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吟心头难过,脚底却丝毫不停,一冲而起,拣上树顶,再从树极借力一跃,他头下脚上地望落下去,只见东南隅正有一摄人在厮杀着。他认定方向,纵向桑小娥处,轻轻一搂,桑小娥只听耳际呼啦作响,两旁林木飞掠,猛然止住之际,已到了另一处。
只见“追风八骑”,齐喜而叫道:“少掌门!”原来这八人和梅醒非,正与两人酣战,见方歌吟由天而降,急忙住手姚开行礼。那两人以寡击众,却勇猛异常,大占上风。这两人跟方歌吟打了个照面,三人都是一怔,那男的怪笑道:“哼哼哼,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这浑小子!”
那女的却“哇哈”尖声叫道:“吴小子当上了‘大漠派’的掌门了,你的‘天泥派’掌门不要啦!好吧,今番咱夫妇连两派掌门人一并收拾了!”
原来这两人并不是推,男的矮小、白发、银须、精猛、凸目,着墨绿长衫,小小的身子,架着件大抱孩;女的枯干瘦柴,但浓妆艳抹,花衫花裙,形貌明狠无比……,正是昔日的“铁狼银狐”夫妇。
当日之后,方歌吟受艺于“江山一剑”祝幽,武功与此际相去甚远,曾被这铁狼银狐苦苦追杀,尽情侮辱,但亦因此方能巧遇掌门师伯宋自雪。后来得“天羽奇剑”宋自雪尽授真传后,又力战过二人,还稍占了些上风,“铁狼银狐”心气极窄,早已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才甘心,而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铁狼牙缝里发出咆哮,十根如棒捶般的胖手指,雨点一般的拳头飞捶过来;方歌吟的武功,当非昔可比,他一扬手,“长空神指”“丝丝”划空而出,铁狼曾在桑书云手中吃过大亏,这神指一出,铁狼急退变色,厉声道:“怎么……怎么连‘长空神指’也学会了……”
方歌吟笑了一声,道:“会的还多呢!”一掌拍出,铁狼又退了两步,闪过一击,方歌吟却手臂一长,砰”地击中了铁狼胸口,铁狼哈了一口血,骇然道:“这……这是‘东海劫余门’……你……你……”
饶是他抓破头脑,也想不出方歌吟何以能兼这数家之长。银狐尖啸一声:“三三拳法”
尽施而出,往方歌吟背上就招呼过去,方歌吟展开“东海幼余岛”的“反手奇招”,与其对拆十数捐,而足不族踵。
银狐又急又怒,心忖:“这小子怎么判若两人,就算桑书云亲至,怕也没这种功力,她不知方歌吟已得宋自雪真传,以及来曾宜的“武学秘辛”中的武功招式,桑书云的指导,功力武艺,与“三正四奇”已相去不远,加上“百日十龙丸”的十倍功力,和任狂的倾囊相授,此刻他的武功,还在大风道长之上,“铁狼银狐”,又焉是其敌。
方歌吟边打边问:“你俩加入了‘忘忧林’?”银狐就算想要答话,一口气也喘不过来。铁狼吼道:“干你屁事!”方歌吟道:“想请教一事。”铁狼骂道:“教你妈的头……”话未骂完,“啪”地一响,脸上已中了一巴掌。
铁狼横行江湖,几时遭过这等奇耻大辱?他却不知方歌吟最恨别人辱及他的先人,所以一掌掴过去,不让铁狼再驾下去,此刻他出手极快,一个快步,跨中带纵,已抢了过去,掴中了对方,铁狼只见眼前一花,来不及招架,脸上已着了一掌。银狐却打到一半,顿失敌人之所在,不禁怒骂起来:“龟儿子,打着怎又溜了……”“啪”地一声,银狐也被括了一巴掌。
这下铁狼银狐,可谓翻了个大厅斗,再也不敢轻敌,两人忽哨一声,铁狼在下,银狐在上,两人竟施展起“天杀地绝”大法!
方歌吟瞧了一眼,也只瞄了一眼,继续问了下去:“桑帮主等是不是都到了‘忘忧林’中?他们怎么了?‘忘忧林’在哪里?”
铁狼嘿嘿笑道:到了‘忘忧林’,还会怎样的?早就死翘翘了啦”银狐冷笑道:“不必找‘忘忧林’啦,让‘天杀地绝’送你们去明曹地府吧!”两人的“天杀地绝”发动起来,足以一人乘四倍之奇力,他们这一套绝招,本是用以对“三亚四奇”的法宝,是以十分自负。
但两人使出“天杀他绝”的当儿,方歌吟双掌一推,发出一种白茫茫也似的劲气,两人只觉两道宛若龙象一般的巨力涌来,便直如顺风疾驶的风帆一般,急遽直下,一股神妙的大力,将两人拆散,银狐因在上面,“呼”地飞了出去,背脊“砰”地撞在一棵枣树上,痛哼一声,晕厥过去,铁狼却如葫芦冬瓜一般,直滚了出去,头颅“咯”地撞在一棵枯树根上,连哼都没哼一声,也晕眩了过去。“追风八骑”等要追击,方歌吟疾道:“只怕桑帮主等有险,先别管这两人,赶赴‘忘忧林’要紧。”
“追风八骑”等早已认定方歌吟是“大漠派”未来发扬光大的新掌门人,恭声应造:
“是。”方歌吟心中暗叫惭愧,自己贪多务得,好玩喜滤,击败“铁狼银狐”,却连一招“天羽派”、“大漠派”的武功招数也没用上,心里觉得好生歉咎,越想自己越不像两大宗派的一代掌门人,但这两派掌门,却是不想做也不行了。
数人寻寻觅觅,却一直不见“忘忧林”人口所在,知“长空帮”等早已与“忘忧林”的人交锋,不知胜负如何,心中更急得洋洋如沸。
桑小娥忽记起一事,道:“方郎”。方歌吟应了一声,桑小娥问:“你‘天羽门’中,是否仍存有一位叫‘追风一剑’萧河的长辈广方歌吟“啊”了一声,反问:“是萧师叔,你……你可见着他了?”
原来昔年日月乡中,方歌吟年少拒抗“三包神魔”,与“忘忧四煞”等结怨,就是为“江山一剑”祝幽与“追风一剑”萧河所救,始得父子无恙。自隆中一别后,方歌吟便随祝幽学艺,未曾再见过萧河了。然方歌吟却对当日的相救,耿耿于怀,念念未忘。
桑小娥黯然道:“可惜……可借……”方歌吟忙追问原委,桑小娥当下将“七寒谷”
口,辛深巷如何智杀铁骨道人、牧阳春等,自己如何误伤辛大叔,“追风一剑”如何英勇杀敌,如何舍身击杀长风道长等等,一五一十,娓娓道来。方歌吟听得咬牙切齿,气得脸上暖血,听得萧河战死,“噗”地跪了下来,叩首哭道:“萧师叔,你七侠为怀,晚辈却未报深恩,又未能照顾于你身体,真是盲生不如,我一定要找到沈哥哥,才对得起师叔您的赤胆英魂……”悲痛难以自己,桑小娥温言安慰道:“你师叔踔厉取死,为的是‘天羽’一派,你应将‘天羽门’发扬光大,才算无枉此生了。”
方歌吟猛抬头,却见山洞下黄河如一头怒兽,在映隐的月光下粼粼流去,也不知流到何终何止。心头一震,也不知憬悟了些什么,暮然一惊。他心头灵光一闪:数十年前,据悉萧秋水路过此黄土高原的峡谷时,不知曾想到了些什么呢?
他却不知道,这一霎息间的思想,几十年前,萧秋水确曾对着这条冲奔翻腾千年万里的大河,思想过武林大局,昭昭日月。而十数年后,江湖一代大侠白衣方振眉,也曾在大白天的驻足间,悟出了“逝者如斯夫”的“日夜不分身法”。
方歌吟幽幽叹了一声,桑小娥见问,方歌吟道:“你听过大侠萧秋水的故事吧?”桑小娥抿嘴一笑道:“武林中人,没听过萧大侠与唐女侠的传说,又有几人?”方歌吟便道出他当初在风雨日月乡中,遇大侠萧秋水神威救人的经过,说过又叹了一声,道:“今番我在难老泉畔,遇着了一个人,好像便是萧大侠的旧交。”桑小娥惊噫一声,问:“是谁?”
方歌吟道:“可能使是昔年有名‘刀剑不分’的‘林公子’。”桑小娥芜尔笑道:“原来是他。数十年前,这人好色而不乱,闹出不少笑话,但又自鸣清高,很是可爱,不过林公子随萧大侠,却不生贰心,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方歌吟叹道:“萧大侠得此良朋,可以足矣……”
桑小娥笑得酒窝深深,道:“听说在攻打‘七寒谷’时,爹和辛大叔等都发现,昔年的‘铁钉’李黑等,也曾时隐时现的从旁相助。“方歌吟一拍大腿道:“李黑也来了?!那么两广十虎中的义气英雄,热血巾帼‘杂鹤’施月、‘好人’胡福、‘铁汉’洪华以及传说中的蔺俊龙、铁星月、大肚和尚、陈见鬼等不知会不会也出现……”桑小娥也听得热血责腾,道:“那是我们年少时听当年风云盛世的梦想呀!”忽闻惨嚎一声,“追风八奇”之一突然掉落一陷讲中去,辗转惨呼,不一会方才声嘶力尽而殁。
方歌吟惊愧交集,觉得自己与桑小娥温言说笑,心无旁骛,竟令同伴惨死而不自知,忙拔剑在手,当先行去,连破七八道陷阱。
众人见埋伏愈来愈多,显示“忘忧林”愈来愈近,心中暗下戒备。桑小娥忽尔“嗳呦”
一声,她“嗳”字方出,“呦”字未发,方歌吟已飘至她身边,原来她踢到了一具丐帮子弟的尸首。
只见地上尸体累累,显然在此处历劫一番血战。众人再小心翼翼走下去,但见烟雾飘绕,越来越浓,白茫茫一片,几难睹视三尺外之物,众人心下警惕,却始终未现敌踪,“忘忧林”虽呼之欲出,眼前只见林影幢幢,一层又一层,无尽无休,众人也不知自己等人究竟到了哪里,身在何处?
又走了几匝,方歌吟踏到一物,低首一看,原来便是那丐帮弟子,方歌吟心中一凛,知道已走入迷魂阵势中,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得全军覆没,自己有什么凶险倒还罢了,万一害了小娥及“追风七骑”、梅醒非等,则百死不足以赎其辜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不寒而惊。
这感觉跟他当初惊遇宋自雪,以及明山力战假扮“幽冥血奴”的大风道长时的感觉相近。
此刻他的功力浑厚至极,感觉至敏,他喜然发觉,在前面转角处,看似阑寂一片,但却隐有卧虎藏龙之象;既无人迹,但又似有近数千百人,便屏住呼吸,以待万钧一击。
他艺高胆大,又怕桑小娥等受损,当下抢步向前,大步踏去,眼看转弯处就在跟前——
他一步就跨了过去。
这一步是生、还是死?
人生有时候每一步就像下一着棋,谁也不知生死。可能是生,也可能是死。可能是死,也可能是生。更可能现在看起来是死棋,却在下数十着后变成了最有力的活棋。
——但是方歌吟这一步跨出去,走对了没有?这一步跨出去,对桑小娥来说,是咫尺,还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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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忘忧林之战
且说诸侠一路赶来了“龙门”,都不知“忘忧林”所在,眼看到了黄河峡谷,却不见了“大漠仙掌”车占风夫妇,众人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众人暗自担心,严苍茫却冷眼旁观地说:“临阵退缩的人,古来皆有,用不着稀奇。”
天象大师登时跳了起来,怒道:“严老怪,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严苍茫哺哺道:“我小人?他君子?”目中凶芒倏然太厉,骂道:“你少林派的君子又不回去念经拜佛,却来这里杀人放火!”
这简直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天象大师根根胡子竖了起来,严苍茫眯着眼睛,忽尔小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胡子很好看广天象怒火登时消了小半,摇首道:“还没有。”严苍茫怪眼一翻,道:“你放心,以后也不会有的。你的胡子比我马上养的那头猪的尾巴还难看!”
天象大师这下气得白眉陡扬,“呼”地一掌劈出,严苍茫“霍”地回了一掌,他才一动手,雪峰神尼、桑书云两人脸上都倏然变了色。
“蓬”地两股掌力一对,天象连跌三步,严苍茫才微微一晃。天象大师本来就是以内力浑厚称著,他的掌功,更是字内之冠,严苍茫纵然功力深厚,也绝非其故,而今两大内力一接,天象只觉对方内劲源源涌来,如排山倒海,有如神功,力道犹在自己之上!
天象大师稍稍一挫,他为人好胜,刚愎固执,也没多思想,操身复上,雪峰神尼却叫止:“大师。”天象颇听雪峰神尼的话,随声而止,这才稍为思考,葛然一惊,失声道:
“难道你……竟说不出话来。
严苍茫与天象大师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严苍茫出手也图个机会试试功力罢了。
他见天象不再上前,也不甚已,茫然而立,脸有郁愤之色,桑书云轻轻走近他身侧,凑近他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话。
严苍茫呆了一呆,然后悲伤的点了点头,他点头的时候,眼中悲伤之色,却是更浓了。
桑书云见他颔首,脸色倏然变白,哑声道:“严兄……你……你这……这又何苦?”
严苍茫一笑,笑意有说不出的干涩:“我要替羽儿报仇、眼前报、还得快,方歌吟的下场,便是跟我一样,这下可两无亏欠。”
严苍茫所服下的,当然便是“百日十龙丸”,“个龙”系指服后可增长十倍之功力,而今严苍茫本身的盖世神功陡进何止于倍,内力可谓震古烁今,并世无匹,就算天象大师以加倍之力,也胜不过他,严苍茫现下功力与尽得“幽冥血奴’真传的大风道长相媲,绝对可以平分秋色,跟方歌吟也难分辕轻。
严苍茫之所以要陡增内力,是因为爱子之殁,他自度凭一己功力,绝难向大风道长报这杀子之仇,他为人极为倔强,不善求助于人,而且严浪羽之死,使他所有的企望与努力,形同尽毁,当时对生命也没有眷念,他原本生性孤僻,一旦失了依凭,更一发不可收拾,也无可挽回,将心一横。吃了“百日十龙九”。“百日”的意思,便是活不过百日的生命;纵有十头毒龙的威力,又有何用?
在冲杀向“七寒谷”之际,严苍茫力战“金笛怪剑”燕行凶与董本本,却不料变起肘液之间,背后忽来急风,严浪羽为人生性凉薄,对父亲却颇有孝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舍身以救,严苍茫回过身来时,爱子已被来敌一掌震死,严苍茫初未知行凶者是谁,后见大风道长身份败露,始断定为大风所为,而大风武功可惊可骇,自己唯有服了“百日十龙丸”,始有望能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严苍茫试了这一掌,情知自己内力已胜天象,但内心却十分凄苦,几乎潜然下泪。
就在这时,他们遇敌。
“忘忧林”的高手,突袭群豪。
“忘忧林”的人,多是迷失本性、神智不清的武林高手,如着魔障,神色木然,久战之下,群豪自是大捷,不过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谁料这追击之间,误入这林降之中,大雾将众人分成十一、二股,“忘忧林”的人伏下陷井,又暗里杀出,损毁了一、二股人马。其他的人,迷失的迷失,误伤的误伤、被杀的被杀、中毒的中毒,又毁了一、二股人马。幸桑书云“长空帮”及宋雪宜的“恨天教”训练有素,调度得宜,其他人马,方能再度聚集,众人险死还生,心中震怖,再不敢单独行动,于是结成阵势,既冲不出这怪异阵势,也不致被敌人冲乱阵脚,以致被逐个击破;众人在如此剑拔努张的胶着空气中,早已等得心浮气燥,一触即发,只望对方先憋不住,好好的冲杀一番,总比在这里祸亡无日的好。
桑书云当然也发现爱女桑小饿和重将梅醒非等失踪了,但此际受困“忘忧林”中,生死不知。桑小娥不在其间,反倒是好事。而且有足智多谋的梅二堂主相佐,谅不致出祸事。
“不行。常此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冲出去!”
自闯入“忘忧林”后,既遭阵势所迷,又遭掩杀,损兵折将,不由得桑书云不操心。雪峰神尼道:“这陈木诛精通阵法、邪术,武功虽不如吕不还,但害人的玩意儿,犹在‘七寒谷’之上。要冲出‘忘忧林’,恐非易事。”
宋雪宜点点头道:“陈木珠与吕不还,同为‘倚天叟’华危楼的弟子,华危楼就住在贵派不远处……”雪峰神尼“喧”了一声,道:“难道武林三大禁地之‘悬空寺’……”宋雪宜道:“便是因这庞臾在而成为禁地。”雪峰神尼脸上一阵热辣,心下暗叫惭愧,自己不准男子上山,几乎与“武林三大绝地”并称,那三大绝地中俱是穷凶极恶,奸诈谲狯之辈,自己恒山派是名门正教,几乎也担上这种恶名,实为不值耳。心中有一股冲动:很想能做些什么事,使得恒山派能保万世之名。
便在这时,严苍茫喝道:“噤声!”随即天象、雪峰神尼、桑书云、宋雪宜等也听到了,有人悄悄欺近来的声息,尤其为首一人,几乎可谓无声无息,呼吸曼长调句,是一流内家高手的功力。桑书云等早已将群豪集中一起,情知在自己人当中,决无内功如此修为者,所以天象、严苍茫、桑书云、雪峰、宋雪宜等交换了一个眼色,暗蓄力于掌,准备一击歼灭这棘手人物。
石壁转角间跨过来的是谁呢?且不管是谁,山雾氤氲,他们决定只要一现敌踪,立即全力出手合击!
他们断未料到现身的是方歌吟。
——是本以为已经“英年早逝”了的方歌吟!
当他们憬悟时已近,五人十掌,尽皆发了出去;一股铺天卷地,断树裂石的巨飙涌来,方歌吟从未遇到过这等至矣尽矣蔑以加矣的掌劲,他心下惊怖,双掌一挫,速运“血河派”之“一气贯日月”,右掌“从心所欲”左手“登峰造极”急推而出,力抗这令人骇怖的巨力!
“蓬”地一声,方歌吟连退八步,身后“砰”地撞中一棵桧树干,桧树晔啦啦渍倒,方歌吟余势未竭,“砰”他又撞中一棵柏树,柏树又劈哩啪拉地折倒,方歌吟再撞上一棵凤凰木,但已立得住桩子,血气翻腾了一阵,倒也没事,背后的夙凰木却又轰隆隆坍倒。
而严苍茫、天象大师、宋雪宜、桑书云、雪峰神尼却为巨力反弹,各震退了一小步,五人相顾骇然,要知道集五人之力,就算大风道长,也未必受得住这一击,更何况严苍茫的内力此刻更是通天彻地之厉,方歌吟居然禁受得住,怎教诺人不惊!
雪峰神尼第一个先遣:“阿弥阳怫,方少掌门又得奇遇,神功陡发,实可喜可贺。”天象本来内力为冠,而今见先出了个任狂,再来了个大风道长,还加了个严苍茫,如今还有了方歌吟,都是在内功上尤胜自己的,真是万念俱灰,神色黯然。严苍茫见方歌吟未死,而且神功大进,心中不禁对自己已服下的“百日十龙丸”,又萌生了一线希望。
桑书云与宋雪宜二人,却是不胜之喜。只听一声“爹爹!”桑小娥已投入桑书云怀里,父女二人战地重逢,自是欣慰无限。
方歌吟见宋雪宜,忙跪地稽首:“师母。”宋雪宜微笑道:“且起。”她见方歌吟别后数月间,功力进步岂止数倍,心中也无限喜欢。
桑书云见梅醒非在一旁,脸色紫金,伤痕累累,而“追风十二骑”一向绝不分离,却只剩七人,情知有事发生,一问之下,梅醒非将晋祠所遇,车占风夫妇如何死于非命,如何格杀蒙古铁龙堡,方歌吟如何当上“大漠派”新掌门之事,一一和盘托出,众人听得又惊又怒,血气贲腾,听得车占风遇害,天象大师一掌击在旁边的一块巨岩上,“轰”地击得石片纷飞,留下了一个大手印,骂道:“这些人该打下阿鼻地狱……”
日后这岩上留下的一个掌印,被人认为是仙人所留,又见此地白骨累累,便云是修罗场,传说纷纷,于是盖了一座庙,全年香火不息,拜的便是这一块“仙迹岩”,据说是八仙中的风流道士吕洞宾所留的痕迹,只是谁也想不到,原来是一个白须子白眉毛的大和尚盛怒之下所留下的掌痕。
天龙大师心中激愤,骂道:“既是如此,先杀出此地,然后直捣黄龙,揪出‘西域魔驼’将他……”他毕竟是佛门中人,一时说不下去,雪峰神尼深敬车占风的为人,现见他们夫妇俩都遭毒手,她脸慈心狠,可不顾忌,接到:“……将他碎割凌迟!”
桑书云跟车占风乃是至交,车占风夫妇身亡他最是伤,心无言。车晶晶、车莹莹日内最是担心父母安危,现听双双毙亡,伤痛莫己,嚎陶大哭起来,桑书云、雪峰神尼、清一、桑小娥都走过去温言安慰,天象大师脸色铁青,恨声道:“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闯出去才成!”
梅醒非与辛深巷二人,在“长空帮”中是二大智囊,梅醒非观察情势,仰着脖子看耸入云的高大乔木,道:“何不放一把火,烧他个干净,清理出场地来?”一时真气鼓荡,周发乱张,却见一楚楚可怜,如剪水双碴的眼睛,瞧着自己,原来是恒山派首徒清一,因见此人丧子后心神惨变,心里暗暗为这老人默祷。
严苍茫却心中一酸,怒气顿消,心念自己昔日爱妻的容貌,跟这小女尼也十分相像。他年老之后,将一股情愫,自丧妻之痛后即移注爱子身上,亦为纪念亡妻,而今心中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照顾这素不相识的小女尼安然离开“忘忧林”才好。
他这么想时,早已劈倒了两棵大树,辛深巷心念一动,道:“这阵势乃仗着树木迷眩,不如尽将之伐倒,应可以另辟天地。”
众人闻言,用武器的用武器,使掌力的使掌力,纷纷见树劈伐。天象大师双袖如船帆鼓风,砰砰蓬蓬,已拔倒了几棵大树,严苍茫更精力弥漫,双掌遥劈,众树纷纷折倒,就在这时,在一棵榆树喀勒勒断倒时,遽尔数十点暗器,在树梢如雨点般打落。
众人急忙跃开,并全力拨落暗器,有七人因走避不及,被这些淬毒暗器打死。众人愈加小心,但知命在危殆,也不顾一切,继续斩树开路。掀倒七八棵树后,在一棵冷杉崩倒时,箭弯弦响,原来树枝树桩,箭矢飞射,又有五六人被毒箭射倒。
这下众人心存惶怖,不敢贸然动手,天象天生神武,当先率七八名少林僧人,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领先伐树,严苍茫恃艺高胆大,方歌吟也勉力而为,又一棵铁杉轰然而倒,这下树上“嗡”地飞起千百只毒蜂,向众人又又螫又叮,众人拍打不已,功力高深的,发出气墙,迫击群峰,最惨的是少林僧人,光头秃顶,是蜂螫的最好目标,一时惨呼连连,呻吟大作,群豪好不容易才将毒蜂赶退,但不少人已遭了殃。
桑书云长叹一声道:“不成!如此伐下去,代价太大,而且……前面不知还有什么埋伏。”
天象大师听少林僧人呻吟饮泣,心里太急,跺足道:“这……这便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白雾茫茫,严苍茫愕然翻身坐起,他自己鼻头也给螫了一针,满眼红丝,状甚可怖,大声呼道:“羽儿,羽儿……”
群豪心下惊怖,只见林中白雾迷漫,却有人影一闪,身法怪异,白袍垂踝,哪里是什么严浪羽来着?却见严苍茫状若癫狂,凄呼而起,便要追去。
方歌吟一个箭步掠过去,按住严苍茫肩膀,道:“不可!”严苍茫大吼一声,反手一搭,顺势一掌推了出去,方歌吟也是猛翻手,“格”地与对方对了一掌。两人都觉对方内力压齿,手臂震麻,几乎脱臼,都松手退了一步。这时密林中却传来:“爹……嗲……”
声音凄惨。严苍茫不顾一切,飞纵而去,此刻他功力极高,陈方歌吟外,却是谁也拦他不住。方歌吟正想拦住,忽听有人畏怖叫道:“鬼……鬼……”颜手指着密林,只见林内云雾缥缈,哪有半个人影。
方歌吟眼前一花,仿佛也见到自己在嘉峪关口所杀的几个金农人,惨厉而来,方歌吟忙运起神功,抱元守一,心忖:这些人定必平素作了亏心事极多,现被慑心慑魂的魔法诓而入壳,心中大急。忽又听人纷纷呼叫:“血河车!血河车……”
方歌吟赴“忘忧林”之行前,将“血河车”留在晋祠一带——因“血河车”过份招摇,诱惑太大,方歌吟不想御车以免太过招显,这时耳际只听马鸣不电,许侈武林同道,却一心想获血河车之宝,所以乱作一、团。桑书云等大声叱喝,却仍禁不住人心惶乱。时在密林飞来五六道暗器,无声无息地击杀了王四名武林高手,方歌吟见状大急,严苍茫又已掠入密林之中,不见影踪,正想长声说话,镇压群情,却见密林之中,人影一闪,似是方常天七孔流血之尸身,飞闪而去。
耳边却传来若断若续的悲泣:“吟儿……为父的……死得好……好惨……”方歌吟登时悲溢于胸,大声呼叫道:“谁害死我爹爹……”如此心神一散,只觉浑浑噩噩,不由自主的便要往密林中追去。
就在这时,蓦闻八马齐啸:八匹黑色大马,一部血影幢腾的大车,迎面扑至!
方歌吟被这神般大马迎面一冲,猛一掠起,直落车中,却憬然惊觉:父亲已过世,跟前只是幻觉!
——而且也是“忘忧林”击溃众人决胜之心的毒计。
当下方歌吟运足真气,大声道:“诸位,这些都是‘忘忧林’装神弄鬼的幻觉,心有挂碍,才生幻象,而今强敌当前,大家失去嗔贪,聚拢商议,才能应付强患!”
他真力充沛悠长,一番话说下来,宛若焦雷,震醒了不少人的迷梦。众人愧惶交集,心道好险,而方歌吟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要不是凭“血河车”精寒铁气以及冲霄血气将之冲醒,恐怕现刻就要中了“忘忧林”的暗算。
原来“血河车”是武林神物,奔腾驰驰于天下,怎能安份在晋祠一带,守候主人召唤?
任狂殁后,血河宝马本观方歌吟为主人,故尾随而来,冲破障碍,又激醒了方歌吟。
何况血河车这一出现,使得原本好暇以整的“忘忧林”,方寸大乱,“血河车”上的大宝,谁不觊觎?大风道长、燕行凶、西域魔驼三人,纷纷掩扑向血河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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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忘忧林之斗
西域魔驼才一现身,桑小娥尖叫一声:“‘西域魔驼’……”桑书云一声不响,半空已截住全至朽。他跟车占风平素最是要好,车占风为这好徒所害,桑书云甚是悲愤,矢志非杀“西域魔驼”不可。
“三正四奇”中,桑书云、宋自雪、车占风都是相交莫逆。然宋自雪盛年早逝,车占风又为好人害死,桑书云只觉寂寞、更觉悲愤,戚友之死,非报深仇不可。所以他一上来就认准了“西域魔驼”。
燕行凶一出,雪峰神尼旧恨新仇,也截住了他。大风道长却抢登上来,心忖:
方歌吟这小子武功虽似不在“三正四奇”之下,却万万不是自己敌手,故一上来就下重手,以图将方歌吟硬生生击毙,拿得血河车,冲回“忘忧林”,陈大诛掩护之下,谅不至功败垂成。
他心念既下,右掌“化血奇功”,右手“先天无上真气”,一似飞雾,一如激血,剧涌而至,方歌吟一扬手,右臂运“从心所欲”,左拳使“登毕造极”,“砰砰”两声,两人功力相接,大风道人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张大了嘴,正要说话,又退了一大步,才能说了一声:“你学了“血河派”的武功?”
声音如在半空劈了一道儿雷一般,震耳欲聋。原来他接了方歌吟的“一气贯日月”,潜入体内,真气鼓荡,说话时才会涌并而出,说完了这一句话,声音已嘶哑。
他的功力,跟方歌吟可谓不相伯仲,但因骤受“一气贯日月”压击,慌乱间不及真气护体,所以大大吃亏。
天象大师一见大风道人出现,盛怒若狂,人袍鼓若风吹,飞扑而来,忽然一阵奇异刺耳的唢呐之声,九条人影,飞截向天象大师来!
这九人正是“普陀廿神龙”所余之九,虽神智迷失,反而百无故虑,苟全迄今,九人一齐出手,力道何止开碑碎石?
好个天象,神功斗发,左龙右象,少林正宗“龙象般若禅功”源源推出,竟以一人之力,挡住九人之攻击。“蓬”地一声大响,天象跌跌撞撞,跄跄踉踉、蹭蹭蹬蹬地退了八九步,居然挺得了下来。
那九人也是一挫。随即又扬起双掌,再发出了一十八道劲力!
天象大喝一声,白须银眉,根根倒战,“龙象般若禅功”,白茫茫一片推出,又“蓬”
地一声,天象如断线风筝,飞出丈远,神色惨淡,嘴角淌血。
那九人也被震得一晃,又举起了双掌,准备第三道攻击,天象咆哮一声,不退反进,又迎了上去。
这时少林天龙、铁肩,齐抢步上前,守在天象身侧,一个道:“咱们一起拼!”
一个说:“师父!徒儿愿为您效死!”三人六掌,一齐推了出去!
那大局已撕杀起来。“忘忧林”的人带武当派、“天罗坛”、“七寒谷”、“金衣会”
的遗部,纷纷杀入林中,群豪正全力相抗,谁也无法分身给天象等施援手。天象等却知道自己等拦不住这九名失却本性的人,以这九人功力,则如出闸猛虎,足以令局势大不利于群豪。
那九人三度出击。铁肩吃亏在双掌带伤,无法聚力,闷叫一声,当场被霞死。
天龙“吐”地啦了一口血,天象脸色赤金,眼球通红,抑仍屹立不倒。“方丈,要死,我们死在一块儿!”二三十名少林高僧,一齐绕抢到天象身前,一齐发掌,轰然声中,又两三名僧人被掌力震殁。
幕听一声清叱“稍让!”白衣一闪,一人身形若“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婀娜华容,云髻峨峨,抢在少林憎人身前,在九人未四度发掌之前,千中拿着一枚金筒子,用力向机括一撞,“蓬”地一声,打了一道腥臭的黑水,九人神智呆滞,挥掌便挡,竟不知闪避。
只听林里一飘忽的声音疾喝:“跃开!”
但语音出时已迟,一名黑衣人,被这“如今足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英流水”喷个正中,全身发黑,焦臭炎烟,惨嚎而倒;另外一黑衣人,掌力击在黑水上,黑水四溅,不少黑衣高手跳避不及,溅了几滴,都发出惊心动魄的惨嘶来。
原先那被黑水淋个正中的人,当场毙命,忽听“刷”地,一声,辛深巷勉力支撑若一条腿,也抢到众人面前,手中也拿着条黑筒,用姆指一扳,“呼”地一声,喷出一条青焰来!
原来辛深巷在“七寒谷”之后,见“七寒谷”的“蚀心化骨焦--烂骸丧门火”为“恨天教”的“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花流水”所败,但依然可算得是厉害无比,便抢了一二筒,藏在怀里,而今一打出来,当先一名黑衣人,立时遭殃,火光一起,剩下的七名黑衣人,似对火苗十分害怕,纷纷退去。
天象大师这时大吼了一声:“咄!”
二三十名僧人,随若天象,一齐出掌,众人困铁肩义勇殉难,而十分悲愤,出掌再不容情,黑衣人仓促身退中,无心御敌,一名黑衣高手走避不及,登时被这开山碎石的巨风所劈毙。
只听林里的声音又道:“分开攻击!蓝双荫、许由狭对付“恨天教”主,支参幽、疏以强对付老和尚,哈玖公、恽少平对付天龙和少林和尚。”
宋雪宜正待再发“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花流水”,但已来不及,“普陀女神龙”
中“鬼手神臂”蓝双荫、“高大衰”许由狭的夹击,已抢攻上来,宋雪宜只好施奇门杂学,与之周旋。天象大师狂吼声中,双掌翻飞,已与“神拳破山”支参幽、“武当一绝”疏以张恶斗起来。旧日少林俗家子弟中的好手“多罗叶指”哈玖公力战当今少林佼佼者天龙大师的“疯魔杖法”,“括苍奇刃”恽少平则杀入少林僧阵之中。
这一来,辛深巷想喷射“蚀心化骨焦--烂骸丧门火”,也怕殃及池鱼,投鼠忌器了。
这时“普陀廿神龙”只剩下六人,分别被宋雪宜、天象十天龙、少林僧人等稳住,虽然大占上风,但已远不若适才凶险。
□ □ □即说这厢儿大风和方歌吟对了一掌,吃了闷亏,方歌吟十分鄙恶大风道长之为人,再不打话,一招“咫尺天涯”就发了出去。
“天羽奇剑”为“天羽派”师祖官天羽所创,原仅七剑,却在宋自雪手里完成,共得廿四剑:
指天一剑 倒挂金 梅花五弄 漫天风雪仰天长啸 怒剑狂花 怒屈金虹 石破天惊开天辟地 旭日初升 弯弓射日 长虹贯日天河倒泻 咫尺天涯 开道斩蛇 顶天立地三潭印月 怒曲神剑 惊天动地 阴分阳晓九弧震日 石破天破 血踪万里 长天一剑这廿四剑,方歇吟喜用的是“怒曲神剑”与“怒屈金虹”,时有妙着,即“三潭印月”、“阴分阳晓”,或以怪招.“九弧震日”、“旭日初升”,或“天河倒泻”、“倒挂金钩”以及气魄凌人的绝招“石破天惊”、“开天辟地”等招法取胜,遇难以突破之强敌,则以杀势最巨的“血踪万里”杀出垂围,却一直鲜用“咫尺天涯”一式。
方歌吟初时还以为“咫尺天涯”这一招平淡无奇,但而今功力大进,使用这招,方知妙意无穷,而且后着纷呈隐伏,这一招可以生大威力,甚至不逊于“天下四大绝招”之下。
方歌吟这招“咫尺天涯”一送了出去,连大风道人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钦羡的神色。
大风道人毕竟也是武当派高手,武当剑法,宇内闻名,而今见得这一剑使得如此灵动,简直没有瑕疵,当然也不禁为之心折。
大风道人长剑一挑,“叮”地一声,武当剑法中之“阴柔绵剑”,剑尖向方歌吟剑身轻轻一触,方歌吟只觉剑身有一道如同电极般的力道,由手腕“太渊穴”直冲上来,不觉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猛抬头,大风的剑尖已抢入刺向自己胁下的“渊液穴”。
就征追峙,方歌吟猛吸一口气,“咫尺天涯”的后着,忽然发出一股消力,大风只觉自已的剑峰,眼后要刺中方歌吟,忽然有一股力道,将白己的锐力四分五裂,他急忙变招,在一霎间已变了七招,可是对方的“咫尺天涯”,也跟着起了七个细微的变化,这七个细微的变化,恰好封死了自己所有的变招。
而方歌吟的“咫尺天涯”,仍然一寸一寸地刺来。这一招妙用,是先前的剑式,不及后来的一招“点睛”作用,只要最末的杀手负锏不出,敌人根本无从封架,直如绘画上的“四体妍媸,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
大风道长大吃一惊,连起“化血奇功”,冲激而出,只见一道淡淡的血气,剑如饮血,反黏住方歌吟的金虹剑,就在这时,方歌吟他运起“一气贯日月”,金虹大盛,直冲华盖,大风道人大汗淋淋,又十三个变化,方歌吟“咫尺天涯”,因招生招,依然克制住十三个变异,剑缓缓刺向大风腹下的“商曲穴”去。
斑手相博,决在一招。但这一招变化莫测,九生九死,真是险中之险,前所未有。大风脸上忽然紫气大盛,眉心赤红一点,方歌吟猛觉运于剑中的力道,竟如遇矿石,迅急被吸去。