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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推开他,忽然觉得后颈窝一凉。

裸露的后颈窝,有一滴水啪嗒滴在上面。

我意识到什么,呆呆地在他耳边问:“刘靖初,你怎么了?”他还是不说话。我又问,“你是不是哭了?”

他下了一个台阶,站到舞池边缘。

落差很大的台阶,令他忽然比我矮了一截。他头一抬,望着我,灯光虽暗,但我还是看得清楚,他的眼睛里果然有泪光。

他真的在哭。

舞池里灯光流动,灯光映着他含泪的眼睛,就像映着一泓清澈的泉水。

他说:“阿瑄,我终于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了。那种真真正正的,彻彻底底的,最可怕的最绝望的失去…就像你以前,你哥哥出事的时候一样…”我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问他:“刘靖初,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说:“阿瑄,你原谅我吧?你哥哥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一意孤行造成了你一辈子的遗憾,可是,如果你不原谅我,这也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我们抹掉一切的不愉快,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抿着嘴,不置可否。

他抓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阿瑄,你知道吗,我这一生之中,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有三个。有两个是我父母,还有一个就是你。”我想起他以前一说起他父母就咬牙切齿抱怨连连的样子,跟现在这个如此温柔诚恳的他很不一样。他说:“我已经失去一个了,我不想再连你也失去了。”

我的心忽然一沉:“刘靖初,已经失去一个是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说:“阿瑄,我爸在工地上…出了事故…他…他…”他连说了几个他,声音发抖,又再深吸一口气,缓了一缓,才说,“他去世了!”

我一听,已经给不出任何反应了,只知道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刘靖初站在矮一阶的舞池里,一直仰着脸跟我说话,我居高临下,觉得他看起来矮矮的小小的,就像个小孩子,还一直忍着泪,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那些故作的严肃终于绷不住了,我慢慢地蹲下身,换成了我仰着头看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抿了抿嘴,说:“昨天晚上。”

他又说:“从我高中的时候起,他就总是在外面,我一年只能见他一两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会摆脸色给他看,还讽刺地说我恐怕连他的样子都要忘记了。…后来我不那么说了,但嘴上不说,心里始终有疙瘩。”

“每年他回来,我几乎不怎么跟他单独相处,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似的。他的话题也不外乎是问我学校生活怎么样,或者有没有什么未来的计划。高中还有大一他都是这么问的,但后来就变成了只问我有没有闯祸,有没有被罚了。有时我被他问烦了,就发脾气对他大吼大吵,我还记得吵架的时候我说过,如果你每次回来都要弄得大家这么不愉快,那我宁可你别回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刘靖初,别说这些了。”

刘靖初悲极反笑:“阿瑄,现在他真的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说着,慢慢地弯下腰,又一次抱紧了我。我耳边轻微的抽泣声渐渐地变成了不加掩饰的痛哭声。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哭,从来没有。

他以前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也不能流泪。但是,他为了一个他经常抱怨的、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无所谓、就快没感情的人哭了。他其实从来就不是他表现出的那样,对家人有那么多的抱怨,对亲情那么不在乎。

他其实很在乎。

他以前说,父亲的疏远和母亲的忽视都不重要,他可以不要,一个人孤独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不是不怕孤独,而是太怕孤独。

因为太怕,所以才骄傲地假装无所谓。

而这份假装,在这个夜晚,在酒吧这种只有假热闹、满是真孤独的地方,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的骄傲崩塌了。

我也失去过至亲,我知道那种排山倒海的痛,知道那种天崩地裂的苦。所以,我也站进了舞池里,任由他抱着我,任由他哭。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拥抱终于不再是单向的了,他几乎哭得有点失控。

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什么也没说。

很多人在我们身边跳着舞,歇斯底里地大笑、吼叫,还跟着音乐一起乱唱。每个人都手舞足蹈,兴奋得要飞起来。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合群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沉默地拥抱着彼此。

周围的光影和声音都变成了流动的背景。

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

渐渐地,他不哭了,抱着我的肩膀问我:“阿瑄,陪我面对好吗?”

我问:“怎么…面对?”

他说:“消息是今天早上我爸爸的上司打电话来说的。昨晚他们上夜班,我爸爸在工地上被高空坠物击中然后就…他们说,要家里人过去,把他接回来…我妈妈已经垮了,她不去,她下午还在我面前大吵大闹,说不是真的,这年才刚刚过完,我爸才刚离开没几天,还说今年的假期会比较多,端午节又会回来,怎么可能说不在就不在了…”

他说到这里再度哽咽了,忍了忍继续说:“我妈说不要去接…不接她就还有盼想,总觉得他只是去外面工作,还会回来…但是…我必须去…我不去,就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地吗?他得回家!”

我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他说:“越快越好。明天吧,你能请个假陪我去吗?”

我点了点头。

他一脸欣慰,说:“阿瑄,谢谢你!真的,真的谢谢你!”

我们离开了酒吧。他虽然有醉意,但还是坚持要像从前那样送我回家。路上他一直说他家里的事情。

他妈妈现在经营的那间副食店,是他爸爸在很多年前用自己所有的存款开起来的。

那时他妈妈下岗,那家店面就算是他爸爸送给妻子的礼物,让她可以挣钱的同时也能有个寄托。

他妈妈有时候太过沉迷于打麻将,引起他爸爸的不满,两个人吵过很多次架,甚至还闹过离婚。

离婚的那次,协议书上都有他爸爸的签名了,但他妈妈临阵退缩,说死都不签了。

他爸爸不但不气他妈妈出尔反尔,反而还很高兴,因为觉得妻子还是有心挽回的,后来两个人就和好了。

“我以前常常觉得,是我爸太爱我妈了,所以一直对她迁就忍让。她的那些陋习,连我看着都不舒服,他怎么可以跟她过那么多年?我甚至想,我妈可能并不怎么爱我爸吧,她对他只是亲情、依赖,是多年的习惯什么的。我以为,先走的是我爸,我妈可能伤心一阵子就好了…

“但原来不是的…”

“我妈听到那个消息时,她脸上的崩溃、绝望…她抱着我痛哭,说她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以前跟我爸每次相处的机会,她说要不是还有我,她真想跟他一起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撕心裂肺的,那种…那种…我曾经怎么也无法想象的撕心裂肺…原来她是很爱那个男人的,很爱,不比他的爱少…”

他几次哽咽,却没有再流一滴眼泪了。

我们走到了我家楼下,他问我:“阿瑄,我还不想回家,再陪我在附近走走好吗?”我没有反对,我带他在附近的巷子里穿行着。巷子都很黑,路灯不明亮,而且隔得较远,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灯。

走到没有路灯的地方,他就会掏出手机,用手机光来照我的脚。

我便想起那晚深夜的江边河堤,也是看不清路的黑暗,有人如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就是此刻的刘靖初,谨慎、谦卑,愿意将我所能发出的一切光亮都给予他,让他平顺安然。我心里忽然疼了一下。

刘靖初察觉到我的踟蹰,问我:“太黑了是不是?那走回刚才亮的地方吧。”

我问:“你还不回家?你妈妈一个人在家你放心吗?”

他说:“我家里没人。我妈被舅舅接走了,有舅舅一家人陪着她,安慰安慰她也好。况且,我跟她老是说不上几句好话就吵,越吵大家就越难受。”我还想说什么,他却比我先开口,“你想回家了是吧?那回去吧。”

他带我原路返回,到了我家楼下,他说:“你先上楼吧,我还是看着你开了灯我再走。”

我上了楼,开了客厅的灯,悄悄地走到窗口,看见他还站在楼下。

我以为他只是站一会儿就走了,可是他一直站着。

我那天始终有点不舒服,身体有点烫,人昏沉沉的,肚子也偶尔作痛。

我烧了热开水,捧着水杯又走到窗前,他竟然还在。我忍不住下了楼。

“刘靖初,你还不回家?”

他轻轻地说:“其实…我不想回家。”

我能理解他,哥哥离开之后,我也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对我的家有说不清的依恋,却也有说不清的厌烦和恐惧。还有最近,那种情绪又再次回来了,还是说不清道不明,但至少我很理解他。

他问我:“阿瑄,我今晚能留在你家吗?刚才我就想说的,我又怕你会不高兴。”

我想了想,大概除了我可以收留他,他也别无去处了。

“上去吧。”

他松了一口气,默默地跟在我后面,就连进门换鞋也很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哪里做得不对。

我抱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想起还缺枕头,走进卧室,盯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呆了一下。

我从衣柜里拿了一个旧抱枕出去:“就用这个当枕头吧。”我刚把抱枕放下,忽然胸口闷得有点难受,身体一沉坐在沙发上。刘靖初急忙问我:“阿瑄你怎么了?”我指了指电视机柜:“帮我拿一下药箱,在柜子里。”

我从药箱里找出一袋退烧药,吃了之后人很疲倦,然后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晨,我隐约听到厨房里有锅碗碰撞的声音,起来一看,刘靖初把冰箱里仅剩的火腿和鸡蛋都用上了,正在弄早餐。

“还想弄好再喊你的,把你吵醒了啊?昨晚睡得怎么样,感冒还要不要紧?”

清早的阳光从厨房的小窗里照进来,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清新而柔和。他系着我那条印有皮卡丘的围裙,不是很相配,显得他有点傻气。我忍不住笑了:“没事了。你有没有看保质期啊,火腿肠不知道过期了没有。”他娴熟地把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说:“看了的,放心没问题。”

我指着锅里:“这个你吃,我喜欢吃单面的。”

他噘了噘嘴:“嗯,好啊,一会儿给你煎单面的。大人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火腿要几成熟?”

我看他不像昨晚那么颓废了,心里也跟着轻松了点:“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嘛,你什么时候学会煎蛋的?我记得你以前连锅铲都不会拿。”他笑了笑:“我们之间都断片这么久了,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我被他说得有些感触,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其实窗外阳光正好风正好,沸腾着的油锅和锅里的香气,也正好,我想,假如一开始我们就能这样简简单单、心平气和地彼此陪伴着,是不是,我们之间,原本也是可以正好的?便不至于到现在,人还依旧,很多事却已全非了。

那个周末,我一直陪着刘靖初处理他爸爸的后事。我的感冒始终没有好全,人不是太舒服,经常觉得头晕恶心,但总算撑得住。回程的火车上我一直在睡觉,他就抱着一个白底青花的骨灰盒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尽管深夜火车的窗外是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就那么坐着,坐了一个通宵。

出了火车站,我们顺着拥挤的人潮往站外大马路走,忽然有个背着很大的编织袋的外地人撞了我一下,我的鞋跟一扭,差点摔倒,幸亏刘靖初扶着我。但我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小腹一阵剧痛,痛得我直不起腰来。

我紧紧地掐着刘靖初的手臂,两腿发软,跪了下去。周围的人见状纷纷退开,空出了一小片地方给我。

我感觉两腿间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我已经痛得耳鸣眼花,意识也不清醒了。最后一个印象深刻的画面,就是当我低头看的时候,看见我的腿上还有地上都有很多血。

鲜红鲜红的,红得触目惊心。

接着我就昏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妙心医院的病房里。四人一间的病房,有点嘈杂,左右还都有婴儿的哭声。

刘靖初坐在病床边,低着头,两眼有点发直地盯着我手背上的输液管。

我的手指动了动,他抬头看我:“醒了?觉得怎么样?”

我说:“我想喝水。”

他给我倒了一杯温水,看我喝光了,又问我:“还要吗?”

我摇头,问他:“我怎么了?”

他的眼睛里有怒气,但却明显故意强压着,说:“你真不知道你怎么了?这你都能不知道?”

我半坐起来:“你别告诉我,我患上什么绝症了。”

他抿着嘴不出声,我看他表情严肃,意识到事情也许严重了:“刘靖初,你说啊,我到底怎么了?”

他吞吞吐吐:“你…流产了!”

我…流产了?

也就是说,我之前怀孕了?

我的手发着抖,慢慢地放在肚子上。我脑子里有很多的画面闪过,我表情僵硬,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之前就已很苍白的脸色,在那一瞬白如死灰。

我竟然曾经孕育过一个小生命?!然而,我甚至从未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就已经不存在了?!

他忽然来,忽然走,就仿如那个人,转瞬即逝,残忍得像梦,像噩梦一样!

难怪这间病房里会有婴儿的啼哭了,左右都是刚刚生产完的年轻妈妈,她们和家人一起逗弄着自己的孩子,满屋子都洋溢着幸福。是别人的幸福。而我就那么苍白发冷地坐在别人的幸福里。

过了一会儿,刘靖初轻声问我:“他是谁?”

我没有出声,紧紧地咬着嘴唇,两眼发直地望着天花板,克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

他又问:“他是谁啊?”

我还是不出声。

刘靖初早就积了一肚子的火,大声吼我:“我问你孩子到底是谁的?”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大家都没出声,奇怪地看着我们。这时候,病房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孩子是我的。”

姜城远拄着拐杖,一脸轻蔑地走到了我的病床前,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蝼蚁贱命一般低头望着我。

他说:“如果你还不是太糟糕的话,我想,孩子应该是我的吧?”

刘靖初怒不可遏:“姜城远,你的嘴巴放干净点!”

姜城远说:“我听医生说,你的胎儿本来就怀得不稳,自己又不知道,乱吃感冒药,这几天还到处奔波,就弄成这样了。以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好好照顾自己呢?”他不仅说得轻描淡写,他甚至还在笑。

他在嘲笑我。

片刻之前我还有一阵想哭的冲动,但姜城远一出现,我就忍住了。想哭的冲动已经被他那些刺耳的话打消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来?”

他的手指轻抚着他的拐杖:“来看你吗?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正好来探病而已。不过我在来之前也知道你在这儿,有人已经把刘靖初送你到急诊室的情况拍下来了,你可以自己上网看看。”

我们后来才知道,偷拍的人是檀雅的朋友,目的是为了宣扬我是多么不知自爱。视频被传到了我的贴吧、粉丝网之类的地方,迅速引起了大家激烈的讨论。无非是分两派,一派嘲讽指责我,另一派则维护我。我看着大家的争论,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是,再怎么难过,也比不上姜城远的冷漠、嘲笑,如一个又一个无形的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在医院这天,姜城远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刘靖初气得都想打他了,却被我喝止了。出院之后,我用了一个微微偏离了事实的谎言来向刘靖初解释了一切。我说,我和姜城远发生关系在前,他无意间从魏杨的人那里得知舒芸的事在后,所以他才会跟我反目。我再三向他强调,在真相没有揭开之前,姜城远还对我很好,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彼此都是真心,是两情相悦的。

刘靖初半信半疑:“阿瑄,你这样说不是想维护他吧?如果真的是他欺负你,他不肯认账,你就坦白告诉我,我为你出头!”我摇头:“没有,真的没有。你了解我的,谁能欺负我苗以瑄呢是不是?”

刘靖初接我出院,送我回家,看我还是一脸苍白,两眼无神,他摸了摸我的脸说:“阿瑄,我是心疼你。”

我强笑说:“没事的,我过一阵子就好了,更悲伤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我还有什么是承受不来的呢?”

他欲言又止:“那你跟他…”

我摇头说:“没有我跟他了。我跟他,以后什么都不会有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嗯,好好养身体,别想太多。还有,网上那些糟心的东西也别看了,日子是你的,你怎么过别人都没权力干预,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别受那些言论的影响。”

我点头:“嗯,只要我的代言人合约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别的我都不管了。”

我有点男孩子气地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又说:“长大了嘛,以前老是骂你幼稚,跟个小孩子似的,现在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他自嘲说:“我家里不还有一个人经常都需要我安慰吗?”

我问:“对了,你妈妈怎么样了?”

他说:“她现在每天早出晚归,都去开铺,也不打麻将了,算是不错了。有时候也会抱着以前的照片哭,但都不至于像刚开始那样哭得那么崩溃了。而且我说的话她也听,不会张嘴闭嘴就骂我了。”

我说:“嗯,都交给时间吧,时间会带走一些东西的。”

刘靖初认真地看着我:“阿瑄,这一次你的事情能不能别交给时间了?”

我不懂:“呃?”

他说:“交给我吧!跟我在一起吧!我是说…像男女朋友那样在一起。我会对你好,好得你可以忘记和他之间的不愉快。阿瑄,我们很早就应该在一起的,但我们走了太多的弯路了…”

我愣了一会儿。

客厅里的电视机一直开着,我很少看电视,连台标也分不清楚。那天不知道是哪个电视台在放张国荣的演唱会。刘靖初是张国荣的铁杆粉丝。张国荣穿着造型夸张的演出服站在华丽的舞台上,唱那首《共同度过》,台下荧光飞舞,万人齐声:“垂下眼睛熄了灯,回望这一段人生,望见当天今天即使多转变,你都也一意跟我共行…”我抿了抿嘴,说:“是你偶像,刘靖初。”

他说:“不要岔开话题了,阿瑄,你回答我。”

我知道避无可避,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他说:“刘靖初,现在一切都和几年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