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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就像养只小兔子似的,秦王……

  晚饭的时候,一家子的人围了桌子。

  明荟暗搓搓的瞅了明臻一眼。

  明臻早就换了新衣,胭脂色的衣衫将她一张玉雪晶莹的面孔衬得越发可爱。没有让安国公夫人罗氏看到明臻狼狈不堪的模样,明荟到底有几分不服。

  现如今,高门贵族的女孩子都兴读书,明荟今儿休息,明天还要去学堂,一大早就要起来,天不明就得梳洗一番。她厌倦了这番,只是旁人家的女孩儿都在,明荟也不得不去。

  想起明臻每日开开心心的在家里,想休息就休息,既不用学习琴棋书画,也不用和其他女孩子勾心斗角相比较,明荟心里头一阵郁闷。

  明臻乖乖巧巧的捧着碗,只夹自己面前的菜。明荟特意夹了一筷子肉放在明臻的碗里:“妹妹多吃一些,这是红烧兔肉,尝起来可香。”

  明臻的手抖了抖,胃口顿时没了。

  一想起自己的小兔子,明臻眼圈儿瞬间红了起来。

  明荟笑嘻嘻的:“妹妹还没有读书习字,知不知道兔子的兔怎么写?”

  明臻摇了摇头。

  明荟细细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画:“你看,这样写。”

  一旁罗氏笑盈盈的对明义雄道:“老爷,您看她们姐妹俩玩得多好。饭都冷了,阿臻,别只顾着听姐姐说话,赶紧吃饭呀。”

  明臻看着香气扑鼻的红烧兔肉,一点胃口都没有,筷子夹了一点米粒,送到了口中:“我吃饱了。”

  “怎么不吃完?”明荟见自己夹给明臻的兔肉一口没吃,“平常阿臻吃那么多,今天不太舒服?”

  明臻轻轻摇头,结果丫鬟递来的茶水,略尝了一口茶:“阿臻想要回去。”

  明义雄看了这小丫头一眼,明臻年龄尚幼,不过眉眼间一抹秾艳,此时已初见端倪。

  小姑娘长得是漂亮的,比她娘小时候更加艳丽几分。因为婴儿肥未褪,看不出长开后脸型如何。

  不过,看这眉眼唇鼻,和斓姬并不相似,尤其是眼睛,斓姬小时候眼睛就是细长形状,明臻的眼睛却很大,肌肤欺霜赛雪,比斓姬还要剔透几分。

  性子也不像斓姬。

  明义雄一阵落寞。阿臻脑子有问题,性格不会像任何一个人。

  等明臻离开,明义雄才对罗氏道:“阿臻反应迟钝,身体较弱,不适合养在公府之中。”

  罗氏温和的笑笑:“咱们家里的孩子,也不能送出去,哪一个都是老爷的掌上明珠,都该被好好养着。”

  明义雄对罗氏的敬意多于爱意,两人相敬如宾,有些事情,明义雄也会和罗氏商量一番。将明臻送走这件事情,明义雄也会告诉罗氏。

  略一思索,明义雄道:“乡下庄子里养出来的孩子都壮实,我想将阿臻送到庄子里。”

  “啪”的一声,明荟筷子上的红烧狮子头落在了碗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间又惊又喜。这是真的吗?父亲要把明臻这个小傻子送走,送到庄子里?

  在庄子里养几年,明臻肯定就变得和乡下的野丫头一样了。对于明臻的美貌,明荟是嫉妒交加,将明臻送走之后,安国公府里再也没有能够压得过明荟的姑娘了。

  明荟一双眼睛乱转,藏不住自己的欣喜。

  罗氏警告的扫她一眼。

  明荟赶紧低头吃东西。

  罗氏道:“这怎么好?离家这么远,我也不舍得。”

  “这件事情已经敲定了,庄子前两天置办好了。”明义雄道,“丫鬟婆子也置办好了,只需要将阿臻送过去就行。”

  虽然敬重自己的发妻,但这件事情上,明义雄却不放心交给罗氏去办。所有的人都是新买回来的,不是罗氏安插进去的。如此一来,仆人都听余竹的安排,不会背地里做出谋害小姐的事情。

  罗氏只好点了点头:“既然老爷都敲定了,那也只能这样。平日里我多派人探望一下阿臻,千万不要让孩子受了委屈。”

  明义雄吩咐道:“记得给她多准备几件衣服。”

  “老爷放心,最近嬷嬷们新制了冬衣,我会给阿臻带上。”罗氏道,“前段时间我还打了两个长命锁,荟儿一个,另一个给阿臻。”

  罗氏行事作风不会让明义雄担心,事事都办得十分利落。也由于罗氏持家有道,这些年来,明义雄也照顾她的娘家。

  明臻是次日才知道,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看窗外桃树上的树叶一片一片落下,明臻迷迷糊糊的数有多少片叶子落下来,她也不认得数,数着数着就数岔了。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明臻回过头,只需要看到衣袍的颜色和图案,明臻就知道是安国公来了。

  她从榻上跳了下来:“爹爹!”

  安国公摸了摸明臻的头:“乖孩子。”

  明臻扬起小脸:“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小兔子还在哥哥的手中。

  安国公以为明臻说的是几个庶出的哥哥,他道:“晚上下学就回来了。阿臻,爹爹今天让人送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你去了之后,一定要乖。”

  明臻听不大懂安国公的意思,见大人说什么,她就跟着点点头。

  安国公道:“阿臻头发乱了,去拿梳子来,爹爹帮你梳一梳。”

  明臻蹬蹬的跑到了梳妆台旁取了一把桃木梳,将梳子放在了安国公的手中。

  安国公接过木梳,让明臻坐在了自己的前面,他将明臻的发髻松了下来,手在明臻的脑袋上摸了摸。

  明臻骨相极佳,后脑圆润饱满,头发乌黑浓密,安国公粗粝的手掌在明臻脑袋上摸了一圈,并未察觉到异样。

  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明臻头发梳了梳,胡乱绑上了。

  明臻在不知不觉中,靠着安国公的腿睡着了。

  安国公看着明臻安静的睡颜,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斓姬当年的话语:“太聪明了不好,长大会是祸害。让她衣食无忧,混混沌沌过一生,再好不过。”

  以安国公的能力,将明臻平安抚养大并不难。

  在庄子里过些年,等及笄的时候回来,安国公亲自挑选一个老实敦厚家风清白的年轻人,将明臻嫁给这个老实的年轻人,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再好不过。

  等明臻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马车上了,看着陌生的环境,明臻有些害怕,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无声的抹着眼泪。

  等到了傍晚,抵达庄子的时候,余竹将车帘掀开,就要让嬷嬷将熟睡的明臻抱起来时,才发现这小丫头眼睛哭得红肿。

  余竹并非无儿无女,他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三个月看一次。见到明臻哭得这样惨,余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他半蹲下来:“小姐别哭,您现在有了新的住处。想不想要小兔子?您的小兔子就在这里。”

  明臻抽抽噎噎的,她抹了抹眼泪,打了个哭嗝:“真、真的吗?”

  余竹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庄子很干净,这里民风淳朴,见了余竹就喊一声“余爷”。

  等看到小兔子之后,明臻紧紧抱住了小兔子,将其他事情都忘在了九霄云外。

  在安国公府的时候,明臻与其他人也不亲近,并没有过分眷恋的人物。

  只是初来乍到,明臻晚上一个人睡觉,丫鬟都在外面,她十分害怕,在小床上偷偷哭泣。

  ······

  几日后,秦王府中。

  “贪了多少?”

  面对秦王殿下轻描淡写的询问,暗卫身体都在发抖,他声音微颤:“八十万两白银。”

  一旁李福压根不敢发出声音,默默给秦王添了茶水。

  今年年初有两个宫殿走水,必须要修缮重建,负责运输皇木的是宇文宸,也就是秦王殿下的三舅。宇文宸中饱私囊,贪污了八十万两白银。

  此事如果被贵妃一党揭发出来,势必会影响到祁崇。

  祁崇眯了眯眼睛:“宇文宸……”

  他天生暴戾冷漠,可不是顾念血缘之情的人,对于拥有父子关系的皇帝还动着杀心,对于其他人,更不会留情。

  但眼下,宇文宸这个废物还不能杀,他只能先帮宇文家,将这件事情嫁祸给贵妃一党。

  祁崇天生就擅长玩弄人心,颠倒黑白算计政敌对他而言不是难事。

  祁崇日夜行走在阴谋算计之中,于刀尖上舔血,心性早就扭曲。

  不过他一向隐藏得极好,外人眼中,祁崇永远都是威严又高贵的秦王殿下,看不到半分污秽血腥。

  等暗卫下去,李福道:“明日还要见三位大人,他们加起来得有二百岁了,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难对付,殿下,您先歇了吧。”

  等祁崇歇了,李福松了口气,赶紧退出去。

  恰好就见了余竹。

  余竹对李福行了一礼:“李公公。”

  李福开口:“殿下已经安置了,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我明日传递消息。”

  余竹道:“并没有什么,只想和殿下说一声,新给了明小姐一只兔子,她很开心,一直让我给殿下道谢。”

  李福摇了摇头:“殿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要烦他……”

  话说到一半,李福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最近秦王心情不佳,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生怕惹到这尊煞神被斩了。

  李福也总想用什么来讨好一下这个主子。

  犹豫片刻,李福道:“你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个小丫头带到秦王府,逗秦王殿下开心?”

  就像养只小兔子似的,秦王说不定会觉得好玩。

  余竹道:“可以倒是可以,庄子里所有人都听我。只是,这姑娘是安国公的女儿——”

  “咱们殿下怕他不成?”李福道,“拉拢不了的人,殿下都会除之后快。说不定这个小小姐有福气,逗了殿下开心,认殿下当干爹,殿下饶她不识抬举的亲爹一命。”

  余竹诡异的瞧李福一眼,李福真是当干爹当上瘾了,认了十个干儿子还不够,还要让殿下也学着他当什么干爹。

  ……可殿下又不是什么公公,能当亲爹为什么当个破干爹啊。

第8章 明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祁……

  等到休沐日,祁崇仍旧五更就醒了。

  每天亥时之后休息,寅时刚到就醒来,李福也敬佩祁崇的心性和毅力。

  据李福所知,贵妃宠大的四皇子能睡到巳时才起床。平日里最爱和一群纨绔吹拉弹唱,半点心思都不用在正事。

  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祁崇就保持了这样的作息。

  诸多皇子中,祁崇文韬武略,经天纬地,纵然有他生来聪慧的缘故,也和他每日严苛的作息脱不了干系。

  祁崇不爱斗鸡走狗,美食、骏马、鲜衣美婢也非祁崇所爱。

  他这个年龄,早就有富家公子去青楼里戏耍,然而,祁崇不喜女色。他厌恶被酒色迷昏了头脑的皇帝,厌恶容貌美丽但矫揉造作的贵妃,从小看够了女人的争斗,自己对这些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醒来之后,祁崇便早早的练武,教祁崇练武的师父颇有名气,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祁崇有一把神兵利器,为了得到这把兵器,师父不得不委屈留在京城里。

  如今师父只在边上看,很少再进行指导,看到李福过来,他笑嘻嘻的摸了摸胡子:“李公公早。”

  李福拱了拱手:“陆先生。”

  陆音尘鹤发童颜,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然神采奕奕,两眼放着精光。

  他道:“殿下天资过人,现在就不需要我了。”

  李福呵呵笑着,李福能在贵人身边伺候,自身也有一点点本事。

  四周鎏金铜镂雕万寿的宫灯将庭院点亮,之见墨蓝夜色中剑如长虹,气势凌厉,剑气穿过竹林,竹叶无风自动,一道修长冷戾的身影让人移不开眼睛。

  “殿下不喜用剑,但悟性绝佳,剑法了得,同辈之中无人能及。可惜剑随心动,剑锋杀气过盛,殿下心性——”说到一半,陆音尘想起这是宫廷,不是江湖,便乖乖闭了嘴,“殿下适合做皇帝,来日定登峰造极。”

  “这是自然。”李福笑着道,“咱们殿下非同一般。不过,这只是随便耍耍罢了,殿下从不动手,平白沾一身血,下人们能做的事情,殿下怎么会动手?”

  沐浴更衣,换了雪白长袍,早膳已经备好了。之后便是先生来讲经。

  一天过去,等到半下午,祁崇查看一些公文,李福悄悄进来:“殿下,您还记不记得安国公府那个小小姐?”

  祁崇眼睛未抬:“嗯?”

  李福提醒:“就是那个哭着想要小兔子的小丫头。”

  祁崇仍旧未抬眼睛:“嗯。”

  李福道:“奴才自作主张,将这个小小姐接了过来,小姑娘实在可怜,奴才一看到她,善心忍不住泛滥,实在不愿意让她在那偏僻庄子里。”

  祁崇狭长幽深的一双眸子突然抬起。

  李福叹了口气:“不过,要是明大人发现奴才拐走了他女儿怎么办?到时明大人只需要大刀一挥,奴才的人头就落地了。”

  这家伙什么意思,祁崇自然能听懂。李福什么人?当初在皇后宫里主掌刑罚,死在李福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宫女太监都惧怕他,私下里给他起了个“笑面虎”的称呼。

  祁崇似笑非笑,威严幽深的凤眸落在李福的身上,李福也有些怯,不知道这次马屁会不会拍错了地方。

  李福笑笑:“不过,奴才是殿下身边伺候的人,殿下看在奴才一片真心奉主的份上,肯定也不会让奴才当明大人的刀下游魂。”

  “留下吧。”祁崇淡淡的道,“挑个地方安置下来。”

  李福松了一口气:“好嘞,谢谢殿下。昨天奴才让人收拾了您隔壁的暖阁,改日天冷了,小丫头住在里面也舒心,您看可不可以?”

  这奴才得寸进尺,祁崇也懒得和他计较,随他去了。

  明臻才进府,从小门进的,小轿子将她装在里面,就像装宝贝似的,稳稳的抬了进来。这件事情也不能声张,秦王府中,除了秦王之外,只有余竹和李福两人知道明臻的真实身份。

  至于庄子里——

  安国公的一举一动都在余竹掌握之中,明义雄平时行程满满当当,不会想起这个女儿。罗氏更加不会,明臻不是她亲生的,她一点儿也不会心疼。

  明臻好奇的掀开帘子看外面,只看见一双眼睛,余竹警告道:“小小姐,将帘子合上,这里不准淘气,知不知道?”

  明臻乖乖点了点头:“阿臻不淘气,阿臻会听话。”

  等下了轿子,李福久候多时,将拂尘往腰上一插,欢天喜地的去迎接明臻去了。

  明臻也记得李福,李福喂她喝姜茶,她抬头:“叔叔。”

  李福笑得脸上开花:“姑娘真乖,不过,您可不能乱叫,奴才担不起这个,叫奴才李福就行了。”

  余竹道:“李公公,您说这么多,她听不懂。”

  余竹指了指李福:“叫他李公公。”

  明臻仰头:“李公公好。”

  李福笑着将明臻往里面带:“小祖宗,咱家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平时需要什么,尽管告诉咱家,千万不要客气。”

  余竹提着一个兔笼子,给了李福旁边的小太监:“小畜生想吃草,给它弄几片菜叶子。”

  穿过长长的游廊,等进了门,只觉房内一阵淡淡的龙涎香。

  这是秦王惯用的香料翠云龙翔,香的味道较冷一些,并不适合明臻这样的小姑娘。

  李福吩咐身后另一名太监:“将香换了,换成华帏凤翥。”

  这道香更加甘甜一些,用的是郁金香花、熟沉香、苏合香、茱萸子、干姜和蜂蜜。

  小太监下去了。

  李福让两名丫鬟上前,对明臻道:“她们二人是姑娘的玩伴,一人叫做天琴,一人叫做新夜。”

  高挑一些的是新夜,另一位是天琴,两人都十五六岁,比明臻大十岁。

  明臻点了点头。

  李福道:“姑娘肚子饿了吧?”

  听到“肚子饿”,明臻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点了点头。

  李福笑了起来:“等下就送些吃食过来。”

  现在秦王那边应该在用膳,李福得过去看看。

  进去之后,一名丫鬟对李福道:“殿下似乎胃口不佳,只尝了几筷子。”

  李福进去:“殿下,明小姐已经来了,现在安置在隔壁。”

  秦王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是么?带过来让孤王瞧瞧。”

  李福赶紧去领人,路上不忘教导明臻:“记着,先下跪磕个头,不要叫哥哥,要叫秦王殿下。秦王殿下,记住了么?”

  明臻小鸡啄米点头:“秦王殿下。”

  李福放心了:“眼睛不要盯着桌子上的食物,好不好?”

  “好。”

  李福心满意足。

  等送进去之后,李福瞬间傻眼了。

  明臻一眼就认出了祁崇,冒冒失失冲进了祁崇的怀里,差点把祁崇面前的白釉碗给打破。

  祁崇顺手就捏住了明臻的后颈,单手将人提了起来,不让她往自己怀里撞。

  明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祁崇:“哥哥好厉害,小兔子回来了。”

  小兔子不仅醒来了,还能蹦能跳,后腿的伤也完全好了。

  祁崇将明臻放到了坐垫上:“吃饭。”

  明臻还想和祁崇说话。

  祁崇道:“食不言,寝不语。”

  明臻仰头看着祁崇:“好。”

  祁崇并非生性奢靡喜好满足口腹之欲之人,相比于他的身份,日常用度较为简素。

  仅仅一道樱桃肉,一道清炖鸭掌,一道烧鹿肉,两道素菜两道糕点,一盅燕窝,一道火腿竹荪汤。

  祁崇道:“给她盛饭。”

  李福亲自给明臻盛了小半碗米饭。

  明臻拿筷子倒是拿得很稳,李福心直嘴快笑着道:“小姑娘筷子拿得远,以后嫁人也远。”

  祁崇冷扫李福一眼。

  李福赶紧闭嘴,给明臻布菜:“姑娘尝尝鹿肉。”

  明臻一口一口吃得可香甜,看到这个小丫头吃这么香,祁崇也突然有了食欲。

  吃罢饭,祁崇招呼着明臻过来,明臻脖子上套着一块长命锁,赤金的,在祁崇眼里无比俗气,他随手给摘了:“去库房里取个精致些的来。”

  李福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取。”

第9章 祁崇指尖突然用力,明臻脸……

  下面的小厮拿了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不到两刻钟,就将两个檀香木长盒取了来。里面娇贵柔软的丝绸包裹着灿灿生辉的金银珠宝。

  李福从小厮手中接了过来,自己打开,呈到秦王面前去看:“这四件都是去年常春华打了胜仗,从西夏王宫里搜罗来的战利品。”

  征西将军常春华是秦王手下一员大将,也是明面上支持秦王的武官之一。

  李福一一介绍:“这件银烧珐琅彩长命富贵锁不错,纹饰素雅,和姑娘今天的衣物也搭配。另一件花丝镶红玛瑙的长命锁过分华丽,但姑娘天生丽质,贵气逼人,也能压得住。”

  祁崇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另一个盒子呢?”

  李福拿掉了盒子里杏黄色的丝绸,仔细看了看:“这件金玉满堂长命锁做工精致,麒麟居中,左右是彩蝶翩翩,中间是梅兰竹菊拼成的‘金玉满堂’四字。另一件是整块和田玉雕成的,莹润光洁,质感温润。”

  祁崇都瞧不上眼:“你觉得如何?”

  他问的是明臻,明臻吃饱喝足,小小的一团,正靠在祁崇腿边。

  原本祁崇以为这小家伙一个人在下面玩什么东西,结果她双手轻轻抱着祁崇的腿,闭上眼睛睡着了。

  李福尴尬的笑了笑:“小孩子么,都贪睡,奴才抱姑娘下去,让丫鬟们伺候梳洗,改日再让姑娘挑选。”

  “都放她房里吧。”祁崇道,“将她的手拿开。”

  李福小心翼翼的将明臻抱了起来,小姑娘说傻么,也没有那么傻,上来就抱住了秦王的大腿。这么厉害的大腿让她抱着,以后乖乖巧巧不闹幺蛾子,肯定会平安如意。

  祁崇又扫了明臻的衣物:“全都换新的。”

  李福点了点头:“是。”

  明臻被抱回去后,睡眼惺忪之中,被天琴脱了衣物,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脚,换上了新的衣物和袜子。她喃喃喊了两句“小兔子”,天琴忍不住笑了:“小兔子在笼子里呢。”

  明臻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秀丽温柔的面庞,脸庞是陌生的,明臻警惕的看着天琴,天琴捏了捏明臻的小脸:“姑娘莫怕,我在这里守夜。”

  新夜道:“坐了一天马车,姑娘身子骨应该疲累,今儿就别洗澡了。”

  她从天琴手中将明臻接来,用杨柳枝蘸了药膏帮明臻刷牙,小姑娘贝齿莹白如玉,细细刷了刷,新夜解了明臻头上的发髻:“姑娘入睡吧。”

  明臻困得压根睁不开眼睛,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之后几个月里,秦王被派去丽州处理一桩民变事件,李福随着去了。余竹仍旧在明臻的身边,秦王府这么大,幕僚无数,多一个明臻也不算什么。

  明臻起初还记得祁崇,但时间一长,等冬天都要过去了,祁崇才回来,明臻想起祁崇的时候越来越少。

  小孩子本来就不记得事情,李福忙前忙后的回来,也压根没有想起明臻来。

  在李福和祁崇的眼中,明臻和兔笼里养的小兔子本就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开心了逗两下,不开心了放一边的小玩意儿罢了。纵然明臻是贵女的身份,于祁崇手中,不过更加高级点儿的玩物。

  ......

  正是即将温暖之时,李福跟在祁崇的身后,晴空万里,园子里也香风细细,蝴蝶蹁跹起舞,李福脸上却不带笑意:“陛下这次做法,着实寒了殿下的心。”

  上上个月初一是祁崇的生辰,初三是四皇子的生辰。祁崇生辰当天,手下将士无一人得空为祁崇庆祝,当时祁崇正九死一生与敌方对战,压根没有时间庆贺什么生辰。

  初一的时候,京城也压根没有人想起这件事情,宫里倒是忙里忙外在准备,却是为四皇子殿下准备。

  等初三,四皇子生辰到了,皇帝在万寿宫中举办了盛大宴会为四皇子庆贺,其中更有数十名胡姬载歌载舞。

  祁崇在丽州,并不知道京城的情况,因为他此时危在旦夕。

  皇帝与贵妃等人热烈庆贺的当夜,接到了前方的消息,祁崇一行人在初一凌晨中了敌方的算计,肩膀上受了一箭,箭上淬了毒。当时皇帝接到消息,满脸不悦,只说了一句“扫兴”。

  直到今天,祁崇的箭伤仍旧反反复复,没有完全愈合。

  也是祁崇身体底子好,换做其他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祁崇回京城,灭掉作乱的贼子,本来是大功一件,论功行赏也该给祁崇足够的奖赏。可皇帝只口上夸奖几句,并将一次足以威胁王朝兴亡的作乱说成一桩小事,将祁崇的功劳化小,仅仅赏了白银和些许田地。

  李福摇了摇头:“这次作乱的那两位叛军首领,着实凶悍异常且足智多谋,若非殿下您英明神武,换做其他人来,真不能摆平他们。他们若取了丽州,领军南下,壮大势力,整个朝廷都岌岌可危。”

  最近几年,凌朝最常面对的危机就是频繁的内乱。

  先帝是殇帝,执政期间做了不少荒唐的事情,导致民不聊生。如今的建平帝也没有贤明到哪里去,冷落皇后偏宠贵妃,更是任由贵妃一族做大,扰乱朝堂平衡,加上天灾人祸不断,民间颇有微词。

  祁崇冷笑一声。

  风起云涌,方才还万里无云,突然就被风吹来了云,天气陡然阴沉了许多。

  祁崇的伤口不能见风,他自己也穿着单薄,旁人还穿着棉衣未换,祁崇仍旧一身单衣。

  李福提醒道:“殿下,您回去歇着吧,药应该熬好了。”

  祁崇在前面走,李福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到祁崇的住处时,突然听到一阵歌声。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这样的词句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李福禁不住一笑,突然想起来这里还住着位小姑娘。

  李福对秦王道:“大概闲着无事,丫鬟们教明姑娘唱几句歌,这两名丫鬟都读过书,颇有才情。”

  明臻的嗓音幼嫩,如今还十分稚气,不过极为悦耳,如甘泉一般汩汩从心口淌过。

  祁崇的房间内如今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气,药香是淡淡的苦,挥之不去。进去之后,便让李福退下了。

  这一边,明臻突然看到凑近自己的李福,赶紧躲在了天琴后面,天琴一手护住明臻,对李福道:“李公公,姑娘几个月没有见您,怕是觉得眼生了。”

  从秋到第二年春,中间时间隔得太远。

  不过李福一脸和善:“姑娘早膳用了什么?”

  明臻道:“糕饼。”

  李福俯下身:“现在是不是饿了?奴才带您去吃点好吃的。”

  明臻觉得李福面善,跟着李福过去了。

  李福路上仍旧提醒着她:“姑娘记得叫秦王殿下,知不知道?秦王殿下。”

  “殿下喜欢姑娘的歌声,等下唱两句。”李福自顾自的道,“几个月不见,姑娘居然瘦了一圈,是不是伺候的不好?奴才回头问问他们。”

  李福将门打开:“殿下,几个月不见,明姑娘想您了,一直吵着要见您。”

  他推了明臻一把,低语道:“姑娘按照奴才刚刚教的去说。”

  人心都是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