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看还挺聪明。
可是刺杀文修帝这个罪名……明栗瞥了眼后方的白骨,还未说话,总监察使已试探道:“敢问明圣后方的白骨,可是从这座楼中的法阵发现的?”
法阵被破的星之力波动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明栗问:“刺杀陛下的凶徒叫什么名字?”
总监察使道:“不知姓名。”
*
危楼法阵中的白骨被带回了武监总盟,听说发生了大事,不少监察使都出来看热闹。
总监察使领着明栗与陈昼进入中庭,身后的人抬着白骨跟上。
柳琢与红绣混在看热闹的监察使中。
“原来是北斗的人。”红绣看见跟在明栗身边的陈昼若有所思,柳琢问她,“你见过?”
“之前跟你说的,白天在路边见到的心之脉神莹境界就是他。”红绣以目光点陈昼。
柳琢朝抬着的白骨看去:“能看出来那是什么人吗?”
红绣借柳琢掩护,悄悄开了心之脉重影朝白骨看去。
从白骨身上能看出浓浓的死气,却还有一些熟悉的东西,是伴随着他出生到死亡也不会更改的。
红绣愣住,目光追随着白骨,隐约有几分不敢相信。
走在前边的明栗忽然回头,目光精准地朝使用心之脉的人看去,红绣这才回过神来别过脸去避开目光对视。
此刻她眼中隐约有泪水浮现。
柳琢不动声色地将她拦在身后,借着前边的人挡住了明栗的打量。
“怎么?”陈昼低声问。
明栗轻轻摇头,没有细说,继续朝前走去。
等他们走过去后柳琢才回头看红绣,发现她低着头轻声说:“那具白骨……是平山。”
柳琢神色顿住。
他不怀疑红绣灵技重影的真实性,却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柳琢与红绣朝人群外走去,听着周边的人讨论的声音,低声道:“先查清楚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平山。”
*
今夜是太子选妃宫宴。
被选中画册的秀女们盛装入宫面见太子殿下。
宴会中太子坐在屏风之后,只隐约能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下边的秀女们低眉垂首,恭恭敬敬,随着名册中点到名字的人上前行礼。
周采采已经走过一轮,这会正坐在下方座位饶有兴致地看上来的美人们。
侍官念道:“段家小女,段苗。”
周采采捧着茶杯喝水,听到这时在想,段家人,五皇子的娘家人,竞争对手那边的人竟然没在最初被刷掉吗?
她好奇地抬眼看去,只看见一个曼妙背影,段苗背对着她朝屏风后的太子俯身行礼,清甜的嗓音听着柔和又舒心。
太子殿下只淡淡地嗯了声,听起来威严又冷酷。
今晚面对每个秀女他都是这样,因此让秀女们反而疑惑,太子的反应跟她们认为的“傻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周采采刚要低首,却见段苗转过身来,那相似的眉眼让她愣住,连递到唇边的茶水都忘记喝。
不巧的是“段苗”也看见了她,神色微怔。
——周采采。
——楚晓。
——她怎么在这?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见到周采采的瞬间,过去的回忆疯涌而来让楚晓攥紧了手。
周采采见过她,知道她的身份,东野昀最初与楚晓相遇,就是在西边的奴隶场。
东野昀给她养身体那段时间,许多珍贵的药材都是周采采给的。
楚晓低下头避开目光,转身走回座位,蹙眉沉思着,周采采为什么会在这,她也来参加太子选妃?
还是说……是来帝都找东云的?
周采采捧着茶杯,发现楚晓也在,还是以秀女的身份冒充段家的人而来,只觉得诡异无比,瞬间联想到许多事。
楚晓以段家的名字而来,借的是五皇子常寒禾的势,也就是说来者不善。
她在帮常寒禾做事?
抛开太子这边的安危不说,楚晓还活跃在帝都,就不会不知道当初来帝都的东云下落吧?
宫宴的时间对楚晓和周采采两人来说变得无比漫长,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宴会上的秀女都被留在了东宫。
太子或许是觉得今晚周采采不能陪他折纸,心情不太好,跟着阿奴离开时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发现周采采根本没看他,而是跟着秀女们离开,太子更不高兴了。
外边落雪纷纷,走在雪地中的秀女们都撑着伞,周采采跟着小径前方的人喊道:“段苗!”
对方脚步不停。
周采采又道:“楚晓!”
楚晓压着眉头有几分恼,身边的侍女惊讶地看着她,低声道:“小姐,是否要……”
周采采站在原地,眯眼看着楚晓缓缓转过身来。
楚晓问:“你想如何?”
周采采笑道:“你改了名字,怎么不再换张脸,是笃定这帝都没有认识你的人了吗?”
楚晓神色淡淡道:“确实,帝都认识我的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周采采从她这话里听出来点不悦的意思,看来戳破她的身份让楚晓有些恼。
可周采采很奇怪,问她:“你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
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对她愤怒?
当初若不是她给的药材,楚晓早就病死了,面对曾帮助过自己的人,为什么会是这种愤怒不耐烦的态度。
楚晓沉默片刻,收敛情绪低声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叫我从前的名字。”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见到你我总会想起已经消失好几年的东云。”周采采笑道,“听说他来过帝都,你见过他吗?”
楚晓说:“没有。”
“没有吗?”周采采盯着她。
楚晓眼睫颤抖,抬首看回她:“你觉得他还会主动来找我吗?”
周采采心想按照东云的性格,确实不会再主动去找楚晓,等他反应过来后,心里估计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也会祈求周围的人睡一觉后彻底忘记这件事。
楚晓语气轻飘飘地说:“他虽然没来找过我,但我知道他被关在哪。”
周采采惊讶地看她,楚晓问:“你来帝都是为了太子选妃,还是来救东云的?”
“你知道他被关在哪?”周采采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楚晓说:“我在帝都的时间比你久,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不奇怪。”
周采采看着站在前边的人,小径两边都是积雪的花丛,梅树在稍远的地方,却传来阵阵寒香。
眼前的女人跟几年前病弱的状态不同,那时候她是需要寻求他人庇护的弱者,可如今她能从容的面对危险,褪去了弱者的一面。
“你知道,可你却没有行动。”周采采轻声道,“就任由他被关起来受苦吗?”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楚晓反问,“我在帝都不能光明正大,时刻小心翼翼,不像你有强大的家世,也不是星脉修行者,你觉得我能怎么救他?”
周采采压下心中愤怒,不愿与她多辩,只问:“东云在哪?”
“皇宫西墙外,雪地黑井中。”楚晓说,“我救不了他,但愿你可以,只是你最好快些。”
“最好快些?”周采采听得好笑道,“你对一个曾经护你生死,免你苦难的人就只有这些话说?难道不是今日我认出你,问你东云的下落,你就当看不见不知道任由他慢慢去死?”
楚晓无动于衷道:“我刚才说过了,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周采采深吸一口气,忍着骂人的冲动抬手指她:“你跟我一起去。”
楚晓没有拒绝,就算周采采不说,她也会这么提议。
按照楚晓给出的位置,皇宫西墙外,是靠近沉狱牢的方向,算起来应该是在沉狱牢后边,隔着一堵又高又厚的宫墙。
周采采救人心切,是因为她看过归忆图中那模糊的景象,能知道东云过得并不好,于是趁着夜色,冒着大雪让楚晓带路。
至少她要知道关人的地点。
路上周采采问道:“为什么是在这边?”
楚晓却看了眼周采采收起来的太子令牌,她能自由出入东宫,看来之前常寒禾提醒她要注意的女人就是周采采。
“那口黑井被称作地星死牢,生死境修者及以上,在沉狱牢都关不住,会被送去地星死牢里。”楚晓解释道,“禁制在井中地下世界,所以从外边看,它只是一口普通的井,就算有人路过也察觉不出半点不对劲。”
周采采蹙眉:“谁把他关进去的?”
“你连他在帝都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吗?”楚晓瞥她一眼,“东云救了一个刺杀陛下的凶徒,还隐瞒这凶徒的下落,所以才会被抓起来审问,只要他一日不说,就只能待在那下边。”
“至于是谁把他关进去的……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楚晓知道的确实比她多,可每一句话都让周采采感到不可思议,细思之下却又觉得都对上了。
她和红绣等人不仅在找东云,也在找梁平山,回了帝都的梁平山,在帝都杀了很多人,如果那个刺杀文修帝的凶徒是他,那东云绝对不会开口暴露梁平山的下落。
这导致周采采对楚晓的话又信了几分。
楚晓一人前来,没有带侍女,周采采的侍女雪音却跟着,说明她心中对楚晓还是有几分警惕。
这一路上楚晓知无不言,透露的信息周采采都挑不出差错,甚至让她恍然大悟。
雪音和楚晓都提着夜灯照亮前路,她们已经来到宫墙外,看见被积雪覆盖的荒地之中那座孤独的黑井。
黑井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楚晓率先走上前去,对周采采说:“你可以过来看看,就算你开了重目脉应该也看不到底。”
周采采跟着她朝前走去,在雪地中踩出脚印。
楚晓先她一步到达黑井,于是转身朝周采采看去,夜风扬起她的鬓发,杏眼微勾着,似笑非笑。
周采采刚要伸手接过她递出的夜灯,在她毫无所觉之下,一道无比强势的行气字诀似一道利剑从后方穿过她的胸膛。
第二道,第三道——
周采采捂着胸口脚步踉跄,衣衫下已是鲜血淋漓,鲜血滴落在雪地晕染开,她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微微睁大眼看楚晓。
在她身子一软倒下去时楚晓伸手扶住她,轻声道:“我说过,在帝都认识我的人,都会死。”
周采采蹙眉,喉间满是腥甜,她抓着楚晓的手,力道很大,似用尽了所有力气,指尖星之力流转。
神迹异能·浮生对调。
楚晓注意到她指尖的星之力,又迎上周采采惊讶的目光,笑道:“原来你真的有神迹异能……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楚家的血脉秘密,他们家族的修行天赋普遍不高,无法成为强者,却以弱者的姿态,免疫世间所有的神迹异能。
有一道行气字诀穿透周采采,她的眼眸光芒黯淡,楚晓反抓着她的手,将这具失去力量的身体推入黑井中,看她坠落进黑暗中。
楚晓抬手擦了擦飞溅到脸上的血,垂着眼眸看黑井,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从周采采喊出她名字的那瞬间,楚晓就已经决定要杀了她。
第99章
诛杀周采采的行气字诀出自宫墙上的黑影,帝都南边的武监盟分盟长,姚巢。
他是五皇子常寒禾的手下。
楚晓没让侍女跟来,是让侍女去告诉姚巢来黑井杀一人。
最近常寒禾要楚晓去太子那边,特意派了姚巢来保护她。
姚巢作为生死境,开了重目脉后能看出周采采与侍女雪音之间的强弱,雪音不过三脉满境,在他面前实在是不够看,释放的杀诀只一道就解决了雪音,剩下的全数给了周采采。
他并未轻敌或者松懈,对周采采的杀招精准狠辣,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尽管没有算到周采采的神迹异能,可不幸又幸运的是,楚晓本身就是周采采神迹异能的克星。
这几道杀诀下去,周采采必死无疑。
周采采也没想到楚晓会这么心狠,又或者是她对身为弱者的轻视,因为楚晓连一脉满境都没有,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却想不到会有生死境在这等着布下杀局。
东云是救了楚晓数次的人,周采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晓会对来救东云的人下杀手。
何况楚晓把什么都告诉了她,看起来真的像是想要救东云,只是她没这个能力救而已。
姚巢见楚晓将周采采推入黑井中后颔首,任务完成了,刚要离开,余光却瞥见躺倒在地的侍女雪音忽然动了。
怎么可能?
姚巢怔愣时,雪音已瞬影撤离进后方丛林中。
楚晓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怎么可能!她不是死了吗?
姚巢脸色一沉,朝雪音逃跑的方向瞬影追上去。
风雪往楚晓脸上呼着,她莫名感到有些冷意,再次抬手擦着脸上血迹,强迫自己不准回头去看那口黑井。
她知道东云就被关在里边。
可正如她跟周采采说的一样,她也没有办法,她救不了东云。
从西边被东云护送回到帝都的一幕幕在楚晓脑海中闪过,当初说会忘掉常寒禾是真的,只是她低估了自己,低估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跟着东云要放下仇恨,放弃帝都的繁华,放弃权力,继续当一个弱者。
东云只是一个旅人,他除了修行强大以外,还有什么呢?
楚晓喜欢东云对她的温柔,那些无微不至的体贴温柔谁会不喜欢呢,尤其是在她满身是伤的时候,可她想要的不止这些。
她要的是只需要站在那,就会有生死境替她出手杀人。
她要的是世人见了她卑躬屈膝。
那年从西边回到帝都,东云是她的守护神,却给不了常寒禾能给她的一切。
楚晓再次掐灭心中的犹豫,头也不回地离去。
*
武监总盟。
危楼里的法阵被破,还从中掉出一具白骨,这让书圣一天之内见了两次明栗。
他站在屋中望着走来的明栗笑道:“我们似乎从未在一天之内见过两次。”
明栗可没有心思去记住这种事。
这次屋中只有书圣一人,方回不在,明栗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见过我哥。”
书圣也答得干脆:“见过。”
梁平山的尸骨就被放在屋中,陈昼与武监盟等人都在屋外等着。
明栗就站在梁平山身旁,静静地看着书圣:“他在哪?”
书圣却看向梁平山,不急不缓道:“活物转移法阵,世间难见,连我也解不开的法阵,你却能解开,想必也知道这是你兄长布下的。”
明栗没有解释。
书圣问:“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明栗:“你说。”
书圣听得笑了。
可他对明栗的态度十分温和,有着长辈对小辈的宠溺:“他是陛下的孩子,是被人偷偷抱出宫去藏起来的皇子。”
“他的母妃家族犯下灭门大罪,他一出生就活不了,而陛下仁慈,念及父子之情,派人送他离开宫内,养在宫外街市。”
明栗听得眉间一抽。
文修帝仁慈?
念及父子之情?
“如何?”书圣笑问,“很难相信吗?”
面对明栗沉静的态度,书圣感叹道:“你总是对我抱有敌意,对我误会颇多,认为一切都是我主导的。”
明栗说:“我也很难相信你什么都没做过。”
“我做的事情,只是帮陛下保守秘密,按照他的命令让人将梁平山养大,送他进武院学习修行。”书圣说,“陛下偶尔也会来宫外看他,关心这个孩子。”
梁平山进武院学习时还不知道每月来看他一次的男人是文修帝,却把对方当做是亲近的人,会跟他说生活中的琐碎小事。
直到他在帝都惹了麻烦,惹上了武监盟,险些被武院退学,他被带进武监盟时,看见了那个男人对帝都最强的八脉满境朝圣者下达命令。
“陛下在那天告诉梁平山他的身世,对这个孩子表示抱歉,并表明朝中局势不稳,告诉他你母妃家族的事是朝中几个权贵世家联合诬陷,如今他们还在掌权,所以无法恢复他的身份,要他耐心等待。”
于是梁平山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随着文修帝对这个孩子明显对比其他皇子的偏爱,让梁平山对他越发信任。
明栗却只从中感受到文修帝对这个孩子满满的恶意。
这种感觉很熟悉。
扮作善良的模样将自己的孩子当做玩物折磨身心,编织一个个谎言让目标沦陷。
梁平山为了复仇而努力修行,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为了他含冤而死的母妃,为了深爱他的父皇。
文修帝告诉他,我最爱的孩子只有你,我会为你铺路,让你成为我的继承人。
梁平山并非为了他承诺的权力和王位,在他渴求父母宠爱的十多年人生里,文修帝的出现让他美梦成真,因此无比珍惜这段亲情。
“直到某天,陛下似乎有些腻了。”书圣说,“便让这个孩子发现了某些真相,与他的认知完全相反的真相惹怒了这个孩子。”
明栗问:“什么真相?”
书圣:“比如说,陛下最爱的孩子不是他。”
梁平山透过那慈爱的眼神,看见了背后的冷漠与嘲弄。
在无数个他以为是父亲溺爱的背后,是看跳梁小丑的戏谑。
“他的母妃之所以会死,是陛下故意为之。”
文修帝埋在梁平山心中仇恨的种子,让他把自己的一生过得极其狼狈。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陛下消遣时间的玩物。”
梁平山回到帝都,是为了杀文修帝。
他第一次见到朝圣者明栗的时候其实在想,是否要成为像她一样的人,才能做到他想要做的?
如今他化作白骨,充满遗憾地结束自己恶心的一生,也没能做到。
“这孩子太生气,所以失去理智,做出刺杀陛下这种罪无可赦的事来。”书圣轻声叹息,“你的兄长东野昀包庇这孩子,作为他的同伙,也与之同罪。”
明栗听得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哥哥因为陛下残忍地折磨自己的孩子,导致杀身之祸,却因此将我哥哥定罪关在帝都多年?”
书圣好似善意地提醒:“是因为你的兄长包庇刺杀陛下的凶徒在先,无论如何也不愿开口说出梁平山的下落,这让五殿下和陛下都很生气。”
那愚蠢的五殿下常寒禾,正是文修帝这几年消遣捉弄的目标。
明栗问:“他被关在哪?”
书圣朝她摊开手道:“你若是未经陛下的允许去救人,那就是劫狱,违背陛下的命令,会让我出手阻拦,也许这也是陛下乐意看到的。”
明栗抬眼朝他看去,眼眸如明镜,亮且冷。
“你似乎生气了。”书圣却笑道,“如何,作为北边的朝圣者,你不是一向对地鬼仁慈的吗?”
梁平山死前曾对东野昀说过,他的父亲狡猾、残忍、毫无人性,就像地鬼一样。
明栗从书圣给出的信息中,也能感受到文修帝如地鬼一样的作风。
“你在北边放走的地鬼,从西边天坑里放出来的地鬼,他们每一个都可能做出跟陛下一样可怕的事情来,你的仁慈,会让更多的人和这个孩子一样,和你哥哥一样。”
“事到如今,你还坚持地鬼不需要灭绝吗?”
面对书圣的提问,明栗没有犹豫,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回道:“不需要。”
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屋后隔间内,方回看了眼身边安静外间两人对话的千里。
千里的目光望着屋外那个模糊的身影。
*
陈昼等人在外边听不见屋中的谈话,安静时忽然听见屋门打开,明栗从里边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武监盟。
屋外大雪纷飞,总监察使等人都已退下,屋门没有关闭,随着明栗和陈昼走远,门前出现一道黑影。
雪花和灯光穿透黑影,在夜色中变得漫目无的。
周子息目光轻慢地朝屋内看去。
白面下的目光落在黑影停留的位置,书圣对周子息说:“她过于顽固。”
周子息冷淡道:“轮不到你说她。”
“你也是。”书圣笑道,“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学你师姐。”
书圣抬起手,指尖点向门前的黑影说:“抓紧时间逃吧,这次被抓回去,我会记得把你的影子也关上。”
周子息嗤笑声,身影消散。
远在东阳暴雨屋檐下跟周香分着吃馒头的程敬白忽然瞧见一抹黑影出现在暴雨中,他咬着馒头说:“你搁外边淋雨干什么?”
周香也咬着馒头,朝雨夜中的周子息眨眨眼。
周子息瞥了眼周香,对程敬白说:“让她改个姓。”
改掉这个被诅咒的姓氏。
*
明栗从书圣那得到了答案,与陈昼长话短说解释完,陈昼才明白她蹙眉时的杀意是为什么。
东野昀被关在地星死牢,还是被文修帝这个变态关进去的,可以预见他在里边的日子有多么不好过。
两人朝宫内的地星死牢瞬影赶去,寂静的街道两旁只有路灯还亮着,明栗忽然停下,伸出手,掌心星之力散开。
“怎么?”陈昼回头问她。
刚问完却挑眉看了眼夜空,他感觉到了帝都的守护之阵正在运行。
明栗却说的另一件事:“之前在沉狱牢我放了一只窃风鸟出去,发现那人回了东宫太子那边,但我没有收回来,现在她在西墙外,地星死牢的位置。”
她本想听听窃风鸟在那边都听见了些什么,却发现窃风鸟忽然消失了。
飘落的雪花忽然爆裂出无数水团,熟悉的虚化物攻击让明栗回首看去,陈昼余光扫去,一眼看穿众多水团中的本体,抬手间雪粒子飞射而去,如利剑将水团穿透。
在他破除虚化物攻击的瞬间,原本寂静无人的街道已布满身披斗篷的北境外族。
幽游族战士单手拎着坛酒朝二人晃了晃,挑衅道:“哟。”
明栗轻啧声,陈昼听出了她的不耐烦,对她说:“你先去找狗昀。”
陈昼看向前方幽游族战士,路灯昏黄的光芒洒落在他身上,衬着那双眼明明灭灭:“前几年没能领略北境外族的实力,现在正好补一补。”
*
常曦公主自从明栗走后就一直在尝试更改守护之阵的星线试图回溯倒流阵中景象,可每次都失败了。
她没有沮丧,却越发犹豫。
犹豫是否应该答应明栗。
方回今日也没有来见她。
天色暗下来,远处亮起万家灯火,常曦公主目光怔怔地望向远处的灯火,又一次想起皇后,想起棺中那张脸。
她沉默许久,最终妥协般试图在帝都寻找明栗,答应她的提议。
常曦公主再次启动重目·天眼,冲鸣·铃舌,却从中听见了一声“楚晓”,听见了又一声“楚姑娘”。
她看见了从东宫宴会出来的两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