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无涯的手指重新抵上剑柄。
小妖怪低着头,故意不去看云晚的脸:“冥花阵有阵主看守,他杀了我的母爹,囚了我的母亲,利用我来引诱他人入阵,以助他修炼。”
可是……
云晚和新认的母爹太好了,小妖怪不舍得骗他们进去。
他揪着云晚袖子的双手在不住发抖,浑身战栗,睫毛无助的颤动。
郁无涯根本不懂得心软为何物,长剑抵住小妖怪肩膀,动作粗鲁,根本没把他当作小孩子看,眼神更是居高临下:“如果里面有诈,我会杀了他们,再出来杀了你。”
小妖怪身子一个瑟缩。
郁无涯收起剑,最先进入阵法,身体很快被漩涡吞噬。
云晚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反正我也要进去,你放心,我会救你母亲出来的,你就在外面乖乖等着我们。”
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抽出,和谢听云一同穿过秘阵之门。
小妖怪停留在原地张望,目光之中有忐忑也有期待。
阵法之中的时光流逝与现实不同。
一经踏入,阵法转变,眨眼间云晚便与那两人失散。
就像身陷于一团迷雾之中,分不清方向,更看不着终点。
云晚漫无目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轻唤——
“晚晚。”
她闻声回头,对上谢听云冷清的眉眼。
男人步步接近,自然而然抓握住云晚的手,“跟紧些。此地处处都是机关,小心别走丢。”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他的话语无比让人安心。
问题就是这里是秘阵,所有正常都显得不正常。
云晚又想起上一次的门派考核,以往经验让她多留了个心眼,试探性问道:“谢听云,我们第一次是多久呀?”
谢听云面不改色,想也不想的回答:“七年。”
腕上玄灵化作短剑,云晚毫不犹豫一剑捅了过去。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还七年?谢听云喝十斤都不敢这么吹!
第89章 入侵识海。
一剑下去,“谢听云”成为虚影,化作雾气消散身遭。
云晚没有半点意外,她就知道这玩意是个假货。
雾气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她识破,腾腾缠绕,竟化作狰狞的野兽在眼前狂嗥咆哮,疯狂想要占据她的神智。
玄灵放出护法禁制,恶气被阻挡在外,不得近身。
诡雾似是由天地之间所有混沌凝聚而成,只是一动不动站着,看着,也感觉神识在被拉扯。眼前黑雾猛然被撕裂开一个口子,让云晚看见一幕又一幕被掩埋起来的黑暗面……
年幼的云晚站在喧闹的街区,目睹着两具尸体被警方抬出。
一具是她的父亲;一具是她的母亲,围观群众不住指指点点,那些声音一开始还很小,最后慢慢变大,像苍蝇般钻入耳朵,在脑海里嗡鸣——
“以后你就是孤儿了。”
“长大后估计和她妈一个样……”
“邋里邋遢,千万别和她玩……”
云晚一路长大,会自动屏蔽掉这些刺耳的声音,然而公然摊开在眼前时,她发现自己做不到无动于衷。
破碎的童年,是她此生都难以修补好的裂痕。
黑雾流转,又是新的记忆画面。
火光将黑夜烧红,护阁大阵攻破,火把下是一张张因贪婪而丑陋的面颊,是人脸,却比青面獠牙的妖魔可怖。
他们将天罗地网布下,尖叫,哭喊,求饶,汇聚成悲鸣,响彻夜色。
云晚怔怔看着,直到一抹浮光出现在视线尽头。
竟是她那早就死去的掌门。
掌门姿态雍容,冷眼掠过台阶下的杀戮,冲她伸出手:“晚晚,来。”
在这烧烬的天地间,只有掌门兀自发着光。
她的身后是通天之门,光辉不住指引着云晚靠近。
她情不自禁被蛊惑着一步一步走向她,在掌门要牵起云晚的手时,脑海里突然响起声音——
“别去!”
玄灵的喊叫让云晚如梦初醒。
她咬破舌尖,疼痛让她不再受迷雾所控,云晚一记左勾拳落在“掌门”脸上。
掌门在她面前化散成雾,一同打碎的还有身后的幻象。
幻象破灭,即为现实。
雾气消散,云晚发现自己置身于四面封闭的法阵之中。
然后。
她看见了郁无涯。
数根法柱自顶端直传地面,祭台上,郁无涯双膝跪地,从法柱蔓延而出的巨大符链囚困住他的四肢,还有一根直接锁入心脏,金黄色符篆自四面八方把他紧密缠裹。
郁无涯身陷囹圄,在这寂静无声的秘阵里,自喉间发出的喘息凌乱急促,毫无章法。
[春杀雾。]
云晚意识到这三个字出自玄灵之口。
侵之以识海;灭之以灵神,毁其心智,诱其心魔,此为春杀雾。
越为不幸的人;越容易被杀雾入侵。云晚能快速走出春杀雾,一来是心思坚定;二来有玄灵帮助;三来大多数黑暗的记忆都来自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对她的意志力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春杀雾会侵入识海,勾起人们惨痛的过去。
轻则选择逃避现实,永生囚困在春杀雾编织出来的美好幻境当中;重则深陷心魔,成为堕魔。
显而易见,郁无涯是后者。
他脚底的阵法名曰十诫阵,诫阵会抵挡心魔入体,一旦阵链挣开,郁无涯将彻底入魔。
想必这是他在被春杀雾蛊惑之前,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快入魔了。]玄灵的语气不禁变得严肃。
阵符逐渐暗淡,锁住他四肢的法链难抵魔障,已经折断一根。
他拼命挣扎,越挣扎,法链缠得越紧,很快勒入皮肤,鲜血横流。
云晚尝试性地上前一步。
郁无涯眼睛成为血一般的红色,失去人性,彻底沦为野兽。
云晚驻足,动了恻隐之心:“怎么帮他?”
[只有一个办法,入侵识海,引导他走出魔障。]
玄灵看出她内心的想法,不太赞同:[入侵他人识海是一件险事,心有怨念者,很容易被反噬入魔。]
云晚也知道这个道理。
要是没遇见,她肯定不会管;可是既然被她撞见了,那就做不到坐视不理,毕竟郁无涯被困在这里和她脱不开关系。
郁无涯虽说思维偏执,却也是处处为苍生考虑的正道,比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好了不知多少倍。
魔界不需要再多出一个堕魔,修真界和百姓们却更想要这样的人来维护秩序。
见她执意,玄灵未在阻拦。
她在云晚面前放出一盏引魂灯,[你要抽出一缕灵识放入到他的识海里,引魂灯会为你指路。在引魂灯熄灭之前,务必带他回来,若不然,你和他都会被困住。]
云晚暗自记牢。
鼓起勇气跪坐在郁无涯面前,闭上双眼,缓缓将一缕灵识抽送至他的识海当中。
探入的一刹那。
识海之门竟掀起狂风巨浪,像是在阻止她的入侵。
她的灵识澄澈纯粹,难以承受这等暴虐,还未来得及逃,竟被郁无涯的灵识反噬过来。
反噬之苦让她浑身绞痛,云晚无法抽离更无法继续侵入,终于忍受不住地大喊一声:“郁无涯,我在救你——!”
伴随着颤音落下,施虐感骤停。
紧接着,云晚就被拽入到一片尘污。
——这是郁无涯的过去,也是郁无涯的心魔。
红月高挂。
妖火将两边茅屋引燃,被妖族追杀的村民就像是陷入泥沼的老鼠,惊恐地四下逃窜。
有小姑娘跌倒在身边,云晚条件反射去搀扶,手指却从她身体里穿过。
她眼睁睁看着妖族尖锐的利齿划破她的脉搏,刚才还在哭喊着的稚嫩孩童化作妖族的腹中餐。
云晚瞳孔震颤,哪怕是在他人的回忆里,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最为真实的恐惧。
郁无涯在哪里?
云晚回过神,不住在小村庄寻找。
男人,老人,妇孺。
他们接二连三在面前倒下,明明无法触摸,血腥气却无比清晰,云晚不忍多看,找寻好久,终于在一处院落里发现了郁无涯的身影。
见到他的那瞬间云晚就愣住了。
他很小,约莫也就七岁出头。
一身粗布麻衣,瘦小的身板跪于地面,身后是血肉模糊的一对夫妇。
没有意外的话,那应该是郁无涯的双亲。
云晚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
他面前的豹妖是云晚一只手就能掐死的程度,然而对年仅五岁的郁无涯来说,却是最为狰狞可恶的存在。
豹妖手上拎着一名女童。
很小,比小妖怪还要小,小姑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声啼哭着,伸展着双臂不住叫喊——
“哥哥……”
“哥哥,抱抱。”
“哥哥……”
口齿不清,话都说不利落。
云晚看到郁无涯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收紧成拳,丝丝血迹从掌心溢流而出。
郁无涯目光执拗:“我妹妹年幼,你放了她,要吃便吃我罢。”说着,郁无涯拿起柴刀,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
伤口深入骨髓,他哼都没哼一声。
妖族以人血为修炼物。
越年轻,越稚嫩,越能增长修为。
星火在他眼底烧灼,让那双漂亮的眼眸成为暖色的红。
他畏惧,但没有逃,伸长手臂让贪婪的妖族嗅着手腕上的血腥。
郁无涯只是普通的人族。
但是豹妖在他那双眼里看到了大人都没有的无畏,隐隐约约让他感受到不快。
豹妖坏笑着凑近:“你若敢挖下你的一只眼,我就放过她……”
妖族善欺,比起果腹,更爱看弱小者的垂死挣扎。
“哥哥……阿娘……”
小姑娘还在哭,泪水滚落到地面,与阿娘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郁无涯低头瞥了眼旁边的父母,又看了看哭到失力的妹妹。隔壁的阿婶刚才还在叫,如今已没了声音,只剩妖族放肆而充满炫耀的嚎叫,还有烈火燃烧的猎猎之音。
他的眼神忽然就平静了。
云晚听到他问:“你想要哪颗?”
豹妖说:“左。”
云晚心一抖,不由自主想去阻止。
然而这是识海之中的记忆,她的手只能徒劳地从他身体里穿过。
郁无涯没有半分迟疑,用那柴刀,生生挖下了自己的左眼。
没有哭,没有叫,下唇咬出血,硬生生承受着。
云晚控制不住的大叫,他听不见,一声不响,整张脸,包括半边身子都被血水染红。
郁无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疼痛让他摇摇欲坠。
他没有倒下,把那颗鲜血淋漓地眼珠递上前去,完好的那只眼仍是清明的。
“我挖了。”他颤着嗓音,近乎恳求,“还……还我妹妹。”
豹妖先是一怔,随即发出怪笑。
然后——
红意弥漫,小女孩再也没了哭声。
云晚踉跄地后退两步,彻底摔倒在地上。
她看到郁无涯的眼中倒映出一片凄惨,鲜血混着泪往他心口处流。
他不可置信,刹那间都忘记了疼。
“为什么……”
他喃喃着,问妖族,又像是自问。
“为什么……为什么……”
妹妹的死让郁无涯彻底崩溃,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冷静。
他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不在乎眼前的妖比他强壮,也不在乎自己能否伤他丝毫,只是握紧柴刀,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豹妖舔干净手掌,只一招就把郁无涯制服。
郁无涯心有不甘,牙关紧颤,握紧柴刀用全身力气劈砍向他,豹妖没想到郁无涯还会反抗,错愕之中,竟真的给他劈中一刀。反应过来后,豹妖震怒,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一手使用妖力把他震飞。
“我要杀了你!”豹妖张牙舞爪向郁无涯冲来。
郁无涯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混着一颗脱落的牙齿。
他浑然不觉得疼,喉间发出笑来,笑完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凝着他,像是要把这只妖的模样清楚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你最好把我杀了,倘若我活着,我便屠尽你族。”他咬牙切齿,“一、个、不、留。”
火光烧在郁无涯脸上,不像孩童,如同鬼魅。
此话显然是惹怒豹妖,一把弯钩自他肩胛穿过,郁无涯被高高挑起。
他无惧死亡,眼中是不灭的光,是汹涌的恨。
豹妖感受到杀意,竟然莫名其妙生出几分畏惧,紧接着,他将一滴血混着妖气送入到他空空如也的左边眼眶之中,剧烈的疼痛瞬间让郁无涯大叫出声。
豹妖甩开他:“既恨我族,那便成为我族。”
“此后日日夜夜,年年月月,永受血脉相噬之苦。”
豹妖乘着月色,与同族消失在血月尽头。
两股血脉在他体内纠缠,彼此厮杀,彼此吞噬。
他苦不堪言,跪坐在原地嘶吼,挣扎,然而都于事无补。
银色闪电撕破长空,心魔将要孵化。
第90章 神炁合,丹自结。
妹妹被吃得就剩下一双鞋子。
白色绣花,是母亲用时两天纳出来的。不过脏了,绣在上面的百合花染成了红梅,小小的一双鞋坠在污浊之中。
郁无涯双手撑地爬了起来。
妖火在身后烧灼,四处可见尸体残骸。
他听不见声音,更看不清现实,满目都是这人间残相。
他自问何为道?何又为善?
顺应五行即为道吗?诸恶莫作便是善吗?常言都劝,人为善而不争,福虽难至,祸已远离。
可是……
倒在这里的,死去的,被成为腹中餐的,都是生平连一件恶事都没有做过的无辜者,福未至,祸未离……福未至;祸未离!
一昧地遵从本心,真的能保护他人免受其苦?
郁无涯血瞳震颤。
也许……
以杀止杀;以恶止恶,才是正道,才为良善!
赤色闪电在识海奔腾轰鸣。
郁无涯动摇了一直以来所坚守的道心,浓郁的血色近乎要把他吞噬。
云晚拼命地叫他,他听不见,空洞的眼眸一点一点从村庄每一寸滑过。
心魔侵蚀,识海大劫。
所有雷电聚拢成一条红龙直冲郁无涯而来,云晚知道那就是心魔,一旦被砸中,郁无涯就彻底成为堕魔。
来不及思考,云晚操控灵识,银白澄澈的灵识就像是一朵含苞绽放开来的花,从她指尖游动而出,用极为微小的力量把郁无涯全身紧护,红光烟花般的乍响,光这一下就耗尽她所有力气。
哪怕是在识海,云晚也能感受到自己灵力透支,眼前泛起黑色的雾气。
“郁无涯!”云晚不敢闭眼,害怕一闭上眼睛就被他的心魔反噬识海,“这是早已过去的事,你睁开眼看看!”
郁无涯猛然有了反应,空洞的眼珠亮起一束光,光的尽头,有人跌跌撞撞地奔他而来。
“郁无涯,你别忘了你是昆仑宗大弟子!”
“快清醒过来啊!”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不住在耳畔吵闹着。
透过模糊的血渍,郁无涯看到少女的嘴一张一合,眼瞳明亮,灿灼若星。
“郁无涯,你醒醒!!”
心魔再次朝头顶砸下。
云晚咬牙聚拢灵识灵力,护他躲开了第二次心魔入侵,一红一白两道灵识抵死纠缠,周身掀起血雾重重。
心魔会反噬云晚。
她的灵识濒临撕裂,云晚强忍着撕裂般的痛楚,朝他大喊:“郁无涯,你是维护苍生的正道!难道想变成最令自己不齿的模样吗?!”
她奋不顾身的身影是如此清晰,质问声近乎震破心脉。
“维护苍生的正道。”
迷蒙的识海在一瞬间破开混沌。
十岁,初上昆山时,掌门问他:“为何从道。”
郁无涯回:“除邪祟,护苍生。”
掌门又问:“何为苍生?”
郁无涯说:“百姓所在,皆为苍生。”
那时掌门摇头,神情之中有一分失望。
郁无涯很久都未顿悟那个眼神。入门之后,他护昆山安好,妖祟难入,三界妖鬼魍魉都惧他,凡是见面都会称他一声“鬼见愁”。
郁无涯坚持着心中的道义,视斩妖除魔为己任。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一直以来,他见妖就杀;见鬼便处,是真的为了所谓的苍生道义,还是单纯的泄恨?或者是……复仇。
眼前的场景怵目惊心,成为他此生永不消灭的心魔。
郁无涯俯跪于地,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与云晚纠缠的魔障渐渐失力,云晚小心翼翼地抽出灵识,看向他:“郁无涯,你醒过来了?”
天边仍是浓稠的黑,雷电却再也没有落下。
他颤抖着血手捡起那只小小的鞋子,捧在掌心,仰起头。
云晚在那只眼眸里看见了泪意,“我……走时,没有安葬好他们。”他可怜的妹妹,死去的双亲,还有村子里的叔婶,连个衣冠冢都没有,就那样被埋在了黄土之下。
不甘。
他恨,更悔。
郁无涯哪怕是在剜眼时也未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却在自己的识海中哭得悲恸至极。
云晚一愣。
眼见着心魔再次波动,她抿抿唇,闭上眼让灵识四散,郁无涯看见那些尸体化作花,成为春雨,一点点浇灭炽热燃烧的妖火。
云晚把手伸过来,语气平稳且坚定:”我们一起安葬他们。”
郁无涯指间颤了颤,缓缓地放在她掌心之中。
远处传来不灭的烛火,在引魂灯熄灭之前,她要带他回去。
郁无涯跟着云晚一步一步走向那盏即将燃尽的烛灯。
身旁烧毁的草屋,尸体,妖火,所有回忆接连被埋藏起来,他安静注视着这一切,任由云晚牵着,就像是被人保护着一样。
他开始追忆起许多往事。
在昆仑山的点点滴滴,身为大师兄的责任,往昔取代心魔,理智重新回归识海,郁无涯低着头,看见被云晚握在掌心的小手已经成为大手。
他又抬眸,只对上她纤细的背影。
她无知无觉,依旧拉着他。识海中没有触感,更感受不到体温,可郁无涯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地乱跳。
烛灯烧烬,世界重归黑暗。
云晚抽回灵识,引布在郁无涯脚下的十诫阵轰然消失。
郁无涯刚才经历过一场心劫,心脉有所受损,睁开眼的瞬间便吐出一口恶血,胸口处的伤痕跟着裂开。
云晚头痛欲裂,强撑起精神问他:“你没事吧?”
郁无涯随意地擦拭去嘴角血迹,看着她的目光不知在想什么,嘴唇掀动,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没事就好。”云晚疲惫得厉害,连支起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身子也朝着一边倒去,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郁无涯神情紧绷,伸出胳膊想去接住她。
然而动作慢了半拍,一双修长若玉的双手比他先一步接住云晚,稳稳把人搂入怀中,从他身边带离。
郁无涯五指收紧成拳,慢慢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