哈……”
“还教训,我娘可护短呢,昨天敲几筷子被看见了,就搂了怀里娃长娃短娃可怜一宿,气人!”颖又无奈地把头抵过来,凑我耳跟前轻声道:“您知道,这行商行商的再大的收益,钱来钱去而已,可抵不了粮食来得扎实。要不朝廷怎么派您主持的是农学,是不?”
“就是!”为了表示认可,用力点点头,不小心给颖脑门砸了一下,俩人哼哼半天。“看,疼了就表示我尊重你的见解,最看不惯行商的。”
“那您指派妾身干个什么,后村的婆婆还来商议过,夹了她和北边庄子中间有好大一片洼地……”颖拉了我手朝头上碰疼的地方揉了几下,“您看呢?”
“后村婆婆疯了?”洼地是洼地,可人家能种庄稼,就是产量稍微逊色点,买下来地方上也不可能让你挖成池子乱种东西,找了让政府罚款。
“洼地没多少产出,价钱不高,别人也不愿意要,咱买洼地是个幌子,关键是后面连了半个死河沟,早就断水多少年,有雨成了水沟,没雨就成了烂泥塘,咱只要朝前面挖一点就把水引过来了,现成的塘子,稍微扩扩就能用。”
“洼地多大?”
“百十亩的样子,因为产出不好,总是半荒着。”
“你丈量过河渠多大?”
“算下来……扩扩的话,总有三十来亩吧?”颖有点不好意思地竖起三个指头,临了红个脸又收回去一根,“其实也就二十多亩,您嫌少?”
我不是嫌少,就是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颖。以前底气壮实的时候大手笔进出,千亩良田都敢先斩后奏的朝家里搬;如今为打二十亩烂泥塘的主意不惜多花钱买来百来亩洼地,还要在我跟前不好意思的计算半天。
搬过来靠我身上,拍拍她脊背,“想要就买,家里你做主。往后划算就不用给我招呼。你要觉得大肚子不碍事,家里能操持起来也行,多动动多算算其实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没必要听她们那些孕妇多休养少动弹的话。”以前单位也有怀孕的女同事,人家每天挺个比篮球还大的肚子上下班自如,直到产期临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工作岗位,孩子刚满月就带了产假加来上班,一点也没觉得负担,颖也不必要把自己搞得难上难下的。
百十亩而已,全当给颖岔个心慌来解闷,第二天下班回家颖就喜滋滋拉我过去看地,看不看的,合她心意就好。权当踏春了。
“少来!”颖刚拉我走了过廓上。老四和二女俩也推推搡搡地带了针鼻跟了后面,颖最近烦她俩,见了就没好话。“回去卖袜子去!”
二女不情愿朝我靠过来,被我一巴掌拍走了。老四没趣,拉了个鬼脸跑回去嘲讽二女,只有针鼻恋恋不舍地跟了几步,旺财得了势,恶言相向龇牙咧嘴地撵走,回来还朝颖邀功。
“看,狗都被你教坏了。”笑着朝仗势的旺财踹了一脚,“学会耍横了还。”
“旺财这些日子前后跟了妾身照料呢。”颖喜欢地拍拍旺财脑袋,旺财最喜欢这个亲昵的动作,前后随了颖脚下乱转,很勤快的样子。“它知道妾身有孕在身,平日里总前后看护上,前日里在台阶上绊了下,二娘子和丫鬟没拉住,亏得旺财抢了前面才扶它身上,压得旺财瘸了一天。”
这是真的,狗这方面确实机警,主人稍微有个病痛之类,有时候连自己都感觉不出来的那种小病狗都能发觉,忽然变得异常关心主人,总是围你前后不离,就连晚上觉都睡不实,不时起来在你跟前闻闻问问,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能拍拍它就心满意足了。
旺财现在就很满足,平路上一口气跑出去好远,遇个坎子小沟什么的就紧张地停下来等颖,直到颖安然过去。二娘子对旺财这种精神很感动,尤其那天失职一次后就自责不断,我和颖不放在心上,可二娘子一幅想自废武功的架势,不敢劝,越劝越让他难受。
“多大个台阶,摔了也没事,别一天和死了老娘一样。”朝旁边二娘子踢了一脚,“听见没?”
“回侯爷,都死了。”二娘子显然对娘这个称呼有点陌生,奔前面踢开几个碍眼的石子又跑回来策应。
“哦,忘了,”尴尬地笑了笑,“还是怀孕吃香,我上次都差点让马踏了也没说过来抢救下。”缓和下,朝颖挥挥手,“走快,磨蹭的,站桩子呢。”
颖朝云家荷塘指了指,“每次过来都看见云丫头耀武扬威,就等妾身呢!”
“哪?”顺了颖指的方向调整半天焦距才发现几个人影,太远,依稀有个女的。这威示得没意思,云丫头自家田里监个工都不清静,人脸都看不清就诬蔑人家示威。笑着给颖指头打歪,“走你的路,又没跳你面前来,尽胡说。”
“云家就是存这想法了,每天出来都能看见!”颖不满地嘟囔几句,朝云家池塘靠过去,恨恨栋个大石子投了进去。
“精卫也干过,听说怀孕的时候停了半年,你比那鸟敬业多了。”一旁看得可笑,旺财为虎作伥地朝老远几个人喝骂几声……“差点忘了,”一拍脑门,今天刘仁轨还提醒我给云丫头带话,“二娘子,你过去喊云丫头过来。”
“什么事情?”颖喝住二娘子,扭头看我。
老刘的事说了一遍,帮不帮忙无所谓,带个话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颖一听就不乐意了,又朝池塘踢了俩土块进去,“这就让云家攀上宰相的关系,说起来还是宰相求上门的,这么一传开,太助长臭丫头气焰,往后还就拿不住了。”
“神经病,现在你也拿不住,还往后。”一摊手,“我不说,刘仁轨托别人说是一样的,到时候落两家埋怨。”
“那您不会想办法嘛!”颖给我拉回正路上,远离云丫头视线才放心。“成天办法那么多,这么个小事可难不住您。”
“想啥办法?我可没你办法多,今你拽回来,明天我还得去,何必呢?”伸手扶了颖跨个草坡上,顺手揪了几条才发嫩芽的酸溜溜扔嘴里嚼了起来,递颖两根,“吃不?”
“不嫌赃,”捏我下巴又抠出来甩了一边,“喂牲口的东西,就不说有个官员的样子。”
“上次见刘仁轨也吃了,说不定皇上也偷偷吃过。”撇撇嘴,递给二娘子,“吃不?”
二娘子看看颖,没挡住诱惑,抓过去塞嘴里小心咀嚼,充分体现出低身份的优越性。
颖哼了声,埋头走了会,“刘宰相是想让他庄子上好起来,变得和咱庄子一般富裕,觉得光是种庄稼不是办法,想多走几条路。”
“是啊,很缺德的想法,堂堂宰相不说民生大计的操心,围自己个破庄子浪费时间,又那么远,搁我早一把火烧了,还种啥莲菜。”指了指前面贼头贼脑的田鼠,“旺财,上!”
“从小见大,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这么说宰相可不对。”颖对我老针对刘仁轨的想法很担心,怕给宰相得罪了,平时说起来老劝我,“刘大人官风清正,从太宗皇帝到如今为官几十年都广受百姓爱戴,您可不能因为私心上一点芥蒂就把火引到身上,就是不忿也别亲自出头得罪人。”
“那不会,想搞他的人多了,我就看看热闹。”老刘就那样子,皇上估计就不待见他,大家都说好,这就完了,没点毛病让人家挑不是找死嘛。顺了颖带过去后村,绕了两个庄子中间就到里死河渠。很不错,精致,洼地说是百来亩,其实分摊在河渠两边也不显得有多大,反倒是这渠子很有意思,不管是天气如何,里面总是泥糊糊的,连续半月没雨竟然也晒不干。
“盛夏也是这样子,”颖让二娘子拾了根长梢子捅进去看厚度,指了指旁边洼地,“听他们说当时以为是临河渠太近才把地弄涝了,断了河渠后依旧是这个模样,老是潮气大,上不了旱地里的庄稼。”
估计这边地下水位高的原因,和人家河渠没关系。打个机井学了后世西安过度使用地下水的办法猛抽几十年可能就解决了。“挺好,”在周围用力踩了踩,水气太大,的确不适合种西北地区的农作物,地里都是伏地的蕨类植物,连西北最长见的狗尾草都不多。既然准备买下,就去农学里找个专家过来看看,反正就近就是老河渠,挖通就有水,种个大米之类的可能更合理。
“种米?”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东西咱们这边农家摆弄不了,也不情愿种那东西,费牲口,黄牛蹄子见不得泡水,一干容易起病。”
“没知识,务农你还得学习。”谁说种稻米非得一年四季用水田,旱稻嘛,在农学少监面前假装庄稼人可不成。得意道:“池塘你看了扩,剩下该种啥我给建议,多和我学学。”
“美的,”颖喜滋滋朝我推了一把,“这可是腰壮了,忘记谁当年指了麦苗喊韭菜呢?”
这个……如今猛一下还是分不清,比较丢人。扶着颖围了洼地转了几圈,挺满意,洼是洼,地很规整,一点点钱买下来很合算。“朝地方上打个招呼,官粮还是按原来的缴,你只管把池塘扩大点,往后我好钓鱼。”
“嗯,”颖点点头,觉得倦了,懒懒挽了我朝回挪,经过云家池塘时候忽然抬头发话,“妾身有个好办法。”
“办法?”
“刘大人不过是想把庄子搞得殷实些,和谁家学不一样?”
“那是,急红眼了,让他这会和谁学都行,没看连人家没出门的闺女都不放过,老色魔!”
颖笑着戳我几下,“总是说得那么不堪。妾身不过是想啊,既然他要学,谁家都无所谓,种莲菜嘛,咱这池子现成的,让他来咱家可好?就不必跑云家了。”
看看颖,没忍心拒绝,不管怎么样,总是自己婆娘,我不护谁护。勉强点了点头,“他是想先派几个管事过来学经营,咱家怕……”
“过来啊,钱管家这么干练的老人手可是云家那些生蛋能比的,带三五个学徒出来不在话下。”颖眼神一亮,胸有成竹地摆摆手,“您不管了,这里外交给妾身操持,管家那边肯定愿意,连公主府上不是也带过俩么?若他有护院来就让二娘子一气带了,好人做到底。”
“哦,”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他派几个婆娘过来和你学怀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