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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说:“但是我对你还是一样的,我没变,阿瑄,我一直在等你。”

我说:“但是,我变了…”

他继续退让:“我知道,你还放不开姜城远吧?我也没有逼你一定要立刻忘了他,你只要给我一个机会。”

“但我不爱你。”我说。

他斩钉截铁:“那就让我来爱你!”

我那段时间的泪腺特别发达,他这么一说我的眼圈又红了:“刘靖初,别这么对我,我根本接受不了。”

他说:“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啊。”

我说:“我接受不了你知道我跟姜城远的事情,你知道我的过去!你越对我好,就越会令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刘靖初,事到如今,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不但切断了我跟姜城远之间的可能,也断了我跟你之间的可能了,你明白吗?”

刘靖初说:“我明白什么?我不明白!我不管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了你还怕什么?”

我说:“就是因为你不在乎,所以我在乎!你的包容,你的付出,只会提醒我,我已经给不了你最好的了。…和你在一起,只会令我更加清晰地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只会觉得难堪!你别再让我难堪了好吗刘靖初?”

我说完,他忽然无言以对了。

静了一会儿,他说:“阿瑄,这算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

我说:“也许是天意注定的,我们只能是朋友呢?”

他垂头丧气说:“好吧,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饿了吗?陪你出去吃点东西。”

我说:“不用了,我现在不饿,一会儿饿了泡碗面就行。你不用陪我了,回家陪你妈妈吃晚饭吧。”

他离开了之后,我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发呆,后来听见门铃响,来了个送外卖的女孩。她说她是附近中餐馆的服务员,刚刚有个男人去店里点了几个菜,要他们六点半准时送到我家来。

我知道那是刘靖初安排的,我接过那一大袋装在打包盒里的饭菜,把盖子一一揭开,有粉蒸肉、酱烧茄子,还有水煮鱼,全都是我爱吃的菜。女孩临走前还补充:“我们已经按照点菜的顾客的意思,菜里只放了花椒粉和花椒油调味,没有整颗的花椒。”她笑着说,“他对你真细心。”

我打量着那些饭菜,慢慢地拿起筷子挑了一点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一颗一颗地落在了饭菜里。

第11章 奋不顾身,换一爱倾城

自从我流产入院的视频被公开到网络上之后,公司里也开始出现各种异样的眼光了。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几个同事在茶水间议论我,我一走进茶水间,他们立刻就不出声了。虽然我尽量把别人的言论都当成耳边风,不去管不去想,但是,有一个人的看法我却不能不在乎,那就是沈航。

事情已经传开了,沈航想不知道都不行。他说沈叔叔叫我周末到家里吃饭,我便谎称我周末约了朋友拍外景,没有空。他问我:“是不是以后每次叫你回家吃饭,你都要去拍外景了?”

我继续撒谎:“我真的是要拍照,没空。”

他说:“以瑄,那件事情你怎么也得给我一个交代吧?你不想我爸妈介入,好,那你就单独跟我谈。当然,跟我谈的前提是,你觉得我勉强还有资格做你的兄长!”

我说:“沈航,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你知道的。”

他说:“那就别逃避我!”

我说:“沈航,我没有逃避你,我只是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你也知道你这个妹妹的脾气,不想说就是不想说,你逼我也没用。”他说:“我是在逼你吗?我是关心你。”我说:“你现在不提不问,就算是对我的关心了。”

沈航一贯都是很温和的,他是个谦谦君子,标准的绅士,但是这天他也没忍住对我大发脾气:“苗以瑄,我担心你在外面被人欺负,关心你,你就是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的?”我说:“你们怎么都觉得我是受人欺负呢?我难道就不能是跟谁在交往吗?”沈航说:“那你告诉我,你在跟谁交往?”

我说:“我不想说。”

沈航说:“你别告诉我还是那个刘靖初?你哥哥在的时候就很反对你总是跟他那种人在一起,他现在不在了,你就肆无忌惮了吗?”

沈航一说到哥哥,我心里有再大的火想发作也还是忍回去了。“算了,不想说了。”

“以瑄!”他伸手来拉住我。

我狠狠地甩了一下手,把他甩开了:“够了!求你别管我好吗?”

沈航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眼睛里的光微微一暗,说:“好,你不要我管,那这事我不管了。哼,没有我管你,看还有谁会管你!”

这天下班以后,刘靖初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欣喜地告诉我,他终于又找到新工作了。

我听他大致地描述了一下他的新工作,无精打采地说:“哦,是吗,那挺好啊。”

他问:“你在哪儿?下班了吗?那跟我一起庆祝吧,我请你吃顿好的。”

我看了看四周,说:“下班了,我在荣天广场附近,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很快刘靖初就来了,看得出他精神不错,连走路的步伐都很轻快。他说,他的新工作前景很好,福利也好,不过,他又是隐瞒了自己还在管制期这件事情才得到那份工作的。他得意扬扬地说:“我的管制还有一个月就完了,一个月而已,这次肯定能瞒得住的。”

我说:“别炫耀了,好像管制很光荣似的。走吧,饿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说:“说好我请客的,别跟我争啊,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我们背后正好有一间西餐厅,我说:“那就这家吧。”他眼睛一瞟:“嘿嘿,阿瑄,别闹了,你真的忍心吃垮我啊?”我笑他:“我知道啦,这可是全市最贵的西餐厅,跟你开玩笑的。”

他背着手跟在我身后:“嘿嘿,就说你对我最好了。”

我们去了一家泰国菜餐厅,刘靖初被冬阴功汤呛得直咳嗽,嚷嚷说这是什么怪里怪气的东西,难吃死了。

我敲桌子说:“喂,成熟点,别这么没形象。”

他抱着脖子做了个怪相:“在你面前我还需要扮成熟吗?…不行,我得去洗手间漱个口,你先吃着。”

我边吃边等他,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他回来,电话却响了。

接起来是他的声音。

“喂,你到哪儿去了?”我问。

他说:“你回头看看,看你背后。”

我听了扭头一看,姜城远和一个大概三十岁的男人一起来的,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我说:“是他又怎么了?”

刘靖初说:“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就是今天招聘我的部门主管,如果他们看到我,我担心姜城远又会像檀雅那样,说我犯过事,我的工作又没了。”

竟然那么冤家路窄?我暗暗地抱怨了几句,可是餐厅又不大,只有一个出口,他要么就只能一直躲在洗手间里,等姜城远他们走了才能出来了。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把他叫出去,一会儿你看好时机悄悄地走。”

于是,我结了账,刚站起身姜城远就注意到我了。我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座位旁边:“我有话跟你说。”

他喝着香茅茶,不冷不热地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在这儿说有点不方便,你跟我出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向对方道了个歉,跟着我走到餐厅外面:“说吧。”

我问:“你究竟有多恨我?”

他好笑:“呵呵,你问这种问题,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我盯着餐厅大门,刘靖初还没有出来。我又说:“我就想知道,我是不是一点被原谅的机会都没有?”

他立刻说:“当然没有!”

他说得那么决绝,我心里又不好受了:“你只知道我对舒芸做的事残忍,可是你对我做的事,何尝不残忍?”

“别拿自己跟小芸比,苗以瑄,你有脸说这种话吗?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可是小芸呢?她连一个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姜城远已经不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姜城远了,他的眼睛里还有温和,还有清澈,只是都被他刻意地藏了起来,藏得很深,藏在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角落里,能看见的,只有他故作的愤怒、阴柔、凶狠。

他说:“没错,我只计较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因为我爱的人是她,所以我只在意你们对她的伤害。我根本不在意你,所以我高兴怎么样对你就怎么样对你!你们越难过,我就越好过!”

我问:“你爱她?那你知道她爱你吗?”

我有想过把我在骨灰墙前听到的魏杨说的那些话告诉他,狠狠地泼他一盆冷水,但我始终还是说不出口。

他并不在意我说什么,说:“苗以瑄,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如果你只是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时,半空忽然传来砰砰几声巨响。我抬头一看,漫天彩屑正从餐厅所在大楼的高层窗户里喷洒出来。旁边的LED屏上出现了一个漂亮女孩的照片,照片下方有一行字:夏冬瑾,请你嫁给唐树恒。

原来是有人在求婚。

女孩下班从大楼里出来,还抱着电脑和一沓文件。跟姜城远一样可以把一件普通的白衬衫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人站在他的车旁,捧着一大束鲜花,看见她从楼里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单膝跪地。

女孩当即就愣住了,忽然热泪盈眶。

围观的有路人也有双方的亲友团,大家都在齐声喊:“答应他!答应他!”

我看着那一幕,仿佛跟那日在医院里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我又看见了别人的幸福。

漫天的彩屑,飘飘洒洒,将所有人都笼罩了。

也笼罩着我和姜城远。

我跟他面对面,有点出神地看着对方,彼此的视线深深地胶着,浸在那一场彩雨里。

彩屑纷纷落地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飘落的还不只是指甲盖一般大小的彩纸,那里面还夹着很多剪成心形的、稍大一些的粉色纸片。

纸片上写着字,而且都是手写的。字很漂亮。每一张纸片都写着不同的句子。

我看了看落在我脚边最近的那一张:用我奋不顾身,换你一爱倾城。

一个美得令人心碎的句子。我轻轻地念了出来,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姜城远,他已经一声不吭地回餐厅了。

我忽然觉察到脚底好像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颗袖扣。那是一颗白金镶钻的袖扣,上面还刻着字母J。我想,是代表姜字吧?刚才跟姜城远说话的时候,我有注意到他的衬衣的袖扣正是这一款,应该是定制的。

我想把袖扣物归原主,本来以为刘靖初已经找准机会离开餐厅了,哪知道他竟然还在里面。因为姜城远的爸爸来了,就在刘靖初从洗手间里出来,被他的部门主管看见,跟对方打招呼的时候来的。

姜爸爸一看见刘靖初就皱眉头:“怎么是你?”

那位部门主管是姜爸爸的好朋友,那顿饭是他们三个人约好一起吃的。主管好奇问姜爸爸:“铭艺哥,你认识小刘?”

姜爸爸如实说:“他就是禁锢我们城远,害他的腿被人打瘸的那个人!”

主管大吃了一惊:“就是他?这么说他就是那个被判管制一年的大学生?刘靖初,那你为什么还会有C大的毕业证书?听说你被判刑之后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吗?”

我回餐厅的时候,刘靖初已经跟姜城远吵起来了。姜城远一看见我,冷笑说:“原来你喊我出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是想支开我?哎,可惜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刘靖初嚷嚷:“姓姜的,你再说风凉话?”

姜城远又对主管道,“礼杰,合约不是还没签吗?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吧,他在我们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劣迹斑斑了,一个有破坏没建设的人,你们真要是雇了,公司里恐怕三天两头就是麻烦。”

我着急向主管求情:“刘靖初是犯了错,但是他也是诚心诚意地悔改了,他真的很想得到这份工作,您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刘靖初说:“阿瑄,别求人了,这份工作我不要了!”

我斥他:“你少说一句行吗!”

主管说:“他自己都说不要了,你也别求了,我们公司是不可能要一个不诚实的员工的。哪怕他坦白告诉我们他是有案底的,也好过他伪造资料,隐瞒事实啊。总之别说了,你们都走吧…”

姜城远揶揄说:“这就是人家说的,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吧?”

刘靖初被姜城远气得想打人,我极力拦着他,把他从餐厅里拖了出来。后来我们上了一辆公交车,车上人很少,有很多空位,我故意坐了一个单人的位置。他只好坐到我后面,我们谁都没理谁。

我手里一直攥着姜城远的那颗袖扣,刚才情况太混乱,我还没来得及把袖扣还给他。刘靖初注意到我手里拿着东西,问我:“你拿的什么?”

我没理他。

汽车快到站的时候,我走到后门准备下车。开得好端端的车子忽然来了一个急刹,我一差点摔倒,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那颗袖扣就在那时扎了我一下,把我的手心扎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我始终还是没能免俗,刘靖初带我进药店买创口贴的时候,我又想到了姜城远。

曾经也有一个人在意过我的伤和痛。

可是,那时的我们却都没有想到,那个在意我的伤和痛的人,后来竟然成为了给我伤痛的人。

而且,是最深的伤,最彻骨的痛。

第二天,下了班以后,我去了姜家。我是去还那颗袖扣的。

姜城远很不情愿地从楼上下来,像在演一部默片一样,不说话,只是把手一摊,等着我归还袖扣。

我把袖扣交给他。“你就没有一句话跟我说吗?”

他看了看我:“你不是想要我对你说谢谢吧?你受得起吗?”

我被他抵得哑口无言,他要转身上楼,我急忙喊他:“姜城远…”可是,其实我来还袖扣也不过是想借机见一见他,可真的见到了,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我却词穷了,我也不知道我喊了他以后接着要说什么。他仿佛看穿了我似的,冷冷地笑了起来:“呵呵,不舍得我走?”

我那一路都是步行去的,走在夜晚八九点的大街上,经过了很多地方,热闹的,偏僻冷清的,我看着自己的影子长长短短,前前后后,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我的影子。

我一路走,又一路都在犹豫。我是不是真的要去找他?这一次他又会对我说哪些难听的话呢?

那张纸条上面写的,用我奋不顾身,换你一爱倾城,到底,能换吗?

我望着他,说:“嗯,舍不得。”

姜城远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得那么直白,愣了一下,又说:“可惜啊,我很舍得。”

我说:“现在我体会到了,以前刘靖初每次来找我,求我原谅他的时候,我也都这样对他冷嘲热讽,还说很多难听的话刺激他。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啊。”

姜城远趁机讽刺我:“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他啊。其实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呢?他是烂泥糊不上墙,而你也…”

他眉毛一挑,冷笑了一下,就把后面的话改了:“苗以瑄,别再找任何借口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根本不想看到你。”

我脱口而出:“可是我想!”

他握着拐杖的那只手微微紧了一紧。

我说:“我如果也能像你这样决绝就好了,就不必每次经过江边的时候都会想你…看见天上飞过孔明灯,也会想你…十字路口有汽车尖叫飞驰而过,还是会想你…受了伤没有人给我贴创口贴,更加想你…就连回到家里,想着那个房间里曾经有你…我、我有时宁可睡在沙发上…”

“够了!苗以瑄…”他吼我,“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以为说这些我就会心软?”

我忍着想哭的冲动,反而笑了起来,说:“我也不知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真是疯了,我苗以瑄从来不习惯低声下气的,我竟然跟你说这些…”

这时,天空开始下雨了。春寒料峭,雨珠落在脸上,凉得有点刺人。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有点意外,打电话来的是沈航的爸爸。

沈叔叔说:“以瑄,你在哪?现在赶紧到医院来!”

他的声音很急很慌,我有不好的预感。我问:“医院?哪家医院?沈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沈叔叔强作镇定,说:“是妙心医院。是沈航,小航他…他想见见你。”

我更紧张了:“沈叔叔,你说清楚啊,沈航要见我,为什么是在医院?”

沈叔叔说:“他…他今天去唐为那边谈事情,唐为大厦…电梯…失事,他跟唐柏楼都在电梯里,从…从十楼掉下去…”

我捂着嘴:“那他…他怎么样了?”

沈叔叔说:“唐柏楼受了重伤,可是小航他…以瑄,他时间不多了,他想见见你。”

“时间?…不多了!”我喃喃地重复那五个字,瞬间觉得好像一整片天空的雨都合在了一起,兜头而来,压得我不能承受不能呼吸,整个世界都成了汪洋一片。

我顾不得姜城远了,拔腿就冲到马路边拦车,这时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停过来下客,等客人一下车,我刚坐进后排,前排的车门忽然也开了,姜城远竟然也跟上了车。

“一起的,走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