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她的话,慨然起身向皇上皇后行礼,“皇后既然怀疑臣妾,臣妾自是无话可说,当然得使人查个清楚明白才是。庆妹妹既指我下的手,自得有证据。

皇上何不派仵作验雀鸟死尸?想来这雀鸟也是活物,如遭人下毒,引发狂性,自是有迹可寻,与人死一样,一查便知。其实不用仵作,宫中御医国手便可验出…

…”

皇后一怔,想不到我自己领头答应查探。我此话一出,庆美人倒是无话可说了。皇后便问道:“庆妹妹您看怎样?”

庆美人尚未答话,我便道:“庆妹妹被这扁毛畜生啄得浑身是伤,蓬发污面的,可得再梳洗过才是。”我又向夏侯辰斜斜地飞过一眼,“皇上您也是的,怎么这么不体恤人?庆妹妹这个样子可怎么见人啊?”

庆美人这才想起她一心巴结的对象正在位置上坐着呢,一时间倒忘了其他,用手抚了抚面颊,结结巴巴地道:“皇上,请容许臣妾…”

夏侯辰道:“退下梳洗了再上来。”

皇后那句问话,就等于没问。

夏侯辰道:“宣两名太医进来,当众检查雀鸟尸体。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暗中捣鬼。”

皇后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出声反对。

雀鸟的尸身自然由康大为派人看管着,无人做得了手脚。

御医来后,为免污了众妃嫔的耳目,隔在屏风后面检验。过了一会儿,被称为国手的徐老御医便满脸凝重地上前禀报:“禀皇上,此雀鸟确实中了毒…”

一听此言,妆容已弄整洁,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的庆美人便失声痛骂,并恨恨地瞪着我,仿佛想生吃了我一般。

皇后则失声道:“竟有此种事情!“

皇上便皱眉问道:“是何种毒物?”

老御医便答道:“禀告皇上,老臣只向皇上如实禀告老臣查探的结果,一切等皇上判别。老臣打开雀鸟体腹,依次用银针试探,发现雀鸟肠腹血液之中皆有微毒,再仔细用清水清洗其肠胃…”

听到这里,不少喜爱在夏侯辰面前装娇弱的妃嫔便捂了嘴,几欲呕吐。我慢慢地饮了一杯茶,道:“徐御医,细节不必多说,直接讲出结论便是。”

徐御医便道:“老臣发现其体内含有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石钟孔、石琉黄等五种粉末,而且雀鸟的皮肤皆变得脆弱无比,稍一碰及,鸟羽便落。臣可以肯定,此雀鸟中毒已久,长达一两个月,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耳目闭塞的妃嫔尚不明白徐御医讲的是何种毒物,而皇后皇上却皆已明白了。皇后脸色变得极阴沉,冷冷地瞪了一眼庆美人。而皇上冷冷地道:“徐御医,你先下去吧。此事不得传开,本朝宫闱之中从未发生过这等事情。你可记住了?

庆美人尚未听明白,急道:“皇上,您听听,有人在一两个月前就给我的雀鸟下毒了,那时臣妾…”

她一算时间,便有些怔住了。那时她才入宫,还未曾得到夏候辰的宠爱呢。

徐御医退下之后,皇后与皇上皆不出声。众妃嫔有明白的,便闭口不言,不明白的则向左右打听怎么回事。渐渐地,“五石散”这个在本朝被列为禁药的名字,便在席间传了开来。

庆美人当然听清楚了席间的窃窃私语。五石散的配材好多人都不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五石散这个名字。前朝服用此药而死的人不知几已,后被先皇列为禁药。当他老年犯病之时,据宫闱之间的秘闻相传,他是被人暗下了五石散才病入膏肓的。这当然是一个未经证实的传闻,但由此可见五石散祸害之深。如今宫闱之中又见到它的踪影,怎么不叫人心惊?

庆美人脸色倏地煞白,哪里还有原来的嚣张气焰。她哆嗦着出列跪倒,“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绝不敢运用此物,臣妾是被人陷害的…”

我淡淡地道:“庆妹妹,你一下子说本妃陷害了你,一下子又道别人陷害了你,敢情你左右一点儿错处都没有了?胡乱攀咬旁人,可是要拿出点儿证据出来才行。”

庆美人连连磕头,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臣妾据实禀告。这雀鸟,其实是臣妾托孔尚宫带入宫中的,一切喂鸟的鸟食,皆是孔尚宫所给。臣妾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孔尚宫设计制作的…”

众妃嫔大哗,想不到她又攀咬出了孔尚宫。我微微沉思,默不作声,望了望皇后,却见她目光冷淡,脸色阴郁,恨恨地望着庆美人。

夏侯辰道:“康大为,叫人去尚宫局传了有关人等前来问话。注意别闹得满城风雨。”

康大为自然是带着两名手下匆匆地赶了过去。

在等待期间,庆美人知道闯下大祸,便自己说个不停,“臣妾蒙娘娘看中,选中宫来,但一直无法获皇上青睐。有一日臣妾无聊,去尚宫局挑选首饰,以求装扮得更美,孔尚宫便偷偷地告诉了臣妾这个方法。皇上,臣妾叫娘家筹集了不少银子才得到这件衣裳和这些雀鸟,臣妾实不知原来这些雀鸟是以那种东西喂食…”

她一人唠唠叨叨地述说个没完,把前后经过如倒豆子般地倒出。皇上阴冷着脸坐在主座,皇后哪敢阻止她,不用孔文珍前来对质,所有真相便一清二楚。

而康大为早拿来了她换下来的那件七彩衣裳,又叫了在外殿等着的徐御医进来查看。一阵儿工夫,徐御医便查出这件衣裳边缘夹缝之处,都缝有五石散。大家终于明白,原来这雀鸟绕身而飞的真相却是如此。

大殿里空气冷得令人窒息。妃嫔们大气不敢出,整个大殿只听得见庆美人唠唠叨叨地述说个没完没了。

过了一会儿,康大为便带着孔文珍来了。她倒是装扮整齐,身着尚宫的补服,大手髻纹丝不乱,一看殿中架势,便知大事不妙。入得殿内,还没给皇上皇后行大礼,腿倒先软了,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被两名小太监拖着押了进来,拖到皇上皇后面前。她伏在地上磕头不止,只会口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如此一来,不用审讯,一切都明白了。庆美人说的都是真话,孔文珍以各种手段向妃嫔们索取额外开支,收受贿赂,将禁药送入宫廷大内,污染宫闱清静,当即被盛怒之下的夏侯辰罢免职位,并送入宗人府大牢听审,查出一切关联人等皆不轻饶。

至于庆美人,被夏候辰训斥为用旁门左道手段争宠,打入冷宫,永不复出。

皇后精心炮制的寿宴便如此匆匆地结束。另两位寿星虽未受波及,可宫内却不敢再兴寿宴之风。皇后经此一役,失去了庆美人与孔文珍两名得力助手,便在昭纯宫称病不出。我顺利接手了皇后的协理六宫之权。经过如此大变,妃嫔们个个都小心翼翼,虽是在我制下,倒也无人再敢违抗命令。

为取尚宫,再定计谋

尚宫的位置如今空了出来,得再找合适的人填补才是。我知道这将是我与皇后的又一番权力争夺,而此事夏侯辰不能插手。朝堂之上他每每立新政打击时家,早引起时家不满。时家富甲天下,如果夏侯辰清晰地表现出对皇后的不满,很容易使时家铤而走险,引起经济波动。

我明白夏侯辰的想法,他想兵不血刃地让时局稳定下来。毕竟他初登帝位,根基未稳,而前朝上官一族几乎将国库掏空,如再起兵戈,只怕又得使上不少银子。

清晨阳光明媚,天空一片晴好,从窗外望过去,翠绿的小草草尖上有露水滚落。我望着面前下跪之人,轻声问道:“你的手伤可好了?既在我这里做事,本妃便使人天天给你按摩,再让御医用金针帮你通穴,想来慢慢应该好的。”

纤紫抬起头来,嘴唇微微颤抖,伏地向我行了大礼,道:“多谢娘娘。”

我笑道:“你帮了本妃这么大一个忙,本妃不会亏待帮过我的人的。对了,纤紫这个名既是纤羽阁的旧名,便不能再用,你便随素灵她们一起,唤为素秀吧。”

纤紫再次向我叩首,“奴婢多谢娘娘赐名,奴婢必不让娘娘失望。”

素灵带着纤紫退下。望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珠帘之后,我慢慢拉开精巧的抽屉,打开一个小小的绸包。里面包着的是一些细小的雀食,呈浅绿颜色,触在鼻端一闻,不同一般雀食的腥臊,里面有一种奇异的香味。这便是纤紫换下来的鸟食了。

想那鸟儿吃惯了这种有迷幻作用的食物,若断上几日不食,便如人一样心燥难熬。虽则前面的训练让它们依惯例绕身而飞,但既已几日不食了,闻得那衣裳之间五石散的味道,哪里还能忍得住?

庆美人以特制的乌食喂食雀鸟,再以衣裳之中夹杂的五石散来吸引雀乌,用乐音舞步来控制其缠身而飞,可人若忽然断了这种毒源尚且心痒难熬,何况雀鸟?

庆美人说错了。我没有给她的雀鸟下毒,只不过替换了她雀鸟的食物而已。

在御花园中,我以言语挑衅,让她心生不满:送礼物之时,更是送了那金雀花,挑起她心中对我的怒意;直到雀鸟失控,她终把一切怒火暴发于我身上,让皇后产生怀疑,以为我暗中出手,因而没有阻止御医的查探,终将一切事情揭露了出来。

我唤了素灵进来,把这绸包递给她,“将这东西用水化了,挖个深坑埋了。

可不能再叫它害人了。”

素灵点头自去操办。

夏侯辰晚上过来的时候,面容虽是冷冷的,仿若怒气未消的样子,可我感觉到了他其实心中是极为高兴的。我并未向他请功,只叫人多备了两样小菜,我以蜜酒相敬,请他多饮了两杯。我们都没提前天发生过的事。庆美人便如他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恐怕他早已不再忆起。其实有时候我望着他淡然自若的脸,总会想这些妃嫔到底在争什么。争他如晨露一般转瞬即逝的宠爱?还是他手中握有的权力?对我来说,我争的便是后者。那种俯视人群的崇高与尊贵,唯有他能给我。幸得他已与我达成协议,他给我我所需要的,我则助他完成他想的。一切皆与情意无关。

所以,当我装模作样地争风吃醋之时,他便配合着我深情款款。我想,我们皆是会演戏之人。有时望着他的眼神,像要溢出的春水,我还当真以为自己被宠爱着呢。

我拿起桌上的玲珑玉杯,向夏候辰道:“祝皇上达成心愿。”

他与我碰杯,浅浅一笑,“爱妃祝贺我什么?”

我饮下杯中酒,笑而不答,指着素秀走出门的身影,问他:“臣妾这新收的宫婢,皇上可看得上眼?”

他放下未饮的酒杯,慢吞吞地道:“爱妃知道朕最恨什么吗?朕要的美人,自是朕确实想要的,有人却偏偏不识趣,硬把人往朕身边塞…”

我娇嗔一笑,“皇上,您干吗又生气?臣妾可没那个意思。臣妾是想让皇上看看,臣妾新收的宫婢好不好?”我扯着他的衣袖道,“皇上,您以前真没见过她?”

他皱眉一想,道:“好似见过,可不记得在哪个宫里头了。”

我便松了他的衣袖,道:“皇上当真绝情。前几日还在臣妾这里不断地提到弄玉吹笙的,那弄玉被人拖了下水,皇上就不记得了?”

他仔细一想,道:“原来是纤羽阁那位琴弹得好的。不过朕仅见了一次,以后便从未见过,又怎会记得?”

他可没想到,仅这一次见面,就差点儿要了素秀的双手。宫里就是如此。宫中的女人,无论贵贱,皆是皇上的女人。这便给了一些人无数的期望,同时带给另一些人无数的恐慌。对于这位天之骄子来说,又怎么能明白其中的苦与酸?

他见我沉默不语,只顾饮着蜜酒,便凑了过来,争抢我手里的杯子,轻轻在我唇上一舔,道:“爱妃的蜜酒当真好饮。”

我忙笑着避开,偶一抬头,见他眼神若醉,凝了目光望着我,显出慵懒而兴味十足的模样。此时他的神态,当真清俊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如受益惑,竟有一段时间大脑之中不知思考,只怔怔地望着他。他一下子吻上了我的嘴唇,把我压倒在榻上。灵巧的舌头在嘴里与我纠缠,左手早从领子之间摸了进去,在我的身上爱抚。我正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他却松了我的唇,眼眸之色醉得可以溺死人。嘴唇又转向颈脖,在我的耳边轻咬浅吮。

他对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前戏,以前总是急匆匆地直击主题。我被他如此一弄,只感觉浑身仿佛是极易着火却极不容易熄火的银碳,浑身瘫软不已。我穿着的衣服本就宽大,他的手攻城略地,不用撕扯我的身物,便直接探入。我只感觉被他抚弄的地方起了奇异的变化,居然有些渴望他。原本我对这种事只有厌恶,从无好感的。掠过脑内的想法让我惊呆了,起的第一反应,便是躲避他的手指。他却用另一只手按得我动弹不得,整个身躯压了上来,语意含糊地道:“别躲。我知你心中想的什么,其实这也会很快乐的。朕会让你快乐的。”

我心软,明白了他的想法。前几次我虽尽力强忍,仍让他看出了我的不愉及厌恶。他以为我这次的躲避,又是如此。

但我又怎能说得出口,我此时的想法刚好相反?

这次身上的衣衫没有被他粗暴的撕裂,而是正常地除了下来。他脸色潮红,眼眸颜色变得极深,却始终强忍着,试探着,终于见我的脸上没有以前的害怕,这才冲了进来。这一次,正如他所料,我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感觉身体如坠七彩云端,又仿如春天的小草久旱逢雨,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与愉悦。大概我脸上的神情感染了他,他动作更快,直至我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才仿若见到黑幕之中有烟花炸开,美不胜收。

我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如此美好,身体仿若一下子全然盛开了,接受他一次次的攻掠也不觉痛楚,反而有一种期望,希望他永不停才好。

当天窗略有黎明透出,我们才停了下来。他躺在我身边,大声呼道:“通知御书房,朕今日不早朝了。”

我忽觉一阵羞意袭来,道:“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如此一来,臣妾岂不成了祸国红颜。”

他拍了拍我裸露的臀部,怪笑道:“你以为朕是铁人,被你如此诱惑之后,朕还能爬得起来。”

我羞不可抑,“皇上,臣妾哪有?”

他朦朦胧胧的道:“睡吧。朕也累了,日日上朝,听那帮老朽辩论,却辩不出个是非曲直,朕也应该离了他们好好地想想了。”

听他如此说来,不知道为何,我心中隐隐起了与他同患难的感觉。他虽贵为天子,可因并非太后亲生,少时并不得宠,在夹缝中生存,几次险被废除。凭借自己的隐忍与谋略,他才在一次又一次的阴谋之中生存下来。登上帝位之后,因前朝后期朝政腐败,他又受各方藩王的牵制。其实他这个皇帝当得极累,何尝不是与我一样,苦苦求存?

我道:“皇上,您放心朝政,后宫之中臣妾必不叫人打扰到你。”

这是我说得最情真意切的话,却只换来他鼻息声阵阵,想是他没有听到吧。

我的身子感觉极为疲累,却无前几次的痛楚,仿佛花儿饮饱了水般懒洋洋的,不一会儿,我便也睡了过去。

夏侯辰今日当真没有上朝,一整天都与我腻在一处。下午我们去御花园观赏春花,自是又遇见不少“巧遇的妃嫔”,惹得他颇不高兴,道:“皇后面慈手软,你这个协理六宫的,也得多帮帮皇后,别让她们太过放肆才是。”

我便趁机道:“皇上,臣妾手上既无人又无权,哪能帮得了皇后许多。如今尚宫一位已然空了出来,此位置极为重要,略有不慎,选错了人,便会如孔文珍一般,只知伸手要银子,把某些污秽传入了宫中也不一定。臣妾并不是怪皇后信错了人,只是人心难测,皇后掌管后宫时间不长,一时不查也是有的。不如这一次尚宫的甄选,便由我与皇后共商,看看用一个什么办法,甄选出忠诚而有技艺的人才是。”

夏侯辰斜睨着我:“听爱妃如此说来,想是心目之中已有人选了?”

我整颜道:“皇上,俗话说得好,举贤不避亲,臣妾心目中的确有了一个适当的人选,便是我宫内的旧人素洁。她原为绣坊出身,技艺本就高超,再加上人忠诚老实,确是适当人选。但为了免却皇后心生不满,掉转头来责怪皇上,臣妾不敢求皇上让她直接上任。不如要尚宫局多推举几个人出来,参加甄选。由皇上出题,从技艺、德行等方面进行考察。如此一来,不失公正,皇后那里也生不出什么话来指责。”

夏侯辰眼眸一亮,“爱妃想的法子,倒真有几分像朕的新政科举之法。朕的新政虽困难重重,老被一帮老朽压着,但若能在宫内举办一场小型的科录,也能略解朕之闷气。”

我知道夏侯辰现在的心已全然偏向于我。无论他与皇后原来有多少的情意,但皇后出生于时家,想来时家利之所求,给了皇上不少苦头吃。夏候辰一望见皇后,便想起朝廷上的争斗,再多的情意,也会渐渐被消磨光了。

财大气粗的娘家,在夏侯辰这个新帝面前,是好还是坏?

过了几日,皇上在昭纯宫的时候,我便去昭纯宫向皇后请安,笑谈中提及尚宫一位虚悬,不如请皇后提个人选,也好让尚宫局有人领导。

皇后经过这次事件,被打击得不轻,虽知这个位置的重要,却又哪里提得出人选,便说由尚宫局资深之人提拔了上来便是。我便道:“臣妾原为尚宫,对尚宫局知根知底。臣妾手上倒有一人,也是一个聪明忠厚的,技艺又高。但若由臣妾派了去,怕底下人不服,臣妾虽坦荡无私,也总不能让皇上皇后难做。臣妾便想,不如放她与尚宫局提出的人选一起,出题来考,让她与其他几个比较一下,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皇后听我这么一说,心中生了警惕,但我的建议却是光明正大的,让她提不出反驳之言。夏侯辰一早与我通了气,便道:“爱妃想的办法甚好。皇后,倘若你没有什么意见,便照此进行吧。”

皇后无话可说。我知道她不肯罢休,定会尽所有的手段阻止素洁上台。虽然她娘家财大势大,但这里是后宫,尚宫局又是我熟悉的地方,尚宫局里的人,举凡刺绣宫女、制钗宫女,总共四房人事我无一不清清楚楚,尽知各人弱点。用如此光明正大的手段筛选,她从哪里找个人来和我斗?

回宫之后,我便使素灵叫了素洁出来。素洁在房内闭关已有好些日子了,对外只称伤寒发作,他们却哪里知道,我让她在里面日日操练刺绣与制钗工夫,训练她辨识图样、制作图样的本领。

素洁来到我的身边,向我请安时,我发现她容颜虽消瘦了,可精神倒不错。

双目虽因劳累而有红丝,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溢于言表。我道:“素洁,如今机遇本妃已然为你制造,能否成功便全看你自己了。这一层,本妃也帮不了你。如若不成,本妃待你一如从前,还回宫跟着我,本妃绝不怨你。”

素洁听了,哽咽不能言语,向我下跪,道:“娘娘,奴婢怎么敢怪娘娘。娘娘给奴婢如此大一个机会,奴婢是想都不敢想的。奴婢如能成功,必竭尽所能报答娘娘…”

说完,她便向我磕头,撞在地板之上咚咚有声。我忙叫素灵拉起了她,道:“虽说本妃已帮你铺好了前路,但一应准备工作还是不可少。我给你的那本手册想必你已经弄明白了,但你要知道,这本手册虽是几代尚宫的心血,是尚宫局的精华所在,但师傅领路在前,各人修行在后,最后结果怎样,便只能依靠自己。

你揣摩了几日,是否明白?”

素洁见我问起正事,便止了泣声,一一述来。我心中暗自称宰努自己看人眼光并不差。素洁喜欢刺绣,对此样东西有着专注的偏爱。在我看来,与其与如此多妃嫔争宠,还不如另走一条路出来。最重要的是,尚宫局有她坐镇,就如我的手臂一般,等于把耳目伸到了各个妃嫔身边的宫婢之上。她人虽不机灵,胜在听话,到时略加调教,想必能成为我的助力。

素洁得了我的指导,便又躲在房间里参悟我给她的那本手册。这个时候,粟娘走了进来,向我行礼道:“娘娘,奴婢在孔文珍的房间里搜出了这几张纸,您看看,是不是这些?”

我拿过来仔细一瞧,见纸张颜色老旧,正是我从尚宫手记上撕下的那几页。

我仔细地收好,问粟娘:“没有人看见你吧?”

粟娘淡淡地拱手,“请娘娘放心,奴婢的身手还过得去。”

与在狱中之时不同,现在她在我这里全没有任何笑容,冷冷淡淡的,颇有几分夏侯辰以前对待我的样子,虽不似夏侯辰时而冷言冷语的,却让我周身不自在,对着她更是无话可说。于是我便说道:“你先歇着去吧。”

她转身走出门,到了门口才道:“娘娘还是仔细查查,您那本尚宫手记可别漏了什么才好。那样颜色七彩的裙子,也不知庆美人穿在身上会怎样的艳压群芳。 ”

我一惊,那几页旧纸从手里滑落。再望向她时,却只见她衣衫的一角从门边滑过,只余留残影。

纸张飘落下地,迎着我的视线的,正是一个七彩裙子的图样。图样旁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有几行字略大一些,清楚地映入我的眼帘,“身如彩风,旋起七色,飞鸟绕身,目炫神摇,媚入骨内,这便是此彩裙之功效…”

我慢慢捡起那几页纸,从床头抽屉拿出那本尚宫手册,翻到最后几页,将那缺失的几页合了上去。再翻开那几页的引言:此几种方法虽能使女子出众夺彩,引人注目,但方法偏颇,动辄引来杀身之祸,望用此法的人慎之又慎。

我合上书页,看着页面上漂亮的柳体,也不知是哪一任尚宫留下来的。不错,这几页尚宫手记是我赠与孔文珍的。她帮我一次,我便赠她一页。我跟她说过,只要她一直帮我,这本手记始终是她的,可她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出卖了我,让我没能给她最关键的引言一页。只差了一点儿,她就会知道,这几页东西可是能要人命的。可谁叫她那么的迫不及待,那样的贪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