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模糊,反而更容易联想。
虽说不会觉得羞耻,但与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谈婚后会遇到的一些接触,她难免羞涩。
“我知道的。”关青禾声音轻得像羽毛。
没有夫妻生活的婚姻,那得是合约婚姻吧,她还没有想过要这种表面关系的。
既然开始一段婚姻,那就先当奔着真正相处去的,或许结果会有不一样的。
沈经年:“那你同意了?”
关青禾咬唇,飞快地问:“某些……是包括全部吗?”
她脸颊绯红更甚,昏暗的傍晚下,娇艳无比。
沈经年泰然自若地告诉她:“那要看你认为的全部与我的认知有没有出入的地方。”
关青禾口有点干。
她这个问题好像出了一点问题,话题好像更糟糕了,好像突然往颜色方面去了。
关青禾心神定了定,微低垂下头。
她一直和爷爷生活在清江市,有过追求者,或是真的喜欢她,或是因为她的脸,她皆没同意。
换句话说,她连牵手都没有过。
当然,关青禾也看过电影,看过男女主角们情难自抑时的场景,并非一无所知。
沈经年能提前告诉她,是件好事。
关青禾突然好奇:“若是我不同意,你要怎么办?”
沈经年说:“还没想过,毕竟,你今天这么快给我答复,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他将沸水倒入盖碗中,茶叶迅速在热水里翻滚。
“我知道你是因为你爷爷想要答应,应该还没有考虑到这一方面,所以,你还可以拥有一点时间考虑。”
“毕竟,今天本来是你的考虑时间。”
沈经年将茶汤倒出,橙红色里泛着香味,修长的手指将茶杯轻轻推至关青禾的面前。
“关老师,不急。”他说:“茶烫,小心。”
关青禾嗯了一声。
一方面,她本身就因为突然谈到结婚而紧张。
另一方面,被他提醒要考虑这婚约履行后,她要知道的事。
沈经年忽然问:“明天有新节目吗?”
关青禾还未转过弯来:“应该有的。”
沈经年笑了笑:“好。”
关青禾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给了她新的考虑时间,这一次,规定了时间终点。
不必当场回答,她秀眉微松。
和沈经年聊天,关青禾觉得很舒服,他的温和让他不会步步紧逼,也会适时玩笑一句。
从茶室里离开的时候,外面的黄昏彻底落幕。
小苏和周谦正打算出去吃东西,看见她和沈经年一前一后下楼,都眨了眨眼。
老板娘还真是去找沈先生了呀。
关青禾问:“你们还没下班吗?”
周谦说:“刚结束呢,就打算出门了。”
要是下班早,还看不见两个人一起下楼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老板娘脸颊还有点红。
周谦禁不住想多,沈三叔难不成调情了?
还是,他们说不定都发展到进一步,暧昧阶段了?
沈经年侧目,“关老师,后天见,如果没有新曲子,可以提前告诉我。”
关青禾知道他指的是另一层意思。
是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关青禾轻轻点头。
等人都离开,茶馆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隔壁秋云坊里传来的评弹调子。
关青禾听了会儿,付秋云的技术好像变差了。
收到短信时,张普皱了下眉。
这才一天时间不到,怎么王英杰导演就改了主意。
同一个综艺不可能邀请很多同类型的人,所以琵琶演员最多只有一两个,很大概率就一个。
张普到秋云坊时已经是天黑以后,付秋云刚结束自己的演出,他问:“如梦令那个新人唱得怎么样?”
付秋云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见过关青禾,知道她有多美。
张普说:“要是她唱得还可以,挖到店里来。”
付秋云语气难掩酸嫉:“这个你想都不要想了,因为她已经是茶馆的新主人了。”
张普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了,“好吧,那这件事有点麻烦了,有人跟我说,王导在问如梦令。”
“什么?”付秋云一下子站了起来。
自从上次张普和她提了综艺,她就一直把这个综艺当成是自己的,现在居然出了问题。
“如梦令都没什么名气了,他问这个干什么,章明月都没承认她是徒弟!”
张普说:“这个不清楚,我回去问问。”
付秋云心里没底,她其实很清楚,自己不愿意承认关青禾功底好,沈经年能留住,就说明她绝对弹得不差。
但她一直觉得多多少少占了貌美的缘故。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她不信沈三爷对关青禾的脸熟视无睹,所以关青禾的演出厉害到什么程度,没人清楚。
因为如梦令茶馆不拍视频。
付秋云不知道自己与她竞技琵琶,最后谁会赢,但她知道,要是比评弹,关青禾肯定比不过自己。
自己可是学了五年的,她三个月能高到哪儿去。
付秋云语气软了软:“你再问清楚一点,我是章明月的真徒弟,她有什么名头呢,比一下也可以。”
她从来没问过张普,他是怎么知道综艺的事的,因为这综艺还在筹备,目前网络上都只放出“王英杰要筹拍综艺”几个字,根本不知道综艺类型。
她和张普能认识,也是当初在如梦令时,张普过去听曲,送花送礼物,约吃饭。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张普正打算创业,付秋云和他聊天久了,被他一鼓动,也动了想要从如梦令离开的心。
张普说他可以出钱,不用担心新茶馆的房子问题。
付秋云很动心,因为据她所知,张普很有钱,她答应后不到一星期时间,张普就带她去看了房子。
就在如梦令隔壁。
付秋云也只是心虚了那么一瞬间,就被喜悦所充斥。
章明月对徒弟严苛,也要求高,一直让她唱普通场,她早就不耐烦了,正好张普出现。
付秋云从来不想,张普为什么这么做,她只知道,他的出现实在是太对她的想法了。
张普离开后,她还是气难顺。
自从关青禾来了之后,付秋云就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太顺利,客人还被拢回去一些。
两家就是隔壁邻居,自然什么都会比。
在一些软件上的消费评价里,如梦令最近的评价都很好,夸得像买的水军。
要想成为宁城第一家,秋云坊必须把如梦令压得死死的。
次日上午,关青禾就到了茶馆。
演出在下午,小苏起床后,发现她坐在石凳上,手肘撑在桌上,支着下巴,柔柔地望着庭院的假山与盆景。
她默默欣赏了好大一会儿,一回头才发现,小张他们也在门后看得不眨眼。
“看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小苏叉腰。
“小苏姐,你自己不也在看。”小张反驳:“老板娘在这儿发呆了十几分钟了。你说,她想什么事这么入神。”
小苏说:“那还用猜,青禾姐肯定是在想怎么把付秋云这白莲花给踩了,带领如梦令走向辉煌。”
小张认真思索:“有可能。”
被将人讨论的关青禾正在看花坛,一对蝴蝶绕着飞来,先后落于花叶上。
随后,她起身往外走。
如梦令所在的这条街下午才开始热闹,中午这会儿就算有游客,也是在逛街散步而已。
关青禾来这里许久,还没有真正逛过。因为距离演出还早,所以她穿的是天丝长裙,没有穿旗袍。
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梦令和秋云坊不和,连带着她也与付秋云不合,才出门就碰见了她。
付秋云停住脚步,问:“章老师身体怎么样了?”
关青禾淡淡地看她一眼,连师父都不叫了,可见不是真关心:“你是章老师的徒弟,还要问我?”
付秋云笑道:“你可是师姐,我不问你问谁呀。”
关青禾说:“我也是第一次听你叫我师姐。”
付秋云看她说话轻轻柔柔的,就不得劲,“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三个月就能当师姐呢。”
关青禾温笑:“付师妹,这些都是入门时间问题而已,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付秋云气急,又没法反驳。
她不耐烦与关青禾虚以委蛇:“反正有些东西一定是我的,你别想抢走,有那时间,赶紧想想如梦令怎么招揽客人吧。”
关青禾望着她的背影,有点不明白。
走过几块青石板,她蓦地反应过来——付秋云说的该不会指的是沈经年吧?
毕竟,她刚好在和沈经年谈婚约的事。
沈安昨天一无所获从茶馆里离开,第二天这件事他连哥哥都没告诉,只说老板娘确实很美。
沈柏知道沈安的审美,也信她:“你喜欢就追。”
沈安说:“我觉得我一见钟情了。”
沈柏淡淡道:“你经常这么说。”
沈安反驳:“真的,下回你跟我一起去,我今天忘了问周谦下一次演出在什么时候。”
两个人聊起这件事时,沈经年拨通了沈母的电话。
沈母作为长媳,陪老太太住在老宅,毕竟婚姻大事,他还是要和长辈说一声的。
他给关青禾考虑时间,同时,也知道,明天得到的答案,应该是自己想要的。
有些事,看反应就知道了。
关青禾实在太过青涩。
沈母早在等这通电话:“你是真的这么打算?”
沈经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答:“我既然选择说出口,就不可能是开玩笑。”
沈母问:“什么时候的事?”
沈经年没说。
沈母又问:“镯子?”
“您看出来了。”沈经年慢条斯理地回:“沈家每年送礼,我都会备上一份。”
沈母惊愕。
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
老太太每年给关青禾挑的生辰礼是亲自选的,单独为关青禾定制的独一无二的款式,又差人送到清江市关家手上。
只有十八岁成年那年,因为太过重要,是让沈经年带着礼亲自去清江市的。
沈母惊疑:“你不是只在成年礼去过一次吗?老太太说你没见到她,你说假话哄她?”
那是好几年前了,关青禾才十八岁,若是这样,她儿子岂不是一个混蛋?
“真话。”沈经年说。
确实没见到。
沈母蹙眉,转着手中佛串,直接问:“你只说,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关家。”
沈经年指尖点在膝上,轻轻叩着:“妈,您忘了,望月楼的首饰定制是需要主人尺寸的。”
电话里,音色随电流磁沉。
“以往的数据,会不准确。”
这其中的含义沈母自然清楚,她深吸口气:“她呢?”
沈经年眉心微拧:“她不记得。”
沈母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念了几句佛经平复心情,不再询问具体细节。
然后说:“这件事我不管你,要么今晚要么明晚,你自己回来和老太太说。”
沈经年嗯了声。
临近午饭时间,关青禾选了一家细面馆。
顾名思义,面条很细,但很有嚼劲。
关青禾吃了几口,拨通清江市那边的电话:“我爷爷今天有和昨天一样要出门吗?”
物业实话实说:“昨天劝回去之后,老爷子还生气了呢,不过今天又好了,半小时前刚出门去公园散步消食了。”
关青禾弯了弯唇,爷爷生气一般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最多这次长一点,但一夜也就好了。
吃完面,外面游客也多了起来。
从这时候开始,一直到晚上,这条街都会热热闹闹。
见到关青禾从面馆里出现,几个年轻男生推推搡搡,一起上前询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关青禾婉言谢绝。
男生们看着她如云雾般轻袅的背影,想起他们好像连仙女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关青禾谢绝几个男生的微信邀请,径直回了茶馆。
路过假山时,她意外撞见小苏和周谦在边上接吻亲昵,看见她,两个人都乖乖站好。
关青禾佯装镇定地路过。
“都怪你,亲嘴还被青禾姐看到了。”小苏抱怨:“就刚刚,还差点咬破了。”
周谦低头哄她:“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老板娘刚好回来,我被吓一跳,你抬头让我看看……”
关青禾回了后台,难免因此想到沈经年昨晚上的话。
以沈经年对女性如此尊重有礼的态度,想必,就算是做某些“亲密行为”,也不会粗鲁,很温和的吧?
“……”
还有一个小时,今天的演出就要开场。
关青禾坐在梳妆台前,放下木梳,找到茶馆里先前留下的沈经年的电话,拨了过去。
两声过后,电话通了。
沈经年看的是陌生号码,但他猜到是谁,先温着声开口:“关老师?”
关青禾轻声:“今天有新曲子。”
沈经年坐在檐下,看着池塘里的鱼儿朝自己游来,温文尔雅问:“是什么?”
“《梁祝》。”关青禾告诉他。
安静了几秒,沈经年放低音量,低沉询问:“我想问问,这首曲子是精心挑选的吗?”
关青禾下意识道:“当然。”
话说出口,她忽然明白他指的是是另外一层意思。
《梁祝》一向是千古爱情佳话,他们还在商议婚约,偶然选了这首,恰好符合时机,自己的这个回答好似会让他误解。
关青禾刚想开口解释,沈经年先她一步:“你现在邀请我,那昨晚的问题,你应该是考虑好了。”
“我考虑过了……”关青禾定了定心神,试探道:“我同意,但需要事先询问。”
至少让她有心理准备,也要自己愿意。
沈经年哑然失笑:“当然,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才有乐趣,我不会强迫沈太太,我会守法,不会对别人有这样的要求。”
“对于这段婚姻,我希望与沈太太彼此忠诚。”
关青禾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男人的保证听起来没什么用,但沈经年还是有信用度的。
如果他能做到,那已经远超这世界上的无数人。
沈经年停顿,声线文雅:“我现在询问一下。”
“!”
闻言,关青禾猝不及防,怎么这么快,他今天就要问这样的事。
“我以为这件事还太早……”
“我今天去茶馆,需不需要带上婚书?”
两句话同时。
关青禾听罢,松了口气。
沈经年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轻笑一声,逗弄她:“关老师以为哪件事太早?”
第17章 鸳鸯
还好是在通话,关青禾能够佯装镇定:“没什么。”
她转移话题:“带婚书做什么?”
“你那里也有一张婚书,上面只有你自己的名字。”沈经年说:“沈家这张也是。”
关青禾嗯了声。
因为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按照辈分来,这婚约是落在沈安沈柏他们身上的,还没有确定哪一个,所以就暂时空着,以后让她选好了再填不迟。
所以沈家和关家的那两张婚书上,关青禾出生之时,关老爷子之前亲自写了关青禾的名字。
男方的姓名是空白待填的。
沈经年说:“因为现在已经确定了。”
关青禾恍然。
她犹豫了一下,“这会不会太快了?沈家那边,不会干涉你吗?”
沈经年笑了笑,说:“我已经是成年人了,长辈们有再多的想法,也只是建议,采纳与否在我。”
他温声:“你不用担心。”
关青禾倒不是担心,只是怕有人会因此而非议,毕竟这件事转折还挺大的。
她想起沈经年那两个妯娌,要是得知婚约换成了沈经年,他大嫂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你爷爷知道你的想法吗?”沈经年问。
“他还不知道,昨天要来宁城被拦住了。”关青禾有点无奈:“今天应该消气了。”
沈经年知道关老爷子有点老顽童的性格。
“他很关心你。”
关青禾问:“你应该没见过他吧?”
沈经年说:“见过。”
关青禾讶然:“见过吗,什么时候?”
沈经年没隐瞒:“你十八岁生日时,我代表沈家去送礼,那天见到了你爷爷。”
关青禾呀了一声:“我好像没见你。”
“嗯。”沈经年搭着走廊的木质栏杆,望着水面,“你爷爷说你和同学出去过生日了。”
他笑:“那天玩得开心吗?”
关青禾微微赧然,她上学早,那时刚刚大一,过生日是假期时间,和高中同学们好不容易聚聚,就一起去郊游了。
等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宾客散去,自然一个外人也没有见到,只看见了沈家的木盒。
她习惯了收到沈家的首饰。
爷爷只是说:“这是沈家的心意。”
关青禾不抗拒佩戴,因为关家也会给沈家回礼,礼尚往来,再者,望月楼的首饰真的很好看,典雅古韵。
“……嗯。”关青禾轻轻应了声。
沈经年没再提旁的,因为她已经完全没有初见的记忆,他提了,也许反而成了累赘。
“关老师,那我把婚书带过去了?”他说。
关青禾还在想以前的事,嗯了声。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答应了这件事,有点儿懊恼,这似乎太快了,可是电话已经结束。
她眼睫轻眨几下,如蝴蝶振翅。
算了,反正都已经同意了,写好婚书也不算什么了。
和儿子中午时分通过话后,沈母就回了小佛堂。
老太太每日要午睡,所以她还没机会告诉老太太,您孙子已经不得了了。
几遍经书读完,沈母安心不少。
从佛堂里出来,就见男人长身玉立,站在客厅里。
沈经年回首,“妈。”
沈母惊讶:“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她问:“是想今天就和老太太说?”
沈经年微微摇头,温文尔雅:“我是来拿婚书的。”
沈家的婚书一直放在老宅的书房,平时除了沈母与老太太,旁人碰不到,所以这也是其他人连关青禾的名字都不记得的原因,因为沈安与沈柏压根就没见过婚书,只知道它存在。
沈母蹙眉:“现在拿婚书做什么,你既然想娶,你和老太太说就是,婚约解除,自己求娶去。”
沈经年倚在墙上,“为什么要解除。”
沈母:“不解除你怎么娶?”
沈经年目光温润:“这婚约本就没有规定人选,我沈三为什么不能成为其中之一呢。”
沈母:“……”
说得还挺像样,事实好像确实可以。
沈经年上楼进书房取走了婚书盛放的上锁木盒,“若是阿婆问起,就说我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