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张屠户买的两头猪,光各处送年礼就没了,如今吃的这头是另外叫的。

  白菜猪肉馅儿、藕丁猪肉馅儿、干豆角子、干荠菜等等,都泡发了混上肉泥,好吃极了!

  丸子也多着呢,萝卜丸子、豆腐丸子,再来点藕夹、土豆夹,硬是造进去半锅油。

  额外还熬了一罐雪白猪油,估摸着能吃到十五搬家就完了。

  熬猪油剩下的金黄猪油渣更是好东西,趁热撒点盐、撒点糖,甚至拌点酱油都香死个人!

  小孩儿不怕腻,师雁行就单独给鱼阵盛了个碗底,让她自己抱着吃,吃得满嘴流油。

  剩下的都混上菜包包子。

  上锅蒸熟,多余的油脂都渗出来,浸润了干菜,偶尔咬到一颗油渣,“啵唧”飙出细细一波油水,顿时给香一个大跟头。

  连着这么没命造了几天,肠胃有点受不住,感觉一打嗝都是油味儿!

  于是各色小咸菜摇身一变,成了餐桌上的座上宾。

  泡椒凤爪,泡椒萝卜丁,还有那蒜泥香醋凉拌的野荠菜,萝卜缨子疙瘩头,或是切段,或是切丝,都粗放而慷慨地塞在大碗里,就着稀粥咸菜嘶溜嘶溜,五脏六腑又重归宁静祥和。

  前屋的女人如约送了一筐山楂来,个头不算太大,但圆润饱满,皮儿也薄,隔着都能嗅到淡淡的酸甜味。

  偶尔吃两颗,果肉沙沙的,很舒坦。

  但太多了!

  根本吃不完!

  师雁行就挑出一些来洗净,去核,用铲子按扁了熬糖浆,薄薄裹一层透明糖壳子。

  或是趁糖浆尚未凝固,捏着穿山楂的筷子用力一转,万千银色糖丝瞬间炸开,蓬松松的棉花糖也似,好吃又好玩。

  这么消耗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就熬成糖水。

  北方冬日睡炕难免口干舌燥,难受了就去外头雪地里扒拉出山楂糖水罐子倒一盏,浅蜜色的果汁莹润黏稠,顺着喉管一路滑下去,沁凉舒爽。

  煮过的山楂就不那么酸了,可以多吃几颗。

  江茴和鱼阵都爱上了,又缠磨着师雁行煮了梨子的,清热败火止咳化痰,更好。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师雁行跟江茴商议一回,找了老村长,去村口场院里放烟花。

  火药贵重,这年月的烟花爆竹也不便宜,寻常人家只咬牙买一挂红皮鞭就是了,很少能有余力购置烟花。

  故而一听村口要放花,便都连夜裹着大棉袄,顶着凌凌寒风来了,一个个冻得腮头儿通红也不挪地儿。

  找不到好位置的,干脆爬到树上去!

  担任点火手的是村长的长子。

  他也是个中年人了,平时瞧着蛮稳重,如今被这么多双眼睛顶着,顿觉压力沉重。

  “我,我点了啊!”他擎着一根香,香头烧得旺旺的,在夜色中显出一点光亮来。

  众人起哄,“快点吧,都等着你呢!”

  “冻死啦!”

  他憨笑几声,像模像样地围着转了圈儿,把几个心急的小毛孩儿往后拨拉,“退后退后,火星子迸着不是好耍的!”

  鱼阵好奇地问师雁行,“介介,什么是烟火?”

  来之前她偷偷看过了,就是几个圆滚滚的筒子嘛!

  还有两个泥巴墩子,臭臭的,也不好吃。

  师雁行替她把围巾带上,“烟火啊,是一种很适合做梦的东西。”

  说话间,烟火点燃,引线飞速缩短,伴着村民们阵阵惊呼,那个泥巴墩子“噗”地喷出一束银光!

  窜到一定高度后,银光散开,变成半空降落的满天繁星。

  村长的长子傻乐一会儿,一鼓作气又点了两个,然后在漫天花火中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哦!”

  “真好看啊!”

  “爹,爹,快看啊!”

  “奶,明年还能看吗?”

  “娘,看得见吗?来,我背着你!”

  银的金的红的花火照亮了天空,映出无数张满是笑意的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的脸。

  “哇!”

  鱼阵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嘴巴都合不拢,明亮的火花映在眼底,跳跃着,闪动着,像一场绮丽的梦境。

  “真好啊……”江茴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喃喃道。

  师雁行也被这气氛感染,跟着笑起来。

  过年啦!

  这可真不错。

第56章 开业啦

  正月二十二, 吉,宜开张纳财。

  “除夕”好似一道分水岭,除夕之前,是冬日, 过了除夕, 春天就近了。

  还没出正月, 风已不似之前罡硬,白天日头好时, 再穿棉袄竟微微有些热了。

  巳时刚过, 南三街的一座绣房便歇了,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绣娘, 各自活动着颈肩和手臂, 三三两两商议着去哪里用饭。

  “一天吃三顿, 愁都愁死了。”穿薄荷绿袄子的绣娘不过十六七岁模样,身材圆润, 每天最愁的就是晌午这顿怎么打发。

  出来做活,许多东家都是管饭的, 但绣房内物件精贵,最忌讳沾染油污, 故而一概吃喝俱不许带进来。

  “不如咱们去吃北六街孟婆子家的肉丸子汤吧!”

  另一个穿蓝衣的提议道。

  五公县是二十年前重新规划过的。

  当时的地方官以县衙为中心将整座县城主体东西向划分为十六大街,分南北两座半城, 而那八条街也自中轴线起, 分别称为南北大街、南北二街等,一直到最外围的八街止。

  而每条大街上,则再根据天干地支编号, 如此一来, 南北贯穿、东西通达, 十分清晰明白。

  那绿袄和剩下的红衣一听便纷纷皱眉。

  “忒远了些!”

  “就是,况且才过了年,谁吃那油腻腻的。”

  “姐姐们!”途径成衣铺子时,便有几个相熟的伙计站在门内调笑,“姐姐们还愁甚么,只要几位开尊口,多的是人出谋划策哩!”

  又有隔壁书肆、粮行等的管事起哄,十分殷勤模样。

  “放你娘的屁!”那绿袄子小娘子冷笑着啐了口,叉腰骂道,“少在这里满嘴胡沁,再嘴里没遮没揽的,老娘便去报了官,看到时候是谁没脸!”

  同来的两个女郎也丝毫不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将这群人骂得灰头土脸。

  等她们走了,众人才土拨鼠似的重新钻出来,望着远去的背影咋舌。

  “这也忒泼辣了些。”

  “端的烈货……我可降服不住。”

  众人闻言,顿时看着大言不惭那人哄笑起来。

  “还降服?你倒是想得美!别看这些小娘儿们娇娇弱弱的,一双手便是宝贝!那边锦云绣坊晓得吧?听说县里几位大财主便时常从那里订衣裳穿!一个月少说也有五七两银子进账。

  还有那绣工格外好的,一两年专注一副插屏,转手卖个几百两也不是稀罕事!”

  那新来的一听,不住咋舌。

  “乖乖,这哪里是小娘子,竟是活财神了!”

  众人一听,俱都笑了。

  “可不就是活财神?”

  要不然大家怎么都爱热脸贴冷屁股,天天被骂也不肯放弃。

  说句不好听的,若谁娶了这么一位娘子,下半辈子算是有靠喽!

  却说那三位小娘子熟门熟路骂完了人,才走到街边,忽听前面人群中传来清脆童声:

  “师家卤,顶呱呱,吃了又吃还想它!”

  三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

  听着咋有点上头?!

  正疑惑间,那叫声越来越近,竟从人堆儿里钻出来一个穿着红底橙色掐牙上衣的小孩儿来,头上戴着同色头巾。

  这两个颜色拼在一处着实显眼,哪怕如今尚未出正月,路人衣裳都很喜庆,也丝毫没有被淹没。

  衣裳前胸和后背处都印着墨色字样,若识字的就能看出是“师家好味”四个字,打头一个“师”字略略变体,又勾了个圈儿,像字又像画。

  那小孩儿约莫七、八岁年纪,一双眼睛咕噜噜直转,显得很是机灵。

  他的目光在行人身上一一划过,忽然跳到一对儿夫妻跟前笑道:“师家卤,顶呱呱,吃了又吃还想它!今儿师家好味菜馆开业,就在前头二街丙字午号,卖的都是外头没有的新鲜吃食,卤肉、卤鸡卤鸭、蜜汁梅肉等等,还有水晶粉、酸菜饺儿、三鲜水煎包,好吃得很呐!头天开张,都可以试吃,不要钱的,两位不去瞧瞧么?”

  那夫妻俩正是出来吃饭的,可在县上生活许多年,哪家铺子什么滋味儿,两人都烂熟于心,很是犯愁。

  如今听了这话,倒来了几分兴致。

  “好小子,你是替人家跑腿儿的?”

  再没见过隔着整条街拉客的。

  “别的倒罢了,”他媳妇笑道,“那蜜汁梅肉名儿雅致,也不知是个什么味儿。”

  “这也不难!”谁知那小子竟立刻打开身上挂的盒子,一股异香立刻喷涌而出,“两位尝尝就知道了。”

  夫妻俩好奇地低头一看,只见里面分成数个小格子,板板正正摆着许多红棕油亮的肉块,旁边还搁着细竹签子。

  那小子用竹签插了两块拇指肚大小的肉递过来,“这就是蜜汁梅肉,里头加了蜂蜜烤出来的,用料又讲究,味儿又好,本钱大着呢!一般人我都不舍得与他们尝!”

  说到最后,他反倒先馋起来,口中津液四溢。

  这话都是小掌柜教他们的,连着背了几天,如今全都倒背如流。

  小掌柜说了,是人就喜欢听好话,你越说得他们与众不同,他们就越愿意心甘情愿地掏银子。

  果不其然,夫妻俩先看这孩子干净清爽,口齿清楚便有三分好感,如今又见那吃食好看,香气浓烈,还是单独签子插的,一点儿不脏乱,又多三分。

  再一听这个,不自觉便有些飘飘然起来。

  “一般人不舍得与他们尝”,却偏偏让我们尝,啥意思?

  我们不是一般人呗!

  夫妻俩心满意足,果然取了来吃。

  猪梅肉本就极嫩,这份烤制的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嚼就能感觉到丰沛的肉汁渗出来。

  烤肉远比一般炖肉来的劲道,那甜味与咸味配合得极好,没有谁压过谁,反倒是觉得缺了哪一样都不成。

  “那卤味又是什么?”

  女人尝了梅肉,突然觉得胃口被打开,嘴巴里香喷喷水渍渍,竟现在就想去店里瞧瞧了。

  “卤味那可多啦!”

  见火候差不多,那小子呱唧呱唧如数家珍报起菜名,“卤肉方、卤鸡卤鸭,都是各个部位分开的,贵客想吃哪儿都成!还有那卤藕片、腐竹、木耳、豆干、油豆腐……”

  他的声音又脆又脆,不等说完,不光那对夫妻,周围好些路过的行人都听得入了神,忍不住吞着口水问道:

  “那腐竹又是什么?听这名儿怪怪的。”

  那孩子便笑道:“我们掌柜的说了,心动不如行动,左右就在前头不远处,诸位贵客不如随我去瞧瞧,买不买没关系,只去瞧一瞧,看一看,尝一尝,左右也不要钱,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当一个还算讨喜的人不断在你耳边重复某个建议,人往往会陷入混沌,不自觉跟着他的思维跑:

  是啊,人家都说了么,买不买没关系,尝尝也不要钱!

  要不,就去尝尝?

  然后等众人回过神来,就愕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那家新开的菜馆门口了。

  三位绣娘也是如此。

  三人面面相觑。

  我是谁,我在哪儿?

  我们为什么也跟着过来了?

  不过,这来都来了……

  店门口挂着“师家好味”的招牌,里头三个大小女人忙活着,手脚很麻利。

  她们身上也穿着如方才那少年一般的衣裳,前胸后背印着的字样与招牌上的如出一辙。

  “贵客三位,里面请!”

  正熟练地煮水晶粉的郭苗一抬头,就见三位小娘子稍显迟疑地杵在门口,于是马上热情招呼起来。

  小掌柜说了,多喊一嗓子不丢人。

  有时候你不喊,客人可能就犹犹豫豫溜走了;可若喊一嗓子,没准儿生意就登门了!

  果然,三位绣娘一听,原本那点犹豫登时烟消云散,不自觉迈动双腿走了进来。

  店里塞着十张四人小桌,俱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她们才一坐下,就有另一个穿制服的小丫头迎上来问道:“贵客想吃什么?”

  绿袄圆脸绣娘张口便道:“方才听说你们有那个什么水晶粉,好吃么?”

  师雁行就笑,“自然是好吃的,酸辣爽口,十分解腻。只要五文钱一碗。”

  同桌穿蓝衣的绣娘略略皱眉,“人家肉圆子汤也才这个价呢。”

  师雁行仍是笑吟吟的,“果然是纯肉的么?”

  对方就不言语了。

  这个价格是参考了粉羹肉丸子汤定下来的。

  那个虽说是肉丸,但里面究竟有多少肉?大家都心知肚明。

  况且除了掺水高汤外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和高成本。

  这土豆粉虽然也是咳咳,炖土豆子剩下的,但制作麻烦,口感独特,关键量大能管饱!

  最最要紧的是,只此一家!

  就连那陆家酒楼都没有的。

  “我们家的汤底是猪骨和鸡架明明白白熬出来的高汤,还加了有二十多味香料特别调配的卤汁,光汤底就值这个价了。”

  师雁行趁热打铁道:“水晶粉到底值不值,几位尝了就知道了。不如先要个小份的,若果然不好吃,我一文钱都不收的。”

  三人见她年纪小,本就有些不忍,如今又这样自信满满,便也跟着放下心来。

  绿袄绣娘最好吃,见状拍板道:“既如此,我就要水晶粉。还有那个卤味,也一样的来些尝尝。啊,还有那个蜜汁梅肉和肉脯,也都来一点。”

  同伴拽了拽她的衣角,“别吃不完。”

  绿袄绣娘不以为意,“吃不完带着走嘛!”

  反正她家离这边近,大不了先回家放下,晚上继续吃。

  同伴:“……”

  行吧。

  看她们的打扮和神色,也不像没钱的,师雁行便推荐道:“我们家的东西样样都是外头没有的,今儿头回开张,好些来的人都如几位一般,什么都想尝尝的。既如此,不如试试卤味拼盘,各色荤素都有……”

  不多时,三人桌上就摆了个老大的卤味拼盘:

  实在是品种忒多了些,每样略挑两块就摆满了。

  额外还多了三个水煎包。

  那绿袄绣娘诧异道:“上错了吧?我们没点这个呢。”

  师雁行冲她们眨眨眼,“送的,开业福利,今天进店用餐的都有。”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喜意。

  白送的谁不喜欢啊!

  被偏爱的感觉棒呆了!

  “我先尝一个!”绿袄绣娘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了自己面前的那一只。

  刚出锅,还冒着热气,扁平的底部是金黄的面锅巴,透过薄薄的面皮隐约可见里面绿的黄的馅儿。

  热乎乎的香气窜入鼻腔,她禁不住吞了下口水。

  胡乱吹几下,小心翼翼用齿尖咬开一道小口子,汹涌的热气伴着浓香疯狂挤了出来。

  这谁忍得住?!

  赶紧吃吧!

  那水煎包是混了蘑菇、鸡蛋和干菜的三鲜馅儿,婴儿拳头大小,皮儿甚薄,鲜美可口,不光能当正餐,简直都可以做点心了。

  绿袄绣娘被灌了满口汁水,美得眉毛都跳起舞来。

  两个同伴见了,哪里还需要问?也纷纷举起筷子来吃。

  “水晶粉两份,酸菜蛋饺一份,”郭苗来上菜,“菜齐了,三位慢用。”

  三人商议一回,决定分开点,然后相互交换下,这样就能花同样的钱吃到不同的美味。

  由此可见,你可以没有男人,但绝不能没有饭搭子!

  绿袄绣娘率先吃完水煎包,意犹未尽地呼出几口热气,“真鲜啊!感觉一点儿不比肉包子差呢。”

  又去看那水晶粉。

  热腾腾红艳艳的汤汁里伏着一汪透明面条?果然像极了水晶,衬着白瓷碗煞是美丽。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汤底,竟十分香浓,她便先舀了一勺来喝。

  入口微烫,完美地将高汤的鲜美激发出来,汤汁里还加了足量的香醋和辣子,只这么一口,全部肠胃都被打开了!

  值吗?

  这可太值了!

第57章 捧场

  正月的白天已经明显拉长, 到了傍晚酉时前后,仍依稀可见天光。

  师家好味菜馆不做早餐,只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此时正值晚高峰, 师雁行、江茴和郭苗三人忙得不可开交。

  实际掏钱的其实没有那么多, 好多人巴巴儿来了, 挨个试吃了个遍,然后一文钱不花就走。

  只是因她们头天开张, 商品又稀罕, 几乎所有人都会翻来覆去问几个同样的问题:

  “这是啥?”

  “那是什么?”

  “好吃吗?”

  “多少钱?”

  写价格牌吧,有人不识字, 有人明摆着不看, 就是问。

  客人问, 你就得答,哪怕同样的问题已经回答过无数遍。

  江茴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客人, 最初还有些怯场,可当同样的流程重复几十遍之后, 人就麻了。

  怯场?

  那是什么?不存在的!

  人多且乱,鱼阵被按在二楼没下来。

  小姑娘本就不是跳脱的孩子, 一个人乖乖在上面练字、玩毽子、抽陀螺也挺高兴。

  知道娘和姐姐在楼下,偶尔趴在楼梯口探出脑袋看一眼, 看见了, 叫一声,有个回应就安心了。

  剩下的江茴负责卤味和蜜汁系列的成品称斤打包、装盘,郭苗守着两口锅, 煮水晶粉和零星的酸菜水饺。

  有人爱吃煎饺, 自然也有人爱吃煮的水饺, 如今开了店,就得照着客人的喜好来。

  师雁行在后面负责水煎包和酸菜蛋饺。

  水煎包一锅几十个,酸菜蛋饺现吃现做。馅儿都是事先调好了的,她动作麻利,中间就能留出空档来招呼客人。

  今天跑出去街头宣传的小孩儿都是附近商户的孩子,短工,额外还有两个在店里收盘子、抹桌子的。

  也就是头几天开张忙乱些,后面大家冷静下来,新鲜劲儿去了,师雁行她们三个就绰绰有余。

  当初之所以选中这个铺面还有另一个原因:

  左右几户有卖烤饼的,有开茶馆的,唯独没有餐馆。

  能算得上餐馆的,最近的也是十多米开外了。

  没有直接竞争关系,商户们彼此间气氛就融洽。听说她想找人帮忙,不少商户都愿意。

  熊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推出去,赚一文钱也是赚呐。

  开业头天效果不错,主要是新奇的宣传模式让人难忘,加上又可以免费试吃,进店消费还有额外菜品赠送,不少本来没想登门的路人也被气氛感染,稀里糊涂贡献了消费额。

  但这种热闹并不可靠,无数店铺都是开业头几天有优惠时昙花一现,后续能否保持住才是关键。

  戌时的梆子响起,也就是晚上七点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已经很少了。

  这个年代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怕是五公县,夜间娱乐也不多。

  夏半年还好些,夜里热得睡不着,大家都爱趁日落后出门消暑遛弯。只如今乍暖还寒,天又黑得早,谁也不会顶着冷冷的晚风在大街上摸黑闲逛,路边各大店铺基本晚间八九点左右就闭门歇业,只花街柳巷仍有动静。

  店里还有两桌客人,一桌要了水煎包,另一桌要了蛋饺和水晶粉。

  估计这就是今晚最后一波进店的了。

  墙角有个大桶,里面是蔬菜蛋花汤,用收上来的菜干子切碎了做的,但凡进店用餐的客人都免费送一碗。

  师雁行打蛋花的技术已经出神入化,一大桶汤里分明看着那么不老少漂浮的蛋花,实际上也才用了三个鸡蛋。

  师雁行揉揉酸痛的手腕,去前头查看菜品剩余情况,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计算收支情况。

  开店头几天不用指望赚钱,全是开销。

  别赔得太狠就行。

  正算着,就听外头有人笑道:“呦,大侄女儿,忙着呐?”

  这么喊的也没别人了。

  师雁行抬头一瞧,果然是郑平安,身边还有三个同样穿着差役服的汉子,瞧着都在二三十岁的样子。

  平时私底下喊“大侄女”,那是玩笑促狭,可这会儿当众喊,就是给师雁行撑腰了。

  师雁行领情,笑吟吟喊了二叔,又请他们里面坐。

  里头两桌客人正吃着,突然间呼啦啦涌进来一伙衙役,都有点懵。

  怎么回事?

  开业头天就惹了官司?

  我们是跑啊还是留下看热闹?

  “这是我二叔,”师雁行笑着安抚道,“没事儿,诸位好吃好喝啊。”

  二叔?

  好家伙,这是衙门里有人呐!

  怪道年纪轻轻的就敢出来开店。

  郑平安带着三个同伴在最里头坐下,压根儿不用开口,师雁行就去楼上提了风干鸡鸭和一挂香肠、一条腊肉出来,亲自去洗了手、挽了袖子下厨。

  郑平安见状就对三个伴当说:“瞧瞧,大侄女下血本了!我算沾了你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