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爆发, 倒让师雁行有些错愕,再细看表情, 隐约好似带着旧怨。

  见师雁行神色有疑,江茴不大自在地扯了扯面皮, 生硬地转移话题,“要不要去找孙大人?平时收了那么多好处, 也该出出力了。”

  “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先不急。”师雁行收回视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摸摸敌人的底细再说。”

  况且有句实话她没对江茴讲。

  严格论起来,孙良才收好处了么?

  这事儿还真就是似是而非!

  他没要钱,没要任何值钱的东西, 也没承诺一定会帮忙办什么事。

  孙母倒是天天吃着师家好味的菜, 但这事儿打从一开始就是师雁行自己主动, 明摆着说了是“投缘”“孝敬”。

  而且,只是一盘菜而已,顶了天值多少银子?

  如果这事儿真的棘手,孙良才决定撕破脸,要么矢口否认,要么完全可以公开算钱,一股脑把迄今为止孙母吃的东西都折成现银丢回来!

  师雁行有些不快。

  自己现在还是太弱了。

  因为太弱,所以她能回报给对方的东西就很少,完全不能算做等价利益交换,只能算是求人。

  既然是求人,双方自然不可能处于平等地位。

  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就算已经投入了也要小心行事,掌握好度。

  孙良才这条线要用吗?

  肯定要用!

  不然师雁行干嘛那么辛辛苦苦孝敬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太太?

  又不是慈善家。

  关键要看怎么用,什么时候用。

  必须得既让孙良才出力,又让他觉得你知情知趣,不什么破事儿都去烦他。

  傍晚郑平安像往常一样路过瞅一眼,师雁行把白天发生的事跟他说了。

  “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衙门里的官员。”

  她给郑平安调了一碗桑葚果酱酸奶,慢慢说着自己迄今为止的推断,“今天的手段实在不入流,派来的人也无用,所以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实权,不然完全可以调动衙门的人,公开给我安个罪名,让我转头去求他。”

  店里点了灯,蓝色的火苗映在师雁行眼底,灼灼有光,亮得吓人。

  是一种想迫切揪出幕后黑手弄死他的光。

  “他手头未必紧吧,但必然贪婪,行事鬼祟,不想让同僚们知道。或许是单纯不想有人分一杯羹,又或许是要脸,自己也觉得为了一年千来两银子对付孤儿寡母说出去丢人……”

  师家好味是个新铺子,纵然赚钱也有数,正常官员譬如县令苏北海,那是师雁行主动往上凑都不搭理的。

  但这人却巴巴儿来贪,可见眼皮子浅。

  郑平安一边吃一边听,等听完,那一碗果酱酸奶也见了底。

  师雁行道:“一击不中,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手段必然更龌龊。”

  郑平安点头,抓了帕子擦擦嘴,“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已大略有谱,先别急,我去查一查。”

  他也被惹出火来。

  不管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分明是没将郑家放在眼里!

  县衙上上下下那么多官员,郑家逢年过节哪个不打点?!

  他就不信对方不知道自己跟师雁行叔侄相称,竟没有一点顾忌,这是吃了我的还要打我的脸!

  世上就没有这个道理!

  “用不用我拨几个人在暗处盯着些?”郑平安看着这屋里一群女人,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亏得这姑娘胆大,若是一般小孩儿,早吓哭了,哪儿还有心神想着怎么报复回去!

  师雁行笑着摇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早晚得有这么一出,他们若没机会下手,时间久了,保不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不过也要麻烦二叔你们多多往这边巡逻,省得真闹出来没个自己人接应。”

  “要的。”郑平安点头,“你不说我也要这么办,明儿我就同几个要好的兄弟们说,让他们多多往这边来。”

  胡三娘子瓮声瓮气道:“店内有我,必然护得几位娘子周全。”

  师雁行道了谢,“此事先不要打扰大官人。”

  郑平安抓起佩刀往外走,闻言笑着给了她一个脑镚儿,“我也不是三岁的娃娃了,遇事便要哭着回家喊爹!走了!”

  一踏出师家好味,郑平安的脸整个就拉了下来,索性也不回家,掉头大步往衙门走去。

  这一晚,师家好味谁都没睡好。

  鱼阵虽未亲眼目睹全过程,但白天也听见了下面丁零当啷的动静和食客们的惊呼,晚上窝在江茴怀里,大睁着双眼问:“娘,坏人来了吗?”

  江茴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慰道:“没呢,安心睡吧。”

  她抬头看了对过床上的师雁行一眼,呼吸声格外轻,且无规律,显然也没入睡。

  鱼阵嗯了声,又问:“他们会打人吗?”

  对小孩子来说,挨打就是天大的事了。

  “不会的,”师雁行忽出声笑道,“胡三娘子一拳能打他们两个!”

  鱼阵一听,咯咯笑起来,笑完了又说:“我也要打两个!”

  见她终于笑出来,江茴跟着松口气,毫无诚意地敷衍道:“行行行,你们都一拳打四个,飒飒,快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省得贼人还没等到的,倒先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再不济,不开店了,以后她们就专卖卤料粉包,照样过日子。

  第二天一早,郑平安就顶着黑眼圈来了,进门先要一壶浓茶醒神。

  “主谋应该就是主簿王德发,他本人无甚才干,只是命好,有个妹妹给知州当小妾,吹枕头风帮他买了这么个芝麻小官。”

  “哪个知州?”师雁行问道,“若是本地知州就麻烦了。”

  若是直辖,哪怕打通苏北海的关系也无用,顶头上司啊!

  “没那么巧,”郑平安一口气喝干一杯茶,闻言笑道,“异地做官,买官也不例外,而且这种事也不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得看什么地方有缺。那王德发不是本地人,妹夫离这边几百里呢!”

  如果是直辖反而好办了,郑家能在五公县立足,要打点可不止本县!

  本地知州郑义认识!

  王德发本来想得挺好,借着妹夫的光弄个官儿当当,弄点钱花花。

  谁知朕当了官才发现官也不是想象中那样好做的。

  他不是五公县本地人,妹夫又管不着这里,自己能力又不济,衙门上下有能力的,瞧不上他;没能力的,也不指望巴结他高升,所以几年下来,身边只聚拢了一群鱼鳖虾蟹。

  那王德发日常管着一县粮马,也颇有油水,可总觉得不够花。

  五公县内有名有姓的富商们要么根本不畏惧他,要么早就有了靠山,王德发都无从下手,正急躁间,师家好味横空出世。

  有狗头军师帮着盘算一回,说别看那铺面小,一年少说也得一千两银子。

  “若大人弄了来,多开几个铺面,怕不是三五千也有得指望!”

  王德发怦然心动。

  不敢碰那些大老虎,我还不敢弄几个娘们儿吗?

  若这事儿真成了,说不定他还能挤出点来孝敬妹夫,转头换个更大的官做做。

  “会不会是他妹夫让王德发四处敛财?”江茴担忧道。

  师雁行和郑平安对视一眼,整齐摇头。

  “不大可能。”

  王德发的妹夫官居知州,光自己地盘上就多少油水可捞?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仨瓜俩枣的!

  就算真想四处捞钱,多得是下头官员、富商孝敬,犯得着大老远让王德发弄这一出?

  又不是了不起的京官儿,地方官跑到同僚地盘上挖墙脚,那是大忌。

  所以大概率这事儿对方不知情。

  “那苏大人会不会因为顾忌对方的权势,袒护王德发?”江茴又问。

  师雁行沉吟片刻,“这个暂时不好说,关键要看王德发究竟有多蠢。”

  目前来看本地县令苏北海是个很谨慎,或者说很有耐心的人,而这种人往往会有他自己的骄傲。

  如果王德发真的蠢到在事发后还拉自己的妹夫来压人,估计第一个惹毛的就是苏北海。

  你他娘的屁股底下的位置怎么来的,自己没点数吗?

  老老实实刮自己的油水就算了,我尚且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伸出去二里长还自以为得意,分明是想往老子的政绩上抹黑啊!

  知县和知州,中间的差距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苏北海如今正是壮年,焉知来日没有升上去的机会?

  况且那王德发的妹夫又不是顶头上司,跨州连府管别人家的事,本就犯忌讳!

  所以不出事还好,真出了事,苏北海还真未必会买一个异地知州的账。

  你又管不着我!

  “能王德发的妹妹受宠吗?名下可有子嗣?”

  师雁行忽然问。

  这年月讲究母凭子贵,虽然不是正妻,但如果有得宠的孩子的话,生母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郑平安一怔,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

  师雁行笑笑,“随口一问,有没有都问题不大。”

  这年月嫡庶之分,犹如天壤之别,一个小妾生的孩子,再怎么喜爱也有限。

  这事即便传到王德发妹妹耳中,那位知州妹夫大概率也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当官的都精着呢,哪有那么多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这种传出去明摆着给政敌把柄的事儿,傻子才会做,自然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其实还是苏北海的意思。

  单看他到时候是要置身事外还是公正处事了。

  王德发的事,郑平安暂时没告诉郑义,师雁行也没告诉裴远山和田顷。

  两人都各自做了自己能做的事,然后安静等待第二只靴子掉下来。

  没等多久。

  事发后第五天晌午,正是营业高峰,满大街上都是出来吃饭的百姓,突然就有几个人抬着一副门板穿过人群,径直往师家好味来了。

  “哎呦,哎呦,肚子疼啊……”

  门板上还躺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脸色煞白,满面油汗,捂着肚子哼唧喊疼。

  领头一个汉子身材高大,气势汹汹,到了师家好味门口,二话不说一把将卤味摊子掀翻,惊得秀儿和红果喊出声。

  “你,你做什么!”两个姑娘拉着手往后缩,又惊又气。

  那汉子冲店内受惊的食客和外头聚拢来看热闹的人群吆喝起来,“都来看啊,这师家馆子卖的货要害死人啊!”

第73章 开幕

  师雁行给郭苗使了个眼色, 对方会意,推开后门拔腿就跑。

  师雁行重新看向那些惹事的人。

  极其烂俗的手段,但是简洁而高效,如果换作是她黑化去攻击同行, 想必也会这么干。

  瞧瞧, 这世上总是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这才眨眼的工夫, 就围过来不少不明就里的路人低声议论。

  有的只是看热闹, 有的巴不得事情闹大,有的甚至因为眼红师家买卖好, 想趁机搅浑水……

  这就是流言的威力, 众口铄金, 三人成虎。

  绝大部分人根本不关心真相为何,只想凑热闹。

  如果师雁行不能在第一时间控制舆论扭转局面, 哪怕后期洗刷冤屈,也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这一招虽然老套, 你甚至在事前都能猜到他们会这么做,却只能被动防守。

  最缺德, 最狠辣,最恶毒, 最屡试不爽, 最经久不衰的一招。

  领头的壮汉见她们没什么反应,得意洋洋扯着嗓子向往来的行人宣告罪状。

  “……就是这家店,我兄弟昨天在这里买了东西吃, 结果就这样了, 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耳畔就传来一声巨响。

  “咣~”

  霎那间,所有人都出现了轻微的耳鸣,壮汉的控诉戛然而止。

  他被吓了一跳,猛地扭头一看,就见那年轻的小掌柜手里提着锣,耳朵里塞着棉花,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壮汉揉了揉耳朵,恼羞成怒,“你这……”

  “咣~”

  又是一声锣响。

  壮汉的控诉再次被打断。

  师雁行挑眉看过去,举起手中的锣和锤子示意。

  你再说呀。

  不是要搞舆论战吗?

  就让你没有起哄的机会。

  壮汉:“……”

  他才要开口,就见对方扬了扬眉毛,作势要敲。

  壮汉:“……”

  他娘的,这么多人看着,怎么能被个丫头片子震住了?

  说不过我就打倒你!

  壮汉一咬牙就要上前,斜地里却蹦出个胡三娘子,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往上,一抓一扭,铁钳般死死卡住他的肩膀。

  “谁敢动我家掌柜!”

  壮汉忍不住低低痛呼出声。

  这他娘哪来的野驴?

  挣脱不开啊!

  另一个人不信邪,竟想趁机二打一,结果刚靠近就被胡三娘子一脚踢翻在地。

  跟来的人见势不妙,飞快地交换下眼神,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都来看啊,要了……”

  话音未落,师雁行又狠狠敲了锣,厉声喝道:“有理不在声高,你们不明不白来砸我的摊子,毁我名声,如今又要对我动手,我的护院忠心护主,就是去了衙门也有理!”

  她上前一步,站在台阶上俯视那几个闹事的。

  “要说话就好好说,少在这里起高声,再胡搅蛮缠就滚蛋!”

  打头的那人已经被胡三娘子治住,剩下的几个也没想到这小姑娘胆子这么大,被人闹到门上来了还临危不乱以一对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就连床板上的病号也忘了哼哼。

  “你,你们仗势欺人,”被胡三娘子拧住胳膊的壮汉忍痛道,“我兄弟昨天吃了你家的货,今天就病成这样,分明是东西坏了!”

  多可笑啊,刚才分明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要来闹事,可这会儿被打压住了,竟有脸反咬一口,说别人仗势欺人。

  老双标了。

  红果和秀儿一听都气得不行,江茴更是直接道:“你说我们东西坏了就坏了,我还说你心坏了呢!”

  众人哄笑。

  师雁行也跟着笑了。

  “你是来为你兄弟讨个说法?当真情谊深厚。”

  那人梗着脖子道:“哼,那是自然!”

  师雁行却顺势反问:“如果你真心为你兄弟好,他疼成这样,怎么不赶紧送去医馆救治?难不成你都是说假的,故意让他来送死?还是说你们都知道,根本不是我家东西的错,有意讹诈?”

  那人一愣,“我……”

  师雁行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继续抢说:“于公,我家的东西如果真的有问题,你只管去报官,我等着衙门的人来抓。于私,他若真因为吃坏了东西变成这副模样,正常人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请大夫来治,而不是抬着招摇过市,摆到这里等死!”

  那几人以前也在别的地方闹过,一般店铺遇到这种事早慌了,只要他们扯着嗓子乱喊一通,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名声很快就臭了,店自然也开不下去。

  可这死丫头片子竟然不知从哪弄了个锣来!

  人的声音再大,能盖过锣声吗?

  气势上先就输掉了。

  没了气势就得讲理,可讲理……他们什么时候讲过理?

  师雁行很懂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立刻趁热打铁,又往锣上狠狠敲了一记,干脆爬到旁边的凳子上,对着周围的商户和围观百姓喊话:

  “诸位街坊高邻都看见了,他们无凭无据就上来闹事,砸店堵门骂人,我略反驳两句就要动手!

  若非有护院在,说不得今日便要头破血流,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今天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断我们的活路,明天就能欺负别人!欺负你们!

  此先例一开,日后但凡看谁家的买卖好,眼红了,为仇积怨了,都二话不说上来泼一盆子脏水,咱们老百姓还要不要活了?

  我们整日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做买卖,凭着良心挣点血汗钱,从不去坑蒙拐骗,却也不许别人坑到我们头上来!”

  不就是耍嘴皮子做戏吗?

  谁不会似的!

  人类的本性就是慕强怜弱,在这之前,师家好味生意好,有人佩服有人妒,算慕强。

  可现在呢?

  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上门,没天理啦!

  一个十三的小姑娘当门立户,上有寡母,下有幼妹,这些日子没日没夜顶风冒雪的熬着,瘦得麻杆似的,谁看不见?

  如今喊得嗓子都哑了,头发也乱了,眼睛红彤彤的,擎着泪却不肯掉下来,多么惹人怜爱!

  再看上门的这些,四五个壮汉,胳膊都快赶上人家大腿粗,这是谁欺负谁呀?

  对面与师家好味有合作的茶馆掌柜头一个跳出来帮腔。

  “就是这么回事儿,以前还有人上我店里来说我家的茶叶发了霉呢!红口白牙颠倒黑白!”

  他一出声,下头几个伙计就跟着壮声势,倒把路人的情绪也带起来了。

  “是呢,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这师家铺子里的东西我也买过呢,瞧着可干净了,不能吃坏人吧?”

  “要不就报官呗!”

  “对,报官,是非黑白的交给衙门处置。”

  师雁行用力一擦眼睛,眼泪扑簌簌就落下来。

  她抽噎着向众人道谢,心里却在暗叹,百姓们恐怕不知这出闹剧就是衙门里的人一手操办的吧?

  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娘顿时生了恻隐之心,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唉,真是可怜见的,这么个小姑娘能害谁?”

  “就是呢,孤儿寡母的,讨口饭吃罢了,且不说有没有错,就算有,你不会好声好气的说?一群大老爷们上来就打打杀杀的,换谁都吓死了……”

  “嗨,谁害谁还不一定呢!瞅瞅他们几个胳膊腿粗的,啧啧。”

  江茴在后面看得胆战心惊:

  她到底是怎么说哭就哭的?

  有人说成熟的大人不相信眼泪,流血流汗不流泪。

  但要师雁行说,那都是放屁。

  哭不丢人!

  能流几滴眼泪去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流血不可?

  她又没有自虐倾向!

  眼泪本身就是人类的一种武器,用好了,足可抵挡千军万马。

  哭多了讨人嫌,可如果是一个平时在众人心中无比坚强的女孩当众落泪呢?

  效果杠杠的。

  适度柔软反而会成为最强有力的武器。

  只要能获胜,哭算什么?

  成功的商人都是好演员,现场演戏不丢人。

  来闹事的几人飞快地交换眼神,都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其中一人忙大声道:“我兄弟……”

  “咣~”

  又是一锣。

  那人:“……”

  狗日的丫头片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怎么办!

  “我替你说,”师雁行高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你兄弟吃了我的东西吃坏的,有何凭证?”

  她举着锣上前,显然是准备随时来一下。

  众人被这锣声吵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有些人直接忍不了跑了。

  剩下的一看师雁行靠近,都面露惊悚地往后退,生怕耳朵炸了。

  要了命了,她从哪儿弄这么个玩意儿?

  这一敲,几条街都听得见,余音不绝啊。

  “俗话说得好,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头一个,你们怎么证明他确实从我店里买过东西?什么时候买的?买了什么?在场谁证明?

  第二个,就算是买了,谁又能证明他确确实实吃了?

  第三个,就算是吃了,可昨天我们卖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别人吃着就没毛病?

  且不说会不会赶巧,他偏偏今天闹肚子,昨儿一整天他难道就没有吃过别的东西?

  哪怕是喝一口水呢,焉知不是那水闹出的毛病!”

  这第一,第二,第三,啪啪啪一列出来,所有人都本能觉得条理好清晰,听上去好有道理,下意识跟着她的思维走:

  对啊,上来就一口咬定店里的东西坏了,听上去很不对劲呐!

  师雁行猛地回头,脸上笑意全无,死死盯着那些人。

  “你们一点证据也没有,既不报官,也不求医,却直接冲这边来,又打又砸,分明是心里有鬼!是你们自己做的闹剧,想要讹诈钱财,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那几个人以前不知干过多少这种伤天害理的营生,良心早被狗吃了,也不知道心虚。

  原本接活的时候一听是孤儿寡母,心想这个简单啊,那还不手拿把掐手到擒来的!

  可没想到竟是硬茬子!

  说来也怪了,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可眼神竟吓人得很……

  师雁行的话还没说完,郭苗就带着郑平安等人冲了过来。

  “都让开都让开,什么人在这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