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云:“铺张浪费。”
简短四字,颇有咬牙切齿的仇富之味。
苍梧宫坐落在四山最边缘的苍梧溟海,离得远就说明路费多。而且一旦拿到名次,就要被迫进入梯云榜,就表示默认参加下一次的大比选拔,要是苍梧宫运气不好入选,这五十年来的所得都要贡献给下场比试,除此之外还要为所有宗门的弟子们提供住宿吃喝。
他的灵石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于是谢听云从不让弟子参加这种大比,最多参加武道大会。毕竟他们苍梧宫,不在乎虚名。
云晚撇了撇嘴唇。
抠门就抠门,还铺张浪费。
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你想去就去。”谢听云勾唇,“听闻净月宗的伙食不错。”
云晚眼睛一亮:“那我们现在回门找师父。我也想我师姐了,出来这么久,师父和师姐肯定很担心我们。”
她把买来的大包小包塞入到储物袋,拽住谢听云袖口就是准备回门。
谢听云笑意深了深,任由她拉着。
此时。
玉徽院内。
院中叠翠瑬金,不在调上的胡弦之音悠悠千里。
难听,但是问题不大。
琉尘边听柳渺渺拉曲儿,边翻着青简,然而就在此时,他心口一震,琉尘不禁捂住胸口,意识到问题的青鸟焦灼地拍了拍翅膀。
柳渺渺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他:“师父,是我拉得太感动了?”看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琉尘苍白着脸色,视线飘至天边。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样想着,琉璃镜叮地响动一声。
琉尘不常用这东西,放在那边全然就是无用的摆设,但偶尔也有例外。
指尖唤醒屏幕,镜面跳出消息。
[谢听云:择日登门。]
[谢听云:到门口了。]
琉尘:“?????”
第93章 “厚颜无耻。”
琉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院外就响起一道清亮之音——
“师父,师姐,我们回来啦!!!”
……我们。
琉尘抓住重点,心头一梗,果真看到云晚身后跟着一个讨债鬼。
他的太阳穴嗡嗡响了起来。
柳渺渺没想到云晚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诧异瞬间,立马收起二胡,激动跑到云晚身前抱住她:“师妹——!”
云晚反向抱回去:“师姐,好久不见。”
柳渺渺拉住她,惊喜地左右打量。
区区十载对于修真界来说并不算久,即使如此,柳渺渺仍然生出一种恍然隔世地感觉,记得当日她中了妖毒,彻底清醒过来已是一月后,那时被师父告知云晚已经下山历练,她还兀自伤心落寞了一阵。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云晚闹得不是小事。
为了让她安心修炼,柳渺渺生生忍下了去找她的念头。
云晚紧紧拉着柳渺渺的手。
她面色红润,看样子已然痊愈,当即放下心来,把在流郡城买来的花簪送给她:“给师姐的,看看喜不喜欢。”
柳渺渺打开那个精致的木盒,花簪是流郡城新款,镶坠在上面的琉珠用深海玉打磨而成,不算华贵,但是十分精致,很衬柳渺渺气质,当时云晚第一眼就看中了它。
柳渺渺喜欢得紧,迫不及待地把簪子戴在了头顶。
姐妹俩卿卿我我,琉尘看得颇不是滋味,不禁开口:“怎么,光想着师姐,就忘了师父?”
“当然没有忘记师父。”云晚给琉尘买的是一壶好酒,花了她好几万银两,连那瓶子都是上好的羊白玉。
当然,谢听云也没少喝。
“这个孝敬给师父。”云晚把酒壶递上前。
琉尘总算满意,怕谢听云打好酒的主意,不留痕迹地把酒壶藏了起来。
见他们二人也有话要说,云晚和柳渺渺没做打扰,识相地离开。
徒弟们走后,谢听云自然而然坐在琉尘面前的软垫上。
琉尘看见他这张脸就生气,端起茶水轻抿一口,抬了抬眉梢:“这次上门,是为了提亲?”琉尘看出谢听云还未将身份告知给云晚,说这话分明是为了刺激他,给自己找点痛快。
谢听云果真不语,眼梢压得低了低。
琉尘愈发肆意:“先说好,我这边要的聘礼可不少,你要是不准备齐全,最好别再来我这儿。”
看着就惹人心烦。
谢听云忽然抬眉:“那我要叫你一声师父,你是不是也该给个改口费?”
琉尘没想到这一茬,一噎,握着茶杯的手顿住。
片刻从牙缝挤出四个字:“厚颜无耻。”
谢听云眉眼舒展:“承蒙厚赞。”
**
比起那剑拔弩张的师兄弟,云晚和师姐要和谐的多。
云晚走得很慢,悠然欣赏着玉徽院的景色奇观。
玉徽院和她离开时没有过多变化,院里的树倒是多了些,神花开得娇艳,明灼灼地绽放在秋色之中。
云晚收起双眸:“听说过些日子就是宗门大比,师姐要去参加吗?”
“要去。”柳渺渺点头。每次的武道大会和宗门大比她都会参加。玉徽院本就没什么存在感,她身为唯一弟子,若再不露面,怕昆仑宗的会直接把玉徽院忘记,更重要的是,柳渺渺要用自己的实力给玉徽院还有琉尘争一口气。
说起这个,柳渺渺才注意到云晚已晋升金丹。
虽然只是初期,却也足够令人咋舌。
“晚晚也想参加?”
“是有这个想法。”云晚神色可惜,“不过应该来不及了。”
据原著提及,只有在门派比试上胜出的几名弟子才能代替宗门参加大比,七日后便是比试,向来人员已经早早定好,就算想去也赶不上了。
柳渺渺也觉得遗憾。
她挽住云晚手臂安慰:“无妨,等五十年后我们再一起去。”说罢笑了笑,“说起来后山的甘枣树都结了果,今日好些人都去摘,既然师妹回来,我也去摘些给你吃。”
后山有一大片野生的甘枣林,自然生长出来的枣子甜,还有美颜的功效,每逢昆仑入秋,不少女修都会争先恐后前去摘枣。
柳渺渺生怕去得晚就没有好果子,一把揪住云晚,施展传送咒抵达后山枣林。
不出所料,四周随处可见昆仑弟子。
有采枣的,也有专门欣赏秋景的。
云晚被柳渺渺拉着进入枣林。
甘枣形似如桃,艳红欲滴,硕大挂在金黄色的树条上,仙雾缥缈,仿若王母的蟠桃园。
柳渺渺幻出两个篮子,顺手分给云晚一个。
她尝了一口,枣子又甜,汁水又多,便也动手摘了起来,到时候把吃剩的枣核种在宿问宗,成熟后还能拿出去卖,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想到这儿,云晚摘得更加起劲。
“师妹,摘差不多了,我们回吧。”柳渺渺斜挎着篮子走来,“回去给你酿枣蜜。”
她边说边往过走,就在此时,一只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紫色虫子停落在她脸上,云晚正要张嘴提醒,就见柳渺渺啪得一声把那虫子打死,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来到她面前。
云晚看见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红疹,越聚越多,一直蔓延至脖颈,柳渺渺毫无觉察,伸出手向她炫耀着枣子:“看,我摘了很多,都很新鲜。”
“师、师姐,你……”
云晚话音未落,柳渺渺便注意到满手的疹子。
她瞳孔紧缩,吓得差点把篮子丢出去,想到还要给云晚酿蜜枣,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脸上也有?”
云晚吞咽口唾沫,慢慢点了点头,“肯定是那虫子作祟,可有其他不适?”
柳渺渺摇摇头:“没事,我回去涂些药。”
昆山灵泽丰盈,从而孕育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动植物,她常被叮咬,一般涂点药就能好,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云晚担心,还想多说些什么。
“师妹。”
有人叫她。
云晚回眸。
站在枣树下的女子青衣出尘,素发红簪装点,一双柔白纤细的双手捧着红艳艳的枣,柔美的面容挂着一抹淡雅的浅笑。
云晚怔了下,随即叫道:“嫦曦师姐。”
嫦曦缓步靠近:“听闻你下山历练,回来了?”
云晚说:“今日刚回。”
嫦曦窥见她修为见涨,笑意不禁深了深。待余光瞥到遮着面纱的柳渺渺时,笑意立马收敛,二话不说拽起柳渺渺的胳膊,上面红疹遍布,看着触目惊心。
柳渺渺本就厌她,更不愿被她触碰,立马把手收回,脸也跟着沉了下来:“晚晚,我们回去。”
“慢着。”嫦曦神色肃穆,“和我回太初院。”
柳渺渺不领情,反而犟回去:“就是被虫子咬了下,不必要如此大惊小怪。”
嫦曦柳眉微蹙,眼看两人僵持不下,云晚急忙拽住柳渺渺:“听嫦曦师姐的,我们去太初院看看。”这疹子起得蹊跷,无事还好,要有事也可以提早治疗。
柳渺渺最讨厌的就是太初院,可也不想扫云晚的意,便不情不愿点头应了。
云晚挽着柳渺渺,跟随嫦曦来到太初院。
嫦曦作为太初院大师姐,拥有独立的医馆和药铺,甚至还专门为她配备了四名弟子打下手。
嫦曦搀扶在躺下,替她摘了面纱,“可看见是什么虫子叮咬的?”
“紫色,有四双透明的翅膀。”
云晚隔得远,加上环境不好,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嫦曦翻看医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她的这副神情让云晚心生出不好的预感,不禁攥紧袖口,语气也跟着紧张起来:“难不成很严重?”
嫦曦不语,用银针提了她指尖的一滴血。
那滴血被放在专门的器皿中,加以清水,血迹竟慢慢变紫。
注意到这个变化的云晚疯狂地在心里咯噔咯噔。
嫦曦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咬她的是葶狞。”
葶狞。
一种很不起眼的紫色毒虫,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血液却有害,一旦接触皮肤,会像柳渺渺这样起满身红疹。
云晚听后更加紧张,眼神小心翼翼地:“有危险的吗?”
嫦曦摇摇头:“危险倒是没有,不过……”她顿了一下,瞥过去,“约莫要十五日,柳师妹身上的红疹才能全部退完。”
柳渺渺肩膀一僵,接着又听她说:“怕是来不及参加宗门大比了。”
云晚哑然,忍不住把目光放在柳渺渺身上。
明明没过多久,遍布在她皮肤上的红疹看起来越发地触目惊心,虽然不痛也不痒,但以这幅面貌出去也会吓到他人。
柳渺渺咬了咬唇,不甘心地问“涂药呢?”
嫦曦柔声道:“葶狞的毒素很是特殊,就算配药也需要三十日,所以一般被咬的伤患,都会等十五日过后自行退却。”
柳渺渺越听,脸色越糟糕。
嫦曦此时又说:“对了,最好避光,不然会加重红疹蔓延。”
这么一来,彻底打消了柳渺渺参加大比的念头。
但是她的名次也是好不容易为玉徽院争来的,就这样放弃实在不甘,柳渺渺抿了抿唇,暗自下定决心。她一把握住云晚的手腕,声音坚定:“晚晚,要不你代我参加。”
宗门有规定,若某院弟子因特殊情况不能出席,可以由同院弟子代替。
云晚现在的修为和她不相上下,只要再征得琉尘和掌门同意,那么云晚便能代为参加大比。
情况有些突然,云晚还没反应过来。
嫦曦慢条斯理地说:“柳师妹的这个名次来之不易,若晚晚师妹能同意,那是最好不过的。”
嫦曦捻了捻指尖,眸光若有若无地在云晚身上流转。
第94章 [云晚:那我见你师父,是不是要……
这种事她们无法擅自决定,必须要先去议事堂找长老商量,还要再征得琉尘同意。
时间紧迫,柳渺渺不想耽误在太初院,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拉住云晚,迫不及待便想前往议事厅。
昆仑宗人多眼杂,柳渺渺被葶狞虫叮咬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
还没等云晚和柳渺渺离开太初院,闲言碎语就先一步飘入耳边:“晚晚一回来柳渺渺就出事,你们说巧不巧?”
云晚步子一顿,顺着声音看去。
说这话的正是白珠几人,觉察到云晚望过来的视线,白珠没有刻意躲闪,大着胆子白她一眼。
跟在后面的嫦曦观察着云晚的表情,出言阻止:“白珠,别乱说话。”
这里是太初院,加上云晚劣迹在身,白珠根本就不惧她,上前几步梗着脖子道:“葶狞虫乃东山才有的东西,我们这昆仑宗突然出现,难道就不奇怪?”
葶狞虫多生长在阴潮的环境当中,昆仑这种膏腴之地一般不会孕育出这种毒虫,除非是跟着别人带进来的,不然绝无可能。
白珠的怀疑有迹可循,众人面面相觑,低着头都没有作声。
院内的气氛隐约变得怪异起来,云晚和柳渺渺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白珠。”嫦曦扫了二人一眼,一改往日温和,皱眉呵斥,“今日进出门的师兄弟多,带回来几只虫子也不是稀奇事。你没有依据就妄加揣测同门,难不成又想去祠堂跪着?”
嫦曦话里话外都向着云晚,白珠本就不服气,此时更加气恼:“本身就是,她一回来柳渺渺就生病,分明是想用他人的名额参加大比!这样就能洗清她前些年犯下的错事,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这话牙尖难听,让柳渺渺忍无可忍,讥讽一笑:“白珠,我看你是自己选不上,才来这儿说酸话的吧?”
白珠嘲讽道:“柳渺渺你可别说我,小心自己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就算我选不上,某个人也别想用小伎俩混进去。”她对着云晚冷言冷语,“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以自己的本事配不配。”
云晚目光沉了沉,在她话音落下时突然飞闪至白珠身后,只用一招便将她整个身子放倒在地。
云晚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让白珠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白珠呆呆地躺倒在地上,骨头架子像是裂开般疼,云晚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脸愕然的白珠:“比你配。”
白珠心头一梗:“你……”
云晚抬脚踩上白珠的肚子,硬生生让她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冷冷地垂眸看着她:“几年前发生的事我不想与你追究,但你要是硬要找不痛快,就别怪我不客气。”
蕴在她眼角处的凉意让白珠嘴唇一白,气焰当头熄灭,缩着脖子再也没敢吭声。
其余人也未想到只是几年未见,云晚就变得如此凶蛮,更是不敢说话。
柳渺渺原本还因为疹子的事难受,见白珠狼狈趴在地上,郁结的心情也变得舒坦起来。
嫦曦一直送她们走出太初院。
“晚晚师妹。”
云晚驻足回眸。
柳叶的影子在她窈窕的身段上勾勒出溢彩,嫦曦温和的笑容里隐隐夹杂着几分愧意,“白珠向来不懂事,师妹千万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着又上前几步:“我代替她向你们道歉。”
云晚没有应声,挽着柳渺渺的手离开。
嫦曦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们远离,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才收敛起笑意。
去议事堂的路上,云晚越想越觉得不对。
如若白珠所言是真,那么虫子出现的的确蹊跷。
她偷偷睐向柳渺渺,哪怕起满身疹子,师姐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云晚心底一阵叹息。
“师姐,你说这虫子会不会是别人放的?”
柳渺渺摇摇头:“虽说葶狞虫常出没在东山,但是昆仑近日入秋,潮湿之地也容易生出这些小虫,不至于。”说着捏了捏云晚的手,“再说,当时只有你们俩人,谁会放虫子害我。”
云晚眸光闪了两下。
那时候身旁只有嫦曦和其余两名摘枣的弟子,其他两名弟子距离远,嫦曦倒是有动机,毕竟柳渺渺说过,嫦曦和她闹过矛盾。
但是……以嫦曦的性子,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柳渺渺笑着打趣她:“你不会是认为嫦曦故意放毒虫害我吧?”
云晚诚实地点了两下头。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她不会。”柳渺渺毫不犹豫地说,“百年前幽都之战,嫦曦只身闯入战场,救了不少人出来,因此才被太初院掌门收为首席弟子。”
柳渺渺讨厌她是真,敬佩也是真。
那时嫦曦也不过十来岁,不顾阻拦,连夜从尸堆里找人,此后名声大噪,人人都要称一声“昆山圣女”。
嫦曦为人是清高了些,正因清高,才不屑耍这种小手段。
她笃定嫦曦不会平白无故伤人,云晚仍有怀疑,但是仔细想想,嫦曦确实没这个必要,便也暂时打消了这份疑虑。
二人很快来到议事堂,不多时,琉尘也闻讯赶到。
他没有坐轮椅,温润尔雅地立在阳光下,视线穿过人群事务,径直落在柳渺渺脸上。
柳渺渺无颜以当下的面貌面对琉尘,抬袖遮挡住脸颊,小步躲至云晚身后。
琉尘收回目光,轻掩起笑意,对议事堂长老道:“既然如此,也只能让我这小徒儿代为参加大比了。”
琉尘既已开口,议事堂长老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抬手在名薄上划掉柳渺渺的名字,改为云晚,而后对琉尘说道:“好了,七日后让弟子在前殿集合,莫要再耽搁。”
琉尘轻一颔首,领着两个小弟子重回玉徽院。
柳渺渺生怕被师父教训,一路上走得比兔子还快,最后一溜烟钻回到清风苑,头也不回。
琉尘忍俊不止,从怀间取出一小瓶药:“拿去给你师姐,那疹子若不好好处理,后面可是会留疤的。”
语毕,抬手在她头顶一摸,眉眼愈发温和,“要是外人说了什么,千万别放在心上。”
想必是琉尘听到了什么风声,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云晚心头一暖,握紧药瓶,乖乖顺顺点头:“我晓得,谢谢师父。”
琉尘重新将手收回:“回吧,早些睡。”
云晚摆摆手,小跑着回到清风苑。
等她的身影完全不见,琉尘才转身离去。只走两步,脚踝便传来失力感,他急忙扶住旁边的石墙,等知觉重回脚尖,才缓慢地拖动着步伐回到应星院。
院落僻静。
谢听云懒散地占了他以往的位置,修长的指节上立着通体青绿的神鸟。
琉尘又一垂眼,看见地上空掉的酒瓶子。
“……”晦气。
他进门,“渺渺起了疹子,晚晚要取代渺渺参加七日后的宗门大比。”
谢听云抬了抬眸。
“你该不会还想着混进净月宗吧?”
这话听着像是嘲弄,又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谢听云俊颜低沉,长睫浓浓地向下压着,似没听到他说的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青鸟的翅膀。
琉尘抬手让青鸟飞去,越看谢听云越觉得不顺眼,“还是说,你要在我这玉徽院久住?”
谢听云坐直,说:“过些日子就走。”
信你个鬼。
琉尘重重叹了口气:“净月宗离你那苍梧宫也不远,结束后就带晚晚回去看看。像你这样瞒来瞒去,什么时候能瞒到头,不妨大大方方说了罢。”
谢听云不语。
琉尘抬了抬眉,“怎么,怕晚晚生气?还是怕她瞧不上你那小破宗门。”
琉尘一言道破谢听云的心思,让谢听云显得越发的沉默。
**
入夜。
云晚无心睡眠,趴在床榻上摆弄着琉璃镜。
距离宗门大比不过几日,镜上飘着的都是关于大比的消息,她看了半天没看见什么重点,便不再翻腾,正要躺下睡觉,镜面跳出消息。
[谢听云:睡了?]
云晚想了想,回复一个:[正要。]
[谢听云:你的师姐好些没?]
[挺好。]她缓慢打字,[你找我就是特意问这个?]
[不是。]谢听云说,[是为了和你说话,特意找的借口。]
云晚:“……”
镜子那边没再发来消息,正当云晚以为他不会再回复消息时,谢听云又发来一条:[从净月宗到苍梧溟海只需一日。]
他问:[要不要顺便和我回一趟苍梧宫?]
云晚对着那条消息猛然恍神。
窗外秋色萧条。
谢听云独坐在云顶的神色树之上,紧盯着屏幕,酒壶里的酒被他喝了一口又一口。
云晚迟迟没有答应,也没说拒绝,这让他陷入焦灼,握着酒葫的五指也越发收紧。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唐突的决定。
但是琉尘的话让谢听云产生了危机感,长久隐瞒毕竟不是好事,倒不如借此机会带她回门,就是怕……云晚根本不同意。
焦灼难安,谢听云又往嘴里猛灌着浊酒。
奈何酒水早已饮尽,一滴不留,他皱眉,有些后悔不多从琉尘那里拿几瓶。
正遗憾着,琉璃镜响起。
云晚发来的。
谢听云身子倏然一僵,好半天才鼓足勇气查看消息。
[云晚:那我见你师父,是不是要带上门礼?]
谢听云先是愣怔,接着眉眼敞开笑意,[他不要。]他有些愉悦的,[你去便好。]
第95章 [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