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衡道:「这…这是十分机密之事,请侍郎靠过来,我告诉你陆寄风的弱点…」

高处的陆寄风一听,有些惊讶,刘义真也道:「你知道他的弱点,为何不早告诉我?」

柳衡苦笑道:「因为…我与他也是同乡故友,不到最后,我还是不想逼杀他的,但是…是他害我到如今这地步,我又要死了,只好将秘密告诉侍郎,将来杀了陆寄风,我也瞑目!」

刘义真见他伤痕累累,右臂肿胀得十分可怕,叹道:「柳衡,你对我这样忠心,我…唉!我要你走,你偏不走,才弄成这样,真的不是我要害你,是你误了自己呀!」

柳衡奄奄一息,道:「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有什么好说的呢…请侍郎听仔细了,陆寄风的弱点,就是…」

柳衡的嘴动了一动,不知说了什么,连陆寄风都没能听见。刘义真靠了上去,道:「你说什么?」

柳衡又轻声说了几个字,刘义真还是没听清楚,又更靠得近一点,突然间刘义真身子一震,往后跌退了开,按着自己腹侧。只见他的腹部,已被整根匕首没入了,刘义真完全没想到变生突然,讶异地望着柳衡,眼神一时有些茫然。

柳衡笑道:「他的弱点…我不知道,你的弱点…我却很清楚,就是你太自私了!」

刘义真奋力拔出刺入要害的匕首,双手已被自己的血染得血淋淋的,匕首一拔出来,更是血如泉涌,他怒吼一声,扑上前去,一刀刺入柳衡的心口之中!

刘义真这一扑上去,便没有再起来,内脏被刺破,他几乎没受什么苦就这样死在柳衡怀里,手还紧握着那把匕首。

柳衡满足地一笑,闭上了双目,身子滑倒在地,刘义真的血迅速地蔓延开去,染渗着雪白大地。

司马贞呆若木鸡地看着这场急变,作梦也没想到柳衡会亲手杀了刘义真,虽然自从刘义真要把她送给仇复的那一刻起,万念俱灰的她便立刻想好了毒计,就是先逼死柳衡,然后要仇复杀死刘义真,自己再自杀以保全身分。但是,当事情发生得比想象中还要快时,她竟只能呆呆地看着刘义真和柳衡的尸体,无法反应。

仇复上前一步,道:「小姐…咱们走吧…」

司马贞冷冷地说道:「咱们?呸!你也配称『咱们』?」

仇复道:「贱奴不配,小姐要到什么地方去,贱奴只追随着,只听小姐指使。」

司马贞道:「那我要你死,你怎么不死,老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你真听我的话,就给我滚得远远的!」

仇复道:「可是…我只想看着小姐…」

司马贞气愤难当,又见刘义真和柳衡的尸体就在脚边,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牵绊,但是为何心里那么悲痛、那么苦闷?司马贞一把抓起地上的柴火,便往仇复砸去,叫道:「你给我滚!我不想让你看!你给我滚!」

火把朝仇复砸去,有的火星子闪到了别的树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司马贞还在抓火把丢仇复,叫道:「你滚!你给我滚!」

仇复只闪着火把,几乎要哭出来,道:「那…让奴才远远地瞧小姐就好了,成不成?五十尺…不,离你三十尺,成不成?」

火苗到处飞窜,不久另一颗树也烧了起来,火焰蔓延得很快,一下子又点上了旁边的树枝,高处的陆寄风从未见过起得这么快的火势,不禁吃惊。那猎人更是惊慌,顾不得会被发现,叫道:「起大火了!要起大火了!快把火给灭了,不然整座山都会被烧呀!」

他惊慌地奔了出来,却不知该怎么办,急忙舀雪撒向起火的大树,可是雪花一撒过去,火非但没熄,反而更焰,没多久整片林子已经到处是重雾迷烟,陆寄风急忙奔向那猎人,拉着他道:「快走,保命要紧!」

那猎人被陆寄风抓着便挣不开,由得陆寄风拉他往来时的方向逃奔。陆寄风奔出几步,经过柳衡与刘义真的尸身旁,忍不住低头望去,赫然发现柳衡的心口还在微微起伏,便急忙将他给扶起,背在背上,一面挟着猎人往回处奔。回头再看整片树林,竟已是一大片火海浓烟,火势凶猛若此,若非亲眼见到,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不知道仇复和司马贞下落如何,但他也顾不得这许多,只顾带着柳衡及那猎人,以最快的轻功奔向猎人家的方向。陆寄风的轻功已经极快,背后却一直感觉到扑来的火气,这样的蔓延速度,一般人遇上早就被烧死在里头了。沿路有不少动物惊叫着奔了出来,却都很快落后,被大火吞噬。

那猎户掩着口鼻,叫道:「火会烧了我家,会烧了我妻儿!」

陆寄风只知狂奔,但是他能奔出多远?能一个人救了四人吗?这毁天灭地般的林木大火,在背后劈里啪啦地传近,被烧焦的断树倒下,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远远地已可见到那间小小的石屋,不断有高处的乱石飞火砸向小屋,小屋很快也起了火,陆寄风更是心急,不敢想象那妇人与婴孩都被烧死在里面。

那猎人见到自己的家已起火,更急得不停挣扎,叫道:「快!快带我过去!」

陆寄风奔至那小屋,猎户径自奔到屋后,推开一片少说有上百斤的厚重大石,原来下面还有地窖,他的妻子与儿子都已躲在里面。猎人大喜,忙召手叫陆寄风过来,众人一起下了地窖,陆寄风轻巧地将上面的大石重新封住。

那地窖并不大,但颇深,四个大人一挤进去,便难以坐躺。

猎人一见妻儿,便抱住了她,夫妻一同大哭,妻子道:「我见山上起火,以为你…你被困在里头了…」

猎人也哭道:「我担心你搬不动石头,进不来,被烧死在屋里,还好…」

妻子道:「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有力气搬开了那块大石。」

原来此地干寒,居民最怕的就是突然间山上起了火,火势若蔓延到村落,绝对没有逃生的时间,因此都挖了避难的石窖,万一遇上大火,暂时躲进去等火烧过完了再出来,通常可以保住生命。

妻子道:「你是怎么逃回来的?这两位…?」

地窖内没有半点光,但是刚刚丈夫与他们一同下来时,她还是看见了他们。猎人道:「救我的这位…?」

陆寄风道:「在下陆寄风。」

猎人奇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陆寄风?」

「正是。」

那猎人啧啧称奇,道:「他们那些人真是奇怪,怎么说着说着就自相杀起来了?你救了这个?他本来不是要杀你吗?」

陆寄风只道:「说来话长。」

他点起火折,照见脸如金纸的柳衡,见到那儿时熟悉的面孔,以及那一身的伤,不由得心中一痛,道:「止君,止君,你别怕,我会救你。」

柳衡呻吟了一声,迷糊地醒了过来,见到竟是陆寄风,苦笑了一下,道:「你…你救我…?为什么…?」

陆寄风道:「别多说了,你受了重伤,还有救的…」

柳衡奋力抬手打开陆寄风的手,道:「我…不向你求饶…」

陆寄风心中一痛,道:「你已认清了是非,又亲手杀了刘义真,今后便自由了,你可以好好地过日子…」

柳衡道:「好好地…过日子?哼,你见我断了一手一足,分明是要我…要我活在世上受苦!我不希罕!」

陆寄风见他垂死犹恨自己,不禁落了几滴泪,道:「你何苦如此?我与你是同乡好友,拜为兄弟,本来没有仇恨,你为何要这样猜想我呢?」

柳衡默然,一会儿才道:「是我…先对不住你,你要报仇就来吧,别同情我。」

陆寄风道:「我与你没有私仇,只有旧谊,来,服下我的血,你的伤会好得很快。」

陆寄风便要拔剑割开自己的肌肤,柳衡张大了眼睛,喝道:「杀我、恨我!别…别让我永世回报不了你!」

他叫着,奋力将心口所插的匕首更用力刺了进去,陆寄风阻止不及,柳衡已经断了气,从口角汩汩溢出一些血泡,睁着不甘心的眼睛与世长辞。

陆寄风呆了呆,慢慢地伸手掩上他的双眼,不忍心再看他充满恨意和不甘心的眼神。

临终的柳衡为何会那么讨厌他,让他百思不解。但或许这就是人心难测的一面吧!

那对猎人夫妻都不敢说什么,只能看着抱住了柳衡尸体的陆寄风。陆寄风心情沉重,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柳衡身上有前往石室的地图,他伸手入柳衡的怀里一搜,果然搜出了那卷地图,摊开来看了一会儿,问道:「此山的北边你去过没有?」

那猎人道:「去过,但是很偏僻难走,这一带的狼特别凶,又特别聪明,十分险恶,你要去那里吗?有什么东西好找的吗?」

陆寄风不答,又问道:「这山上是不是有一条河?」

猎户道:「有,那河边有个村落叫长生不死村。」

「长生不死村?」陆寄风更感奇怪,道:「那里的人都长生不死吗?为何会取这个名称?」

猎户道:「好像是这样的,我也见过那里的人!我幼时和我爹深入山里打猎,曾见过那村里的一位女子,那时我爹很害怕,拉着我偷偷跑下山,我问爹怎么那么怕那名女子,我爹说,三十年前他与我爷爷上山打猎,也见过她,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陆寄风追问道:「她生作什么模样?」

猎户道:「个子不高,皮肤黄黄的,嘴唇厚厚的…」

那分明不可能是舞玄姬或她的任何护法,只是个普通的村妇。但普通的村妇怎有可能长生不老?陆寄风颇为不信,也许是这名猎人的父亲印象有误吧?但是若是真的,就可能是石室的秘密被发现了,被凡人所误用而长生不死。

陆寄风问明了那个村落的位置,正是在与石窟颇近之处,更是心中不安,不知那个与世隔绝的长生不死村,会与石室有什么关联。

陆寄风道:「那村子往北走十里,在河边有一处洞窟,大约十尺高,深不可测,洞里还有壁画与刻字的?」

猎人道:「有,有,我听我爷爷说过,这个洞叫作仙洞,就是仙人的居穴,那里的狼都是受了机缘,来保护那个山洞,才会那么聪明威猛,凡人是不能进去的。他们在说什么长生不老,难道…你要去那里,也是为了长生不老?最好不要去,长生不老不是件好事呀!」

陆寄风没有回应他,只随口问道:「你们居住在这山里,现在房子都被火烧了,往后怎么办?」

猎人道:「我会盖房子,冻不着我媳妇儿子。」

陆寄风见他身边的妇人怀抱婴孩,含情脉脉地望着丈夫,神情颇以丈夫为傲。虽然她不过是个山野村妇,粗肥貌丑,但是那眼中的信任和缱绻之意,却令她显得美丽。这不正是神仙眷属吗?陆寄风不由得攸然神往,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怀中死去的柳衡,内心百感交集。若能过着世外而单纯的生活,便不会有那样多的风云诡谲、生离死别了。

既然知道了正确的方向,又有这绘之甚详的地图,陆寄风便放下了心,若再无意外,要在短时间内赶到,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众人在地窖之内静静等候,一直到大火平息,才小心地推开巨石,钻出洞窟。放眼望去,已是一片焦黑,万里不留余生。

陆寄风给了那对猎户不少银两,请他们代为安葬柳衡,才再度踏上前路。在高山往下望,但见远方还有火光熊熊,不知道这场大火要烧上多久才会灭尽。陆寄风长叹了一声,继续朝北赶路。

第九章 亲识岂相思

往山上的路并不遥远,但是崎岖之极,极目所望,尽是山林连绵,绝岭罗列,衬着远天的重云积雪,更显得厚重,就连陆寄风都感到要深入这片高山树林的艰巨程度。当年冷袖深入此地取金鼎玉池,实在是万分不容易之事。

他独自涉雪而行,经过之处没有任何路径,全靠他一人徒手辟路开道,前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这样走了两天,陆寄风便察觉背后有人跟踪。那人的内力深厚,紧跟着陆寄风身后数十尺,追了几里而仍未落后,颇让陆寄风惊奇。但再细细地觉察气息,便可以感觉到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其中一人气息沉稳,内力过人;另一人却若断若续,性命垂危。

陆寄风登时明白了紧追在后的是谁,他停下步来,略一思索,便转头往回走去。那紧跟之人立刻就感觉到陆寄风朝自己的方向而来,不敢再贸进,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陆寄风轻身一纵,点着几下树梢,藉力便飞跃至那人前方,挡在他面前,道:「你为何跟踪着我?」

那人被陆寄风这么一喝问,张口结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他的样子比一两天前还要衣衫褴褛,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了,怀中却紧紧抱着面容被包覆的女子。不用说,正是仇复和司马贞。仇复双手捧抱着的司马贞,除了衣角有些被火星烧焦的痕迹之外,几乎全然无伤,衣裳仍旧亮丽,只是她的脸全被粗布包裹住,渗出的黄水晕染开布上的血迹,透出残忍可怕的臭味。

陆寄风见到司马贞那样子,不由得吃了一惊,道:「她…她怎么了?」

仇复突然跪了下来,捧着司马贞,道:「求你救救司马姑娘,求你救救司马姑娘!」

陆寄风道:「怎么一回事?」

仇复道:「司马姑娘的脸伤了,身子也很弱,不知道是怎么了,求求你救他,陆寄风,你的血是良药仙丹,我知道的,求求你救救她,我为你做牛做马!」

陆寄风见司马贞的样子非常危急,不暇多问,便道:「你放下她,我看看。」

仇复轻轻地将司马贞放在雪地上,陆寄风探了探她的脉息微弱,竟像是中了什么毒。再细细地欲揭她脸上所蒙的布,仇复紧张地说道:「轻些!」

污布才一掀动,便传出一股血水臭气,而且那些布都已被她脸上所渗出的黄水给浸透,竟黏在一起,很难撕开了。

陆寄风为之束手,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会变成这样?」

司马贞也不像被火所烧,但是脸部竟会溃烂如此,实在教人感到可怕。

仇复道:「前…前两天…司马姑娘要拿火赶我,却引起了大火,那时…您也在的。」

陆寄风道:「我知道,你不必多说,后来呢?后来怎会这样?」

仇复道:「我…我轻功没有你好,逃不出去,只好护着司马小姐,不让她被火烧着。」

仇复一面说,一面作势以身子包掩在司马贞身上,他竟以肉身去抵挡火焰,虽然有内力作护,而且他不知练的是什么奇怪的功夫,身体硬是金刀水火不伤,但以身体帮另一个人挡火,那也不是一般人作得出来的事。

仇复道:「那火来得快,想不到去得也很快,一下子就烧过去了。司马小姐没受伤,可是被呛昏了。我抱着司马小姐到水边,好不容易弄醒了她。但是,司马小姐一见到我,很不喜欢,她…她身子被我抱过,我还…忍不住摸了她的脸,她气极了,说宁可死也不让我救她…」

陆寄风苦笑,想也知道司马贞不会感谢仇复救了自己。

仇复望着她,怔怔地说道:「司马小姐说…与其被我救,她宁可全身被火烧烂,脸给我摸了,她宁愿整个脸皮都撕下来…她说着,便要起身离开我,我想追在她背后远远地看她,她也不许。我…我就这样看着她跑远。但是我…我在那里呆想了好久,我没法子不追她,两只脚不听话,还是偷偷跟了上去,就见到司马小姐倒在路边,她…她真的自毁容貌,我看见时,她已经…已经整张脸都…」

仇复悲伤难忍,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不断打自己的头,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偷偷地摸了她的脸,让她气成这样…」

陆寄风问道:「是你将她的脸给包了起来?」

仇复道:「是啊,都是烂伤,不包起来成吗?」

陆寄风苦笑道:「这个…她的脸上的布都被黏住了,不要说找药草,就连要给她我的血,她现在这样也无法吃喝。」

仇复一愣,更是自责着急,道:「那…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陆寄风忙道:「司马姑娘伤得这么重,你自责也是无用。再说这山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药草可以治她,她有没有救,我也不敢说。」

仇复道:「那、那怎么办?」

陆寄风道:「先找处干净的地方,将她脸上的布给解开,然后再问问居民这山上有什么药草可用,此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仇复道:「但此地怎有居民?」

陆寄风想了想,若是猎人所言不差,再往北走十数里就是长生不死村,不如去那里借个地方给她养伤。

陆寄风说出心意,仇复奇道:「长生不死村?那是什么地方?」

陆寄风道:「我也不知道,找找看便是了。」

仇复不再迟疑,抱起了司马贞,紧跟着在前面带路的陆寄风。陆寄风欲赶路前行,脚下施了内力,不时回头确定仇复跟得上来。仇复跟得并不吃力,令陆寄风更是满心疑问,就是不知该从何问起。近距离地与他说话,更可以看清他额上的暗器所伤的细疤,那个不会武功的村夫,怎会逃出生天,还有了那样的绝学呢?陆寄风越想越是疑惑。

仇复带着陆寄风来到小河边,溯水而上了几里,果然有几幢小石屋傍着山壁而建,零星错落,大约有十来间,俨然是个小村落。但是,并不闻任何家畜之声,一片死寂,走近之后,竟安静得连虫鸣也不闻。

陆寄风找了最大的一户,用力叩门,高声道:「有人在吗?」

不料他的手才一敲门,门竟整个碎成片片!陆寄风大吃一惊,他自知并没有用上任何内力,如何会将门给敲破?

陆寄风弯身拾起一片碎木查看,那木块内部干燥之极,已然处处松脱空洞,难怪一敲就破。

一位老太太由旁边的石门走了出来,她穿着当地人普遍的简陋毛裘布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陆寄风忙道:「这位婆婆,这…这是府上?」

那老太太没有应答,陆寄风敲破了她的门,过意不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有同伴受了伤,能否借贵处一歇,养养伤势?绝不会惊扰您的。」

那老太太也不看仇复或司马贞,什么都不问,便将门拉开,自己移向一旁,意思是让他们进来。仇复便连忙将司马贞抱入室内,安置在石炕上。

陆寄风望了那老太太一眼,她就站在门边,她的动作慢吞吞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让人看了颇为奇怪。

陆寄风向那老太太要了剪子,并要求烧起热水等事,那老太太都一一去办,半句话也不说。陆寄风虽感到不大对,但也顾不得其他,但剪子拿到手中,陆寄风才一施力,就整个散了,剪柄之木块散脱,剪刃上斑斑锈蚀,几乎是百年古物,根本就无法使用。

陆寄风没法子,只好抛下了剪子,以佩剑的剑刃小心地割开司马贞脸上的覆布,慢慢地取下。他已极为小心,依然不免扯裂了一些伤口,让已经干了的结痂之处又被揭开,流出黄黄红红之物。

等覆布完全取下,司马贞原本美丽的脸,现在已是一团看不出五官的烂肉,头发也几乎都被烧光了,残余的几缕乌丝还留在头皮上,反而将光秃秃而满是伤的头颅衬托得更加可布。

陆寄风几乎不忍卒睹,以热水煮过干净的布之后,才细细将司马贞脸上的伤擦拭一遍,并撬开她的口喂下了几滴自己的血。

仇复一直坐立难安地在一旁看着陆寄风清理司马贞的伤口,这是极细的工作,等陆寄风做完,也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仇复问道:「要不要再把小姐的伤给包起?」

陆寄风道:「千万不能,再包起来只怕整个脸都要烂光了,只要弄干净就好,别再让它闷着。」

仇复转头问那老太太道:「婆婆,这一带可有治伤的药草?」

那老太太一直坐在旁边看着,脸上呆滞,仇复问了几遍,她才举起手在自己口边一比,然后摆了摆手,一脸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