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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三月,春和景明。怎样的绝望,才舍得放弃生命?种田文小说,http://www.diandianxs.com/
那个女生,最终抢救无效死亡。听知情的同学说,是大二的学生,周末在外做家教,被男主人诱奸,不慎怀孕,又不被认可和承担,羞愤之下,才绝望自杀。听法医说,她的腹中,已有两个月大的胎儿。
这件事被各种声音议论欷歔,一段时间后,渐渐被遗忘。而我无法忘记那晚清亮的眼神,和遗落在空气中的那丝忧伤。那个女生的自杀,仿佛一个暗示,暗示了过往的罪恶和不洁无法烙平,不能抹杀。我以为已经快要忘了—那个丢失了自己的夜晚。
我开始神经衰弱,夜不能寐,刚刚浅眠,又从鬼魅惊悚的梦中惊醒,上课头昏脑涨,无法集中精力。我开始加入晚饭后在“读书有个毛用”和“读书顶个球”之间跑步的人群行列。
每一个在黑灯瞎火的跑道上奔跑的身影,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许只有这样激烈的方式,才能让躁动不安的灵魂安静下来。不停地奔跑,沥干身体的水分,耗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在床上,迅速入眠。就是在跑道上,我认识了那个叫黎阳的少年。
每天,我从“读书有个毛用”开始起跑,中途,总会遇见一个少年骑着单车晃晃悠悠地驶来。别人都在跑步的时候,他在骑单车,不,确切地说,他在学骑单车。是他骑单车的样子吸引了我。整个学生时代,单车仿佛是上学的必备之物,那些少年,能够让单车在手中变成玩具,可双手撒把,可前后载人,落拓的少年载着心爱的少女在风中疾驰而过,单脚撑地的姿态,看上去很帅。
可是,这个骑单车的少年,车子骑得歪歪扭扭,有几次晃晃悠悠地跌倒在雨后的小水洼中,引得周围的同学一阵讪笑,而他总是不以为然地摸摸脑袋一笑,若无其事地扶起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车子。
终于,这个骑单车的少年,在第N次的练习中,迎面撞上正在跑步的我。
他扶起我时,粲然一笑,钩动嘴角,那笑容,瞬间击中了我。江辰,是你吗?
“嘿!我叫黎阳。”“我叫苏茆茆。”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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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长得并不帅,但那坏坏的笑,很有味道,比起江辰,更多一份痞气。是身材挺拔的少年,薄薄的嘴唇,有莫名的性感,说话间,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和佻达意味。我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生都会喜欢痞里痞气的男生了,那样的男生,能轻易开启少女心头的快乐。黎阳只是轻轻一笑,几句俏皮话,就轻易开启了我的快乐。我知道这不是爱,我只是自欺欺人地用他来怀念江辰罢了。后来,我的跑步,和他的骑车,变成了并排,一边前进,一边闲聊。“你为什么学骑车啊?”“为了一个女生,她答应我,只要我学会单车载她,她就做我的女朋友。”
“现在呢?”“靠!我还没学会,她就坐别人的车了。”我假装嘲笑:“是你学得太慢了。”
“是女人变心的速度太快了,她坐上的,是人家的宝马。”黎阳若无其事地说着,好像只是在谈论别人的事,看不出脸上有一丝悲伤。
“别灰心,你将来也会有宝马,气死她。”我找了一句轻飘飘的话来安慰他,其实他看上去并不需要安慰。
“靠!我家里现在就有两辆宝马,不过都是老爸和老妈的,不稀罕说出来炫耀罢了。”
我心里微微闪过一丝鄙夷,呵!原来是个富二代。我戏谑道:“那为什么在我面前说?”
黎阳扭头上下打量我,意味深长地说:“那些女人都爱慕虚荣,你和她们不一样。一个穿着旧T恤在傍晚跑步的女生,和她们不一样。”
我要将这话当做贬低还是赞美呢?我淡淡笑笑,却没深究。夜晚的暴跑有人陪伴,渐渐变得轻松。有一天,黎阳忽然倾过身,附到我耳边说:“苏茆茆,等我的单车学好了,你做我的女朋友,我载你。”我的脸噌地涨红,只是当他说了一句笑话,我装出轻松的表情,笑道:“吓死我了,我可不敢坐。”然后紧跑几步,甩开了他。
没想到黎阳的一句玩笑话,竟然当真起来。他开始了隆重而热烈的追求,帮我打热水,讨好我同宿舍的女生,送宿舍大妈礼物,在食堂帮我排队打饭,去图书馆帮占座,周末约我看电影,借着各种名头送花,手段恶俗而夸张,却令众多女生羡慕。
我方寸大乱,开始躲他。这样的无所顾忌,让我惶恐不安。我还没有做好开始任何一段恋情的准备,我背着不洁的原罪,我失去肆意恋爱的底气,我不能接受任何人,哪怕是江辰。
可黎阳还是死皮赖脸地黏上来。他开始每天写情书,特意装到信封里,跑到校外的邮筒投进去,第二天再寄回来,信封上写着大大的“苏茆茆亲启”。有一封信里,他不知从哪里抄来两句诗:“你是虚构的情节,是无可论证的真理。”
我心中微微一动,想起江辰。是啊,你是虚构的情节,是无可论证的真理,是我遗弃的梦想,依旧簇新。
我不再和他在跑道上说话,跑步加速,远远地把他甩在后面。黎阳追赶不及,从车子上歪歪扭扭地倒下,一边扶车子,一边叫道:“苏茆茆,等等我啊!”
体力消耗过度,我发现自己食量猛增,常常早餐吃过不久,就开始饿了。午餐去打饭的时候,食堂师傅好像特别善解人意似的,狠狠地给我的碗里舀了一大勺土豆排骨,堆在白饭上,像一座小山。黎阳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依然不咸不淡地开着玩笑:“苏茆茆,没看出来啊!食堂的师傅是不是爱上你了,怎么给你这么多排骨啊?”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啊!”
第二天去打饭,我碗里的咕噜肉,又多出一勺。我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打饭的师傅,高高的白色厨师帽下,是一张肉感的似曾相识的脸。是他!是那个自私胆小冷漠的安良,他怎么又出现了?他怎么像阴魂一样挥之不去?
我的脸瞬间煞白,我端着饭盒踉跄地跑开,饭菜洒了一地。那个夜晚,又黑压压地碾压过来,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又尖又硬,让我喘不过气来。
安良在晚饭后的暴跑中,截住了我。他的手里,拿着一纸袋子食物,像只傻傻的泰迪熊站在我面前。
我扬着脸,眼神里蒙了霜,冷冷地盯着他:“你来干什么?你又跑到我们学校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说:“苏茆茆,你应该多吃点,你太瘦了。”我忽然想起赵本山那年的小品来,冷笑了一声:“呵!你还真对得起自己的身材,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安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嚅着:“爸爸走了,妈妈下岗,不想让她负担太重,再说我成绩也不怎么样,考不上什么好大学,所以就上了个烹饪技校,早早谋生的好。”
“你谋你的生好了,干吗跑到我的学校来?你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