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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悟魅图,四名士兵齐是一震,那位将官更是眼神暗淡’面现迷茫之色’顺着威赫王的话头喃喃道:“不错,我可不能误了军情大事…”一面六神无主地让开通路。
威赫王一声长笑,收功大步前行。许惊弦注意到他呼吸略显急促,本已苍白的脸色似又透明了几分,而脖间隐渗汗滴,想必发动策神谱亦颇耗元气。
帅帐就在前方三十步外,左右两侧各建有两个仓库,内是辎重与粮草,而右前方不远则是空了一半的马厩,还有大约五六十匹战马在其中。
威赫王低声道:“一会见到桑瞻宇后,我先稳住他,你抽隙去马厩找两匹好马。喏’拿着这个。”转手将一物塞给许惊弦。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球,径不过寸,表面打磨得十分光亮’闪动着幽异的黑光。
“这是什么?”
“此物名叫‘黑风毒龙钉’,一旦用大力撞击,就会碎裂’里面会射出数百根謝’搬约有二丈’中者立时瘫软,效用可达一个时辰。敌兵人数众多,又身着甲胄,多半无用,这是用来对付其余战马的,小心莫伤了自己。这是塞外琉嘻国精制的机关,正好可派上用场。”
许惊弦闻着那黑球中隐隐散出恶腐的气息,又听那名称颇为歹毒,叹道:“只怕不是中者瘫软,而是中者立毙吧。我…不用!”他始终记得林青说过:真正的暗器不是黑暗中的偷袭,不是淬入毒药的阴险,而是因为发射的手法与技艺高明到令对手无可防范。这样的风骨,才可当之无愧的称为暗器之王。
威赫王冷笑道:“算你猜对了,用不用自己决定。就算你想做一个坦荡的大侠,也要有自信先逃过敌人骑兵的围追再说。”更不多言,径往帅帐行去。
身处敌营,许惊弦不便与之争论,只得随在威赫王身后,心情十分复杂。威赫王无疑是一位足智多谋、处变不惊的出色统帅,但同时也是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可怕对手。正邪难辨,令他既佩亦厌。
到了帅帐前,几名护刀剑出鞘,拦住去路,不等他们问话,威赫王高声道:“戈头领有事禀告公子。”
“进来。”一个声音从帐中传出。
方才由高处观察帅帐,似乎并无特别之处,但挑开帘门后,方知布局宏大,不失精巧。整个大帐呈狭长型,宽不过/沢,长却有近五丈的距离,不设窗口,密不透光,仅在四角点起数根牛油大烛,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充满着幽暗深邃之感,好像置身于一个山洞中。若有人意欲行刺,闯进帐中必会视线受阻,乍失焦点。
帐内并无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一张大木桌设于其中,显得精简而实效。桌前坐着一人,正在低头凝视摆放在桌上的物品,听到两人进帐头也不抬,沉声道:“戈头领有何吩咐?”冷淡的声调中隐隐透出焦躁,正是桑瞻宇。
之前许惊弦只想如何质问又瞻宇为何要跟随简歌背叛宫涤尘,但当真见到他的这一刻,忽觉百感交集。四年前绝顶之战后,他被蒙泊国师从泰山带到吐蕃,随即就来到魔鬼峰跟随御泠堂碧叶使吕昊诚习武,被分到鹰组,与多吉、白玛、桑瞻宇都是同门,那时的他还不足十三周岁,而桑瞻宇虽是大师兄,却也仅年长他两岁,仍是个孩子。少年相识,隔阂很快消失,他们也有过促膝谈心,畅言抱负的一刻,当他心念林青之死,孤独感伤时,桑瞻宇也曾给过他温暖贴心的安慰…只是三年不长不短的习艺期,令他们成长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性格上的差异令彼此渐行渐远,但在许惊弦的心里,总还记挂着那份同窗之谊。甚至当得知桑瞻宇被封为平西公子,在京师一举扬名时,也曾由衷地替他高兴。
但未想到,只因按撩不住那逐渐膨胀的野心,桑瞻宇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竟与简歌坑瀣一气,狼狈为奸。当得知他背叛的消息时,许惊弦与其说是痛肢,更不如说是痛惜。
分别不到两年,如今却已是各为其主,今曰重见,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无限,其实却是有苦难诉。在“销金窟”的聚会中,他通过葛公公得到了出使塞外的机会,但直到临行前,简歌才告诉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伏杀威赫王,并夺得金角鹿冠集结塞外九族的残部,另立新国,以对抗离昌国。而他,将会成为一国之君。
按说这是他等待多年的机会,原本应该欣喜若狂。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获得多少权势,始终都中只是简歌的一个傀儡。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卧薪尝胆,隐忍以待的准备,等到羽翼渐丰的那一天,他就可以脱离简歌,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但与简歌接触越久,见识了他种种对付叛徒的手段、了解他背后隐藏的巨大势力后,他已渐渐失去了信心。
他决不会就此屈服在简歌的淫威之下,但却不知何时,才能等到万无一失的时机。他清楚地知道,一旦走错一步,下场将会非常凄惨。而作为一个傀儡虽然窝囊,但至少还可以活下去。
他知道威赫王就是南宫逸痕,决不会放过背叛御泠堂的自己,所以起初确是一心想置其于死地。但经过这几天的思考,权衡轻重后,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鸟尽弓藏,兔死狐烹,只要威赫王一天不死,简歌就一天不得安宁,而他也更有利用价值。更何况,威赫王是离昌国的支柱,只要离昌国对中原保持足够的威胁,他在塞外立国才更有意义。最好的结果是得到金角鹿冠,同时放威赫王逃生。
而对于从小就满怀妒忌的许惊弦,他亦是心中矛盾,既想趁此机会除掉心目中最大的对手,但又想留其一命,好让他见识自己曰后的成就。
所以,这几天他虽也派兵四处捜索威赫王的踪迹,却只是出工不出力,又暗中传令心腹:尽可能生擒。对于像威赫王这样的武学高手来说,生擒比杀死要难数倍,无异于纵虎归山。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桌上放置的一套盔甲上。金盔金甲,银色面具,这本是威赫王的标志,但他却可以轻易放弃,如此决断的人物,留着是否太过危险?数百精兵在隔云山脉中连续捜捕了三天,最终只收获了这个!威赫王与许惊弦是否早已逃出?再这样徒劳无功地捜索下去,会不会就等来离昌铁骑的报复?而一旦简歌知道自己不但失手,而且还有意下达了生擒的命令,会不会看破自己的心思?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想到这些,桑瞻宇心里很烦。在世人眼中,他贵为御封平西公子,但在简歌心里,他的地位只怕还比不上那些杀手。所以他明知进帐之人通传简歌之令,却偏偏有意摆出冷淡的神态,望也不望一眼,只想早点打发走。
威赫王道:“瞻宇’别来无恙啊。”
听到对方直呼其名,桑瞻宇端坐的身躯轻轻一震,从冥想中回到了现实,缓缓抬起头来:“威赫王!”
威赫王微微一笑,放下头盔:“想必你一定很牵挂我,所以才一直望着我的盔甲吧。”
出乎意料,桑瞻宇并没有太多惊慌,语气中反倒有几分伤感:“我牵挂的人不是威赫王,而是少堂主。入堂之时,年龄太小,等我略懂人事,少堂主却已离开,后来我一直想,若能得到少堂主的亲身指点,或许我的人生会完全不同。”其实当年南宫逸痕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御泠堂与四大家族六十年一度的惊道大会上,很少与二代弟子来往,而他远赴塞外寻找悟魅图时,桑瞻宇还不到十岁,印象极淡。若不是见到他酷肖宫涤尘的脸容,尚难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