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再见,剑神 第三章 马粪

史存道信马由缰在联军阵地上转了一圈,问史驰:“现在什么情况?”

史驰把他所知道的,从飞凤军怎么违约提前发动了进攻、我怎么引左路军出城呼应说了一遍,说到这他顿了一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史迪威史迪扬私自出城的事情告诉史存道,但转念一想料来也瞒不过,于是也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史存道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史驰复述完了这才道:“我让说你现下的情况!”

史驰道:“现下吴司中部正在对左路军进行围剿,我军伤亡惨重。”

史存道道:“澹台朗也被打垮了吧?”

史驰道:“只能说重创,其主力部队只是被打散了,目前正在集结。”

史存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史驰扫了一眼老妈,小心翼翼道:“父亲,孩儿违背军令固是不该,但那是因为女儿国失约在先……”

史存道冷冷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澹台朗的人马各自为战,咱们要趁机彻底吃掉他才是当务之急。”

老妈喜道:“英雄所见略同,史老元帅和我想的一样。”

我也赶紧挑起大拇指道:“还是爷爷深明大义。”

史存道瞧也不瞧我一眼,面向老妈道:“赵将军,老夫已命信州城45万人马分三批出发,此厢详情你比老夫了解,依你之见,现在我们该如何调派?”

老妈道:“正如老元帅所说,吃掉澹台朗是当务之急,他人马虽多不能相互呼应,老元帅再派20万人配合我飞凤军足可完成此事,剩下的人应速往抚州城方向进发,一方面解救被困的友军,另一方面抚州现在已是一座空城,后援部队完成任务后顺便进驻此城,可谓一举两得。”

史存道道:“甚好,就照赵将军说的办——驰儿,你的人就配合赵将军剿灭澹台朗,老夫自命信州兵马南下支援左路军,执行吧。”

“啊?”史驰闹了个大愣怔,我也吃了一惊,想不到史存道三言两语之间就把指挥权交给了老妈,这可太出人意料了。

老妈在我背后小声道:“羊羊,看来你这孙子还得继续装下去。”

我叹气道:“我也看出来了。”当下之计,就算要和史家决裂起码也得等到这仗打完以后了。我赶紧溜须拍马道,“爷爷,还是您有气魄,一出城黑吉斯就灰飞烟灭,大手笔!”

史存道这才瞪了我一眼:“以后再找你算账!”

有了史存道的帅令,洪烈帝国和女儿国两军这才第一次全面赤诚合作,史驰率领先锋军和飞凤军组成两个阵营开始横扫澹台朗的残余部队,史存道的中军则大举南下,一路迎击吴司中而去。

史迪扬和史迪威把部队交给了史驰,终于也得到了片刻休憩,利用这个工夫,史迪扬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问了苏竞一句:“你……你没事吧?”

我尚能感觉到苏竞手脚瘫软,她勉强一笑道:“不劳记挂,还要多谢将军冒险相救。”

史迪扬激动难抑道:“不客气……这算什么……”他见苏竞始终坐在我的马上,不禁有些失落。

史迪威这才看出些门道,嘿然道:“我现在才明白老五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

在黑森林和洪烈帝国边境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三个国家的人马彻底纠缠在了一起,随着史驰先锋营和史存道中军的参战,洪烈帝国也可谓是倾巢出动,这一战再一次牵动了超过200万士兵,和上一次洪烈帝国与黑吉斯在戈壁上一触而散的情况不同,这一次是一次规模空前的决战。在南线,左路军沿路设下的防线接连被突破,撤下来的士兵向北而退,随后又重新加入到赶来支援的部队中再上战场,而吴司中也不断有被打乱了建制的人马经过整编后继续北上的,双方在信州和抚州的交界处发生了剧烈的阵地战,一时间狼奔豕突纷纷扰扰,暂时还看不出谁占上风。而在澹台朗的大营里局面就完全朝联军一面倒了,由两国精锐组成的联军势不可挡,黑吉斯军失了主帅,临时指挥也已战死,那些被分成小股部队的人马就成了大海里的小鱼小虾,不断被联军吞没剿灭,所以我们离这边的战场虽近,厮杀声反不如南边剧烈。

老妈和史存道并肩站在军中,探马流水价飞报,但是往往不得要领,这边刚报一小捷,那边就吃了一败,这两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统帅,但渐渐也有了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百万大军鏖战就是这样,就算将领调度再有方,总有偶然的事件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发生,也就是运气的成分。

老妈看着纷乱的战场喃喃道:“乱套了,完全打乱套了。”

史存道也道:“不错,老夫和黑吉斯交兵一生,实以此仗最为壮烈!”

老妈一笑道:“老元帅过谦了。”

史存道道:“以大将军看,这一仗我们能不能赢?”以他的资历身份问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是别有深意,其中大概也有考校的成分。

老妈眉头一皱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一仗我们其实已经赢了——我们两军的伤亡和吴司中相抵,但是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全歼澹台朗的80万人马,胜果在握,就算收兵也已是大捷。”

史存道道:“可是你说的意外却一定会出现,只是迟早问题。”

老妈点头道:“不错,那就是秦义武的60万骑兵,只要他再晚半个时辰出现,联军就此收兵你我皆大欢喜,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让咱们把这个到手的果实吞进肚子里。”

史存道道:“如果他此刻就来大将军又有什么高招?”

老妈叹气道:“那就什么高招都没用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即刻撤兵,撇下这吃了一半的果实,让澹台朗有喘息的机会,到头来还是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史存道略带讥讽道:“大将军奇兵突至,很明显就是奔着澹台朗去的,你就没想到秦义武如果迅速增援的话该怎么办吗?”

老妈淡淡道:“本来以我设想,老元帅的援兵应该先到,信州距此不过一步之遥,秦义武却在数十里以外,等他赶来咱们早就奏凯而归了。”

史存道不悦道:“这么说是老夫贻误了战机?”

老妈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事先没和老元帅商量就擅作主张,咱们两军乃是初次合作,您对我们有所猜忌也正常,所以才导致行动迟疑,在这一点上是我考虑不周。”

史存道叹气道:“大将军能体谅老夫那就最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飞凤军女兵急速奔到阵前,手一勒马缰立住脚步,既不下马也不行礼,而是飞快道:“报大将军,秦义武率全军已在10里之外,请您早做防备!”

老妈先是一愣,继而勃然道:“我让你们贴着秦义武大营一有动静立刻回报,怎么人家撞到鼻子尖上了你才来?”

那女兵脸色惨然,仍旧飞快地说道:“卑职有负大将军嘱托罪该万死,只是……”说到这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人顿时萎靡不堪,强自挣扎道,“只是他手下有一队高手……这些人徒步行走竟然快逾奔马,卑职和同营姐妹50余人一时不备都遭了他们的毒手,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她越说越快人也随之越衰弱,说到最后一句忽然噗通一声掉下马来,原来她和50多名飞凤军女兵负责侦查,被对方一群步下的高手围攻,其他人都已遇难,只有她一个人硬撑着跑回来报信,之所以语速飞快是因为怕自己扛不到说完就伤重死去,这一路煎熬之苦可想而知。

老妈大惊急忙下马抱住那女兵,眼含热泪道:“是我错怪你了。”

那女兵嘴角不断涌出鲜血,一字一句道:“大将军,那些高手厉害……你小心!”说完就此死在了老妈的怀里。史存道等人见状无不动容。

苦梅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会会这群所谓的高手!”

老妈把那女兵轻轻放在地下,擦了擦眼泪努力镇定道:“师太息怒。”她重新回到马上对史存道道,“史老元帅,你也听见了,秦义武瞬息便到,咱们还得早做筹划。”

史存道两条白眉拧做一团,脸色阴沉道:“咱们撤入信州容易,可这样一来我洪烈军尚有40多万人马以及左路军就要腹背受敌。”

老妈道:“正是,所以我说早做筹划,说不得,拼死也要挡他们一挡,为咱们身后的兄弟们争取一点时间。”

史存道忽然发怒道:“秦义武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咱们洪烈的探马怎么一匹也没回来?”

史迪扬黯然道:“想必是被那些高手一一剪除了,祖父也别怪他们了。”

老妈凑到史存道跟前说:“老元帅,现下只有把飞凤军和史驰将军的先锋营集合起来组成一道防线,总之不能让秦义武轻易就突进来。”

史存道道:“也只有如此了。”可是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一个妥善的计策,一来此刻联军已经是疲惫不堪,和60万骑兵对碰绝对没有优势,二来一但变攻为守,澹台朗那些残部反扑的话就会雪上加霜,二人在地上虚拟出好几个阵法,推演结果都不尽乐观。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盯着那个报信的女兵的尸体,看年岁小姑娘也就不到20,容颜清丽,只是胸前沾满了大片血渍,她死的时候神态十分安然,好像睡着了一样,我的心却一阵一阵地发疼,她还那么年轻就被战争夺取了生命,我微微侧头,对身后的苏竞道:“我是真不该来。”苏竞默然。

我来到老妈和史存道面前,幽幽道:“你们不用商量了,我去叫秦义武退兵。”

“什么?”毫无疑问,这两个人都很牵挂我,老妈不用说,史存道也一定是真心的,今天如果不是我,换做他任何一个孙子或是儿子他都有可能始终按兵不动,虽然有点功利色彩,但老头把我当成他最重要的人是无疑的,所以他们一听这话都跳了起来。

老妈小声问道:“你……剑气回来了?”

我摇摇头。

史存道立刻道:“那你凭什么叫秦义武退兵?”

我缓缓道:“您别忘了我吓退澹台朗的先例,这次或许也管用。”

史存道道:“那万一呢?”

我说:“万一有危险我自然会跑,我的马快。”

老妈坚决道:“不行!”

这时史存道反而先冷静了下来,道:“或许真是一个办法,我家五郎他曾独立擒杀陈志远,又吓退过澹台朗的80万大军,在黑吉斯声名远扬,就算达不成目的,拖一会时间也是好的,那乌龙骓日行千里,那些高手也未必追得上。”

老妈仍旧道:“太冒险了。”

史存道疑惑道:“大将军和我这孙子有旧老夫倒是知道,不过你们渊源好像很深呐。”老妈一时语结,我说:“别争了,就这么决定吧。”我对苏竞道,“你下去吧。”

苏竞道:“我和你一起去,关键时候还可以保护你。”

“你自身都难保了就别逞英雄了,乌龙骓带着我一个人肯定跑得掉,多你一个就难说了——你该减肥了。”

苏竞:“……”

苦梅道:“师父,让阿梅陪你去吧。”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决绝道:“不准!”既然她自认小辈,那我也老实不客气地摆起了谱。

张世磊等人一起往前闯,我不等他们说话就一摆手,酷酷道:“这次少爷我一定要当孤胆英雄,没有风头让你们抢。”说着我揽着苏竞的腰把她放在地上,笑嘻嘻道,“刚才逗你的,你现在这么重就正好。”

苏竞:“……”

我一拽马缰对众人道:“你们等我好消息吧。”

史迪扬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和苏竞勾肩搭背,史迪威却对我满是艳羡,大声喊道:“老五,成与不成的,记得活着回来。”这时洪烈军的战士们也已知道他们的剑神要亲自出手去对付秦义武了,一个个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就像等到了晚会上的压轴大戏,和敌人厮杀之余还不忘齐声高喊:“祝剑神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就这样我在万众瞩目之下慢慢一路向北,虽然不见其人,耳朵里已传来万马奔腾的喧动,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心说这回是非得唱一出空城计不可了,只是唱哪个角色还不好说,人家诸葛亮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空也空得那么潇洒自如,我是被逼无奈,诸葛亮是当不了了,司马懿自然得秦义武担纲,要说挑马粪那个老军,自忖也达不到那种心理素质,我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摆设,转念一想空城计里道具起的作用可不小,孔明先生羽扇瑶琴往出一亮,司马懿自然心生疑窦,可是这两样东西跟我也不搭界。我低头一看乌龙骓,这畜生彻夜奔跑全身热气腾腾,脑子里一出现这个词儿我顿时就想起我能扮什么了——我能来那热气腾腾的马粪……

第六卷 再见,剑神 第四章 中计

我一人一骑,北上,阻敌(事实证明,文中多加逗号可显诗意)。

我的耳朵里全是轰隆轰隆的声音,衣角也微微颤动,那是因为地面被60万骑兵一起踩踏的结果,远处也不知是夜色还是黑吉斯的军队,氤氤氲氲在天际晃动,我单人匹马站在这里仿佛一滴就要被汇入江海的小水滴。这时我忽然想起那只想绊大象一跤的蚂蚁来——

因为我发现我现在的遭遇和它极其相似,如果人家60万人就这么冲过来,我完全有可能被踩成肉饼也没人发觉,英雄总要付出代价,舍生取义固然容易,可还没等你取义就先莫名其妙地把生舍了这就要掂量掂量了,超人可以死在光头手里,蝙蝠侠可以被小丑暗算,蜘蛛人可以不敌其他妖精,但现在的状况是超人飞着飞着被风吹走了,蝙蝠侠虽然有辆很炫的车,要么被堵在三环上,要么出门没带钱只能看着加油站望洋兴叹,蜘蛛侠刚起跳就被压在一幢豆腐渣工程大楼下,这种代价是英雄们不能承受之轻,你说我大义凛然了半天最后被踩成《猫和老鼠》里那样的贴画,士兵们把我铲起来的时候是会悲痛欲绝呢还是会忍俊不禁?

为了不被踩成贴画,我放马在原地来回奔驰以期引起对方的注意,果然,离我大约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正对着我的那波骑兵有了明显的警戒举动,与此同时十几根羽箭骤然袭至,能从这么远的距离射过来,显然是秦义武军中那群高手所为。

那些箭来势虽劲,不过距离太远,对把佛光普照运用到熟极而流的我来说自然是毫无威胁,我微微偏了偏头躲过射正的几箭,又用剑鞘拨开射向乌龙骓的几箭,对面见我轻描淡写行若无事顿生疑窦,除了速度有明显放慢以外有人喝问道:“什么人?”

我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扬声道:“剑神史迪载在此!”

此时我与黑吉斯骑兵已经遥遥相见,位于最前面的几十匹探马急速转回,纷纷大声道:“速报秦将军,我军受到剑神史迪载阻击!”

人的名树的影,“史迪载”三个字在60万大军中迅速传播,这支奔腾的军队像一艘不断减速的巨轮,在即将触礁前终于勉强掌住了舵,飘飘浮浮地停在海面上,腾起的灰尘遮天蔽日,对方离我最近的士兵已经是面目可见,就这样,一方是杀气腾腾的60万骑兵,一方是形单影只的单人独骑,双方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对峙。短暂的僵持之后,一员中年将军在团团护卫下行色匆匆来到阵前,他满脸怒色地四下一扫道:“秦将军将令,要一鼓作气到达目的地,谁让你们停下的?”他明知故问,士兵只能欲言又止,也有那实心眼的便朝我指指点点。那将军这才把头转向我,冷声道:“前面挡路的是什么人?”

我暗自好笑,这人如此装腔作势明显是底气不足,我淡淡道:“史迪载。”

他装模作样道:“原来是史家的老五,你拦住我大军的去路想干什么,是来投降的吗?”

我微感不悦,虽然我和他一样也在装,但起码秦义武应该派一个靠谱点的人来跟我谈,毕竟我的身份在那摆着,现在他叫这么一个混不吝出来胡闹,显然是没什么诚意。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能拖住对方一分,便对联军有一分的好处,我不紧不慢道:“我来是告诉秦义武,我们洪烈帝国和女儿国联军已经尽破澹台朗,请秦将军不必做徒劳之功,这就请回吧。”

那人先是一愣,接着打个哈哈道:“说得轻巧,凭你一个人就想让我们60万大军无功而返吗?”

我一笑道:“不是想,是可以!”

“我就不信凭你一个人能抵得过我们60万!”

我森然一笑:“你可以试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杀不了别人,第一个一定先把你干掉!”

那将军下意识地一拽马缰,脸色也有些变了。

我轻蔑道:“让秦义武和我说话,你不够格。”

那人头一低,隐没在了护卫之中。又过了片刻,黑吉斯军中有人高喊:“剑神先生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秦将军听得见。”

我聚齐眼神往喊话的地方看着,也大声道:“既然这样,秦将军何不出来相见?”

少顷,喊话那人又传话道:“我家秦将军说了,值此非常时刻还是多些防备好,他已听说澹台将军被俘的事了。”

我说:“只要你答应撤军,我今天不和你为难。”

又等了一会,还是那个人道:“秦将军说,今日之事和前次与先生会面时大抵相同,洪烈军和女儿国虽然偷袭了澹台将军的大营,但也已是捉襟见肘,我敬先生是世外高人这才按下大军和你话旧,也请先生不要得寸进尺,以先生的身份似乎不应该过多地牵扯到世俗之争中来。”

我好笑道:“这话说得就太扯了吧,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种口号,秦将军也该知道我的身份,洪烈军的主帅乃是我爷爷,先锋是我老爹,爷爷老爹都赤膊上阵了我这当孙子的能袖手旁观吗?”我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辨别对面喊话人的位置,如果和我对话这个人真的是秦义武,虽然是假借他人之口,但说明一定和我相距不远,只要有个大体范围,这就是我扭转战机的一点筹码。

果然,那声音又道:“秦将军要小的转达他的意思:史老元帅乃是洪烈帝国的三朝元老,带兵有方,只要不和我黑吉斯作对,秦将军可以保证史元帅投在我黑吉斯名下之后仍然可以大富大贵,甚至可以兵权不失,老元帅熟知联邦大陆地形风土,我黑吉斯拿下洪烈以后剩下的统一战争还要仰仗老元帅,古往今来很多名臣弃暗投明后仍不失为千古美谈,届时大家同朝为臣,秦将军也盼望能与剑神先生化敌为友、把酒言欢。”

我微感烦躁,这一番话毫无营养,精明善辩的秦义武会拿这些假大空的东西来跟我穷对付?一种不安的情绪慢慢笼罩了我的心头,我不耐烦道:“废话少说,秦义武你是进是退可要想好,否则就算今天我杀不了你,往后的日子还长,你总不想被一个剑神惦记着过一辈子吧?”说完这句话我干脆竖起耳朵往对面听着。

冷丁,在队伍的另一侧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我家将军说报效朝廷身不由己,先生要执意和他为难他也没办法,能死在先生剑下也算死得其所,另外请先生不要枉费心机,他的位置你绝没可能知道。”

一句话说得我既气闷又沮丧,这机敏百变的秦义武果然不好对付!他看出我的心思还在意料之中,没想到他居然用这种半开玩笑半恶作剧的方式喊破,这在对峙之中无疑是对我优越感的一种打击,此人刚中带柔又绵里藏针,实在让人头疼。

然而就在这时,我左右两侧忽然马蹄声大作,除了与我正对面的黑吉斯人马巍然不动外,两翼的骑兵毫无征兆地发动了,开始我还以为他们这是在妄图包围我,但我很快就发现,这两拨人马是冲我身后的阵地去的!也就是说,本来是我想拖住秦义武实际上却被他拖住了,他先派一个不着四六的将军来和我说了半天废话——从那人的表现看,是不是个将军还在两说,然后又故意把我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其实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背地里早布置好了突袭计划——我中计了!

说是中计其实也不尽然,我只是个没剑气的假招子,能把60万人截住这么久也算难得了,可以说我和秦义武是互相都中了对方一计,从效果上来说,反倒是我占了便宜,但是胜负并不以此为依据,好比下棋,再厉害的高手都有犯错的时候,这个一着不慎可能丢了个卒子,那个一不小心丢了个车,问题是我现在的情况是:虽然连吃了对方一个马一个炮,可我们这边总共就还剩5个卒子,根本无力对抗,秦义武有资本犯错,而我没有!

眼见黑吉斯两路骑兵已经出动,我手脚冰凉,一时竟愣在了当地,也就在这时,我猛然觉得冰冷的手脚以及全身同时蹿起一股热气直达丹田,我的剑气终于归位了!在这个瞬间,我哭笑不得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这叫什么?这就叫孩子死了,奶来了……我调转乌龙骓的马头,在它屁股上拍了一把道:“回去报信!”随即飞身而起,乌龙骓极通人性,扬开四蹄急速向联军的阵地跑去,一边不忘幽怨地朝天上的我看了一眼……

我身在半空茫然下顾,就见对面的黑吉斯士兵都露出了戒惧的神情,我苦笑一声,此时的剑神也只能吓唬吓唬这些小兵,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保护秦将军!”随着这一喊,不少士兵都回头张望,我灵机一动,向着众人目光汇集处俯冲,一个年轻的士兵孤零零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我身子一落已经站在了他的马背上,厉声道:“你就是秦义武?”那士兵表情张皇,脱口而出道:“我不是!”听声音正是先前喊话的那人,我一把把他提了起来,喝问道:“秦义武在哪?”他说他不是秦义武我相信,无论从哪一点看他都绝不像一个统帅60万军队的将军,但就算这样,真正的秦义武在哪他一定是知道的。

那士兵先是露出了一丝恐惧,谁知接着把下巴一扬,得意洋洋道:“秦将军早知你会用这一招,特地安排了我们十几个人代他和你说话,好让你以为他就在附近,其实他……”

“其实他哪去了?”

那士兵摇头闭目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你杀了我好了。”

第六卷 再见,剑神 第五章 有一种距离叫咫尺天涯

我从空中看下,就见黑吉斯两队骑兵飞快地接近联军阵地,这时飞凤军和史驰的先锋军正在全力围剿澹台朗余部,虽然抽调了一些人马在前面组成了一道防线,但与黑吉斯相比,其薄弱一望可知,况且联军厮杀了一夜,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秦义武的骑兵就像一柄两股叉一样直刺向联军心脏,只要两军一碰上,联军势必要吃大亏,眼见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了上来,我只好硬起头皮挥掌朝其队伍最前端拍去,就听“噗”的一声,黑吉斯的队伍里顿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掌形巨坑,身在坑中的士兵尽皆落马,坑周的人也给震落了不少,黑吉斯军稍受震动但是速度不减,片刻又往前突进了几十米,其攻势如洪流海浪,凭一人双掌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这就好比家里被水淹了,光靠手往外掬水无济于事,眼瞅黑吉斯的兵潮就要淹上联军的阵地,这时我就觉腰带上插的青玄剑在微微震动,同时伴有低鸣声,似乎这剑也有灵性,受了剑气的感应在请缨出战一样,我顺手拔出青玄剑,双手高举过头顶,仍旧是照着黑吉斯的前头部队奋力劈下,就听刷的一声,极轻微的响声过后,下面的敌军竟然无一伤亡,那一剑也如故人西去杳无音信,我既感失望又觉无奈,正想弃剑不用,地面上冷丁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缝隙,切口整齐,正如轻薄的刀锋切过的蛋糕一样,长度横贯南北,恰好贯通了我视线范围,接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慑苍穹,地上那条裂缝骤然张开,变成了一道宽达10余米的鸿沟巨堑,黑吉斯人马正在全速前进,其前部就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都掉进了沟里,开始掉进去的人猝不及防还来不及有什么表示就摔入了地底,后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前头的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再一低头都大惊失色,想要勒马无奈被后面的人一顶,身不由己地被顶在了沟里,不由得大声惨呼,再其后的人拼命横过马身立定,经过无数人一起努力这才使队伍慢慢停止,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看天上的我又看看脚下的深沟,全都怔忪不安地回头张望。

我在天上亲眼目睹了天崩地裂的全过程,心里也暗暗吃了一惊,这一剑在地上劈出一道长达20公里的地堑,要知道此处全是戈壁,地表多是岩石,其难度威力都是上次力劈骆驼山的几何倍数,然而这一剑劈出之后,我也觉手足俱软,竟连青玄剑也拿捏不住,任其掉落下去,我急忙随之俯冲,好在青玄剑堪堪落在沟边,深深地了岩石里,我不动声色地站立在地沟边上,探身往沟底望了一眼,只觉黑黢黢深不可测,这时黑吉斯那边还不住有三俩骑兵失足掉进去,长长的惊叫带着空旷的回声传来,随即寂然,我与敌军遥遥相望,恰如高山相隔……

黑吉斯的人马在这道深不见底的巨沟前挤作一团,这时恐慌才发作起来,无数人乱七八糟地喊:“发生了什么事?”“快去禀报秦将军!”“让后面的人停止冲锋!”一边喊着,一边惊疑不定地往后退着,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和敬畏……

我手脚不住哆嗦,只好把袍袖垂下遮盖,同时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时老妈和史存道带着少许联军士兵也来到了近前,两个人离着老远就看见了那道鸿沟,对视了一眼后也是莫名震惊,二人一起奔到我跟前,同时问道:“你没事吧?”

我只觉全身剑气奔腾鼓荡,四肢经脉一阵阵灼痛,好在过了一会终于有渐渐平息的迹象,我缓了一会道:“我没事,看来秦义武是冲不过来了。”

史存道失神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道:“洪烈帝国有我五郎,何愁黑吉斯不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身为元帅在三军之前大喊狂呼,那确实是情不自禁了。

老妈也淡然道:“有了这一剑,今天这仗我们怎么打怎么赢,恐怕想输都难了。”

黑吉斯军大乱了一阵,探马在沟边来回勘测,在队伍里钻进钻出,想必是向秦义武汇报去了,我朗声对对面道:“别看了,回去吧!告诉你们秦将军,他要是还想往前来我随时欢迎,到时候我不介意在你们中间劈一个‘田’字,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大陆上田字写法和咱们这里一样,我这么说黑吉斯的士兵大概都能想象……

果然,我这么一说黑吉斯的士兵人人变色,都不自觉地远离地沟站开,似乎是真怕我一时兴起让他们见识到这种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当初我竖劈骆驼山困住他们10万兵马,为了救这些人,黑吉斯不得不出动了百万民夫开山凿路,等把这些人救下来以后都饿成了一条一条的人棍,其中大部分人都落下了后遗症,见了两米以上的土坡就痛哭流涕,任凭长官怎么打骂也不肯上去,除非先给发半年的口粮。这事是黑吉斯的奇耻大辱,经过此一役,恐怕秦义武的这些骑兵以后对平地都会产生障碍了。

大约也就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秦义武终于下了全军撤退的命令,黑吉斯的北路军一起背转马头往黑森林方向撤去,走得无声无息。这人能见机行事从不做无谓纠缠倒也是我佩服的一点。

我微微喘了口气走到青玄剑前,奋力一拔,想不到很轻松就抽了出来,我知道今天的事古怪有一多半出在这把剑上,当下也不多说,问道:“我的乌龙骓呢?”

苏竞牵着乌龙骓的缰绳道:“在这呢。”我见她眼睛微红,好奇道:“你怎么了?”

老妈低声道:“都怪你这个小子办事没头没脑,你让乌龙骓自己回来,我们都以为你遭遇了不测……”

我接缰绳的时候顺势拉住了苏竞的手,笑嘻嘻道:“还是你最关心我哈?”

苏竞瞥了我一眼,幽幽道:“你又不听我的话滥用剑气。”外人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她肯定是已经瞧出了端倪。

我一笑道:“我这不是挺好吗?”

我刚一上马就被巨大的欢呼声吓了一跳,原来我力阻秦义武所用的方式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联军士兵们此刻才回过劲来,不少人飞跑到那条深沟的附近像膜拜神迹一样啧啧赞叹,更多的人只敢远远地望上一眼,再看我的神色已经不能用佩服景仰来形容了,那是一种真正的恐惧和震撼,就像一个人去庙里烧香真的见到佛祖显圣一样,此刻剑神二字才名至实归。

苏竞也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轻轻一笑道:“从此以后,就算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风头可言了。”我见她七分欣慰之中尚有三分失落,明白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剑神终究有些气馁,她去找我是迫于形势,心里未必服气,现在也终于无话可说了。

老妈看看史存道,意味深长道:“老元帅,我看这场仗也该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史存道点头道:“正是,既无后顾之忧,咱们也可以放心地掩杀了,只是贵军久战疲惫,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洪烈帝国就好了。”

老妈急忙正色道:“那我替姐们们多谢老元帅的美意了。”

史存道感慨道:“老夫以前对贵国颇多成见,今天才见识了飞凤军的军威,大将军的气魄让我等须眉男儿惭愧啊。”

老妈也道:“老元帅过谦了,洪烈军今天的表现足以当得起联邦大陆第一强国的名号。”这两个人昨天还在互相防备算计,此时也真心接纳起对方来。

最先完全溃败的是澹台朗的残部,这些人一直等着秦义武的援兵想要待机反攻,秦义武兵败只不过是瞬间之事,很多黑吉斯士兵也都目睹了全过程,这支残破的部队斗志瓦解也是意料中的事,在联军的通力围剿下,信州城外的80万人只有4成不到狼狈逃窜进了黑森林,随着洪烈军不断向南增援,吴司中也嗅出了味道,明白北面战争必定出了乱子,他自知回天乏力,同样引军西撤,他如果早些动身本来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洪烈军三个方面军的联合追杀,原本有秩序的撤退也变成了一次无章法的败退,洪烈军小100万人马把吴司中的屁股彻底踢烂了,从抚州城外到黑森林一路上,黑吉斯军的尸体和军械遗落得遍地都是,触目惊心。

虽然是收尾之战,这一仗仍然进行到了第二天晌午,整整打了两天一夜,以一次偷袭开始,以一剑破地为转折,以黑吉斯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马惨败为结束,三国都可谓是倾巢而出,动用总兵马超过300万人,几乎就是一次世界大战。

黑吉斯全部败走黑森林以后,洪烈军开始打扫战场,各路人马纷纷向史存道汇报战果和伤亡人数,史迪威眉飞色舞道:“祖父,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史存道捋须不语,颇有自得之色,这场胜利虽然由飞凤军而起,但是史存道能随机应变适时更改作战策略,洪烈军还是担当起了主力的作用,作为元帅,史存道在这一仗的表现并不比女儿国的大将军差,洪烈帝国自开国以来对黑战争都是以拖为主,耗到敌人撤兵就算大功告成,像这次在正面战场给予敌军重创确实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所以老头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我看看遍地的尸体和伤兵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禁喃喃道:“死了这么多人算什么大捷?我要的大捷是一个人也不死。”

老妈摇头笑笑:“等你强大到没人敢妄想同你作对了,也许你的愿望就达成了。”

第六卷 再见,剑神 第六章 庆功

郭定远杀得盔歪甲斜满脸是血,整顿左路军只收拢了不到4万人,原先出城的口万人马损失了三分之二,这一役洪烈帝国左路军的伤亡也最惨重,很多番号就此打没了,我看着这些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心里极为愧疚,左路军可是我带出城的。

我策马上了一座土坡,惭愧道:“兄弟们,我对不起大家!本想让你们跟着我过好日子,结果到头来害得很多兄弟身死异乡。”

下面的人一起跪倒,有的便失声痛哭起来,也有的道:“少将军这是什么话,军人就应该为国杀敌,要没有死去的兄弟也就没有今日大捷,就算我们左路军不出城,换了其他人死的同样是我们的父老,您带我们痛杀黑吉斯,死的那些弟兄们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我黯然点头道:“多谢大家的体谅,我一定为牺牲的弟兄们多争取些抚恤。”,下面又有不少人哭着道:“谢过少将军。”,这些士兵都是粗人,你说给他们什么荣誉他们未必觉得怎样,只有这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让他们感觉温暖。

郭定远神sè忐忑道:“可是少将军,我们这次出兵属于抗命行为,老元帅要是追究下来别说抚恤,恐怕还要问罪。”

我勃然道:“我不是说了山罪责我来担,死去的弟兄都是英雄,干他们何事?”,史存道恰好从我们身边经过,问道:“什么事?”,郭定远迟疑不语,史存道察言观sè便明白了他的心思,说道:“左路军阵亡将士抚恤照旧,至于你们”哼,日后再说!”

我问:“朝廷对阵亡士兵抚恤标准是多少?”

郭定远道:“按例是每人7两玟银。”,我摇头道:,““两银子够干什么的”我替朝廷做个主,每人田两吧,皇上又不缺这点钱。”

郭定远偷看了史存道一眼,史存道一甩马鞭道:“就这么办吧。”,我苦笑道:“这次我对不起的人多了,抚州城就还有一位。”,按时间算普奇雄应该是早醒了,现在不定怎么骂我呢。

史存道道:“都先随我回城。”说罢径自走了。

几十万大军缓缓入城,都已是人困马乏,史存道命令全军休整,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两个史存道的亲兵从被子里提留出来,两个人板着面孔就站在我跟前,看着我穿上衣服然后就跟在我身后像押犯人一样押着我往前走,任我怎么嬉皮笑脸勾搭他们的话”无非是硬邦邦的一句“元帅命令我们带你过责见他,其宅一概不知。

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史存道的亲兵敢对我这么不客毛,肯定是史存道跟他们说了什么,难道是我身份已经暴露?或是我抗命出城老头要找我算账?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跟着两个亲兵来到中军大帐,放眼一看就见史存道以下,史驰史动”史迪扬史迪威还有史迪齐史迪州兄弟都站列两排,史存道左首坐着一人正是普奇雄,老头正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刚想上前搭话,史存道沉声道:“人到齐了,开会!”

我只好站在史迪扬身边,史存道满脸严肃”缓缓开口道:“昨日一战,我军和飞凤军重创黑吉斯吴思中部,几乎尽灭澹台朗部,现其三军退于黑森林内,是撤走进孰难预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短时间内黑吉斯再也无力强攻,此役可谓我军对黑作战以来百年难得一见的大胜”众将皆有功劳,老夫甚慰,这就向皇上给各位请功!”,大帐里其他人一听这话全都露出了微笑的神情,普奇雄不动声sè地听着,史驰三父子则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这爷仨在没得史存道帅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照着史存道的脾气,秋后算起账来无论什么样的严厉惩罚都有可能,老头现在话锋一转,似乎这些事情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既然说众将都有功,那就绝没再行处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