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云像是把他当成了透明人,连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他扶着昏睡过去的云晚坐下,指腹抵住云晚眉心,立马觉察出耗损严重的灵识,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把所有情绪掩盖在冷漠之下。
谢听云摊开手掌,浮现在掌心上的是一朵外形似莲,烈烈燃烧的天火。
郁无涯目光微变,一眼认出这是传说中的神物——天火冥花。
相传天火冥花可淬肤锻体,重塑修为,千年来都由上古神兽负责把守保护,窃取天火者,皆诛之。
然而数年下来,从未有人发现过天火冥花的线索。
万万想不到这朵传说中的宝物会在这里,更想不到在他们二人困在春山雾的时候,谢听云独自盗取了天火冥花。
谢听云掌心翻转,将那朵天火冥花自她的额心缓缓送入。
天火锻体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避免天火反噬经脉,谢听云以自身灵力做保护结阵,淡而轻薄的仙光笼罩其身,云晚即使是在昏睡中也能感受到热。
皮肤烧灼,筋骨刺痛。
却有一种力量与之相抵,让她不至于那么难熬。
“你从一开始……为的就是天火冥花。”
郁无涯一语道破。
不是心眼好,也不是看那只妖怪可怜,更不是为了救妖怪的父母,而是知道这里有天火,单纯的想进来夺取天火冥花给云晚淬体。
谢听云面色不改,仍端的沉寂如雪,“不然呢?”
冥花阵是天然阵法,今儿出现在这里,明儿就不晓得哪里去,他一门心思的给云晚找天火修炼,她倒好,随随便便就进了别人识海。
谢听云冷眼略过郁无涯,闹起情绪,稍停下结阵的动作,云晚立马疼得哼了声,他重新把阵法布下。
云晚的体质决定她比别人吸收得快。
要一个时辰才能吸收完的天火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她全部吸取完毕。
除了锻体,天火冥花也会给身体带来源源不断的灵力。
原本还浑噩的灵识逐渐清明,丹元灼烫,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形成。
她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却看到一束光由四海引入,然后归于丹田,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神炁合,丹自结。
云晚睫毛颤动,慢慢睁眼。
视线处,谢听云正一瞬不瞬望着她。
云晚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男人怀里,急忙坐起来,全身上下地打量起自己。
身体很灵巧,周身灵气充盈,连带着受损的灵识都高升一层。
这么说来睡梦中的金光并不是做梦,她……
云晚诧异地摸向腹部。
[你结丹了。]玄灵生怕云晚不知道谢听云做的好事,急忙转达,[他杀了守护神兽,给你取来了天火冥花。]
所以……谢听云和他们分开这么久,是自己单刷神兽去了?还特意给她取来了心心念念的天火。
云晚怔忡看着近在咫尺的清冷面容,心跳漏了半拍。
良久,才回过神,凑过去关切询问:“你没受伤吧?”
谢听云轻飘飘地睨她一眼,没有回答。
云晚隐隐约约感觉到男人的心情不是很好……
“谢听云。”云晚聪明地岔开话题,抓住他袖子,“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快点去找那个阵主,好救小妖怪的父母出来。”
“阵主?”谢听云抬眉,“哪来的阵主?”
说罢,谢听云抽出剑刃,一剑劈开结阵,结阵之外是幻境构成的世外桃源。
水流潺潺,烟波浩淼,本应该在阵外等候的小妖怪光着小脚丫坐在树上,乌黑的大眼睛满是无辜地看着三人。
云晚呼吸微窒,一时反应不能,随即就见谢听云把剑对准他,气势摄魂压迫——
“开阵。”
第91章 “我只给自己的孩儿取名。”……
剑气震慑之下,幻境产生剧烈的波动。
小妖怪不觉得害怕,反而蜷了蜷脚掌,掩耳盗铃地捞起一片树叶子遮住自己,好像这样就能避开谢听云锋锐的剑势。
云晚很快接受了这个局面,一阵牙酸:“他……是阵主?”
这只小妖怪假装单纯无害,故意引诱他们进来?
剑刃裹住杀意,谢听云一剑挥下,冥花阵被硬生生劈裂开一道口子,同时,小妖怪的身体凭空出现伤痕,没有流血,但他疼得大喊大叫,眼泪汹涌,朝着云晚伸长双臂:“疼,姐姐抱抱,好疼……”
云晚后退了两步。
不管他哭得多么凄楚可怜,谢听云始终不为所动,冷漠地看着小妖怪的眼泪一滴一滴坠落到地面:“他不是阵主,是冥花阵本身。”
这句话带来的惊愕程度不亚于小屁孩是阵主。
云晚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谢听云神色冷冽,“若你不开阵,我便碎了这阵。”
一旦结阵碎裂,小妖怪也会跟着一同死亡。
他明这个事理,一时之间哭得更加大声:“我……我喜欢母爹和姐姐,所以想让你们永远陪着小妖怪,我没有要害人,没有坏心思的。”
“不要……不要讨厌我,我只是很喜欢你们,很喜欢很喜欢你们……”
喜欢和姐姐放风筝,也喜欢被谢听云抱在怀里。
生怕被他们厌弃,小妖怪哭得越来越悲伤。
云晚怔怔地对着他说:“你喜欢我们,就要把我们骗过来?”她知道小妖怪满嘴谎言,一开始也怀疑过这法阵里可能根本没有所谓的父母,但是从没想过他之所以欺骗他们,竟然是如此荒谬的原因。
小妖怪擦干净眼泪:“我看到了你们的过去,外面都是坏人,你们留在这里,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他抽抽搭搭,“不、不好吗?”
春杀雾是小妖怪故意设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他们逃避残忍的现实,与他一同留在幻境之中,这样他就有了新的母爹和娘亲,他们每天都能陪着他。
“不好!”云晚大声斥责,“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强行绑架他人,这样根本不是喜欢!这是伤害!”
小妖怪没想到云晚会这么生气,更没想到云晚会说出“伤害”这种词。
这对他的打击巨大,一下子从树上滚落了下来。
小妖怪紧紧环着自己瘦瘦小小的躯体,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明明他们相处得很好,明明外面根本没有结阵里好……
云晚也看出这只小妖怪根本不懂得善恶。
她走近两步,蹲在他面前说:“你所谓的喜欢会给别人带来伤害,明白吗?如果你真的喜欢在意我们,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把我们留在这里,这样只会让大家讨厌你。”
小妖怪肩膀一抖,泪眼蒙眬地看向云晚,“我这样,姐姐会讨厌是吗?”
“是的。”
“那要是……我把阵门打开,姐姐会原谅我吗?”
“可以考虑。”
“我要是把正阵门打开,你们是不是就再也不回来了?”小妖怪强忍泪水,奶声奶气的嗓音都跟着发抖。
云晚的沉默就是回答。
小妖怪抿了抿唇,快速把满脸的泪意擦拭。
他不安的颤着长睫毛,鼻尖泛红:“……我是好妖怪,不会伤害别人的。”
小妖怪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小小的手掌飘出一道白光,白光越扩越大,一闪房门浮现在不远处。
他把路让开,静静看着几人擦身而过。
按理说是这种妖怪是留不得的,若以前,郁无涯会毫不犹豫斩草除根,他放在剑柄上的手顿了顿,却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你为何来到这里?”
这是郁无涯第一次,静下心问一只妖怪的过往。
小妖怪的眼神澄澈,抓起郁无涯的大手放在自己圆溜溜的脑袋上,让他窥探自己的过往。
这是一个幸运也是不幸的过去。
五百年前的应声雷屠灭深泽,同时也给居住在深泽水下的海马一族带来灭顶之灾。那时小妖怪刚刚才从母爹的育儿袋孵化而出,为了保护唯一的幼崽,整个种族合力将他送出深泽。
他活了,这很幸运。
不幸的是,小妖怪意外进入冥花阵,意识与冥花阵融合。
从此之后,他就是阵,阵就是他。
身体不会长大,更不能从冥花阵逃离,就一直孤单一个人地留在这阵法之中。
小妖怪太孤单了,所以在天火冥花绽放那日,抽取一缕意识放至阵法之外,想找新的母爹和娘亲。
意识总归是意识,不能吃东西,在外面待的时间还不能过长,所以他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诓骗他们过来。
谢听云最先发现到这一点,将计就计地跟着他来到冥花阵,趁机杀了神兽,窃取了冥花阵的天火冥花。
其实无所谓的。
冥花阵本就顺应天火冥花而生,再过上个一千年,新的天火冥花会再次绽放,神兽也会重新复活。
可是……不会再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来到小妖怪的身边了。
郁无涯喉结滚动,慢慢把手拿开。
小妖怪仰着头,“大哥哥,你还要杀我吗?
郁无涯犹豫了一瞬,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阵法。
他就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凝视着三人接连离开的背影,眼看那门要紧闭,小妖怪光着小脚追赶过去——
“母爹!”
这两个字近乎是奋力喊出来的。
云晚停下步伐。
他孤单单地站在门前,眼眶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你能……给我取个名儿吗?”
娘亲……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字呢。
谢听云眸光闪了闪:“我只给自己的孩儿取名。”
一旦取了名字,他们之间就会有惦念。
谢听云不许,而小妖怪也会守着那无人称呼的名字陷入更深的寂寥。
他不去看小妖怪失魂落魄的眼神,拉起云晚,直到阵法之门在身后闭合,他们都没有回头。
在门完全消失后,云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想到小妖怪可怜的眼神,猛然不是滋味起来,“……他还有机会出来吗?”
谢听云说:“应该。”
冥花阵只有在天火冥花完全绽放后才会在八荒现世,若冥花被盗走,阵法将再次进入沉睡状态。起码要等上一千年,小妖怪才再有机会重返人间,说不定那时候,会有人愿意陪着他留在幻境,再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儿。
世间常有憾事,谢听云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他们并未回到一开始的深泽,而是岷山以南的荒野之地。
夜空无月,墨盘似的笼在上空。
云晚好奇地问向谢听云:“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法阵的?”
“一开始。”他在草丛后面找到完好的灵果,后来小妖怪没有吃云晚给的任何东西,妖力倒是有,但忽远忽近,身体也一会儿变成人形,一会儿恢复海马体,说明他根本不会自我控制。
小妖怪大多数时间都是由谢听云抱着,只要不留痕迹地窥伺,轻易便能知道他的底细,毕竟这只妖怪还太小了,连思想都不懂得如何掩藏。
郁无涯说得没错,谢听云最开始的目的就是那朵天火冥花。
小妖怪既是冥花阵的一部分,也是冥花阵的钥匙,所以他需要小妖怪这把钥匙打开阵门。
云晚瞬间觉得谢听云的形象变得高大挺拔起来。
正要细问,发现郁无涯已经准备离开。
云晚随口叫住:“你干嘛去?”
“修行。”
伴随着淡淡两字落下,郁无涯的身影也一同消失。
怪人……
云晚扭过头正要和谢听云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却被对方一手拽入怀里。
猝不及防,云晚被好生吓了一跳。
两张脸凑得很近,兴许是浓夜过浓,她在他的双眸里看到一片深沉。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张开嘴未等说话,谢听云便将前额抵靠在她的额心。
刹那间,灵识不受控制地被强行拉至他的世界。
他的灵骇是炽热的,庞大的,黑洞般深不见底,云晚的灵识就这样被动地牵引过去,就像渺小的飞蛾见到火种,不顾一切地想要与火光融入。
她好像看到有什么轰然乍响,随即自己的识海就被那束火种一般的神光强行抵入。
谢听云不去窥视她的过往,也没有用粗暴的方式打开她的识海之门,只是不住纠缠着她脑海中那团小小的,散发着白光的光球。
灵识想逃又逃不开;想躲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一阵白芒过后,终于被他的灵骇缠得密不可分。
云晚呼吸开始加重,身体一软,与他一并倒在后面的草地上。
谢听云拥护着她的身体,不肯离去,强大的元神彻底将她的识海攻占。
无法言语,不能思索。
十指无助地抓紧谢听云胸前的衣襟,指尖战栗,神经跟着抽紧,也不知是过于痛苦,还是太过美妙,她哆嗦着掉下几行泪。
直到谢听云把自己的灵神抽离而出,她才有得以喘息的机会。
云晚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眼泪无知无觉往下掉。
谢听云慢条斯理地为她擦拭去晶莹的泪水,嗓音缓慢地蹭过耳边:“以后,不可以再进入他人识海。”
识海,是为人最为隐秘之地。
侵入识海不单单是窥视他人记忆,同时也把自己置于险难之中。
谢听云当然知道云晚是为了阻止郁无涯入魔,即使如此,他仍会担心,还有……嫉妒。
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飘入脑海,让她渐渐找回残存的意识。
嘴唇仍在发麻,云晚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抵达了……那个啥?
她神色恍恍,半天都不说一个字。
谢听见此,心脏缩紧,尽管他只是放了很小很小的一缕元神进去,但对于刚入金丹期的云晚来说却是巨大的刺激,说不定会智力反噬变傻子。
谢听云呼吸一窒,忙作试探:“锄禾日当午下一句是什么?”
云晚呆滞张口:“还想来一次……”
谢听云:“……”
完蛋。
真变傻了。
“走。”谢听云召出绝世剑,抱着她跳了上去。
云晚回过神:“干嘛去?”
谢听云:“去神地找天姑。”
接着云晚听到他说:“她很擅长治你这方面的疾病。”
?
你他妈才变傻了呢!!
云晚一脚把人踹下去,谢听云踉跄站稳,此时才想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是真的想再来一次。
谢听云抿紧唇,眼梢爬上笑意。
“过来。”谢听云张开双臂。
“干嘛啦?”
云晚白他一眼,见他眸中温柔,那点不快顿时消散,别扭地挪过去两步,然后扑入到他温暖的怀里。
谢听云紧紧搂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云晚眼巴巴地瞅着:“那要再来一次吗?”
谢听云哑然失笑,“你难道看不出来?”
“啊?”
谢听云垂眸:“我一直在吃醋。”
云晚愣了愣,勾住他脖子攀上去,紧紧缠抱住他的腰身,然后捧起谢听云的脸,用力在那张嘴唇上啃咬一口,“难道你看不出?”
她蹭他鼻子,笑得没心没肺:“我只中意你。”
谢听云闭眼,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
他没有告诉云晚,在春杀雾里,他看到她死在万窟陵,那一刻,他也跟着死了。
第92章 他的灵石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谢听云不愿意再和她神魂交合,云晚食髓知味,趁他闭目打坐之时,偷偷往他身边挪动屁股。
“我们明儿去哪儿呀?”云晚端着乖巧,格外主动地搭话。
谢听云没有睁眼:“流郡城。”
流郡城是岷山与衡山的交界,逗趣的玩意多,可以带云晚看个热闹。
她哦了一声,眼珠子转转,见谢听云潜心凝神,便大着胆子探向他的识海。
云晚的那缕灵神小心翼翼地如同一只猫,不住试探着向里。谢听云哪里会察觉不出,撩了撩眼皮,便也放任她去了。
对于修道者来说,比起单纯的身体迎合,更爱灵与灵的碰撞。但这种事也要适可而止,若次数多了,很容易沉迷不醒。
她毕竟是头一遭,偶尔尝个鲜,无伤大雅,不必阻拦。
云晚紧紧闭眸,在一片虚空中看见一扇攀天的拱门,想必那就是谢听云的识海之门。为了那种事闯入识海,云晚的心情多多少少有点小激动。
谢听云没有驱逐,让她更加大胆地在外面周游一番,最后很顺利地通过识海大门。
云晚也想像谢听云对自己做的那样行动,奈何初次还不熟练,慌不择路,灵识竟跑到完全陌生的黑暗之中。
她慌张了几秒,紧接着就被拽入一方世界。
好像是谢听云的回忆,场景无比真实,甚至能感受到滴落在肩头的雨。
周遭都是雾蒙蒙地魔障,过于阴暗压抑,隐隐约约的,她在尽头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
很瘦。
形削骨立。
那人踉跄着跑在魔障之中,也不知准备去往何处,云晚鬼使神差就追了过去。
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儿,地面布满毒沼,有死去的亡魂未过引渡河,孽障化作魔魂在林中游荡。那少年好像并不惧怕,每当魔魂接近,便以强大的灵力将之摧毁。
他一路走,一路杀,若不幸遇到林中更凶猛的魔怪,便用干枯如同白骨的五指将之死死掐死,等魔怪彻底断气,就强行刨开它的肚子,再挖出五脏,每当这个时候都会长松一口气,接着继续走,继续重复着以上的行为。
他下手毒辣,让云晚一阵发怵。
很快,少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魔魂见之就避;魔怪见之便逃,整个雾林只剩他一个人游荡。
云晚想跟过去仔细看看那人的脸,谁成想识海忽然波动,一股威力强大的巨浪直接将她的灵识掀翻出去。
云晚愣愣地睁着眼,对上谢听云那张隐忍的脸颊。
他呼吸急促,眼梢隐隐发红。
“谢听云……”云晚不由自主唤了他的名字。
谢听云绷紧下颌线,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很明显,云晚先前闯入的是谢听云的往昔记忆,好像是他避之不谈的过去。
云晚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不敢吱声,缓慢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见谢听云没有抗拒,就将自己整个人都滚入到他的怀里。
“摘了吧。”谢听云已经平静下来,说着指了指她的灵印。
云晚主动摘下。
金黄色的灵印浮在他的掌心,谢听云再次为它进行了第二次加固,“以后若无人,尽量少戴。”看这使用期限,估计也就只够九十天了。
云晚重新收好灵印,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斟酌着开口:“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是你吗?”
谢听云低垂下来的睫毛轻轻扇了扇:“嗯。”
他不愿意多说,云晚也识相地没有再问下去,就这样窝在谢听云怀里鼾睡一夜。
**
翌日天明,两人动身前往流郡城。
正值艳春,街边都是云晚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她准备批发一堆带回去,送给师姐还有宿问宗的小姐妹们。由于不知道她们喜好,云晚决定先用琉璃镜拍好,任之挑选。
才拿出琉璃镜,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这次的武道会你来吗?]
发信人,秦芷嫣。
云晚想起来原著里是有武道大会这个东西,显然易见是用来给男主角装逼的。
她思考一番。
如今的自己有天火淬体,是应该找人切磋切磋,便回复:[去。]
秦芷嫣:[……]
秦芷嫣:[……你要不要看看时间?]
时间?
云晚抬眸一看——十年前。
她抽了口凉气,狠狠拽住谢听云,大惊失色:“我们在秘阵里度过十年?!”
淦!
她们不就是进去一小会儿吗?十年岁月就这样匆匆度过了??
谢听云给了她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小妖怪害怕他们出去,于是改变了秘阵的时辰流转,只是区区十载,比谢听云最先预想的要短得多。
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有的人今天走,可能几百年后才能再见,并不是稀奇的事。
云晚心痛。
这么说来她错过了很多剧情,也错过很多次争夺大男主之位的机会。
四舍五入血亏一个亿啊!!
秦芷嫣也和谢听云一样,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反而问她:[不过下个月就是宗门大比,晚晚你要来吗?这次宗门大比的地方刚巧在净月宗~]
宗门大比每五十年举办一次,比试之地由各门尊长评选而出。
每门每派会派出不少于十名的弟子参加大比,取得的名次最多,宗门在梯云榜上的排名也越高,可以说这是一个攸关集体声望的大比试。
硬要类比的话,和现代的奥运会没什么区别。
云晚对这段剧情有点印象,简单概括就是:
——楚临的打脸之路。
她倒是不关心原男主,更好奇自己的修为有没有变强。
云晚撞了撞谢听云,问:“秦芷嫣说马上要宗门大比,我想去,你的门派会去吗?”
谢听云果断回答:“不去。”
“啊?”云晚好奇地眨着眼,“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