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来管这种事的,他们要找出的是那个胆敢刺杀了军务大臣的凶徒

  军务大臣江忆梅在自己的卧室内被人暗杀,就在不久之前。

  同时死在她身边的,是属于她的贴身保镖,武力高强,生性警惕。

  什么样穷凶极恶的刺客,能够这样悄无声息潜入江忆梅戒备森严的卧室。

  不留痕迹地击杀了这两个人。

  这样的刺客必定是一个哨兵。等级很高,拥有强大的行动能力和冷静的策划能力,还在宴会邀请的名单之内。

  长官下了死命令,必须找到凶手。参与这次宴会的所有哨兵,都在他们的怀疑范围内。

  警卫的目光眯起,打量起屋子里的这个哨兵。

  眼前的哨兵身材高大,眼神透着戒备的凌厉。

  只是衣服凌乱不堪,一边手留着手铐的痕迹,一边手留有一个清晰的牙印,给他精悍的形象大大打了折扣。

  皇家警卫的视力绝佳,观察力一流,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哨兵虽然迅速站了起来,但脚步透着虚浮,脸色苍白,眼尾还留着红痕。

  反观和他在一起的向导,衣冠整齐,神色清明,站起来的姿态稳定而从容,不过是略略沾湿了一点衣角。

  他就免不了先给这两个人定了个性,在心底哼了一声,“被向导压制的没用的家伙。”

  有了他这种先入为主的定性,已经把倪霁的怀疑排除大半。

  不过例行公事的询问几句。

  警卫拿出本子记录。

  你们两个晚上都待在哪里,进这个屋子多久,中途有没有离开过。

  倪霁还没有说话。林苑轻轻按了他一下,主动站到了那个搜寻警卫的面前,一对一答地把问题都回答了。

  身材纤细的向导,气质温柔,肯定不能是凶手,又秀秀气气地捻着裙子和他说话,

  搜查凶徒的皇家警卫觉得有什么阴影从脑海里走过,莫名地就放松了警觉心。

  他问的话,年轻的向导都好好回答了。

  心里只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很配合,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期间不谙世事的先导偶尔在回答问题之后也会问他几句,本来是不太能说的。

  但不知道怎么就说漏了几句,好像也不算什么。

  “是出了什么事吗?”

  “哎呀,刺客,真是可怕。”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

  “是的,我们两个在一起。”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就在他们收队离开,准备去别处搜寻的时候。

  门外有一个穿着笔挺制服,肩膀别着金色肩徽的帝国哨兵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那人有一张很年轻且贵气的面孔,看见了屋子里的林苑和站在一起的倪霁,整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小苑?”江阳朔黑着脸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这个人是谁?”

第44章

  警卫兵看见江阳朔, 行了一个军礼。

  江阳朔是皇家警卫的中级士官,又是江家的人,因此是这起凶案调查的现场负责人之一。

  警卫兵看到江阳朔之后有些紧张,他这会回过神来, 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莫名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泄露了少许案情相关的情况, 顿时觉得汗颜。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受到了林苑触手们的影响。

  看到自己的上级脸色不好,带着点忐忑地问:“怎么了, 江?这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江阳朔脸色很难看, 他阴沉沉的目光盯了一会站在林苑身后的那个哨兵,在屋子里那些满地凌乱的道具上扫过, 最终看向了林苑。

  “小苑, ”江阳朔忍住心里的难受,最终把翻滚在喉头那些难听的话强压回去, 只轻声问了一句, “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苑接收到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饱含了类似悲伤心痛恼怒独占失落疯狂等一系列此起彼伏的变化, 实在过于混乱,不是她能力范围内可以理解的。

  她也懒得去琢磨。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对话, 于是模仿了一个她最常听见的理由。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时没忍住,犯了个小错误。”林苑摊了摊手, 觉得自己连动作都模仿得很像,“他太美好了, 我一时间没把持住。”

  她的触手们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话。那些背叛了自己伴侣的哨兵,基本都是说这个,想必是一个正当理由。

  当初江阳朔牵着另外一位姑娘的手被她看到的时候, 也是苍白着脸色对她说,“对不起, 小苑。我只是一时没忍住。”

  她和江阳朔已经结束了,能这样解释一句应该已经算够意思了吧?

  很贴心,又温柔,表现完美,很像一个正常的“前”未婚妻。林苑表扬自己。

  当然她和倪霁之间并没发生什么。但她不想解释,这种伪装可以帮助到倪霁,也让她心底有一种隐秘的乐趣。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江阳朔咬住了后槽牙。

  林苑的回答心不在焉的,甚至于都懒得敷衍一下自己。

  他知道林苑才刚刚回来,所以这个哨兵大概只是她在这场晚宴上的一次“艳遇”。

  他想不到林苑会做这种事。从前的林苑除非必要,根本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认识除了他之外的任何哨兵。

  时隔不久,再见面,她好像完全变了。至少以前林苑不会开类似这样的玩笑,用这样嘲讽的语气说话。

  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像是一个总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陶瓷娃娃,不爱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如今的她说话的时候,眸光流转,眼中透着一点点狡黠,让她本来就很漂亮的面容一下变得灵动了起来。

  像是一只沉睡许久的蝴蝶破了茧,终于张开了翅膀。但她飞向的是蓝天,已经不停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了。

  分开之后这些时日,江阳朔总忍不住去打听,听说了很多关于她的消息,她去了东滨的哨岗,她真的深入了污染区。

  哪怕在皇家的警卫队中,也偶尔能听到她的名字。那些人口里说着轻松谈论,从他面前走过,

  “听说有一个跑去污染区的向导。”

  “那还真是令人吃惊,向导中竟然也有这样胆子大的人吗?”

  “据传还是一位女性向导。”

  “天呐,我真想认识一下是谁。”

  “其实想想,如果战区能有一位向导真的挺好的。注射向导素在关键的时候根本不管用。”

  “谁说不是,关键的时候,有向导在能救多少条命啊。只是从前不敢想。”

  他们不知道他们口里的那个向导,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妻子。

  想起来确实好笑。林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林苑的精神疏导和自己有多契合。

  但这段时间,林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管哪一个向导为他做疏导,都总觉得隔着一层棉布,轻微又无力。

  再也体会不到那种心中洗涤一净,晦暗和阴沉荡然无存的通畅感。

  他和林苑结束的时候,父亲曾经大发雷霆。

  “你这个蠢货。”父亲破口大骂,“你根本不知道匹配度七十的含义。你也不知道她精神力的那种强度代表什么。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他当时很倔强,听不进这种话,觉得自己不可能后悔。后悔的只有可能是林苑。

  但林苑脱掉了他们的订婚戒指,当着他的面丢进臭水沟里。

  她真的就这样走了,头也不回。

  她换了外派的工作,去了哨岗,进入污染区,和成群结队的哨兵们混在一起,随随便便就能在宴会上给自己找到一个情人。

  这样的不守礼仪,这样的肆意妄为。

  江阳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的事,有骨气的话,早应该把她给忘了。

  可是这心里却总是焦虑。哪怕做精神疏导,也无法排解的焦虑和烦躁。

  这种焦躁积在心底越积越多,仿佛那里缺失了什么,永远也得不到了。

  江阳朔红着眼眶盯着林苑。

  林苑的眼神看上去无辜又单纯,丝毫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承受些什么。

  “林苑。”他上走了两步,伸出手,想把离自己很远的林苑拉过来一点。

  林苑身后的倪霁,向前迈了一步,越过林苑,把林苑挡在自己身后。

  倪霁错身而过的时候,林苑发觉越过自己的哨兵,周身气势徒然就变了。

  【哇喔】

  【什么情况】

  【小鱼鱼好像突然变帅了】

  江阳朔出现后,怏怏提不起兴致的触手们接连抬头,

  衣服还是那件皱巴巴的衬衫,最上方的扣子崩了两颗,裹在里面的人却仿佛迥然不同了。

  他的眼神冰冷又危险,稳定的力量凝聚在他的神气中,行动时骨子里透出一股气场,是一只真正强大的野兽。

  衬衫的领口露出一点的胸膛,肌肉的线条很性感,腰部却很窄,一双长腿,身材比例完美。

  他看着江阳朔的目光带着冷漠的不屑。

  林苑完全搞不清楚情况。

  哨兵们在某些时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她明明眼都没眨,刚刚在自己面前还脆弱又柔软的男人,怎么就能迎风一抖,变成了一条战备状态的海底巨鲸,一只煞气逼人的水中凶兽。

  倪霁挡在林苑身前,眼底的敌意毫不掩饰,很露骨。

  江阳朔认得这个哨兵,一只虎鲸。一个刚刚从哨岗提上来的平民哨兵。身份卑微,军衔低下。

  江阳朔心底登时升起一股巨大的恼怒,他记得这个男人的精神体出现的那个场面。

  巨大的鲸头从屋顶探出来,深深地挫败了当时在场的所有哨兵,包括他。

  林苑居然和这样卑贱的人混在了一起。

  一个出身平民的低等哨兵。

  猎豹的低吼在地底响起。一双巨大的金色兽瞳浮现在江阳朔身后的虚空。

  和他对峙着的倪霁,却浅笑了起来。他连精神体没有具现,不过用一只手松了松另一只手的手腕。

  那个笑容过于可恶,那手掌戴着黑色的手套,袖口染了血,小臂上的那个牙印刺到了江阳朔的眼睛。

  巨型的花斑猎豹,从虚空中迈步而出。

  空气中紧张的氛围拉满,剑拔弩张。

  山猫战海龙,几乎一触即发。

  【哇】

  【打起来,打击来】

  【快】

  【扯头发】

  【撕衣服】

  【抓花脸】

  【掏那啥】

  【我喜欢看这个】

  “江队,江士官。这不是争执的时机。”先一步进来的警卫兵急忙拉住江阳朔。

  他算是看明白了。和什么刺客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自己完全就是卷入了一场桃色绯闻。

  看江队的表情,这位向导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能把人高马大的哨兵压制在身下,还让贵族出身的江阳朔气歪了鼻子。

  她自己居然老神在在,一脸无辜地准备站在边上看好戏。

  挤在小小的屋子中,前来搜查杀人凶手的卫兵们觉得自己来错了场合。

  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拉住江阳朔,劝他大局为重,先办正事。

  至于凶手,凶手是谁应该也不会是眼前这几个人。没见过刚杀了人还有空忙着争风吃醋的杀手,真是白白浪费他的时间。

  屋子的门是大开的,屋外一片嘈杂,哨兵们急促的脚步声来回穿梭。

  被从屋子里驱赶出来的宾客交谈和呼喝声杂乱响起。

  门外人群在乱糟糟地走动,无数人的目光探寻进来。

  江阳朔眼底冒着火,忍了又忍。

  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精神体,挥手对那些警卫道,

  “我们走,先去搜别处。”

  他从小接受家族内部的精英式教育,知进退,懂克制,知道该在什么样的场合办什么样的事。

  他的嫡亲姑姑刚刚被人暗杀,就惨死在楼上。

  家族里最具有权柄的台柱倒下了。

  抓捕凶手,以及一系列后续的事情在等着他处理。

  这个时候,不是他该纠结个人情感的时候。

  何况他和林苑已经……结束了。

  江阳朔最后深深看了林苑一眼,终于扭头往外走。

  大厅里,汇聚了议论纷纷的人群。大部分人都是刚刚听到了消息。被驱赶到了这里。

  一个烫着爆炸头,穿着昂贵礼服的女孩看见了收拾好衣物走出来的林苑和倪霁,提着裙摆一路挤过来。

  “林苑,林苑,”她很快乐地喊着林苑的名字,“我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你怎么都不来找我。”

  林苑张了张嘴。

  见过,飞艇上的,但想不起她的名字。

  那姑娘是向导,非常敏锐地理解了林苑没认出自己的情绪,丝毫没有在意。

  “我啊,妮可。”她伸手挽住了林苑的胳膊,亲亲热热地挨着她,“我都回来很久了。你怎么才回来。”

  妮可招了招手,好几个向导走了过来,是舒景同和几位在飞艇上一起战斗过的同学。

  “你要不要来我家玩?”妮可挨着林苑说话,声音很甜,“或者我去你家也行。我们还是同学呢,我都不知道你住哪里。”

  白塔学院里读了这么多年书,林苑几乎没有和同学一起玩过。除了曹芸芸也从来没有人去过她家。

  往日在这样的宴会上,她大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

  在角落里坐着,耐着性子,把时间耗过去。或者等江阳朔偶尔来找她一下。

  从来没有过这样和同学们围在一起,加入她们,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聊天。

  也许,改变的不止是环境,而是人。

  林苑发现,不仅在哨岗,哪怕是在这里,自己的生活也渐渐有了一些变化,身边多了一些可爱的人。

  向导们也认出了倪霁。很热情地和倪霁打招呼。

  “你就是那个哨兵吧?”

  “那一天,都没来得及谢谢你。你就走了。”

  “对啊,我们都很感谢你。谢谢你孤身一人赶来救援。”

  “认识一下,我是舒景同。”

  “对对,认识一下。”

  大家凑在一起,就开始小声议论晚上发生的事。

  “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知道,军务大臣出事了,就死在楼上。来了很多人,今晚估计别想走了。”

  “这是第二次发生了,上一次是伯爵府。”

  “我真想知道,是哪个家伙这样厉害。”

  “小声点,说什么呢。担心被人听见。”

  “你们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本不是什么好人。这就是他们的报应。”说这句话的向导咬着牙,根本压不住情绪,“我的姐姐,就是参加了一次这里的晚宴……再也没有回去。”

  “别在这里说。”舒景同按住他的肩膀,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倪霁。他们和倪霁还不熟悉。

  “是,是……我知道。”那个向导肩膀颤抖,咬紧了嘴唇,“我只是忍不住。姐姐她是一个哨兵,很强大,又特别温柔,对我们都很好。”

  “那么好的姐姐,说没就没了,连个说法都没给我们……”年轻的男孩哽咽了起来。

  “我真想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我要谢谢他。”

  好几个同伴拥抱了他。向导们都是温柔的人。

  倪霁沉默着,看了他们一眼。默默退开了一点礼貌的距离。

  二楼的走廊,来找江阳朔的人非常多,警卫队的领队,治安厅的长官,女王陛下派遣来的使者,家族中的长辈……

  场面凌乱繁杂,幸亏他年轻,精神力旺盛,足以一一应对。

  只是总是忍不住,分出一丝注意力,去搜寻人群里的那个人。

  他看见林苑走了出来,走进了大厅,和那个哨兵并肩走在一起。

  看见有人和她打招呼,两三个向导学院的向导围上来,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

  江阳朔想喊住她,叫她回自己身边来。

  但他拉不下这个脸。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人渐渐走远。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江阳朔记得从前,在这样的宴会上,林苑大部分时候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永远在那里等着。等着自己有空的时候,再去找她。

  或许,她真的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想到这里,就觉得心脏紧紧缩在一起,窒息地难受。

第45章

  林苑以为今天晚上会睡得比较安稳, 毕竟在那个宴会上,遇到的都是些好事,回来得又很晚,身体已经很疲惫了。

  没想到又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在梦里,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但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中的自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爬行在暗处, 拥有无数触手的巨大怪物。

  林苑发觉自己盘踞在一座幽暗的古堡内, 巨大而鲜活的触手们缓慢地交错蠕动着,占据了整个古堡的底部。

  被包裹在众多的触手中, 林苑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安心, 惬意,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人, 也再没有其他事需要她关注, 她可以好好安眠, 沉睡在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幽暗世界里。

  就是总感觉有一点寂寞。她仿佛在这里沉睡了很久,不知道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时间像是凝固了,把她这个巨大的怪物,永远囚禁在这座幽暗的牢笼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月光从破碎的屋顶上照入。一位以身抵债的公主,手持玫瑰, 被迫躺在巨大的祭台上。

  月光照在祭台上,照亮了祭台上躺着的那个人,他穿着笔直的西裤和雪白的衬衫, 一只手从祭台上垂落,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

  林苑就知道了, 那不是什么公主,是她熟悉的一个哨兵。

  她心里感到很高兴,触手们开始兴奋地蠕动,沿着铺着鲜红地毯的台阶往上爬,爬往那个高高的祭台。

  祭品无力地躺在华美的祭台上,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一只尖尖的触手第一个抵达,钻进了那只黑色的手套,把手套挑开,慢慢剥掉。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股甜香,像一块祭祀用的糖果被剥开了纸壳,散发出了甜甜的气味。

  林苑开始觉得腹中饥饿,她喜欢甜的食物。

  触手们湿滑的肌肤和鲜活的血肉高兴起来。纷纷在那祭台上涌动

  月光下穿着雪白衬衫的月匈膛开始急促的呼吸。一个暗哑的声音在空阔的大厅内响起。

  “抱我。”

  于是从阴湿的地底囚笼中爬出的怪物,快乐地爬上了祭台,紧紧缠绕住月光中的祭品。

  一双人类男性的手臂从众多触手的缝隙中伸出,在月光里慢慢回收,给那些古怪黏腻的触手们予以了回抱。

  林苑一下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家中的阁楼里。

  窗外的天空已经泛白,清晨的空气很冷,世界一片寂静,她听见了自己心跳变快的声音。

  是梦,一个荒唐又诡异的梦。

  为什么做这种梦,最近怎么总梦到那个哨兵?

  白天清醒的时候,林苑的情感很淡漠,很难体会到强烈的情感,但到了每天夜晚,梦中的世界却截然相反。

  她的梦境总是浓烈而焦灼,充斥着大火,冰雪,死亡,离别,愤怒和悲伤……

  如今好像又多了一种新的画面。

  林苑坐在床上,认真想了想,觉得或许该归为情欲二字

  听说人类长大成年,身体进入成熟期之后,都会产生这样的情感。

  自己总梦见这些,可能是因为长大了。

  她抹了抹脸,从床上坐起来,

  天气很冷,床边窗户的玻璃蒙上了一圈白霜,透过白霜看出去,看见庄园外,有一个送牛奶的老人推着推车,艰难地走在上坡的道路上。

  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玩具和娃娃们静静地在柜子上看着她,一个吊着各种玻璃珠的陈旧风铃在窗边轻轻摇晃。

  林苑从靠墙的柜子上,把那个破了一个小口的虎鲸娃娃拿出来,放在手中玩了一会。

  柜子上挤满各种新旧不同的玩具,虎鲸被拿了下来,露出了摆在它下面的一个破旧的木头盒子。

  是那个林苑潜入五号污染区,特意从海底的沉船上带回来的木盒。

  它的里面曾经装满珍贵的古能量石,是白塔高层的那些贵族老爷们私底下争夺的对象。

  如今,珍贵的能量石被拿走了。老旧的木头盒子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摆设而已,混杂在旧玩具中一点都不显眼。

  林苑垂着头把玩了很久虎鲸,才抬起头,伸手去拿那个木盒子。

  白皙的手指摩挲过盒子表面那些陈旧的木纹,摩挲过那一个个宝石被抠掉后留下的坑洞。

  窗外,送牛奶的老人,拉着小推车,走到了院子外的大门处。

  楼下的庭院中,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少女一路飞奔过荒草丛生的庭院,跑出去应门,她从门缝里接过牛奶,付了钱。

  又抱着一盒新鲜的牛奶飞快跑回来,脚步飞快,心情愉悦。

  林苑看了一会,抬起手去拨动挂在窗边的那串风铃。

  那风铃挂在这里很久了,风铃下串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珠子,那些玻璃仿制的宝石蒙上了一层油污,失去了原本鲜亮的光泽。

  完全是一个属于孩子的旧玩具,晦暗而不显眼。

  林苑的手指在那一串串吊着的玻璃珠中拨动,从众多的玻璃珠中准确找到一颗蓝色方形宝石,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